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林赋——公车子南
公车子南  发于:2014年01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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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还是小孩子么,再过个三五年就能看出来了。”

“天晚了,你先进去睡吧。”

“没事,今天的奏章是不是没看?”

“嗯,我自己看。”

“这么晚,我帮你看一些,看完一起睡吧……省的等会儿又被你吵醒。”

刘彻拿嘴唇轻轻蹭了一下他的肩膀,“嗯。”

22.将门

五月中旬,春末夏初,韩嫣终于能如往常一般行路骑马无甚妨碍,除了有时力气提不上来,别的倒还好。三个月没有回家,韩嫣伤势一好便噌噌往家里赶去,“哥哥!~~”一听见韩嫣回家,那只小鬼如一个被扔出来的石头一般飞到府门外飞进韩嫣怀里,“哥哥!你这么久不回来想死说儿啦!”小韩说蹭着哥哥的肚子,抓着他的手臂向上乞求的看去,“哥哥抱~~”吓得韩颓当和一干家臣连忙跪地……说儿……皇帝就在边上你快回来……

韩嫣抱住小家伙的肩膀,试了试,无奈的松了手,“说儿什么时候长这么重?”一旁刘彻微微皱眉,蹲下去将小东西抱起,小东西箍住刘彻的脖子,向韩嫣不满的使鬼脸,“哥哥坏,说儿最喜欢彻哥哥了~~”说着,还在刘彻脸上狠狠亲了一口,然后冲着韩嫣崛起了小嘴。

韩嫣无奈的摆摆手,随着祖父和一干家臣,入了府中。

刘彻屏退所有人,这件事,是要跟韩嫣的祖父和父母讲明白了……别人可以瞒,他们,绝不行……他的鼻子突然抽动了一下,大堂的气氛变得很不正常,小韩说愣愣望着众人一会儿,“怎么啦!!!哥哥?”哥哥的脸好红,哥哥没有平日那般傲娇,哥哥害什么羞啊?

韩嫣走过来拍拍韩说的脑袋,“说儿出去玩吧,大人有事要讲。”刘彻跪坐在蒲团上,随即将小东西从怀里放下来,韩说哼了一声,“什么话姓韩的人不能听,姓刘的人能听啦?!”小脸气鼓鼓的望着祖父,转而望韩嫣,望刘彻。韩颓当怒道:“出去!”小东西哇的哭了出来,爷爷最坏了,有两个哥哥在,我才不怕你呢!!!

刘彻抹了抹小东西的脸,向韩嫣道:“你带他出去,这里朕来说。”韩嫣微微闭了眼睛,向祖父跪拜下去,一拜,再拜,三拜……韩颓当不明就里,忙起身走过来扶起韩嫣,“嫣儿?”

韩嫣咬唇不语,牵起小韩说,向外走去。

韩说抓着哥哥的手在花丛里抓蝴蝶,一扑一扑的像个小青蛙,抓到了就塞在哥哥的袖子里,要哥哥捂紧别让逃了。

“哥哥,这边,哥哥,快跟我一起抓啊!”

突然大堂那边传来脚步声,几人抬着韩颓当慌乱走出,跟在后面的,是皇帝一起带过来的太医。刘彻出大堂,一眼看见花丛里的兄弟俩,花蝶纷飞,美得如同仙子降临。而花丛里的两人也一眼看见几人抬着的祖父大人,韩嫣松了袖子惊惶的冲过去,十几只蝴蝶随着他的脚步从袖口中翩翩飞出,围着韩嫣飘摇起舞,回环不息。韩说捂着脸又大哭起来,“哇~~哥哥坏!!哥哥

放走了蝴蝶~~哥哥,陪我蝴蝶!!”

韩颓当没能熬几天,这年夏季天气热上来的时候,就害热病撒手去了,死前还不住的喊着韩嫣,“嫣儿……嫣儿,嫣儿~~”

韩嫣坐在榻前,抓着爷爷的手,按在脸上泪如雨下,“爷爷,爷爷还有什么吩咐?”

