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纯真年代 下——阿罗al&眉雨湮湮
阿罗al&眉雨湮湮  发于:2014年01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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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什么了?”

“吴真说,他跟我在一起之后,没有跟别人上过床。”

男人的表情很认真,他听完,反问沈为,“那你觉得,他欺骗你的理由是什么呢?”

“我不知道。”沈为的声音低沉。

“你有这种感觉,总会有一些依据,你说给我听,我帮你分析。”男人鼓励他。

这次沈为沉默了很久,男人没有催促他,只是静静的等着他自已开口。

“是他的职业,你也知道时尚圈有多乱。我曾经不只一次地去接他下班,有次看到他正拍一个牛仔裤广告的硬片,男模特上身光着,只穿着一条牛仔裤,摆出的造型和表情都很非常诱惑,他们很熟,这就是他的工作和圈子。男人的身体有什么理智可言?我不相信他经得起诱惑。”

“你看,就像吃多了同一种药,会产生抗药性,从另一方面来说,曾经长久在声色中打滚的人,可能,他对诱惑的抵抗力,反而越强。什么样的情色场面他没见过,既然已经见过那么多,现在,还有什么能让他轻易失控的?”

男人说完,认真看着沈为:“凡事,都试着分两面看,好吗?”

沈为低着头不说话,又再点燃一根烟,男人看着他的眼睛,“沈为,还有一件事,上次,你抽血化验,检查出来贫血和轻度营养不良,这是长期服用抗抑郁药的副作用,这次要换新药,身体适应的过程中,会有更强烈的胃肠道反应,不管多没胃口,你要尽可能保证三餐饮食,要不然,病没有治好,身体先垮掉了,而且,即使睡眠短期还是不能恢复正常,也不要再加大安眠药剂量了,会产生药物依赖的。”

男人说完,略思索一下,“我建议你带吴真一起来,不再隐瞒病情,你考虑好了吗?”

沈为的眼睛瞬间黯淡,“我不想,他跟我在一起,是因为怜悯。”

“没有人会仅因为怜悯就跟谁在一起,感情的需求是双方的。”

“吴真需要我什么呢?我只会跟枯燥的数字打交道,他感兴趣的话题我参与不了,吴真收了我的房子,但他又何尝真的在意这个,我能给他的,都不是他真正需要的,我有什么能打动他?”

男人继续开解道,“既然,你觉得他对金钱之类的附加值兴趣不大,几次暴力,他都没有离开你,至少,能说明他对你放不下。”

“我能,留他,多久”,沈为的神色凄凉。

男人也没有再说话,他起身把躺椅放平,“如果觉得可以,我们开始今天的治疗吧。

第一六一章

半梦半醒中听到手机铃音的乐声,吴真最初没动,但铃音响的似乎无休无止。

仍带着几分睡意的惺忪,伸手到床头把手机拿起来,他迷迷糊糊地睁眼看了下,这才凌晨两点。

按下接听,“Zane,你猜,我拍到了什么?”接通的瞬间电话那边的声音突然冲向耳膜,非常激动,夜半的寂静中听得格外分明,吴真皱眉捂住听筒的位置。

下意识地看沈为一眼,但沈为依然睡的很沉,还好,没吵醒他。

吴真干脆从床上起身,拿着手机一路走出卧室,又关好门,这才轻声问,“你这是,在哪个国家?”

半夜的一通越洋电话说了十来分钟,吴真已经睡意全无,来电的,是一位同行。

挂断电话,他又翻看一下来电记录,这同行开始拨过一次,熟睡中他自然没听见,他接听的,是第二个。

推开卧室的门,吴真突然觉得反常,他没听见不算奇怪,但沈为一向浅眠,有时候他夜起,动作稍重就能惊醒他。

走到沈为那一侧的床边,他的脚步,并不算轻。

蹲下身,吴真轻轻抚摸他的脸颊,但沈为睡的,似乎,毫无知觉。

这不是他第一次对沈为最近的睡眠存疑,他伤着的那一段,在别墅的时候,沈为经常彻夜不眠。

似乎到他家之后,状况一下就改善了,甚至每晚,沈为入睡的比他还早,只是醒的,也很早。

吴真本来以为,是不是他伤着的那段,因为内疚,沈为刻意跟他自己过不去。

“沈为。”吴真唤一声他的名字。

沈为躺在那,仍然,没有任何动静。

“沈为。”吴真小心地把手探向他的鼻下,沈为的呼吸十分缓缓,但并不规则。

根本不像是自然的熟睡,吴真突然站起来,几步走到衣帽间,沈为的风衣挂在那,旁边放着他的包。

只打开柜灯,吴真打开沈为的包,不用翻找,他就看到在沈为家见过的那个药瓶,这还不是全部,边上还有一个更小的药瓶,吴真没见过,他把小瓶拿出来,对着灯光,看清瓶签上标识的密密麻麻的英文。

