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俩的关系依然保持着平静如水,一个月能见个几次面,他因为经常来市里,所以时常到我家里来和我住。那阵子我和母亲住在一起,四疙旦对我妈就像他的亲妈一样,说来也怪,我母亲非常喜欢这个家伙,有时我会有些嫉妒,每次回家里来,四疙旦总是帮着母亲干这干那,孝顺的很,他和我家里的人相处的非常融洽。
其实我母亲和我的家人早就知道我的性取向,母亲虽然没有办法但是没有反对我,在她的心目中,只要我高兴、快乐就比什么都重要,家里人都知道我和四疙旦的关系,但是大家处的很自然,很和谐。
转眼到了冬天,又到了建材市场的淡季,厂里已经停了工,放了假,所以我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家里陪着父母 ,四疙旦隔三差五的便来一趟,有时会住一晚上,第二天在走。家里都没有把他当成外人,而他呢,哄完老的,哄小的,整的家里一团和气,真有他的。
有一段时间他很少来我家,我以为他工作忙,没有时间,后来才知道他在外面又养了一个女人。我当时听了差点没有气死,可是又能怎么样的,男人一有钱就很自然的会在外面招女人,而且艾莲并不是长的多么好看,又没有什么气质,土里土气的毫无女人的味道。只是我每想到他和某个女人在床上调笑,做爱,亲吻和拥抱时,我就会心酸酸的无法控制。那段时间他和艾莲的关系很紧张。
有一天他来到我家,晚上没有回,我劝了劝他,让他别在外面混女人了,好好回家过日子,他对我说:“你不知道,我现在一见艾莲,就麻烦的不得了,那个女人怎么那么烦,每天唠唠叨叨。本身一天到晚就够累的了,回到家还看着她的脸子,真烦。”
我想也是,哎,只要你高兴就好。我又问了问山上的情况和他的日常生活。
他说他准备和别人合伙开一个煤矿。
我征了一下,坐起来,看着他,他躺在床上,抽了一根烟,眼神里充满了要发大财的表情。
我问他:“和谁?”
他说:“齐涛和马老五。”
这两个人我都认识,一个洗煤厂的副经理,一个是煤管局的干部。我马上意识到这是一个绝佳的搭配。四疙旦生产煤,卖到洗煤厂,而煤管局又有股份,上面有什么风吹草动,下面都有备无患。
四疙旦得意的很,他给我描述了一下前景,看着他满怀信心的样子,我不忍心拂他不高兴,但是我心里隐隐决的有些不妥。
很快的他们便买了一个小煤窑,开始出煤,当地最大的客户便是齐涛所在的国有洗煤厂,开始一切顺利,四疙旦的煤以很高的价钱卖给洗煤厂,然后利润和齐涛分、马老五分。那些日子让四疙旦赚了个满盆。
可惜好景不长,半年后,洗煤厂换了一个经理,这个经理姓袁,叫宝山,在当地甚至市里都非常有势力,来头很大,他一上任,便不在购买四疙旦的煤,因为袁宝山的小舅子也是开小煤窑的,所以他当然不可能买四疙旦的煤了。
更绝的是,他到来以后,便把齐涛调离厂长职位,给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差事。
这下断了四疙旦他们的财路了。
四疙旦又气又急,却没有丝毫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钱流到别人的口袋里。
我劝四疙旦把小煤窑卖了,专心经营石头矿,可他那段时间挣惯的大钱,实在是看不上石头矿又累又不挣钱的买卖。我也劝说不动,任凭他瞎折腾。
那天四疙旦约我出来喝酒,喝的微醉的时候,他对我说:“袁宝山那老家伙不让我好活,我也不让他好过。”
我心时一惊,对四疙旦说:“你想干什么?”
