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纯真年代 下——阿罗al&眉雨湮湮
阿罗al&眉雨湮湮  发于:2014年01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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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航扑过来,拉扯沈为的手臂,“沈为,你疯了,你知道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沈为固执的不肯松开手,目光凄绝的看着沈慎:“我要飞机,我要去救他!你给我安排飞机。”

沈慎看着沈为绝望痛楚的面孔心如刀绞,但是他扬起手,一个响亮的耳光把沈为剐的摔撞在桌角,“救他!你知道那里是什么局面!你知道现在伤亡到什么程度了!你知道灾情有多严重!救他,你知道他在哪里吗!你知道那是多大的面积,是你要救他就能救他吗!我是神仙也找不到他!你给我冷静下来!”

转过头看着周航:向他吼道“把沈为给我带回去,打电话到吴真工作室,问清楚他最后的位置是在哪里,联系J区,查清楚座标,看有没有那里震情的信息!”

沈为又扑上来握紧沈慎手腕,“你一定要找到他,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一定,要找到他。”

沈慎看着沈为泪流满面的憔悴面容,他咬着牙,“回去等消息,要不然,你休想我帮你,你看我说得出做不做得到!”

深夜,静寂的沈宅,所有的人,都夜不能眠。

沈慎的车接近凌晨才驶进院中,周航听到车响快步走下楼梯,片刻就看到沈慎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一楼客厅里,他看着周航,“他怎么样?”

周航垂下目光,不得不摇下头。

“查的结果是什么?”

“吴真的助理最后跟工作室通电话,说了一个寨子的名字,他们是要往那去,那个地方在地图上没办法准确定位,方圆有十五公里的误差,在偏离国道的山里,救援的直升机还没有往那边去过,情况怎么样,完全不知道,那是一个碉楼的寨子,没有现代建筑,不知道事情发生的时候,他们是在路上,还是已经抵达了,就算能……也无从搜救起。”

“这些,没有对他说吧?”

“没有”,周航回答。

沈慎抬起一只手插进浓发里,把头发捋过去,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去看看他。”

第一九四章

沈为坐在床边,双臂抱着膝盖,他已经这样一动不动的坐了一整夜。

秦姨把手里端的碗放下,“沈为,秦姨给你煮了汤,你喝一碗,好不好?”

沈为的眼光落在腕上的手表上,秒针一下下跳动,一分钟,一小时。

秦姨转过头,悄悄用手抹掉眼泪,再转过头来,还是温柔的笑脸,“沈为,你不吃不喝的,要是你哥那边,找到吴真在哪儿了,你哪还有力气去见他,他看你这么憔悴,得多难受啊,你听秦姨话,把这碗汤喝了,我知道你着急,吃不下去东西,这汤里放了老参,补充体力的,你喝了,就有力气就去找吴真了。”

沈为像是听不到,也没有反应,秦姨又继续对他说:“沈为,我看了新闻了,一直在播呢,电视上说,灾区,光缆都震坏了,通迅连不上,电话打不出来,其实人没事的,你想啊,吴真在那儿,人生地不熟的,他上哪儿找电话去啊,就是找到了,人家现在,都可着最要紧的事,也不会借给他用啊,他肯定也着急着呢,知道你担心他,吴真是多聪明的孩子,他能找得着电话,就会打给你了。”

沈为阖上眼睛,一行眼泪从脸颊上滑落。

秦姨抿紧嘴唇,不敢在他面前太悲伤,这时候,听到脚步声,沈为惊觉的抬起头,周航开门进来,沈为抬起眼睛,死死的盯住周航,但看清周航的神情后,眼里燃起的希望再次破灭。

“已经开始有救援的直升机往那边飞了,那边是碉楼,都矗立一两百年了,石头夯垒的,专家说抗震级别很高,你能安心一点了吗?把汤喝了,要不然,他回来了,也看不到你了。”周航走到他身边。

