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杀 下——繁华落地
繁华落地  发于:2014年01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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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命池主……青君反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是十三。

“你杀了十三么?”临花说,花朵已经印满了他的整个脸,显得他诡异又妖艳,“真的吗?”

“真的啊。”临水柔声说,“我失去过第一次第二次,不会再失去第三次,大哥去了,我不会让你也去的。”

“你总是这样……”临花突然有点哽咽,“总是这样……”

“不会晚了,不会了。”临水轻轻拍着他的肩膀,“不会了,我来了。”

“你做伏羲不好么?”少昊问。

“我就是我,为什么要去做别人。”临水柔声道,“帝君你不懂这种感觉,不过我也不指望你懂,所以你最好赶紧滚,否则我可要动手啦。”

青君不清楚,为什么这么个血肉模糊的东西,会给他一种残艳丽的感觉,好像说话的时候,都有一股慑人的妖气飞出来。

“你纵然杀了我,也没用。”少昊摇头,看了一眼临花与青君,“他们都献祭了,救不回来了。”

临花为了获得刚才的力量,完全把自己燃烧了,青君握住临水的手指,一言不发。

“可是我在啊。”临水说,很是诧异的语气,好像在说什么理所当然的事情,“可是我在啊,帝君,我在啊,我能活过炼狱,我就能让他活着,你不信?”

他哈哈一笑:“不过,帝君你趁早走吧,那群魔兽不知道多恨天庭,他们被关了上万年,都关疯啦,我估计现在已经把天庭杀的片甲不留了。”

少昊没有吭声,临水也不再管他。

临花咳嗽一声,吐出一口血:“魔兽,凤行成功了?”

“成功了。”

“他喜欢你的。”

“我知道。”

临花的声音有些飘渺,青君感觉握在掌心的手指已经缓缓无力了,他没有说什么,只是仰头看天,静静地时间到来。

那时候,临花为了顾西辞,也是这样的,与他并排躺在一起,等待死亡的到来。

“你去把他找回来。”

“好。”临水道,“等你死了,我就去把凤行抢回来。”

“还有疏黎。”

“好,还有疏黎。”临水很高兴,“还有大哥啊,还有临夜,你记不记得有一年我们一起去魔宫祭祀,那会儿临夜还没来,我半夜去偷羊腿,吃的一身膻腥味,疏黎很生气,说我太不听话,不肯带我去销金窟看姑娘的,我就跟你哭,说他要是不带我去,我就不娶他了。”

临花笑了一下:“你小时候,老以为疏黎是你的。”

“不是。”临水说,“我以为你们都是我的,我爱的,爱我的,都是我的,一直在我身边,陪我过到底。”

他总是这样,看着大哥死了,看着五弟死了,一个两个,他生命里的珍贵,他爱的,爱他的,他都将全部失去。

“哥哥。”他柔柔地说,“我帮你杀了青君好不好?杀了他,他就去陪你了,你们都死了,我随后就来,我请你们喝酒好不好?大哥在,你在,五弟在,还有凤行,还有十三,我们一起喝酒,你不是说想听我唱歌么,我换女装唱歌给你听好不好?”

临花微微摇头,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呼吸清浅的几乎听不出来。

青君抱着临花,也放缓了呼吸,他突然发现,今天的天气很好很好,百花盛开,清风徐来,临水牵着他们的手唱歌,很小声很小声的样子。

“年年社日停针线,怎忍见、双飞燕?今日江城春已半,一身犹在,乱山深处,寂寞溪桥畔。春衫着破谁针线?点点行行泪痕满。落日解鞍芳草岸,花无人戴,酒无人劝,醉也无人管。 “

他碧色的眸子里一汪春水,在满地的血腥里溶溶暖意。

青君等他唱完了,才慢慢地问。

“有我的酒吗?”

