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铁军用手背在弄得油油的嘴边抹了抹，“吃完，走吧。”
“靠！你脏死了！”柯晓曦惊叫一声，打开了手箱。
方铁军一哆嗦按住胸口，“我去！你想吓死我啊？”
柯晓曦找出包消毒湿巾，打开，抽出两片，“手。”
方铁军把擦过嘴的手递给他，柯晓曦用一片湿巾仔细给擦了。
“嘴。”柯晓曦拿起另一片湿巾。
方铁军把脸伸给他，柯晓曦又仔细给擦了。
“行了。”柯晓曦打开车门下了车。
方铁军看看自己被擦得湿乎乎、充满了酒精和香料味儿的手：柯姨说的一点儿没错呢……
临街的店面不算很大，但是个小小的二层，而且对面和后面一共有三个居民小区，旁边还有所学校，所以是相当不错的位置。
柯晓曦叉着腰站在店面门口观察了一会儿，“嗯——眼光不错嘛。多少钱租的啊？”
“一年三十万。”方铁军点着支烟。
“呃……不便宜呢。”
“这样的位置，这个面积，已经是最便宜的了。”
“倒也是。”
“进去看看吧。”
工人正在刷墙。柯晓曦走在前面，方铁军跟在后面，两人楼上楼下里里外外地走了一圈儿。
“怎么样？”见柯晓曦停下来，方铁军踩灭了烟头问他。
柯晓曦一副很满意的样子，点了点头，“总地来说不错。我喜欢这种带大露台的二层小楼。这里虽然临街，但不是大路，车少。露台上支几张桌儿，天气好时候，客人都会喜欢坐外面的。不过呢……”
“什么？”
“后厨好像小了点儿吧？卫生间也只有一个。不大方便。就凭这两条儿，你就该跟房东说把房租给你抹点儿。”
“我说了，没用。这儿原来就是饭店，房东说前一家干了六七年呢，都没问题的。”
“谁信啊！干得好还能不继续干？还是有问题。”
“可房东就那么说的。”
“咱们又没看见，凭什么信他的？”
看着柯晓曦一副铁公鸡的嘴脸，方铁军忍不住想笑，“现在说什么也来不及了，房租都交完了。”
柯晓曦不服气地翻着白眼儿，“哼！你等着，等我见着房东，一定想办法从别处帮你找回来点儿。”
“哈哈哈哈哈……”方铁军实在忍不住了。
柯晓曦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笑什么？”
“哈哈哈哈……行，挺合格。”
“什么挺合格？”
“你啊。”
“我？”
“嗯，老板娘当的挺合格。”
“喂！”柯晓曦推方铁军一把赶紧去看干活的工人，“别让人听见！”
“你还怕让人听见？”
“屁话！你说你是老板娘我就不怕别人听。”
第四十二章
——交中介费总是一件让人肉疼的事儿。
从门市房出来，已经快下午一点了。方铁军的肚子咕噜噜叫一声，两人决定去吃午饭。
吃着饭柯晓曦问嫣烟怎么办，方铁军说饭菜早上提前做好了放在冰箱里，中午拿出来微波炉热一下就行。
“这几年你回去之后，她就跟你一起生活了？”柯晓曦问。
方铁军摇头，“没有，主要还是在我爸妈那儿。你不也看见了，我除了会做饭菜，其它的都一塌糊涂，我爸我妈哪放心让我照顾嫣烟呢。”
“可你不是说准备把嫣烟接来北京的？”
“嗯，离开家的时候我爸正歇斯底里暴怒当中，他说要跟我断绝父子关系，不准我再进家门，也不准我靠近嫣烟。所以我想也差不多是时候该把女儿接到身边一起生活了，要不就算我爸不拦着我见嫣烟，再过几年，女孩儿大了心思越来越多，她对我的感情也会渐渐生疏的。”
柯晓曦想了想又问：“那这么说，方叔叔还是挺疼嫣烟的？”
“当然了，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亲孙女。”
“嗯……”柯晓曦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方铁军抬眼看他，“怎么了？”
柯晓曦避开他的目光垂下眼帘，“没什么。”
方铁军眨了眨眼睛也把视线放到了别处，没有继续追问。
吃过午饭离开饭店，他们直接去了附近的房屋中介。方铁军说了，房子就在门店附近的这几个小区找，住着方便。
居民区和学校集中的地方中介都多，而且房源常会有重复。柯晓曦挑了一家看起来比较靠谱儿的进去了，方铁军赶紧跟上。
屋里坐了一排人，不是忙着摆弄电脑就是在打电话。看见柯晓曦和方铁军走进来，一个与起其他人着装略有区别店长模样的人站了起来，“有什么需要吗？”