周航端起汤碗,刚端到沈为近前,沈为猛的一挥手,泼溅周航满身,碗摔在地板上,跌的粉碎。

秦姨一声惊呼,那是滚烫的参鸡汤,周航只穿着一件衬衫,秦姨抓起毯子着慌的替他擦拭,周航顾不得疼痛,咬牙切齿的对沈为说,“沈为,你不要仗着他宠着你,就无法无天了,你知道他现在焦头烂额到什么程度,物资,人员,资金,哪样不要他拍板,几百双眼睛盯着他,他还要用私权帮你大海捞针的找一个人,还要悬着颗心分分秒秒挂念你的安危,你这样的人,早该六亲情绝,有这么爱你的哥哥,你这辈子没有尊重敬慕过他一天,他真是上辈子造了孽,不知道哪里亏欠你了,这辈子当牛做马的给你这丧星还债!”

秦姨气急的把周航向外推搡,“周航,你失心疯了你,什么话不经脑子拿起来就说,他都什么样了,你还拿话挤兑他,人家哥俩的事,用得着你给评判,你说那话,我要是告诉沈慎,你看他打不死你,还不快出去,你是要逼死他啊你!”

沈为抬起头,突然凄厉的狂笑,“他说的没错,我是丧星,我克死我妈,克死念薇,克死我女儿,我本来就是个丧星,我现在要克死吴真!”

说完这句话,他失控一般的颤抖起来,秦姨松开周航,抱住沈为痛哭道,“沈为,你别吓唬秦姨呀,你这是怎么了你!”

转头去对周航骂道:“你还杵在那儿,快叫大夫上来!”

把沈为更紧抱在怀里,秦姨哭着说:“没事,沈为,你相信秦姨,吴真没事的,那孩子一看就是大福大贵的面相,这点小灾小难,拿不住他的。”

这边正乱作一团,沈为的电话突然响起来,沈为挣开秦姨的怀抱,颤抖着伸手拿过来按下接听,周航看着沈为的脸色突然现出狂喜,他的声音沙哑的难以辨识,“是,是我,……在哪里……你,你慢点说……”

他转过头,对周航嘶吼道,“笔,我,要笔。”

周航跑到书桌旁哗的撕下一张纸,又跑到沈为身边,沈为的手抖的没有办法写字,周航死死盯着沈为,“沈为,让我来,是吴真的消息是吗?你让我接电话,你现在安排不了事情。”

从沈为手里把电话抢过来,“你说,你在什么方位?……是卫星电话是吗?……你看屏幕,有串代码,你告诉我……好,我在记了……他的伤势……”

第一九五章

池涛回到临时的简易帐篷,两天两夜,他终于安静地守着吴真。

这次同行的,还有个另一个风光片的拍摄组,属于一家电视台,他们的车上,有卫星电话。

电话已经拨出来,池涛知道沈为答应救吴真了,现在除了等待,他再没有其他选择。

吴真躺在他从废墟中找来的木板上,池涛在他身边坐下,“吴真,我回来了。”

池涛知道吴真不会回答,他现在多想抱住他。

在他最想把他抱在怀里的时候,他甚至不敢,活动吴真的任何一个关节。

吴真人事不省,一身的伤,池涛最后只能把手指落在他的面颊上。

“救你的人,就快来了。”他轻声说。

那天中午,寨子里的古碉楼,拍片现场,那是他最后一次,看见清醒着的吴真。

炎热的午后,吴真让助理去买水,现场那么多人,池涛要跟着,他是吴真的朋友,助理连推说不用,吴真说,“让他,一起去吧。”