碧色的眸子亮了亮。

“有。”

青君阖眼,恍惚间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梦里百花盛开,他与临花在长亭里喝酒,花香酒冽,他挑起临花的下巴,临花微微一笑道,但凭你高兴。

酒年年有,花年年开,酒不枯,花不死,春天总会来,年年复年年。

只是他们的春天,已经走了很远很远了。

98 尾声的尾声

那两个年轻人出现的时候,沈临正在吃饭,他面前的相亲对象喋喋不休地絮叨着婚礼、工资、胎教、育儿……好像一场简短的见面,已经足够她安排下余生了。

他有些头疼,因此怀疑其实自己疼傻了,餐桌对面,那个长得冷冽的男人一手端着咖啡,一手举着……火苗。

说火苗也不尽然,毕竟那火瞧起来不比火把小,可是他觉得荒谬,因为那个年轻人是一手拈着火苗,中间压根就没有类似木头一样的过度工具!

就是说,那个男人,是凭空用手捏着火苗的!

他看的眼睛直了,对面的男人有点开心,他长得很英俊,看起来已经脱离了未成年的范畴,可他他居然把火苗朝自己扔了过来!

沈临呼啦一下子跳了起来,心跳加速。

女孩子用一种忍耐神经病的眼神看他,像是老师忍耐不听话的学生,用一种极其息事宁人的语气:“我觉得你还好,你刚才说你有一家宠物店?有营销执照的吧?”

碧绿的火焰落在他身上,呼啦一下在燃烧起来,甚至发出劈里啪啦的声音,他没感觉到疼痛,可那已经不是重点了,他跳起来扑打身上的火焰,那火打不灭,反倒更加炙热地纠缠到他的衣领上面。

他忍住尖叫的冲动,对面女孩的眼睛里写满恐怖,他没时间理她,劈手夺过她手上的奶茶杯将饮料倒在身上。

对面的男人笑了笑,有些小小的得意,沈临惊讶地发现,他的耳朵处有毛茸茸的东西,说是护耳的话,现在才四月啊?

英俊的男人发现了他的眼神,得意地抖了抖而动,那是两片银白色的耳朵,长长尖尖的,不是兔子,是……

是狼!他在动物世界里看过的狼。

他呆呆地看着那个有着耳朵的男人,压根没有发现自己的相亲对象已经尖叫着跑了,而他的周围,有一两个注意到他行为的,都微微皱起了眉毛。

“吓着了?〃

男人挠挠耳朵,尖尖的耳朵抖了抖,像是很舒服,呼噜呼噜地喘气,凑过来帮他弄点火焰。

沈临木然站在原地,已经被震惊的不能动,随便那个男人帮他捏死了花苗,又帮他整理好了衣领,奶茶的痕迹,在他的指尖下一瞬间就被抹掉了。

“你是谁家的孩子。”沈临顿了很久,才缓慢地问,其实他想问的是,你是哪家精神病院的,可是对面的男人有一双碧色的眼睛,长眉入鬓,五官挺拔,英俊的无可挑剔,他便说不出什么恶毒的话来。

或者是哪个孩子?他近乎荒谬地想,现在孩子营养好,十四五岁长得饱满成熟的也不少,或者这个男人也是个孩子,只是显老罢了,不然难以解释,为什么他要恶作剧,还要带一个狼耳套吓人。

他拒绝去想这孩子不是人的可能,这与他的世界观不符合。

“你家的小孩啊!”男人再次抖抖耳朵,像是痒的受不了,拼命地挠着,眼睛都憋红了,“你家的小孩啊,你家的啊。”

沈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他看着那双毛茸茸的耳朵,那银色的耳朵下有着粉红色的皮肉,看起来怪可爱的,怎么瞧都不像是假的。

“想摸摸吗?”男人笑了笑,拉过他的手放到银色耳朵上,沈临的手指动了动,触手皮毛光滑,耳郭柔软,真的是货真价实的耳朵!