“嫣儿,你是……将门虎子,你,你要……”韩颓当的手突然变重垂了下去,落在床沿上,没有一丝生气。

小韩说还不知道爷爷怎么了,大人哭,他也跟着哭,大人磕头,他也跟着磕头,望着府中漫天的白幅,听着不绝的呜咽,小东西真心感觉好奇怪,爷爷,到底怎么了呢?

韩嫣身着重孝,在祖父灵前跪了三天,直到韩颓当被送入土,葬在韩信的陵墓附近。刘彻来过一次,给韩颓当烧了些钱。他拍了拍韩嫣的肩膀,陪他坐了一会儿,然后起驾回宫。

韩嫣没在家中待几天,内着重孝,外披铠甲,跑建章营去了。

开弓,射箭!

再开,再射!

准度还跟以前一样,只是,只是没射几支手臂就软了下来,不信!这不是韩嫣!这不是!百步之外的靶子还在冲着他狞笑,可恶!!!看我将你射个稀烂!

“哗——”

中!

再上箭,“劈啪”一声,靶子中心的箭从中间贯穿开来,裂作两截。

韩嫣,韩嫣你在哪里?你是韩信的后人,你是韩国王族!

“啪啪啪!”鼓掌声从侧边传来,韩嫣扭头看过去,却是公孙敖,身旁还帮着一名小孩,脸上菜色尽去,穿着军装,小小的身板挺得笔直。

“韩大人离开的这三个月,臂力又长了不少啊!”

“呵……公孙将军见笑了。”韩嫣苦苦一笑,走到一边休息的坐席上和他们一起坐下,“这几个月你们练得怎样了?”

“舞枪还行,射箭没有半分准度,马上太晃了。”公孙敖如实答道。

“不急,慢慢练。”

“韩大人,这是陛下新派过来的给事,今日一定要来拜见您呢。”

韩嫣摸摸小孩的头,“噢?你叫什么?”

“属下叫卫青。”卫青垂眉,拱手答道。

“抬起头,给我看看你的眼睛。”

卫青抬头,对视韩嫣。韩嫣心下一颤,这眼睛,虎狼之目!而小小的卫青也在望见韩嫣的时候磕腾了一下,这就是韩大人?韩大人是男是女?韩大人怎么比姐姐还好看?不,韩大人没有人比他还好看了~~

韩嫣望见卫青眼中的疑惑与痴畅,垂眉一笑,“低下

头吧,再看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卫青立即低下头去,“属下多有得罪,韩大人恕罪。”

“卫青。”

“属下在。”

“你的骑射练得怎样了?”

啊?!当时皇帝与他说话的时候,难道……难道韩大人就在附近听着?“属下不敢懈怠一日,如今在平地上,八十步之内,可以射中靶心了……”

韩嫣将自己背着的弓箭拿下来递给卫青,又指了指刚刚的靶子,“射给我看看。”卫青扭头看公孙敖,公孙敖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有韩大人指点是你的福气。”卫青直直站起,向韩嫣微微作揖,转身走到靶前,一开弓便是一箭,一箭射上去,之前停在靶心的箭矢尽数坠地。韩嫣双眼放出精光,才两个月啊,两个月他就学射有成,这,这不就是……不就是自己未来的接班人么!他立即站立起来,“卫青!”

卫青立马回头,“韩大人有何吩咐?”

“骑上马后怎样?”

“可以射三十步。”

“好!你把给事辞了,跟着我,嗯,先跟着我干吧!”

“属下遵命。”

一旁公孙敖微微皱眉,韩嫣是要干什么呢……他身边从来都没有随从,而且……让一个新进的小孩这么快就做到他身边,这怎么行?

23.夭折

御史大夫还是换了,由从牛抵换做赵绾,如此一来,三公每一人,都是刘彻的亲信。建元新政虽没有得到落实,皇帝还是希望有所更改,便在三位大员的扶持下,开始建元二年的更化改制。

首先——一年之计在于春,春季才应该是新年的开端,正月挪到一月吧。

其次——一天到晚黄老道学大家都干脆归隐算了,孔孟之道稍稍读一点也没有事的吧……

再次——朕的权利是上天授予的,是神圣不可亵渎的。

最后——人才提拔制度是必须改了,这样父传子,子传孙,得把大汉吃空了不成!

