羿翔惊恐的跳起来往墙角缩了缩，有些扭扭捏捏的开口：“那个……那天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什么？”

“我……我会对你负责的，你、你别告诉水荷……”

“没什么。”萧逸然有些哭笑不得，他说他要对他负责？只不过是……那样……他发现自己说不出来下面的话了。

羿翔看他淡漠的表情以为他是不想原谅自己，连忙晃晃他的胳膊：“逸然……”

萧逸然站了一会儿，竟露出一笑，出乎意料的捧起羿翔的脸轻轻的吻上了他的嘴唇。羿翔被这突如其来的柔软质感吓了一跳，脸涨得通红。

刹那间，世界仿佛消音了，时间变得缓慢起来，风带着花的甜味嬉闹着撩起他们的发丝。他就这么直愣愣的看着他，这么近的距离让羿翔感觉有些呼吸困难。

直到萧逸然的手松开时羿翔才反应过来：“你混蛋！！！我可没有亲那种地方喂！”

羿翔擦擦自己的嘴唇，抬起头来看着萧逸然。

其实他并不排斥他的吻，甚至还有点依恋。长这么大还没有人吻过自己呢，他偷偷瞅着他。

“我们扯平了。”萧逸然回答。

看着他微微上扬的嘴角，羿翔只能撇撇嘴算罢。

’扑通‘一声，两人转头。

“莫念？！”羿翔惊呼，赶紧转身找地缝。

“……”

此时的莫念正躺在地上挺尸。

第三十二章：梦回

树林中，出现一人身影，正慢慢悠悠的走在树林中。

此时已经日上三竿，太阳的光芒有些刺眼，湛蓝的天空中颇有艺术感的浮着几片白云，干净明朗，令人心旷神怡。

七月份是雾雨都很多花儿绽放的季节，高矮不一的花朵组成一片洋溢着各种香气的花海，美丽极了。

行走的人终于停下脚步，坐在绿油油的草地上一歪身子倚在一棵树上，神情悠然自得。

“不要，我不干！”

“老师~你竟然要一个女孩子做这种事！”

“……”

萧逸然心中已经郑重的否定了雀石老师的教师地位，抱着胳膊看他胡作非为。

雀石微微眯眯眼睛，打量着这三人的反应，看着萧逸然一脸的不屑，心中那份恶搞的乐趣又没有了，但仍开口：“有什么关系嘛，只是这种事情而已。”

“什么叫只是这种事情！老师，你这样哪里是在训练嘛。”羿翔有些不满，昨晚彻夜规划的训练计划就这么灰飞烟灭了，本来还想着完成老师的训练之后再自己训练得以提高呢，没想到老师的训练计划竟然……

他有些怀疑雀石之前带出来的学生到底如何。

“羿翔，这可是在锻炼你们的手部力量啊，来吧，你第一个。”雀石朝他露出一笑，扬扬下巴：“快点。”

“哦……”羿翔点点头，手刚刚要伸出去就被萧逸然握住，有些诧异的看着他。但萧逸然的目光却并没有注视着他，而是看着雀石，一动不动的看着，气氛有些尴尬。

雀石被看的有些心虚，心想自己真是越来越颓废了，连学生都管不了了。果然是老了老了啊，等等！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雀石猛然想起来，整天说老了老了的人不就是自己的老师们嘛，难道是特有的教师老人症？

“哟，逸然嘛，你这个样子好像我杀了你全家一样。”雀石微微一笑，看到萧逸然黑着一张脸顿时明白自己说错了话：“哈哈，我说笑的，只不过是让你们帮我捶捶背而已，不至于……这么不情愿吧？”

雀石有些担心萧逸然生他的气，好不容易把褐纹丢到猎鹰那儿去了，他可不想再招惹到这小祖宗。可是谁叫自己口无遮拦……咳，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嘛，怎么收回来啊？

“老师……”凌水荷晃晃他的胳膊，嘟了嘟嘴：“你是颈椎不好吗？干嘛还要别人捶背啊？”

雀石差点没晕过去。也对，自己一个健康人，让一群孩子捏肩捶背确实有点过分哈。瞬间他改变了计划：“那么，今天就先长跑五千米吧，各位加油！”

萧逸然松开握住羿翔的手，看了他一眼：“没问题吧？”

“唉？当然没有啊！”羿翔自信满满的拍拍自己的胸脯：“我先走了！”

凌水荷总感觉两人的关系亲密极了，有些郁闷，一路小跑也追了上去。无论如何第一次训练也要坚持下来啊，不然的话，她回头看了一眼萧逸然……会被瞧不起吧？

萧逸然察觉到凌水荷的目光后露出浅浅一笑，凌水荷立刻羞红了脸，加快脚步跑走了。

萧逸然倒是不急，还看了雀石两眼后才开始跑。

雀石有些无聊的躺在树下等着，惬意的享受着徐徐清风。大约过了十五分钟的样子，他睁开眼睛挪了挪身子，往树上靠靠。

远处的一个点一点点放大。嘛，羿翔啊，跑的挺快嘛。雀石看着羿翔从他面前飞一般的跑过，忍不住感叹起来。

可是为什么他脸上的表情如此狰狞？

雀石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果然，接下来的一切让他知道了原因。凌水荷跑过去时脸上分明写了’我要杀了你！‘嘛，怪不得跑这么快呢。雀石露出一个笑容，等了一会儿才看到萧逸然匀速跑了过来，然后停下。雀石叫他：“跑不动了吗？”

