律师凶猛——superpand
superpand  发于:2014年01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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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仕诚的桌子不是太干净,也不是太乱,当时季蒙选择刘仕诚也有这个因素考虑在内。太干净,说明水平较差,没人请他。太乱,说明过于忙碌,什么案子都接,大概不会对其中某一个特别上心。而刘仕诚这个,就是刚刚好的。

……

——在巧克力店里,刘仕诚挑了那种上面全是动物图案的盒子,小羊小鹿之类,然后……买了差不多有一百种巧克力,花花绿绿的,叠了一层又一层,装了一盒有一盒,最后,提了一个小口袋。

难得看见这么大方的客户,买东西的小姑娘笑了很开心:“是要拿去送给心仪的女孩子?”

“……”刘仕诚收起自己刚才用来付账的信用卡,面无表情,轻摇了一下头。

“……”小姑娘也不敢再问了。

然后,季蒙带着刘仕诚去了旁边的一家饭店。

“这家很有名,”季蒙看着菜单,似乎很熟悉各种菜式,随手点了两个,又看了看对面正在瞧着菜单刘仕诚,“自己翻,想吃什么。”

刘仕诚将菜单放到一边,说:“我先去趟洗手间。”

“也行。”

刘仕诚点了点头,起座离开。

季蒙坐那里等着,盘算等会儿到底要跟刘仕诚说些什么。

到底什么能让他感兴趣?

狗?花草?饼干?巧克力?西游记?

刘仕诚去的时间好像有点长。

季蒙觉得纳闷了。

去了一趟洗手间,里面根本没人。

出来再一看,果然还是没回来。

服务员已经上了一个菜,将它端端正正地摆在桌子的一侧。

季蒙阴沉着一张脸,问:“还没点完,上菜干吗?”

虽然自己点了两个菜,可是刘仕诚却还没有。

“嗯?”那个服务员说,“跟您一起来的那位先生已经结账了。”

虽然已经料到发生了什么事,季蒙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问:“什么?”

“哦……”服务员好像也显得很困惑,“跟您一起来的那位先生没有点菜,付了账单,让我们告诉你,他还有事要先回去,就不吃了,说谢谢您。”

服务员看着季蒙,有点同情,心里想着,眼前这个人大概是有求于人,那个被求办事的可能感到有点棘手,于是用这种方式来默拒,因为不想当面说不,那时对方肯定是要拉拉扯扯,一求再求,场面尴尬。这人长得这么扎眼,可能是个演员,走的那个应该有点挑选角色的权力,不过吧,还是让他失望了……服务员在一分钟之内就进行了一轮复杂的猜测。

季蒙又问:“已经结过账了是吧?”

“对……”

“桌子可以收了。”撂下这句话之后,季蒙也不再停留,转身离开。

“……”

出来找了一会儿,连刘仕诚的影子都没看见。

——刘仕诚竟然溜了。

季蒙觉得自己的人生又丰富了一次。

那个人……竟然真的只是开着他的绿豆破车跟过来买了几盒巧克力,然后就跑了。

跑之前给自己结了帐,可能想是表示谢意。

刘仕诚终究还是对这种私人交往感到很不舒服。

已经习惯了一个人,于是打算永远都这么一个人过下去。

季蒙拨了刘仕诚的手机号,对方料想之中地没有接。

而且,从这一天开始,刘仕诚再也没有接过季蒙的电话。

第十七章:立案

过了几天,为了国企改制职工补偿的事,刘仕诚去了一趟市中极人民法院。

这个案子一直到现在都没能正式立案。

每次打电话过去,法院都说最近事多,此案复杂,要仔细地分析研究。这一分析研究,一个多月已经过去了。

像这种官司,一拖拖个半年都很正常。

刘仕诚打算过去催。

法院的台阶非常高,每一次走上去都得花上不少时间。这种设计大概是为了表明法律的至高无上,不过实际上却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儿,想起来真是讽刺。

刘仕诚事先已经和立案庭的人预约过,所以很容易就进了负责人的办公室。

“来来来。”那立案庭的人看见了刘仕诚,竟然还很热情,“坐坐坐。”

“……”

“吃过饭了没有?”

刘仕诚不想进行这种没有意义的寒暄,他直截了当地问:“什么时候才能立案?”