单单新年换到一月这一件事情,就让窦太后愤怒不已,好好地冬天过年,你偏偏要挪到春天,又是谁,是谁在皇帝面前嚼舌根的!?

窦太后命人查来,别人倒还不说,怎么窦婴也跟着皇帝那小子瞎胡闹?

窦太后没有动作,而这年太后六十岁生日,各国诸侯王均亲身来到长安,向太后祝寿。其中,最让太后开心的大礼不是金银,不是玉石……而是,淮南王刘安的一部《洪烈》。

在寿宴大典上,老太太拍着这部可谓道家精髓的书,向百官道:“皇帝就得多学学人家淮南王,既然《洪烈》乃淮南王所作,那它就叫做‘淮南王书’吧……”

席上百官的目光,一时间注意向刘安,窦太后多番对皇帝不满,此时在这等大宴之上折煞皇帝的面子,转而夸奖淮南王,难道……难道太后真有废立之意?

刘彻心里却是比任何人都难受,奶奶受够自己了么……怎么办,怎么办?

夜里亥时末,一下宴席,刘彻忙宣了韩嫣入宫来见,如今太后这么一说,只怕那三公,也要随风倒了……

与此同时,田蚡与刘安刘陵秘密会见。

窦婴赵绾立即赶往宣室求见皇帝。

刘彻自登基以来从来没有感到过这种从骨子里散发出的压迫,害怕,紧张。

窦婴赵绾刚刚坐定,屋外黄门匆匆通报,“太府求见……”

太府向皇帝递交了一份折子,说是说是有人翻出了十年前的旧案,赵绾贪污十万金!赃物已经找到,人证早已招供,现在要捉拿赵绾归案。

同时,王臧也因为旧案揭发,与赵绾一同下狱,等待太府裁决。皇帝无奈,找不出任何理由救他们出狱,亲自去看了他们一回,两人都已经被酷刑虐的不成人形。皇帝担心两人再遭虐待,下密旨将他二人毒死狱中。

至此,建元新政还未开始便已夭折,支持刘彻革新的五人中,卫绾被革职遣回家乡,

王臧赵绾下狱惨死,田蚡转而支持淮南王。剩下只有一人,窦婴——太皇太后的侄儿,皇帝的表叔。这位皇亲国戚也过得不好,才当了一年的丞相就被撤了……

即便如此,朝中局势依旧岌岌可危,在求贤诏中受尽曲折的百官无不对小皇帝愤恨不已,尽数旁敲侧击太皇太后废帝立新。刘安在长安呆了一些日子,踏遍所有官员的门槛,带来无尽财富。

太皇太后沉默不语。

也许,也许这就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安静呢……

刘彻看着,刘安看着,百官也看着,天下,都看着呢……

椒房殿,太阳还没有露出头来,阿娇还一个人睡的无比甘甜。

“阿娇,阿娇?”刘嫖匆匆赶到女儿的卧室,群居翻飞,“阿娇,还睡!”

“娘~~怎么了?”

“快随我去看外婆。”

“外婆?我天天都给外婆请安啊~~”

“你这蠢货难道没看出来外婆想废了彻儿?”

“啥??!哪有~~”

“别说了!快穿衣服走!”

若说刘彻的太子是这对母女给的,那么在建元初年的这次动乱中,使劲浑身解数扶稳刘彻的,依旧是这对母女。

长公主刘嫖,皇后陈阿娇。

“彘儿,你不要瞎胡闹啦!!!”阿娇抓住刘彻的肩膀一把将他掀在床上,枕头被子茶杯无一不仙女散花一样的砸过去,阿娇一边砸,一边痛哭流涕。这是刘彻自窦太后大寿以来第一次来椒房殿。

罢了罢了~~皇帝心如死灰,一切照旧吧,朕不管了。

“阿娇……”

“有话快说!”