“跑完了。”

“……”雀石看着只是微微喘息的萧逸然有些不敢相信。果然是竹寂一族的训练太严了么……这种速度……

雀石站起身子来拍掉身上的杂草，走到萧逸然的身旁握住他的肩膀：“去休息会儿吧。”

见萧逸然并不理会自己，雀石微笑着，握住他的手腕：“乖，要听老师的话知道吗？”萧逸然只是看着他，一脸的淡漠，最终还是遂了雀石的心愿跟他来到了树荫下。

雀石心满意足的揉揉他的头发，萧逸然理了理被雀石弄乱的头发没说什么，雀石叹息道：“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一钱不值吗？连话都不愿意多跟我说。”

萧逸然看了他一眼，终是开口：“我不介意你这么认为的。”

“咳……这孩子，也不懂得安慰安慰我。”雀石依旧是笑着，抬手却没有再放在萧逸然头上。

“你跟他什么关系？”萧逸然的目光依旧注视着前方，雀石听到他的问题微微一笑：“谁？”

“你心里不清楚吗？”他转过头来看着紫色头发的男人，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那双眼睛中却有一丝杀气。雀石见他这个样子，也知道他早晚会问，就开口：“他还好吗？”

“嗯。”萧逸然微微闭眼：“还好。”

“那就好。”雀石松了一口气，心中的大石头也落了地。“没有想过去找他吗？”萧逸然偏头看着他，雀石哈哈一笑，又有了蹂躏萧逸然头发的冲动，刚抬手就被萧逸然抓住。

萧逸然的手很小，不足以握住雀石这种成年男人的手。他的手很白且冰冷，虽然年纪不大，但手指却修长，此时正目不转睛的盯着雀石，眼神中带了一丝冷气。

“为什么你对很多人温柔，唯独对我冷淡呢。”雀石调笑着，轻轻挣开萧逸然的手：“其实……他不想回来的话我也不能逼他啊。”

看他这副神情，萧逸然只能轻轻叹息：“我对你冷淡不是讨厌你。”他站起身来，在雀石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之前起身离开。

不是……讨厌？雀石愣愣的看着他。

太阳已经落山了，天空中残留着一丝红。风时常刮动树叶发出’沙沙沙‘的声音，又像是谁在低声吟唱，或是瘦骨嶙峋的老人声音嘶哑，不停呼唤着什么。

’有一天你会明白。‘那声音低起，又渐变，最后让人听不清楚。诉说着命运的悲苦，也祭奠着逝去的感情。

雀石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多年前痛苦地梦魇一遍遍的回放在他的脑袋里。

他好像记起了一些什么……

七岁那年，他第一次来到雾雨都这个地方。受着别人的漠视，脑海中空空如也。他不知道他是谁，他也不知道家是什么。直到一个中年男人来到他的面前蹲下身子，用手帕轻轻擦着他满是灰土的脸，然后牵起他的手带他离开，他的命运才开始出现转折。

——他没有亲人。

他独自一人蜷缩在阴暗的角落。

没有，什么都没有。他抓着自己的头发，什么记忆也没有。

他害怕，很害怕，紧紧地抱着自己，沉默寡言。

晶莹的液体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下来，他也不知道他哭了，绝望地低着头，眼泪却越流越多。

他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情，却在那一瞬间睁大了眼睛。

不要再活下去……

好痛苦……什么都不剩的人生……

“你怎么了？”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温暖紧紧包围，是那个中年男人抱住了自己。终于，他张开手臂紧紧地回抱男人，哽咽出声。

“别怕，以后我会陪在你的身边。”

但是，现在他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别的什么东西，撕咬着他的心。他能听见痛苦的尖叫声，但他看不清，世界一片昏暗。他踉踉跄跄，才勉强站稳脚跟。

心中涌起一种恨意，却又被他否决。

他没有权利，一直都没有。

他看见自己变成了很小的时候，站在鲜血成河的院子里。温热的液体从他的指尖流淌下来，在地上晕染，与其他的鲜红蔓延成一片，触目惊心。他的身子忍不住颤抖，怕，好怕……

身后响起一个声音：“小鬼，就剩你了。”