“租房子。”柯晓曦径直朝那人走过去。
那人伸手比了比自己桌子对面的靠椅，“二位请坐。”
柯晓曦和方铁军先后坐了。
那人从桌上捻起两张名片递上来，“我是咱们这里分店的负责人。你们想租什么样的房子？”
柯晓曦看著名片上的“客户经理”四个字，“两居。”
“价位呢？”客户经理自己也坐下了。
柯晓曦抬起头，“越便宜越好。东西少点儿没关系。”
“嗯……这样……”客户经理把手放到鼠标上开始翻找，“我这边手头上有两套两居的。一个在老小区，一个在新小区。新小区虽然贵，但房子新，干净，家具电器什么的也好一点儿。老小区么，便宜是便宜，条件就差很多。”
柯晓曦把手里的名片收到钱包里，“都多少钱？”
“新的两千六，旧的一千八。”
柯晓曦果断往起一站，“先看老小区的。”
带方铁军和柯晓曦去看房子的不是客户经理，是个二十出头的妹子。相貌一般，看起来就很精明。
路上三个人闲聊，妹子问：“房子是你俩住吗？”
柯晓曦指指方铁军，“不是，是他跟他闺女。”
妹子停住脚步吃惊地看着方铁军，“这位先生多大啊？就有孩子了？！”
方铁军也停下，“你觉得我多大？”
“我看您顶多二十五、六。现在在北京这么早结婚的帅哥可不多。”
方铁军笑笑，“我明年就满三十了。”
“啊？！完全看不出来！”
柯晓曦回过头，“赶紧走啊。”
妹子抬脚，继续八卦，“您和女儿住，那孩子妈妈呢？她不过来跟您一起？孩子小，大男人自己可带不了。”
方铁军不紧不慢地跟着，“我闺女不小了，十二。另外我也没结婚。”
妹子再次停住，并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
方铁军看着她笑呵呵慢悠悠地说：“还想知道什么？”
妹子知道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脸红一下又往前走，“没……我……哦，前面就快到了。”
两套房子看完，他们又看了另外一套稍远一点儿的。最后柯晓曦做主选了两千六那套，理由是一千八的太旧太脏没法住人，第三套价钱虽然比第二套低了一点儿，但是有点儿远，采光也不好。柯晓曦说按性价比来看的话，还是新小区的划算，而且那房子离店面非常近，走路用不上十分钟就到。
回到相中的房子找来房东，柯晓曦用了半个多小时跟房东把房租磨到了两千四百五，然后方铁军交定金，房东写了收条。
往回走的途中，去看房时一直急匆匆走在前面的柯晓曦突然停下了，“美女，哥跟你商量点事儿呗？”
方铁军知道他要干嘛，没说话，掏出根烟点上了。
看样子妹子也知道他要干啥，不过妹子的表情依然很天真，“什么事儿？您说。”
“你们中介费要收一个月房租吧？”
“嗯。”
“我们给你一千块钱，你给我们房东的联系方式。回去你就跟你们经理说房子我们都没看中，这个房子房东已经自己把它租出去了。”
妹子明显轻车熟路，她没有拒绝，而是露出了为难的样子，“这……不好吧？房东不一定会答应把房子直接租给你们的。”
“会的，你放心。”
“那万一要是房东给说漏了……”
柯晓曦拿出钱包，数出十二张一百元直接塞进了妹子手里，“咱们认识了，以后租房子还找你。喏，二百算我俩请你吃饭了。给我房东电话，你看他会不会答应。”
房东的电话通了，柯晓曦跟他说把原来的押一付三改成押一付六。租房子都喜欢合同期内一次性多收点儿租金。于是房东很痛快地同意了不通过中介直接交易，还答应帮他们一起骗客户经理说是自己把房子租给了其他人，并且会尽快要回钥匙。
妹子收好钱留下名片高高兴兴地走了。
方铁军从自己的钱包里点出一千二递给柯晓曦，“挺厉害啊，这么一会儿给我省了三千多。”
柯晓曦把钱推回去，“我不要了。你就当你搬新家我给你添置东西吧。”
“少来。又不是我买的房子，添置什么东西？你赶紧把钱收着。”
“我……”柯晓曦还是不想要。
方铁军掏出柯晓曦的钱包把钱硬塞进去，“以后饭店弄起来盈利了，有让你帮我管钱的时候。到时你把钱收到一起，愿意怎么用就怎么用。但现在这钱你得要。”
“你说的，以后让我帮你管钱？”
“嗯，我说的。”
柯晓曦接过钱包收好，“我可记着了。”
方铁军笑着看他，“说的还真对啊。”
“什么还真对？”
“中国媳妇儿都愿意管钱啊。”
