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岚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低声道：好。

在叶岚身后进屋，我关上门，转身却见叶岚‘扑通’一声跪在了我面前，垂着脸。

我沉默了半晌，心中转过了无数的念头，可终究还是道：你这是做什么？

叶岚抬起面容，却竟已泪流满面，我一下子不知所措：怎么了？

叶岚抽出一口气：求你劝劝周磊，放过我吧……

我看着他的眼睛，缓缓地道：你五天前，还搞了场车祸，让周磊差点死了。今天，又是为了什么？

叶岚抿了抿嘴角，从怀中取出一本杂志递给我，只见是一本英文版的时尚月刊，已经被汗水和一些血迹弄得皱皱巴巴了。

叶岚仍然跪在地上，我翻开被他折起角的页面。

这是一章大篇幅专题报道。

主角只有一个人，名字被用加粗的字体标出——尼古拉斯?阿奎特。里面还附上巨幅的照片，是一个男子握枪射击的动作。

看着这人的容貌，我不禁觉得眼熟

——天！

他不就是上次跟叶岚玩SM的那个白种军装制服爷们么？！

一样的容貌……

可……又不像。

哪里不像，应该是气质吧。

唯一一面的印象，那人虽然有好的身材，好的相貌，却掩不住周身低俗的气息。可现在在照片上这个男人——却带着一身硬汉和阳刚的力量。

目光再移到杂志的标题——《从三流模特到顶级MV男主角——尼古拉斯?阿奎特——一个带着梦想起飞的传奇》，继续往下看去……MV的主题——军旅。

一个不可思议的答案似乎要破水而出……

叶岚似乎哽咽，断断续续道：向阳……你……你相信灵魂互换么？我……我绝对不会认错——从握枪的样子我就能看出来……这绝对是他！

被一股无以言喻的力量冲击着大脑，我闭眼，又睁眼，颤抖着嘴唇：你……你说谁？不……我是说……你怎么知道是他？

叶岚抬起泪眼看我：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是他？这本杂志我每月都定……前天晚上我收到以后，看到了这篇……就彻夜调查了他，搜集了他所有的照片，习惯，私生活——他是谁我怎么可能不认识！这个笑容，这个表情——我在梦里梦见过无数次……

说着叶岚忽然扑过来抱住我的腿，语无伦次地就说：向阳……我求你了……我不想跟你们再纠缠下去了……你跟周磊爱也好，恨也好，都不关我的事了……我要去找他……我现在就想去……我什么都不要了……所有都还给你们！你不知道我看见他的时候世什么感觉……我终究还是被眷顾的……我太感谢上苍了……就算把我的命取去都行……更何况是一些身外之物，我怎么说也要为他积点德……我求你宽恕我，我也求周磊宽恕我……

第五十章

从腿上拉开叶岚的手，我颤抖唇，仍是道：我……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蹊跷的事……我不相信。

叶岚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可它确实发生了……不由得你不信。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叶岚的目光中不禁带上了怜悯：一个人改变气质虽然很难……可是在平面媒体上很容易，修片，组合，你是行家，难道不知道么？

叶岚摇摇头，目光坚定地道：我不仅仅看了这幅照片，我还看了他这两个月来所有接受采访的视频，包括化妆师分享在空间里的他未化妆时的素颜，包括他在后台的言谈举止……有关他一共有两百多个能查到视频，很多还是我通过在国外的私人方式获得的，视频我全部看过，看了十遍不止……绝对不会弄错……

我想了想，还是提醒他：会不会是有人别有用心……

叶岚像哭一样地难看地勾起了嘴角：不会的，那就是他，向阳，那就是他。

我沉吟：叶岚，如果你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你以后打算怎样？

怎样？叶岚愣了一下：当然是去找他……

找到他以后呢？你打算怎么办？

我……会接近他，跟他解释，向他忏悔。说我爱他。

我叹了口气，蹲下身子，和叶岚平视：如果你们真的能相见，我希望你不要再用任何你从小受到教育所倡导的方式，让他就范。

叶岚的目光飘在空中，他颤抖了一下：我不会的。我再也不会对不起他了。

一把将叶岚拉扶起，我自嘲地笑了笑，不知为什么，叶岚现在疯狂和癫痴让我脑中浮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我勾起嘴角：不过这些都不关我的事，不是么……

我轻声道。

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如果那真是他，我希望你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一切；