说话时,吴真回过头对他们微笑,池涛知道,吴真不是要支使他,只是怕他一个外人待在那,无所适从地不安心。

他从来没见过,心思像吴真这般细致通透的人。

微笑着的吴真,那也是他最后一次看到,他从碉楼走出去,走到空旷的晒谷场,然后,地动山摇。

足以毁灭一切的地动山摇,他和助理抱着头恍然无措地趴在地上,一切结束的时候,几分钟前的美丽,化作一堆齑粉和瓦砾。

那天晚上天下起了雨,那是池涛生命中最黑暗的一个夜晚,哭喊声此伏彼起,余震接连不断,池涛在废墟上,用双手把吴真从瓦砾堆里挖出来。

那时候的吴真意识还没有完全模糊,古碉楼内的木檩条倒下断裂时落在吴真身上,伤了他,但也给他一线生机。

起初只有池涛和助理两个,后来帮忙的人越来越多,碉楼废墟中的伤者一个一个地获救,把吴真救出来的时候,离灾难发生已经过去二十四个小时。

简易帐篷有从废墟中挖回来的马灯,灯光昏暗,但总算不用像前一个晚上,黑暗的伸手不见五指。

池涛拧开一瓶水,他用洗净的布巾,沾了水,小心地润湿吴真的嘴唇。

“吴真,坚持住,救你的人,马上就来了。”

吴真的衣服上血迹斑斑,但看得见的伤口还不是最致命,吴真昏迷着,意识微薄但仍然不自主地呕吐,池涛学过急救,他知道,这是颅内受伤的表征,骨折,池涛不敢确定有多少处。

他把吴真从废墟中刚挖出来的时候,吴真满脸灰白,混杂着血迹,根本不像是活人的脸色。

水那么珍贵,池涛宁愿自己不喝水,他要把尘灰和血迹,属于死亡的灰白和猩红,从吴真的面孔上擦洗干净。

吴真现在就躺在这里,悄无声息,他一定在疼,但连呻吟都没有力气。

他眼里的吴真从来都是可以依靠的,吴真像是他背后的一棵树,他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吴真会在他面前倒下。

池涛的手颤抖地覆住吴真的手指,泪水从眼眶中滑落,“错过你,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你要坚持住,别让我后悔到死。”

而吴真仍然就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孱弱而安静,生命正一丝丝地从他身体里抽离。

池涛的手指触碰到一小片冰凉,他知道,那是吴真的戒指。

那是属于吴真另一个人的证明,但池涛还是握住他的手,“你现在有谁,也不重要,你等过我,以后,我来等你。”

泪水滴落在吴真的面颊上,吴真的睫毛微弱地颤动一下。

池涛认真地凝视着吴真的脸,他看见吴真的睫毛在颤动着,一下,又一下。

“吴真,你能听见我说话,是吗?”池涛紧紧握住他的手。

好像这样就能,抓住他逐渐消逝的生机。

第一九六章

这是长久昏睡后的短暂转醒,吴真的意识依然模糊,但他听得见,有人叫他的名字,一次一次。

不确定叫他的人是谁,他应该睁开眼睛,但他控制不了自己。

有人握住他的手,似乎是右手,吴真把拳头握得更紧。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想不起来。

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在疼,他的头是不是已经裂开了?

头裂开的人,一定活不下来,他,就要死了。

“吴真……你坚持住……沈为答应了,他答应的事都会做到。”

沈为。

池涛看见吴真颤动的睫毛下,眼泪倏忽从眼帘中滚落。

他慌乱地把吴真的手握得更紧,“这是我最后一次求他,我保证。”

眼前只有一片深沉的黑暗,但吴真,终于知道,那是池涛的声音。

池涛。

吴真想把他的手回握住,但就算他用尽力气,他身体的任何一个部分都动弹不了。

剧痛中,全都不由他控制。

吴真的眼泪没停,但池涛感觉到吴真的手指在他掌心里挣动着,依然微弱,但清晰真实。

池涛开始抽泣,“吴真,你有话要跟我说,是吗?”