皇帝翻过来将阿娇抱住压在身下,“阿娇,你如此待朕,朕情何以堪?”

“少跟我说些有的没的,快睡!”

刘彻张口对着阿娇的耳朵就是一口,阿娇一个瑟缩拧住他的臂膀,这一夜,刘彻很安心。至少,至少这个结发妻子还是向着自己的。自己,自己真的是太对不起她了……

“来人!传旨,永巷中多余的宫女,尽数遣散回家!”

三月阳光还很灿烂,皇帝坐在未央宫宫门前,审视一名一名由宫监驱赶着走过台阶下的女子,这不过是仪式罢了,这么远,谁看的请她们?

在无数女人要么哭喊着不愿意离开皇宫,要么美滋滋的领了钱粮回家的时候,一个略微有些熟悉的面孔,她向着高远御座上的皇帝大声道:“请陛下下旨,放民女回家!!!”

刘彻眼前一亮,那

女人好硬,朕白养了你吃这么久的饭!拍拍屁股就想走人?“那是谁?带上来!”

“回陛下,她是平阳长公主家的歌妓卫子夫,您在去年上巳节带回宫来的。”

刘彻做了甩手皇帝,白天往上林苑跑,夜里往陈阿娇或者卫子夫那儿跑。太皇太后看着,虽然心中责备他不理政事,却也对孙子难得一见的乖巧感到欣慰。不触霉头,不知道厉害!

这日天朗气清,刘彻领了韩嫣到长安城外游玩,走着走着就到了一处山水佳地,依山傍水,地接龙脉。

刘彻在墨色青山中,与韩嫣一同下马,席地而坐。他盯着韩嫣的眼睛望了许久,“韩嫣,你说过永远都不离开我的是不是?”

“又怎么了?”

“就算是死了我们也要在一起是不是?”

韩嫣吓了一跳,才十八岁的少年就说死,刘彻是真的脑子有毛病啦!伸手过去摸他的额头,刘彻抓住他的手用力一拉,韩嫣坐不稳,倒在刘彻身上,刘彻随即手脚并用将他箍得紧紧地,“韩嫣,以后你不要葬在韩信那儿,你跟我合葬好不好?”

24.茂陵

“脑子有病吧,尽说些不吉利的!”韩嫣挣扎着从刘彻怀里爬出来,站立在一边冷眼望着他。

“没病没病,我回去就下旨将这里设为我的陵墓。走!”刘彻跟着爬起,抓住韩嫣的衣袖向一边的马匹拉去,“韩嫣,这么好的山水福地,你我长眠岂不快哉!”

两人上马绕着山林间踱了几圈,便转向回长安的方向。二人还在长安城门外的青苍草地间踱马,突然听得马蹄声嘶鸣,一名束发戴铠甲的红袍兵士骑着马儿向他们这边赶来,不待下马,向着韩嫣急道:“韩大人!——”

韩嫣跃马走近,问道:“公孙贺?”

公孙贺皱眉望了望皇帝,“嗯……韩大人,那个……”

“这是我的朋友,有什么事你只管说!”

“卫,卫青被人绑走了。”

“何人绑他?”

“听……听口气好像是……是皇后和窦太主的人……”

刘彻闻之色变,“快去救啊!”

“家……家兄已经带人救去了,属下,属下来通报韩大人,是否与他们硬战?”

韩嫣转头看刘彻,惹得公孙贺也开始注意起刘彻来,刘彻扬鞭一甩,“带路!娘的,才听几句好话,就翻天了!”

在一处荒芜的驿道上,十几名身着红袍的建章营士兵与几名黑衣蒙面人斗在一起,前方不远处一名黑衣人手提卫青,骑在马上向远处奔驰,刘彻一句“快追!”刚刚说出,韩嫣已然扬鞭冲入路边的稻田里,腾腾追了上去,再从稻田中跃起,已经绕过混战的人群,直追卫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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