他拉了拉,男人碧色的眼睛里荡起一片涟漪。

“你……你是谁?”沈临退后一步,有点恐惧,现在,他不得不面对着摔碎的世界观了。

“我叫临水。”

英俊男人微微一笑,碧色的眼睛里波光潋艳:“那是我弟弟苏青,你有一家宠物店?需要雇人吗?我和弟弟都很会照顾动物哦,你雇我们,不要钱,只要包吃住就好了”

他微笑的时候,天都亮了,暖暖的:“我一天只吃一块钱的大饼,他只吃半张,这么大的。”他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个小小的圆圈,表示自己真的吃的不多,“每天两块钱就能打发的,很好养的,我们还带暖床服务哦。”

沈临没有听他的胡扯,只是看着那个弟弟,像是呆住了。

四月小雨微微,那人端着咖啡杯杯略略回首,秀气的脸上也带着笑,如此的距离,显得他的笑模糊而熟悉。

“我来了。”他说,看着沈临,“轮到我看你转身啦。”

沈临没听到,他在见到这张脸的时候就大叫一声跑了,嘴里还念念有词:“这肯定是幻觉,幻觉,怎么梦里的人物会出现在现实里?”

他跑的着实快,三五下就冲到了外面,窗内绿色眼睛的男人笑了笑,叫苏青的秀气男人也跟着笑了笑。

“谢谢。”

“没关系。”绿眼睛的男人笑嘻嘻的,拈起一块蛋糕,啃的饼屑粉粉,满嘴油腻,“没有你,我也无法成功。”

“你怎么猜到的?”苏青好奇地看着他,“嗯?我不信你真能未卜先知,可是你好像确实赢了,你现在能告诉我为什么了吧?”

苏青自然是青君,临水自然是碧水君临水,时光荏苒,他们又回到了人界。

“说啊。”青君催促。

他们从来不是第一次做交易,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临花那次去幽冥界的时候,他去见临水,临水便吩咐了他很多事情。

他想十三一定弄不明白,为什么短短的几分钟,他就能从药珠宫到碧玉宫并且说服碧火刺临水一剑。

在魔宫里面不能施术,根本没有神魔能动作那么快,况且还是在侍君们的监视下,也没有谁能当说客当什么的那么厉害。

他见临水之前就见过碧火了,只是那时候临水拖着十三在跟芙蓉扯皮,十三不知道罢了。

魔宫里不能施术,长生宫却是特殊改造过的,里面有转移阵,这阵势将离后来还奇怪地问过临水,他当时正是利用长生宫进入了魔宫,劝说完碧火后,又悄无声息地出去,重新见了临水。

临水说十三早就不是十三了,青君不太懂这个,不过临水说的也明白,他当初收的确实是小狐狸十三,只是后来被选命池主顶替了,临水还说玄狐顶替了十三,要用十三的记忆,怕是留着十三还有用,应该没杀了十三。

这种时候,青君还是很佩服临水的,他去外面找了一趟,还真把十三带回来了,只是那小狐狸已经被汲取了记忆和功力变成了普通的动物,临水把它揣在兜里,说它很快就又能化成人形了。

它化形很慢,临花比它还慢,当初说好了一起死的,最后时刻,他还是放了青君,一个人被血之花吞噬了。

在那样的时刻,青君不清楚临花是用如何的心力强制要求血之花放过他的,他只知道,最后抱着临花的时候,他心里荒凉的像是走过了万里大荒,且永远走不出去了。

他要自杀,临水却不让,要他老老实实地烧锅,说烧的好了有奖赏。

临水废了很大力气,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口大锅,把硕大的血之花封在里面煮,那锅是金黄色的,上面纹饰繁复而精致,像是古老的密咒,他后来才知道那是大名鼎鼎的乾坤鼎。