吴真想要开口说话,他的嘴唇,他的声带,全都不像是自己的。

千言万语,最后变成,他的手指,在池涛掌心里挣动的更加厉害。

知道吗?这世上,有一种人。

有一种人,他看起来强大,但脆弱的,胜过你曾见过的每一个人。

他需要你有不同寻常的聪明,不同寻常的智慧。

他需要你有超乎寻常的耐心。

他需要你每周七天,每天二十四个小时,除了睡着,时刻不停的惦念。

他需要你,所有的关注,所有的爱情。

你要在他之前,知道他想要的。

你要能参透他每一个表情背后的意义。

你要让他依靠,偶尔也让他觉得被依靠,只是偶尔。

要倾心相护,要心无旁骛,要心细如发。

要感同身受。

要把他的每一次笑,每一次皱眉,都当做自己的。

他有多脆弱,就有多纯粹。

他需要你为他付出,付出,很多很多。

但他会回报给你的,是,他的全部。

池涛不知道吴真要跟他说什么,吴真的手指动个不停,眼泪也一刻不停。

眼泪,从吴真阖着的眼中簌簌滑落,像断了线的珠。

从获救以来,他一直紧握成拳的右手,终于慢慢松开。

池涛哭的泣不成声,他看见吴真的掌心里,是他脖子上翡翠狐坠,碎裂下的另外半块。

池涛慌乱地把吴真的掌心合上,“我不懂你的意思,我什么都不懂,你有什么挂记,你就好好的回去。”

“我不知道你的意思,但除了我,一定还有人在等着你,”池涛抓起吴真的左手,“你那个,交换过戒指的人,你让他怎么办,你以为,你是个多容易被人忘记的人?”

他看见吴真的眼泪流的更厉害,似乎源源不断。

池涛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知道舍不得就好,舍不得,你就振作点。”

眼泪停下的时候,吴真的身体再没其他任何,即使是细小的动作。

池涛颤抖的手指,落在吴真的颈侧,虽然虚弱,但幸好,他依然能感觉到他的脉搏。

第一九七章

池涛同样已经濒临体力的极限,两天两夜不眠不休的挖掘,他生生用双手,从废墟下,找到吴真,又从山下倾泻的碎石下,挖出已经被砸的变形的越野车,那个卫星电话,是他们全部的希望,手掌和手指遍布破裂开的血泡,此时痛的钻心,他靠在柱子上,雨一直没有停过,没有药物,没有一切可以用于急救的物资。

只有手腕上的表,依旧在转着,这是沈为送他的表,时间的指向,灾难发生,已经过了七十二小时,他俯下身,吴真的嘴唇干裂出血,身体滚烫,他还能支撑多久?

还能支撑多久?池涛咬紧牙,但还是控制不住泪如泉涌。

握紧吴真的手,吴真已经再也没有任何反应,死一般的寂静。

帐篷是用几块大的塑料布搭起来的,哭泣声仍然不绝于耳,救出来的人,都如吴真一样昏迷不醒。

不过百米外,另外一个帐篷里,是凄绝的哀嚎,比起那些人,吴真,终究还有一丝希望的,是吗?

体力和精神双重透支,坐在泥水里,池涛晕沉的疲惫到极致,就那样昏睡过去。

他是被轰鸣的声响吵醒的,不知道睡了多久,那声响是那样巨大,不像雷电,不像暴雨。

听到耳边传来的痛哭中夹杂的欢呼,池涛猛然意识到,那是直升飞机的声响。

踉跄起身,冲出帐篷,漆黑的天幕上,一架直升机缓缓的降落。

晒谷场的大片空地,雨水中,飞机终于轰鸣着,卷开漫天雨雾,稳稳的降落。

池涛咬住手背,钻心的疼痛让他知道,那不是错觉。

和避难的人一起疯狂的冲出去,飞机舱门打开,穿着J装的深绿色人影利落的从飞机上跳落。

欢呼声,哭泣声,呐喊声,生命本是,如此脆弱的不堪一击,却又顽强的无可匹敌。

漆黑的雨夜,只有直升机投下来的强光,池涛在灯光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虽然,穿着件迷彩服,但是,那焦灼的眼睛,在看到他那一瞬间,不顾一切的飞奔过来。

不是拥抱,只是两个人死命的握住彼此,池涛说不出一个字,沈为嘶哑的声音问他,“吴真在哪儿?”

来不及思考太多,池涛抓着沈为跑向简易帐篷,吴真和很多重伤的村民一起,被放置在中央唯一没有漏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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