万一你认错了，我也希望，你今后能做一个让即使他活在世上，也能为你骄傲的人……

叶岚站在我面前，看着我的眼神带着泪痕微怔。

伸手，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祝你幸福，你祝你成为一个能让别人幸福的人。

说罢我转身离去。

叶岚……

叶岚……

他多的是的方式跟周磊恶斗，可昨天的事情，今天的事情，让我觉得他不会了。

叶岚放弃了所有的外在之物，似乎只为了自己的内心。

他却在背后叫住了我：向阳。

你很像他。

顿住脚步，我闭上眼睛，回想了刚才杂志上的气质：是么？

叶岚声音中包含的意蕴我却无暇去分辨，他轻声道：我们这个家里出来的孩子，总是会不由得被你们这样的人吸引。

回首望去，只见叶岚站在落地窗的旁边，屋中灯光如莲花开阖的瓣片，昏黄而幽暗，可外面的夜景却像随着夜空升起的星辰，越来越亮，缤纷如彩——回眸的一瞬，几乎让我以为叶岚正站在灯火阑珊的花海中。

叶岚在若明若暗处轻笑：我们……就像黑暗的影子，会不由自主地被亮光引导。

说着他顿了顿：阳子，你放心。经过了这一次，我再也不会错了，我不会再躲在最肮脏幽暗的地方顾影自伤。

我会用下半辈子呵护，拥抱，追随属于我的光明。

我笑了笑。

叶岚却望向我的眼睛，话锋一转：可周磊从来没有吃过大亏，我觉得……也许他并不知道如何对你好。

我一愣：也许，这是属于我们俩的问题。

叶岚勾起嘴角：该教训他的时候，你就应该教训教训他；否则等他失去的时候，他才会追悔莫及……你这样宠着他，才是对他不负责任。我也希望他不要再重蹈我的覆辙。

我微微颔首：谢谢你的忠告。

叶岚微笑：我刚才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你……可有的时候真相看起来残忍，却比假象来得好得多，是不是？

手伸到身后，再次关上了门，我静静地看着叶岚。

叶岚也平静地看着我：我说这些话，只是希望你能更了解周磊，正视他的感情，他爱你。

我说完之后，你也许会不舒服，但我还是要说。

行了，你说吧，放心，我不会给周磊惹事让你无法脱身的。

叶岚叹了口气：当时那车出事了以后，周磊受着伤，用最后一口气下了一道命令。

我挑眉。

什么命令？

叶岚轻声道：他在国外不同的地区都保留有一些资金和房产，你知道么？

我不知道，不过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我看着叶岚，没有说话，等待着他下面的语言。

周磊那道命令说，如果他死了，谁要是能杀了你给他做陪葬，他国外的那些资产就全归谁。

我沉默了半晌。

叶岚看着我，平静地道：你刚才祝福了我，我也希望你能幸福。

说着他和我擦肩而过。

外面立即再次吵吵嚷嚷起来，

黑熊那不耐烦的声音尤其的响亮。

我走到刚才叶岚望着夜景的地方，看下去——车水马龙，道路就像一条条流动着黑金的河流，从脚下流过，灯盏明亮，如绚丽的烟火。

掏出电话，我记得在周磊手术前，我好像是签过一个什么文件——后来一式两份，一份一直留我助理收住，电话里交代了几句，我让他直接把内容发到手机上。

屏幕上密密麻麻，翻到第三页，我终于还是看到了。

上面一堆拽着文说话的法律文字，大致意思就是，如果周磊这次手术不成功而身故，我同意以向氏产业所有资产为抵押，建立‘阳磊慈善基金’，交给某财务公司打理。

我长舒出一口气。

某财务公司，正是周磊旗下。

将手机阖上，我放回了口袋中。

原来，他连我的后事想好了，叶岚所言不虚。

自嘲地笑了笑。

推开包间的门，外面只剩侍者，刚才打架闹事的人早已经一走而光。空空荡荡的大堂，只剩燃起的蜡烛小舟飘荡在水做的长廊。

回到之前的包间，满桌菜肴，却只剩林竣南一人。

见他望着我，倒是回神，坐下时问了句：骆煜呢？

林竣南一边嚼着嘴里的鳗鱼，一边轻轻地道：吓跑了。

我笑了笑：那小子。

吃完了饭，我带着林竣南去安排住处。之前在市中心一直有个常用的公寓，便带着他去了那里。

上楼的时候，林竣南问：向哥，这是你家吗？

我点点头。

不禁想到，上次来这儿，还是这辈子第一次接近晓明跟他上了床以后，当时暂在这儿歇息了一晚。我也就是在楼上的沙发上，觉醒了第二人格啥的。

推门进去，屋子倒还清爽利落，好在一直有家政打扫。

我对林竣南道：这房子是我的，你随便住，缺什么直接用座机打1234，是物业中心的内线，包家政，送饭，修水管，充电，网线……反正你想得到的，基本上都能找他们。

帮林竣南放好了行李又带他参观了一圈，嘱咐了注意的事情和一些家电家具的用法。他答应着好。

坐回沙发，林竣南也跟着坐到我身边，他轻声问：向哥，你心情好像不太好？

我愣了愣：没什么。

的确是没什么。

周磊是什么样的人我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只是我现在不想见周磊，一点也不想见。

忽然想抽烟，从茶几的抽屉里翻出两包存货，我揣在兜里往阳台上走。

向哥，你去哪儿？

抽烟。

将阳台的玻璃门拉上门，我靠在栏杆上，看着夜色。

我什么事儿也没想，脑子里一片空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伸手摸下一根烟，却已经没有了