“这个吧,”对方顿了一下,“我还是认为应该以和解为主,双方息诉止争。”

“正是因为不能和解,才要进行诉讼。”刘仕诚道,“我们多次与负责人进行了联系,也表达了协商意愿,不想无端扩大影响,但是对方却都没有出面,并表示随便我方通过何种途径解决此事。”

刘仕诚感到有些失望,这么明显的案子都可以不立。

其实,平心而论,现在的环境比几年前已经好了很多。

至少,因为国有企业自主改制而引发的案件,已经在从不予受理缓慢地向给予受理的阶段过渡。

法律没有专门针对国有企业做出规定,也没有将其排除在普通条目之外。事实上,在2010年开始实施的《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劳动争议案件适用法律若干不足的解释(三)》出台前,对于国有企业改制引发的劳动争议案件,人民法院一律不予受理或者受理后驳回起诉。而《解释(三)》规定了此类案件的受理范围,虽然同时也给出了严格的限制,即只有国有企业自主进行改制过程中引发的劳动争议案件,人民法院才应予受理。因此,由于立法缺失和立法不完善而造成争议的大量案件由于无法无据,至今仍被拒之门外。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案件的受理审判过程容易受到干扰。因为机构设置等等问题,法院的人力财力均受控与政府,独立性自然受到了影响。地方政府有时会对国有改制企业有一定程度的偏袒,使用种种手段干预维权,为受理和审判施加些压力。

现在,刘仕诚接的这件案子,就面临着这种情况。

国有企业改制,职工解除原来关系,签订新的合同,由原来的国有职工身份转换为合同制度职工,在这个过程中拿到补偿金完全合法合理。如果有的企业给钱,有的企业不给,职工完全听天由命,那未免太可笑。

“所以,为了社会稳定,还是建议双方各退一步。”立案庭的人又说。

“那边半步都不想退,完全不是合作的态度。”刘仕诚说,“根据《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劳动争议案件适用法律若干不足的解释(三)》,完全有理由立案。”

“不对。”立案庭的人摇了摇头,“刘律师,你搞错了。这家企业好几年前就已经改制,当时也已经告知了补偿金的事情,但是,原告直到今年才开始向相关部门主张权利,明显已经过了两年期限。”

“……”

“我们完全是依据《行诉法若干解释》的规定进行裁决。”

这话一出,刘仕诚竟然有点发懵。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当事人对自己说过的话。

“不是这样。”刘仕诚说:“职工是一年前才知道补偿金的事情。改制那时说给发的并不是补偿金,而是欠发工资、医保、社保、培训等等费用,没有一个字提到补偿金。那些已经给了,但是补偿金的事情,确确实实是2010年才知道的。不能混淆概念,错将有关那笔钱的规定当作补偿金的通知,从而视其为知道知道具体行政行为内容的起算时间,将两年诉讼时效的规定应用于此,说此案超过期限,是不公平的,不能这样私自将时间前移。”

见刘仕诚如此不上道,对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刘仕诚有备而来。

他之前已经想过不予立案的种种可能。

“《刑诉法若干解释》第四十一条规定,行政机关作出具体行政行为时,未告知公民、法人和其他组织诉权或者起诉期限的,起诉期限从公民、法人或者其他组织诉讼权或者应当知道诉权或者起诉期限之日起计算,最长不得超过两年。”

“……”

然后他又说,“该《解释》第四十二条也规定:‘公民、法人或者其他组织不知道行政机关作出的具体行政行为内容的,其起诉期限从知道或者应当知道具体行政行为内容之日起计算。’”

“那我不太清楚。”对方明显有些不悦,“这些情况,我都是从国企职工那里得知,可能他们记不清当时是什么钱了。”

“所以理由并不正确。”刘仕诚说,“你们针对少数职工做出调查,将这些答复视为全体职工的答复,认为他们统统知道补偿金的内容,不予立案,这说不通,如果真的过了期限,就拿出当年的书面文件。”

“……”

“如果坚持驳回,”刘仕诚又说,“我将上诉到省高院。”

立案庭的人明显不悦:“上诉到省高院?这算什么?”

“没有。”刘仕诚摇了摇头,“我只是说出我接下来的打算而已。”

“我们再想想吧。”立案庭的人道,“分析研究。”

“……”

对方挥了挥手:“你先走吧。”

“……”

刘仕诚出来之后,正是一阵冷风吹来,他不禁打了个哆嗦。

——回到律所,看见桌子上有自己一个包裹。

“……”

刘仕诚看了看这东西,上面没写寄件人名址。

“……”

他拆开了包裹,里面是整整一盒的巧克力。

“……”

现在,刘仕诚知道这是谁寄来的了。

与前两次本人到这里当面扔过来的一小把巧克力不同,这次是一整盒。

看来,季蒙心里知道不可能再像前两次那样,于是便将剩下的这些一次性地全送过来了。

“……”