有些单词应该是专业术语他不认识,但major depression他看的很清楚。

瓶口已经拆封,显然是已经服用过,刹那间,吴真浑身彻骨冰凉,寒气顺着脊背往外透,手颤抖着,他将药瓶放回原处。

他太知道这种药,意味着什么。

必须服用同种药物的人,他曾熟识一位。

那个人,已经死了。

瘫软地靠在衣柜旁边,头埋在掌心,吴真试图让自己尽快冷静下来,他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家的人,都有吸引同一类人的气场。

在原地静立许久,吴真关掉柜灯,又合上衣柜的门,让一切看起来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回到卧室,沈为仍沉沉睡着,吴真躺在他的身边,手指细细的抚摸过沈为的脸庞,沈为比他们初识的时候瘦了很多,这么久以来,他只以为是沈为挑食,所以,变着法做他爱吃的东西,却从来没有想过,还有其他原因。

浓黑的发丝下,清瘦的面庞更显得苍白,吴真抬起手,把沈为紧紧拥在怀里,太多事情,只是,他从来没有想过把它们连贯在一起,沈为的酗酒,失眠,厌食,暴躁,失控,偏执,所有的细节和片断,像拼图一样,终于拼凑成一个让他最不敢猜测的答案。

这一阵,每天早晨都是沈为整天情绪的最低谷,沈为明明什么都有,但在他自己看来又像是什么都没有,不该有的不自信和多疑,绕是吴真再悉心再细致也无法建立的安全感,连症状都很相似,沈为和死去的那个人明明那么像,吴真一时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疏忽,还是刻意回避着那个方向。

沈为在他怀里动了一下,吴真无法克制的吻住他的睫毛,沈为的眼睛迷茫的半睁开,眼光没有焦点,转瞬,又再合上,依旧在药物制造的混沌中,对吴真的拥抱和亲吻,没有真正的知觉。

静默许久,吴真又重新起身,披上大衣,走出卧室,关好门。

一直走到客厅外的露台,风冷的刺骨,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支点上,现在,他要冷静地想清楚一些事。

不多久,烟灰缸里散落几个烟头,吴真走进客厅,露台门关上,他到洗手间把烟头倒进马桶冲走,嘴里的烟味也漱洗的干干净净。

然后,又回到床上,依在沈为身边躺下。

窗外,天色微明,房间里很安静,这一夜,像是,什么也没发生。

第一六二章

如果有可能,吴真不想再见周航一次。

在电话里,他约周航中午见面,地点,在离他们公司不远的一间茶楼。

踩着点,周航不情不愿地来了,刚刚落座,吴真开门见山:“沈为的抑郁症,你应该早就知道。”

“你想问什么?”周航显然,也不愿意跟他多说一句废话。

知道沈为的精神状态,还对沈为用那样的手段,吴真不知道是该说他太大胆,还是太蠢。

总而言之,周航惹到他了,但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

“沈为的抑郁症,病史多久?”吴真看着周航,“当然,你依然可以不说,这件事一定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知道,我问你,只是因为从你这知道,最简单直接。”

周航冷笑一声,“我不觉得是你想知道的,沈为从十六岁起,抑郁症就时好时坏,你以为,你治得好他吗?”

没心思理会周航嘲讽他托大,吴真继续问:“他这次发作,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应该问你自己,你问我干什么?”周航的神色更冷漠。

吴真垂下眼睛,再抬起时又是一派清明,“我想知道他看过哪个医生,多久见一次。还有,医生的电话和地址。”

“心理医生对患者的情况都是绝对保密的,你别想从医生那里了解什么。”

“这是我的事,你只需要告诉我,我想知道的。”吴真的声音温和而坚定。

周航看着他,像在冷眼旁观一场闹剧,“好,既然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沈为因为他爱的人,从十六岁一直到现在,不能自拔,你一定见过沈为梦魇,你该知道这个人在他心中的份量有多重。”

不等吴真开口,“你以为,他最爱的,真是你吗?”

吴真回答的很快,“那么,那个人在哪?还活着吗?如果还活着,以沈为的个性,后来怎么会闪婚?”他的神色,依旧平静无波。

沈为的梦魇是因为以前的爱人,这点他早有猜测,周航的话不算多大的意外,他只是没想到噩梦开始的这么早,十六岁,人生观还没建立,便因为一次死别轰然坍塌,他反而更加理解沈为的行事方式,怎么会是今天这样。

那样的年纪,生离死别,与其说是失去一段恋情,不如说是摧毁一段人生。伤痛会一直持续,分量不轻,但经年累月之后,意义大部分已经无关爱情了,吴真很明白,他连周航接下来可能要说的话也同样明白。

不出他所料,周航又说,“正因为她不在了,所以,你永远争不过一个逝去的人。”

周航突然冷笑出声,“我忘记告诉你了,这个人,是个女人,做为一个GAY,你感受如何?沈为前妻对他来说,只有一点可取,她长的像她,你连这个都不具备,你真以为,能取代她在沈为心中的地位吗?”

因为不是替身而难过?这到底是多混乱的逻辑,本来话题沉重,但吴真不适时地被他逗笑了。

看着周航不明所以的表情,吴真笑完才开口:“如果,你是因为跟你情人的前任样貌相似才上位,你会觉得,这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

周航的面容瞬间苍白到毫无血色,从绷紧的脸侧线条能看得出他极力在控制情绪。

不知道自己又刺激到了他哪根神经,但吴真知道适可而止。

在目的还没达成之前。

他摊摊手,“你也知道,她已经死了,现在站在沈为身边的人,是谁?”