他说:“我想让他知道我也不是好惹的。我咽不下这口气。”
原来他当天去找过袁宝山谈,可是被人家拒之门外,而且言语中还带着羞辱的口气。
我说:“这点气算什么,人在社会上混,哪有不受气的。你可不要干傻事,我只要你好好活着,不要出事,为了我。”
四疙旦没有说话,握住我的手,点点头。
那晚他执意要走,我也留不住 。回到家里,我开始有些不详的预感。
果真,没几天,便听说了袁宝山被人打的残废了,住在银川抢救。我当时一听,便感觉是四疙旦他们作做的,给四疙旦打了电话,听他的语气好像和他无关,心稍稍的放下了,想着袁宝山这几年的仇人太多,不知道被谁报复了。
直到四疙旦被抓起来的那天。
那天早晨我一到办公室,便听说了这个消息,昨天晚上四疙旦被抓起来了,袁宝山是被几个外地的黑社会性质人打残的,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四疙旦、齐涛和张老五雇了几个外地的打手,让把袁宝山除掉,然后付给打手十五万元,袁宝山也是命大,那天竟然没有被打死,于是齐涛和张老五便不愿意了,只给了打手们五万,打手们实在气不过,玩了个鱼死网破,意然投案自守了,这便是那年发生在乌海市的一桩有些离奇的买凶报复案,影响极大。
我一听说四疙旦被抓起来了,两眼一黑,喉咙发甜,跌坐在椅子上,不知道该怎么办。心里难受的到了极点,四疙旦呀四疙旦,放着好日子你不过,非要做违法的事,你太愚蠢了,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怎么后悔也无济于事,现在只能想办法看看如何将事情压到最小。
我紧关住办公室的门,关照不让任何人进来 。我静静的想着对策。凭着这几年的社会经验,我大致的理清了思路。首先,要见到四疙旦,让他在被审讯的过程中一定要说自已自始至终没有参于这件事,在这件事中,他只是拿出钱,而策划、和实施的只是齐涛和马老五。
第二,利用我一切的关系网,买通刑警队的办案人员,尽量的把四疙旦的行为最小化。
第三,最快的时间去探一下袁宝山的口气,看看有没有私了的可能 ,这一点我想可能性不大。
第四,如果私了不成,那么在检查院公诉的时候,尽量使罪名定性轻一点。
第五,贿赂法院,尽可能的少判或不判刑。
思路理清后,我第一个便想起了我的高中同学大民,现在是公安局刑警队中队长。我马上打了个电话约他出来。
大民和我的关系非同一般,上学的时候,我们两个是同桌,当时班里没人和他坐,因为他是蓝球队的,每天穿着球鞋,男女同学都嫌他脚臭,不愿意和他坐,唯独我不嫌他,而且很喜欢他,所以我们一直都是同桌兼最好的朋友。其实从那时候起,我就开始喜欢男人了,只是那时候还小,不懂什么是爱,只是觉得他人长得帅,又对我好,便喜欢和他再一起。很单纯的。
大民听完我讲完后,皱了皱眉头,对我说:“有些难度,这样吧,我先看是谁分管这个案子。”然后他打了个电话,对我说:“这个案子是大队长亲自审,队长姓常,走我现在带你去。”
到了刑警队找见常队长,这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大民一进他的办公室,就立刻把门关上。问了一下他四疙旦案子的情况。
常队长看了我一眼,说:“你是他什么人。”我说:“他是我厂子里的人,也是我的兄弟,他这次完全是冤枉的。”
常队长笑了几声说:“冤枉什么呀,快把人家都打死了。”
我一听话风不对,看看了大民,大民说:“大队,袁宝山你认识?”
常队长说:“见过几次面不太惯,怎么了?”
我一听心放下了,大民说:“帮个忙,让见一面。”
常队长低头不语。良久说:“你小子不想活了,这个案子非同小可,局长都惊动了,万一有什么闪失,我可担不起责任。”
我一看事情有些不好办,便对大民说:“你先出去,我有些事情要和常队长谈谈。”
大民有些发楞,我冷静地说:“你先出去。”
大民看了我一眼,出去了。
常队长一看我的大民的关系的确不同,而且他也看出来我不是一般的人物。他起来给我倒了一杯水。我拉开他的办公室的抽屉,从包里取了一万元,迅速放进的抽屉。又马上给他合上。
我对他说:“常队长,靳树滨和我的关系非同一般,看着我和大民的关系您帮一把。”
常队长对我说:“见人不太可能,不过在办案过程中我会做的。”
听了他的话,我心里稍稍安稳了一些。
晚上回到家,我几乎哭着说出了这件事,母亲一听,也是难受了半天,后来她沉思了一下说:“你父亲和市局的大局长关系好像挺好,等你父亲回来,让他给打个电话求求情。”
晚上父亲回来后,我把这件事情讲给他听,父亲听了也是一愁莫展,他说:“这件事情不好办。”
我一听,急忙对父亲说:“不用他怎么办,你只要给大局长打个电话,让他关照一下底下的办案人员,尽量把罪名给那两个加上,把四疙旦尽可能的解脱开。”
父亲说:“小孩子想法,你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公安局是给你家开的?”
我一听急了,粘在我父亲身上,说什么也要让他想办法。他实在是没办法了,只好打了电话。
父亲在电话里说:“老刘啊,我的一个侄儿子前两天打人被抓起来了,你想想办法给弄出来。”
刘局长说:“你侄儿子是谁呀,犯了什么事了?”
父亲说:“他叫靳树滨,前几天把人打的住院了。”
刘局长说:“嘿嘿,我说呢,估计你就说的这个事儿,你知道他打的是谁吗,袁宝山,人家可是政协委员,优秀企业家,袁宝山的妹夫你知道是谁,是咱们市里人大的主任,你想我有这个胆子把人放出来吗?”
父亲说:“嗨,我又不是这个意思,和我侄子一同犯案的不是还有两个人吗,想想办法吗。”
刘局长说:“你呀,尽给我找麻烦,我给常子龙打个电话吧。”
父亲说:“谢谢噢。哪天请你吃饭。”挂了电话。
一会儿大民给我打来电话说:“ 你过来一趟。常队长让我今天去审一下犯人。”
我一听大喜,穿好衣服便来到刑警队。见到他,抱住他狠狠拍了他一下。他说:“别高兴的太早了,这个案子影响太大了,我只能尽力让四疙旦罪名减小。至于法院怎么判还得看人家呢。”
我说:“先不管那么多,走一步算一步,有你办这事我就放心了。”
我说:“我能见他一面吗?”