“你……你等着方铁军！就是拼了命我也得让你当一次‘媳妇儿’，让你再成天取笑我？！”
“行。”方铁军把一直胳膊搭到柯晓曦的肩上，“随时恭候。走吧，别跟这儿傻站着了。”
柯晓曦任方铁军搭着跟他一起往停车的方向走，“真是的，我牺牲了色相帮你省钱，你就这么‘报答’我？”
“噗——”方铁军乐出了声，“色相？我看你是忘了你的脸还青着呢吧？”
“啊！”柯晓曦抬手碰一下自己的颧骨，“是忘了呢！”
坐进车里，柯晓曦问：“还去哪儿？”
方铁军看看时间，“去趟超市，回家做饭。”
“啊？回你家？”
“嗯，你今天帮我‘赚’了钱，给你做好吃的犒劳你。”
“哦，好。”
方嫣烟的脸在柯晓曦脑海中飘过，他的内心里生腾出一种既抵触、抗拒，又好奇、期待的纠结情绪。
第四十三章
方铁军和柯晓曦拎着大袋小袋回到家的时候，方嫣烟正坐在客厅里的笔记本前。
“嫣烟你看谁来了？”方铁军喊一声。
方嫣烟扭头看一眼，立刻跑到门口拿出了两双拖鞋在地上摆好，然后还伸手要去接柯晓曦手里的袋子，“柯叔叔好，我帮你拿吧？”
“嫣烟乖，真有礼貌。不用你帮，这袋子死沉，你拿不动的。快让开，别碰了你。”柯晓曦套上拖鞋赶紧提溜着袋子往厨房走。
方铁军和方嫣烟随后也跟了进去。
四个圆鼓鼓的大袋子被放到地上，方嫣烟蹲下来随便翻了翻，“晚上吃什么好吃的啊？”
方铁军从大袋儿里拎出个小袋儿递给她，“喏，这些是买给你的零食。我不会挑，都是柯叔叔给你选的。看看喜不喜欢。”
方嫣烟敞开袋口仔细看了一下，“嗯，喜欢，都很喜欢。”
“那就好。”方铁军摸摸方嫣烟的头，“我要做饭了，去继续上你的网吧。零食少吃，要不一会儿该吃不下饭了。”
方嫣烟拎着零食离开厨房，柯晓曦拽着方铁军一起洗手。洗完了手方铁军择菜柯晓曦洗菜，两人边分工合作边闲聊。后来方铁军看菜洗得差不多了，他从墙上摘个手巾递给柯晓曦，“行了，这儿没有你能插上手的了，进屋儿歇着吧。”
柯晓曦想方嫣烟在客厅呢，自己也不好一个人进去卧室呆着，听方铁军这样一说便本能地迟疑了一下，“啊？进屋？不了……我还是给你打下手儿吧。”
“你进去看看电视，或者跟嫣烟聊会儿天。”
“聊天？你算了吧。这么大的孩子各色着呢，最不爱理人，女孩儿就更没啥共同话题了。她肯主动跟我打招呼还要帮我拿东西，已经很有教养很给我面子了，是她爷爷奶奶教育的好。”柯晓曦擦完手又把手巾塞回方铁军手里。
“嗯……是这样的，”方铁军把手巾在手里团了团，“嫣烟跑到我这儿之前学校就已经开学了，这一转眼过了这么天，虽然我妈去学校给她请了假，可是课越耽误越多，不能一直这么拖着啊。我问她跑出来的原因她又不肯说，我也没法劝。所以我想也许换个不熟的人跟她聊聊，没准儿能问出点儿什么也不一定呢。”
“你不会是觉得我能问出什么来吧？”
“难说啊？今早我问她对你印象怎么样，她说很好，还说让我告诉你有空儿常来呢。”
柯晓曦挑起一边的眉毛，“嫣烟这么说的？”
“这有什么好骗你的？”
“切！也许是你想骗我多来呢。”
“这根本就是你自己的愿望，好像不需要骗。”
“喂！你……”
“别扯蛋了。说真格的呢，你进去跟嫣烟交流交流呗。看你下午跟房东口若悬河口吐莲花的，不是遇到个小姑娘就怂了吧？”
“你才怂。那……好吧，我试试，你可别报什么太大希望。”
方嫣烟正微博、贴吧、各种八卦论坛网站同时进行着。
柯晓曦知道很多人上网的时候不希望别人看见自己关注的内容，所以他走出厨房关上门之后先咳嗽一声又站了几秒才往方嫣烟身边走。
方嫣烟坐在沙发上没有回头，不过柯晓曦清清楚楚地看见她飞快地关掉几个网页之后随手打开了一个游戏界面。
柯晓曦跟她保持着一段距离坐下了，然后他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还没话儿找话儿地问：“我看电视会不会打扰到你？”
方嫣烟开口之前先转头看了看厨房的门，确定门是关着的之后她摇了摇头，“不会。”
柯晓曦瞥一眼被原封不动放在地上的零食袋子，换了几个频道，他又问：“我帮你挑的零食你不喜欢？”
“你按照你自己的口味挑的吧？”
“呃……是。不过我比较爱吃甜食，好像一般女孩儿也都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