转身，准备再回客厅拿点儿。

拉开门，我走进房间。却见林竣南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正看着之前我放在上面的书……

我心不在焉地问：这么晚了还看书啊，去洗个澡准备睡觉吧？

林竣南手忙脚乱地扔了书，抬头看我，那小脸刷的就红了。

我一愣。

林竣南看的那本书掉在地上我这才看清了书名——《性欲三论》弗洛伊德

我脑袋嗡了一下——这不就是我暴力了晓明那天为找心理问题去书店买的研究心理疾病的书啥的么……堆在这儿太久了我完全忘了这回事儿！

目光再扫过我之前放那一摞书的地儿……挑眉，全都被翻过了啊。

我沉默了抿了抿唇，林竣南看着我像犯了错的小狗似的，瑟缩了一下。

走过去，我弯腰去捡那本书。

耳边却传来林竣南颤抖的一声：向哥……不要……

不要？

回神，原来书本就落在林竣南的脚边，我这么一弯腰，便好像覆在林竣南身上一样。

我抬眼看他，可就这么一动，我们俩的嘴唇就碰在了一起。

一瞬间怔然，原来林竣南的嘴唇，带着一点清香的味道。

第五十一章

移开自己的唇，我拿着那本书站起来，对上林竣南的目光，见他正呆滞地一脸僵硬望我。

我将那本书归位在那一摞中，道：抱歉，捡书。

林竣南回过神，脸刷的就红了。

将所有书叠好，搬入书房锁进柜中，回首发现林竣南正站在书房门口，垂着脸结结巴巴地道：向、向哥……今天那个人……说……说跟你玩那个……S……M……是真的么？

我淡淡地道：我没跟他玩过。不过这事儿真没什么，就是做爱时的一点小情趣。你不要放在心上。

林竣南闻言，那表情似乎更加紧张了：那……那……向哥……你……你……是S还是M？

我无语地看着林竣南，走过去揉乱了他的头发：你这孩子好奇心怎么这么旺盛？

结果林竣南被我这么一碰，回过神就跳开了三步远。我一愣，冷眼看着林竣南。

没理会他，擦肩而过出了书房就直奔玄关，我穿好鞋子，转身果然看见林竣南怯生生地跟来了：竣南，今天抱歉，让你看到了这么多不该看到的事儿。帮我向林伯父和我妈问好，我先走了，有什么事儿打电话发短信都行。

林竣南咬了咬嘴唇，却忽然跑过来一把抱住了我。

我问道：怎么了？

林竣南忽然抽了口气，声音颤抖着：你……你是不是因为不想让我把你的事儿告诉爸妈，所以才对我这么好的？

我好笑：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林竣南抬起脸：要不然你为什么老是暗示我这个，暗示我那个……我都……我都被你搅得乱了……你明明是想把我一起拉下水，才这样对我的对不对？

握住林竣南的双肩将他跟我拉开距离，看着他湿润又漂亮的眼睛眼角染了红云，我叹了口气，总算是知道丫一直不对劲在哪儿了：你是我弟弟，我怎么会这么做？竣南，你这样想真让我失望。

林竣南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情绪有点失控地语无伦次地道：我千里迢迢跑来见你，才不是为了让你说这些骗我！你这个伪君子！你从一开始就故意引着我对你有好感了，遐想连篇了，再又暗示我你已经有了男友，还一个劲对我好……你凭什么这样折腾我？！

你这根本不是哥哥对弟弟的样子！你是在给我洗脑！你想控制我……

说着林竣南提高了音量：向阳！！你臭不要脸！！

我真是震惊了，一股血气夹杂着今天经历的一切带给我的黑暗气息倏然涌上胸口，我盯着林竣南就冷笑道：你说什么？你一直就是这样看我？老子对你可真是少有的真心实意――你他妈说话之前给我过过脑子！

林竣南伸着脖子，拿他那副小身板与我争锋相对：你这叫对我好？刚才亲我你敢说你不是故意的？你还想装着什么事儿都没发生就留着我一个人在这里乱想么？我忍耐你忍的够多了向阳！

我看着林竣南，火气也往上冲：行啊，出息了，哥也不叫了。你他妈就是认定了老子是在勾引你是吧？！

林竣南一脸凄然：你自己什么龌龊的心思难道你自己还不清楚么？！我早该看清你是什么样的人了，枉费我还对你抱着天真的幻想……

我一步跨上前去，拧着林竣南的领子就把他一路拖着甩沙发上了，我一脚跨坐上去，把他压在身下，林竣南拼命地拳打脚踢挣扎着：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