刘仕诚有些惊讶,季蒙竟然托人带回来了这么多。

他还能回忆得起来,季蒙第一次拿出巧克力的时候嘴角的笑意。

然后,也能够想象得出,因为自己再也没有接过电话,因此季蒙选择全部邮寄时的无奈表情。

刘仕诚感觉得出来,季蒙挺想与自己做朋友。

但他实在是对此感到有些恐惧。

他想发个短信告诉季蒙,那些巧克力,他真的很喜欢。

不过,现实情况是,刘仕诚拿着手机摆弄了半天,终究还是有点下不去这个手。

主动给人发这种与工作完全无关的私人交往的短信,对刘仕诚来说,太奇怪了。

正在那里纠结着,助理柳絮就探进来了一个头。

“刘律师?”

“……?”

“那个,是这样。”柳絮现在已经没有那么怕刘仕诚了,“市政府搞了一个‘企业法律服务法制宣传月’活动,咱们律所也参加了。”

“……”

“老板说这是一个宣传的好机会,在企业相关的媒体版面上露露脸,以后可能会有新客户。”

“……”

“没什么的。”柳絮又说,“就是和企业管理人员、法务人员、普通员工代表什么的一起参加座谈会,征询意见,调查企业对法律服务行业在服务态度、服务质量、服务收费、职业道德和等方面的意见和建议,制定措施,提升服务质量和工作效率。然后还要举行律师顾问组成立仪式,今后为企业提供咨询……还有什么……对了,开展一系列的讲座,增强企业管理人员和普通员工的法律意识!之后是摆个摊子,接受咨询……再搞一些法律问答、宣传手册什么的,就差不多啦。”

“……”

“咱们律师要去参加活动的是董律师、张律师,还有刘律师你。”

“……”

“因为董律师是做企业收购并购的,张律师是做专利诉讼的,你是做劳工法的,这几类会用到的比较多。”

“……”

“哦,那个,就是吧,那个季蒙的公司,也会加入。”柳絮八卦道。

“……”

“等会儿开会时候老板会具体说!”

“……”

季蒙……

第十八章:法制服务月

没过几天,刘仕诚就跟着另外两人去季蒙的公司开会。

董苑林早已经开始上班,因为儿子坚决反对被送去美国,执意想要参加高考。

本人不同意,当妈的也没办法,但还是说希望董岳明去那边念研究生。

那一阵子董岳明去找过董苑林几次,终于说服了父亲将财产进行了分割,总算没有出什么大事。

董苑林回来上班的第一天地美滋滋地去向老板请假,说6月7号8号两天要请假,因为儿子高考,他要送儿子去考场,还要给儿子做些好吃的东西。

提前几个月就请假这件事,又把众人雷得够戗。

因为董苑林一向人缘好,几个爱开玩笑的律师甚至当面叫他“孩奴”。不论做什么事都是为了儿子,没有自我价值体现。

董苑林却不生气,听着好像还挺美。

被人叫做孩奴,总比丢了儿子要强上一万倍。

董岳明永远都是他最重要的人。

……

——刘仕诚与另外两个律师跟着前来接待的公司员工找到了会议室,然后挑了一个最不起眼的地方坐下。

稍微等了一会儿,企业的管理人员便走了进来。

季蒙一坐下便死死地盯着刘仕诚。

刘仕诚只当不知道。

他能感觉得到那个人一直在看着自己,但是却始终没有抬起头来与季蒙四目相接。

又稍微过了一会儿,政府有关部门的负责人也全都到场。

一位领导先说了一下这次活动的目的和方法,无非就是企业管理人员和普通员工要自觉学法、懂法并且守法,不断提高法律意识和法律素养,更好地规范企业的生产经营,为这个社会负责,并且也要学会拿起法律武器、维护自己利益,做到依法有序维权,等等。

他讲的很快,大概是因为心里也明白没人愿意听。

“另一方面,”这个领导又说,“对于律所来说,也要提供好的法律服务,全面营造企业生产经营平稳运行的良好环境。”

话毕,众人鼓掌。

刘仕诚听见旁边的张律师语带嘲讽似的小声说了句“再来一个!”

……

——之后座谈会就正式开始。

“我觉得律师应该更热情一些。”季蒙公司里一个白白净净的青年说道,“对待客户要像那个,春天一样温暖,这样我们才会敢于和律师们打交道。”

这话说完,四周传来一片笑声,虽然没有丝毫恶意。

那个发言的脸上红了红。

“春天一样温暖,”季蒙出来打了个圆场,“这个不错。”

“……”刘仕诚装作认真的样子,低头看着自己的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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