大民说:“最好别见,少给我找点事儿,你写个字条,我给传过去。
我一听急忙给四疙旦写了个条子:“四疙旦,我在外面给你活动,你放心,我一定想办法救你出来,你在审理过程中千万要记住,你是被人牵扯进去的,策划和实施都是他们两个,切记,切记。想你。
大民让我回去了,他说:“你得多准备些钱了,看守所那边就不少花,在号子里的日子可是不好过,这个案子到判下来最少要半年,这半年,四疙旦在号子里也被折磨死了。
我听了点点头。和大民分别了。
那晚我做了一晚上的恶梦,凌晨醒来怎么也睡不着了,想着四疙旦现在再监狱里是什么样子,是不是被人欺负,号子里每新进一个犯人都会被调轮,很残酷的,不知道他被号子里的犯人整成什么样的了。
哎,急也没有用,走一步算一步吧。
上午,我去了刑警队,大民见了我说:“你那个朋友骨头确实很硬,被号子里的犯人打成那样都没吭一声。我已经跟看守所的弟兄们说了,特别照顾四疙旦,你放心吧,没人在敢打他了。”
我说:“谢你了,大民,以后再回报你吧。”
他说:“咱俩啦,谁跟谁呀,这件事交给我了。”
看着大民,我心存感激,也放心了。
第18章
这段时间我和艾莲通了几次电话,艾莲在电话里总是说:“他死了才好,这次有这个事真是活该,快枪毙了他算了。”我当时以为她的是气话,可是她总这么说,我才觉得她是真得是恨死四疙旦了,对四疙旦这件事,她不但不着急的去想办法解决,还不停地说着风凉话。
事情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了,四疙旦的案子移交到了检查院了,我终于见了他一面。那天我和律师一同去了看守所,在会见室里,我见着了四疙旦。
他瘦了很多,目光也痴呆了些,监狱里的日子渡日如年,已经折磨地他不成样子,看见他,我的眼泪不由的掉下来。
四疙旦也痛哭了起来,他对我说:“你在外面辛苦了,难为你了。”
我泣不成声,只是对他说要保重身体,我会尽量想办法让他出来。临走时,他告诉我,他给艾莲在家里放了十万元的现金,在他家里衣柜顶上有一个存折,里面有十五万,让我拿出来办事用。
我随后来到他家里,艾莲见了我,问:“你来干什么?”
我说:“四疙旦让我来拿钱的,我们要尽早让他出来,你把钱给我。”
艾莲尖声大笑,说:“天太的笑话,自从他混上那个女人后,就一分钱也没有给我,拿钱,拿什么钱,一分钱都没有,我现在都不知道我该怎么办。”
我说:“你别瞎说了,四疙旦已经告诉我了,你手里有十万,赶快拿出来,我办事用,说不定,过两天四疙旦就没事了,只要人出来,钱还不好挣。”
艾莲说:“你以为我是傻子,我问过律师了,他这件事最少判他十年,还想出来,我不信。”
我真想扇她两个耳光。忍住了没理她,走到衣柜前,向上伸手摸到衣柜的顶子上,存折没有,只有灰尘。
我说:“衣柜顶上的存折呢?”
艾莲说:“什么存折,我不知道。”
我说:“别装了,快拿出来,救人要紧。”
艾莲说:“什么存折,我不知道,你还是去问那个相好的吧。”
我当时恨不得一脚将她踹翻在地。
争执了半天,毫无结果,我无奈的离开。
哎,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果然,没几天,艾莲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二个月后,四疙旦的案子判决了,齐涛十五年,马老五被判十年,四疙旦被判七年。
这就是我所能办到的最好的结果。为了这个结果我几乎花掉了我所有的积蓄。七年,太漫长了,等他出来已经快四十的人了。这七年他在监狱里该如何的渡过,我不敢想象。
那些天我天天闷在家里,心里难受的很,每天茶饭不思。我想不通为什么一下会变成这样,我的命难道就这么苦,才让我感觉到生活的美好,就一下子失去了。
四疙旦呀四疙旦,你为什么?为什么做出这样的傻事,我想不通,也后悔极了,当里我要是劝住他,让他不想胡来,也就没有这个事了,可偏偏那时我不在他的身边,我也有责任。
每天晚上我都从恶梦中惊醒,浑身吓出一身冷汗,这种情绪折磨的我神经失常,我无法正常工作了,只能在家里休养,母亲每日里也是愁眉不展。
终于有一天,我在恶梦中惊醒后,失声痛哭,母亲听到了,来到我的卧室,她也没办法安慰我,只能是叹气,她说:“你光愁也没有用,得想想办法。”
我看看母亲,说:“能想出什么办法,人都已经进去了。”
母亲说:“不行咱们就花钱,看看能不能保外就医。”
我何常没有想过,不过这种事情办起来难度太大,不光花钱,还要有人,钱可以凑出来,可是办事的人去哪里找。
母亲说:“你燕子妹妹不是在呼市司法局吗,让她看看能不能给想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