他在掩饰……他明明是害怕的，可是他却展露出一个笑容。

然后他腿一软跌倒在地上。

那以后，雀石再也不是雀石。只是一个傀儡，连自己真实感情都不会流露的傀儡。

爱了，又怕失去，所以不敢爱，所以不敢有感情。彼时，他心里如何想，却让人猜不透。

可是，直到他遇到萧逸尘时，他发现自己根本抛弃不了感情。直到……他不能保护他，他又开始在十字路口徘徊。

以至于，这么多年，他忘记了幼时的自己。开始用微笑面对这个世界，他的感情，依旧无人看透。

他只希望，守候在重视的人身边。

过去，就让它随风而散吧。

他不知道，一滴眼泪正顺着他的脸庞滑落下来。

羿翔好不容易躲过凌水荷的追杀，累得一头栽倒在地上，休息了一会儿，才气喘吁吁地爬到雀石身边。他发现他的脸上有亮晶晶的液体，好奇的伸出手来点点他的脸，再抬起手来一看发现手指已经湿润。

雀石老师……哭了？

这对于羿翔来说实在是不可思议，他从来没想到这个终日微笑的男人竟然也会流泪。他用手擦着他脸上的泪水，心情复杂的看着他。

“羿翔！！！”

凌水荷喊出来这个名字的同时停住了脚步，怔怔呆站着。雀石被凌水荷的声音惊醒，睁开眼睛看见羿翔的手停在半空中，好像要做些什么，此时正尴尬的朝他笑着。

羿翔囧了，现在给雀石擦眼泪也不是，不擦眼泪也不是。但心里又怕凌水荷看见雀石流泪，只好朝他眨眨眼睛。

原谅他吧，他实在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毕竟他的脑子转起来实在是很慢。

第三十三章：出现

雀石好像会意了什么，抬起手来抚过脸庞，手上湿湿的。

果然是……流泪了吗？

他突然从心底觉得羿翔变的体贴多了，也很感谢这个孩子。轻轻一笑，握住他的手：“不错嘛，一直跑到现在吗？”

“是呀，老师我们不知道绕着雾雨都跑了几圈呢！”羿翔翻身坐在地上，拨拉着草丛。凌水荷也走过来找了块阴凉地坐下：“哪里是几圈呀，明明是几十圈！”

雀石心想这俩孩子也挺不错的，露出笑容。羿翔盯着他，而凌水荷盯着羿翔。

三个人坐的那么近，想法却截然不同。相同的，都是对事物的探究而已。

羿翔突然蹦起来：“哎呀，老师，逸然呢？”

“他走了好久了。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

“我忘记告诉他白蕊要多多浇水了……”

“笨蛋……这已经是你送给他的第三天了吧……”凌水荷扶额，但一想到萧逸然没有等待他们就走了，她的眼神不由得黯淡了一下。

“完啦完啦，白蕊死翘翘了！！”羿翔一脸颓废，差点没满地打滚。

“呵呵，水荷啊，为什么你整天追杀羿翔呢？”雀石仍然握着羿翔的手，而羿翔似乎也忘了这回事。

“这个嘛……一种爱好。”凌水荷笑笑，突然的靠近羿翔：“翔翔，陪我玩下去。”羿翔听到’翔翔‘这个称呼先是一愣，然后又听到’陪我玩下去‘之后就想要跑。凌水荷看样子已经做好准备了继续的准备，在她扑上来之前雀石把羿翔护在怀里，轻轻叫她：“水荷……”

“老师，你总是偏心。”凌水荷有些不高兴。“哟，水荷，老师我哪里偏心啦，我可是很爱你们的哟。”雀石露出微笑。

“老师你可以不说这么恶心的话吗？我感觉好冷啊。”凌水荷说着还往后挪了挪位置。

羿翔被雀石抱着感觉有些热，不自觉的推了推他，雀石拍拍他的脑袋松开了围着他的手臂，同时放开了他的手。

不远处出现了一个身影，以极快的速度前进着，眼尖的雀石一下子就看见了他。

“哟，猎鹰啊，好久不见，甚是想念啊。”雀石站起身来，往前走了一步。

“早上我们才见过！”猎鹰此时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黑着一张脸。

“哟，是么，你看起来火气很大的样子。”雀石摸摸头。

猎鹰的火气能不大吗？他被两只鸟儿折腾的死去活来，谁能受得了！但他不想再告诉雀石事情的经过了，直接唤了声：“缳虞！褐纹！”

两只鸟儿不情愿的飞出来，神态各不相同。

褐纹一副’我才懒得理你‘的表情，而缳虞则是沉默不语。

“哟，小褐，你是不是又和缳虞吵架了？”雀石笑眯眯的，手轻柔的放在褐纹的翅膀上，却暗一用力，褐纹的翅膀差点没报废：“雀石！你什么意思，下手这么重！”因为身体小，就算是用了很大的声音，在雀石等人听来也只是一般音量。

雀石爱抚般摸摸褐纹的小脑袋，然后对猎鹰说：“也许是性格不合吧，哈哈，别生气。”

“……行，下次别让我看着了，让我消停会儿。”猎鹰叹了一口气。

夜幕很快就降临了，雾雨都罩上了一层朦胧的轻纱。晚上的雾雨都是很美的，有着白天看不到的景色。

羿翔可谓是悲了个催，绕城都跑的他双腿发软。跑完的时候还不觉得什么，可是在地上坐了会儿却发现腿软的根本走不动了，勉强爬起来慢慢悠悠的和凌水荷回家，那少女的体力却好的吓人，直接把他落在后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