“爱是什么?你有确切的定义吗?什么又是最爱?这个最字靠什么界定?爱的分量拿什么衡量?几斤,几两,几公升?你和沈为一样,都不相信有些东西,比如割舍不断的依恋足以超越一个口头上的爱字。沈为今年35了,我会认为一个35岁的男人,没有任何过去?我只知道,从我认识他的第一天开始,他就带着另一个人的印记,那是成长的必须,那才是完整的沈为,相遇太晚不是他的错,也不是我的错。”

吴真自问,他的确,没有什么初夜情结。

直视周航的眼睛,语气微微不屑,“意图用这个刺激我,周航,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周航不再看他,低头在纸上飞快的写下一串号码,惨白着一张脸,一句都没说便要起身离开。

吴真突然站起来,抬手拦住他,周航转头看着吴真。

凑到他耳边,吴真语调和缓,“我得知沈为病情的事,他不知道最好,你说呢?你上边那位,一定也不想沈为觉得,全世界都拿他当病人。”

不等周航说话,吴真微微笑,“沈为这次发作,也有你的份。”

周航看着他,目光固然阴郁,但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他盯着吴真的眼睛一字字说道:“你是很聪明,但是,吴真,别忘记有个词,叫慧极必伤。”

说完,周航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吴真在他身后敛了笑意,“我等着。”

像是说给周航听,又像是自语。

第一六三章

助理礼貌的把吴真引领到办公室门口,吴真觉得,这里真的不像康复诊室,也可能正是不想让患者有更多的精神压力。

他的资料信息已经送上去,看到医生的时候,立刻能感觉到对方的专业素养,一眼便能让人自然而生的信任感和亲和力。

“你好,吴真。”医生微笑着,礼貌的把他让到座位上,态度宛如对待一个朋友。

“您好,邹医生。”吴真已经从助理护士那里知道医生叫邹钧。

邹钧手里拿着之前吴真用半个小时做的心理检测报告,他的笑容深了些,“从检查结果来看,你的状态很好,我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吗?”

“我不是为我自已来做咨询和治疗的。”吴真开门见山的回答。

邹钧看着他,眼光依然平静温和,“那么,是为亲属或者朋友是吗?”

吴真点点头,“我的男朋友,是个抑郁症患者。”

邹钧的神色没有一点变化,即便听到一个男人说起男朋友,他静静的看着吴真,眼眸深邃,“你希望我给你一些专业指导,在对抑郁症患者的家庭同期治疗方面,是吗?”

“是的,我想知道我怎么做能帮助他。”吴真同样凝视着邹钧回答。

邹钧微笑一下,但神态非常认真:“通常,中国人觉得,抑郁症是心病,直白一点说,就是钻牛角尖,陷在某一处思维模式下,没办法自我疏导,这种观点,是对的,但是,抑郁症本身,也是一种病理病变,长期的压抑,悲观,痛苦,会导致人体内生物和化学信息紊乱,人的身体,是真的处于一种生病的状态,西医可以检查出亚健康和循环系统的问题,中医把脉能看出来肝郁气结,所以,一些时候,需要药物治疗,针对,中重症患者。”

吴真看着邹钧点下头。

“病理的疾病,交给医生来治疗更合适,我想,你能帮助他的,是解开他的心结,但是,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至少要知道,他的心病是什么,因何而起。”邹钧继续温和的说道。

“以前他怎么发作我不知道,但至少这次,跟我有关,就像你说的,他非常爱钻牛角尖,不自信,也很难相信别人,”

“你能了解这一点很好,抑郁症的成因,到现在医学也很难解释清楚,有遗传方面的原因,再有就是患者的人生经历,我的建议,你应该,多了解他从幼儿到成年的的成长过程,抑郁症的根源,很多时候,是萌芽于成年之前的经历,比如,强烈的刺激,重大的失败,或者,接连失去挚爱的人。”

邹钧说到这里,忽然若有所思的微笑了一下。

认真观察着邹均的每一个细小的表情变化,吴真本来不能肯定邹钧知道不知道他是沈为的什么人,因为他不知道沈为在进行治疗的时候是不是会说出他的名字,甚至,他不能确定沈为是不是真的在配合治疗,还是只是拿了西药就离开。

但他知道,沈为失去过母亲,那个他爱过的女人,和女儿。

现在看来,邹均知道他是谁。

他是不可能直接从邹钧这里了解到沈为的情况的,他能知道多少,取决于,他能领悟多少。而且,那些属于心理学的专业术语,他也不会明白太多,他要的,是最直接的,可能有效的建议。

“我该怎么做,能给我一些具体建议吗?”吴真问他。

“更多的给他安全感,多陪伴他,让他对你们的感情多些自信,尽你可能的,挖掘他的优点和才华,让他觉得他值得你爱。”

邹钧的声音平静温和依旧,“这几句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我想,你知道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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