他们从花里炼出了临花的一点魂魄,好在有墓陵在,又取了一点血脉,十三化出人形后的第二年,临花总算有个浑沦的样子了,被临水扯着去投胎,又不许青君去人间看。

青君不肯,但是临水不让,他也只能跟临水闹,可是临水不是临花,临水一旦似笑非笑,他再闹,也不过是临水眼睛里的顽劣孩童。

他等啊等啊,等临花一世终了的时候,发现那个混论魂魄居然慢慢丰满起来了,就再也不跟临水闹了。

临水不常在斑斓山,他好像总有做不完的事情,总是在奔波,陪着他等待的于是便只有十三。

十三化形后,他才惊讶地发现,这个十三的外貌与那个选命池主的完全不一样,十三还说,他被关起来睡了一觉,谁知道一睡就是三千年,十三完全不记得那些霸气的过往。

青君想,其实那个选命池主固然是假的十三,可是其实陪临水长大的还是那个假货吧?真正的十三对临水恭敬有余,却绝无爱慕之心。

他偶尔会想那个假货最终是不是伤心死了,假戏真做也就罢了,偏偏还被看穿了,甚至到死,都没留下一个真正的名字,只是以一个冒牌货的名号被憎恨着,有一天春色好,临水正好回斑斓山,那时候距离临花真正成形已经不远了。

临水请他在花园里喝酒,喝的是墓陵送来的迷情,酒香浓郁,真正的香飘万里,熏熏欲醉里他心情大好想着不久就能见到临花了,忍不住问临水,到底选命池主死了没。

临水笑眯眯的,说你这么闲,又这么爱八卦,不如你帮我去后山摘一朵琪花啊,要不去把少易宫的枫叶染成金色也行。

琪花长在斑斓山的后山,是妖兽最多的地方,青君自然不敢去,倒不是怕死,而是他还在等着见临花,实在犯不着受伤;至于少易宫的金枫,没人愿意去刷的,少易宫不说万顷,却也一眼望不到边,他去刷枫叶,会把手刷断的。

临水只是说笑,并不强迫他,自己去后山摘了琪花,又去刷了金枫,末了一个人形单影只地站在无边的金色下发呆,脸上呆呆的,也只有那种时候,青君才会觉得临水挺可怜的。

青君不太知道金枫是怎么回事,但是却知道那琪花是给凤行的,临水摘了花都放在远处一个风月阁门口,那风月阁的牌匾着实大气,书写的人笔走龙蛇,笔迹铮铮,有些帝王之气,正是凤行的笔迹。

天枢星君归位了,临水答应过临花,要把凤行抢回来,可是临水并没有抢,临水只是每年摘一朵琪花放在凤行的故居门口。

这次青君没问为什么,他想有些人就是相见不如怀念,抢回来的是天枢星君不是凤行,临水也不会高兴的,况且他还真看不出来临水喜不喜欢凤行。

大概是不喜欢的吧,他心里有点判断,否则难以说明为什么临水要凤行自杀,可是他又不愿意这么想,那孩子那么喜欢临水,牺牲的粉身碎骨,他不忍心想临水不喜欢,只能安慰自己说那是造化弄人。

后来喝酒的时候,临水说这样最好,凤行就是凤行,只是凤行,天上那个只是一个长的一样的陌生神仙。

他还说倘若那真是凤行他也不想去找,小凤行干干净净的,在天上呆着比跟着他受委屈好,他什么都不能给,也什么也给不起。

青君陪他喝了一坛酒,越发的想念临花了,万万千千里,遇到个喜欢你而你又喜欢的,其实不比喜欢后挣扎在一起简单。

凤行死后,魔兽大规模进宫天界,死伤无数,临水没有趁机大规模进军,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可是先代魔君想做的,甚至拿自己儿子讨好的和平条约终于被他签署了。

在昆仑山边,少昊帝君带着一干小神仙发誓千年之内用不跨入魔界,虽然谁都不知道那誓言管几天用,可是短时间内起码是安静了。

那天青君待在斑斓山,没跟着临水去,也没想着回天庭,他只是悠悠地想,其实神仙魔族说到底也就是人间的两个国家罢了,你强我退,你弱我吞,互相倾轧,至死不休。

他想其实伏羲到底为了什么牺牲呢,魔界最终还是壮大了,天界也没有弱小下去,各自混战。

那时候他就想起一句在人间学到的话,历史的潮流不是个人能更改的,他想这句话套在他们这里一样适合。

没有一个神魔,哪怕他再强,也不能阻挡潮流的发展,未来永远是不可预测的,任何神魔也算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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