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泊道:“所以你和他搭档,一定行的!你一定要赢啊,老婆……”
雷蒙叫苦道:“第十六次了,饶了我吧,你这样会令我心里压力很大,万一不小心没进前三,我只好当场启动我的自爆系统了……”
欧泊:“你别威胁我!你根本就没那玩意!”
两人坐在街头的长椅上,对视片刻,雷蒙那模样既帅又滑稽,片刻后一根食指戳了戳欧泊的头,说:“给我一点信心。”
欧泊凑上去吻他,雷蒙闭上双眼,这一次的接吻非常自然,雷蒙的呼吸灼热而粗重,吻着吻着,忍不住伸出手臂揽着欧泊,把他按在长椅上深吻,欧泊屈起腿与雷蒙交错,搂着他的脖颈。
唇分时雷蒙鼻梁抵着欧泊的鼻子,注视他的眼睛,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雷蒙戴着原子比赛专用的感光丝绸手套,那薄薄的一层绸面下传来他手掌的温度,欧泊闭上双眼,仿佛能感觉到雷蒙手掌的纹路与他的体温,那隔着丝面动情的感觉令他缓缓吁出一口气,心里有说不出的感觉在回荡。
远处广场上大门开启,动听的旋律在白隼之星上空回荡,十六枚白昼礼花平地升起,在空中爆开。
比赛要准备开始了,雷蒙和欧泊不得不分开,他说:“晚上我要和你做爱。”
欧泊笑道:“来啊,等着你。”
雷蒙说:“我会带着钱回来的。”
欧泊道:“没有关系,输了就输了,我爱你。”
雷蒙站在远处,似乎想说点什么,然而也是笑了笑,说:“我也是。”
他转身与雷克特进入赛场,欧泊没有门票进不去,便在外面等着他们进去后再离开。
雷蒙不时回头,直到欧泊已消失在人海里,说:“这比赛怎么也不给球师几张票?”
雷克特道:“我相信他可以用冥想之力观赛,所以没找俱乐部负责人交涉,何况就算给那小子一张,他多半也只会拿去卖黄牛票。”
雷克特笑着点头,不得不承认还是雷克特最了解欧泊。
雷克特道:“去作赛前准备,深呼吸,清除你的杂念,没有欧泊在场你会发挥得更好,原子撞球与其他的比赛不同,没有时间让你休息和思考,每一次分心都会导致失利。”
雷蒙应了声,坐在长椅上放空思想,片刻后雷克特起身带着两人的号牌去核对,另外的球师进场了,他注意到场上的几乎都是年轻人。
有一对参赛者特别显眼。
因为那个队伍里有一名老人——很老很老,眉毛与胡子都是白的,拖得很长,他戴着一顶圆筒帽,拄着拐杖,瘦小的身材穿黑色礼服,拖到胸口的胡须上扎了个蝴蝶结。
他的身旁有一名像是仆人的中年男子,把他扶到休息位坐下,拿着两人的号牌前去核对。
雷克特回来了,交给雷蒙一瓶饮料,雷蒙喝了口,问:“老师,原子撞球是谁的年龄越大,玩得越久,技艺就越熟练么?”
“要看天赋?”雷克特随口道:“我没有什么天赋,纯粹是玩了两千多年才到现在的层次,你和欧泊都属于学得很快的人,但有的东西玩玩也就是那样了,毕竟它只是一种竞技活动,没有创造性,总有一天会腻。”
雷蒙道:“你看那边的老人。”
雷克特顺着雷蒙所指的方向看去,继而眯起眼,似乎想到了什么。
雷蒙道:“他这么老,行动力肯定比不上年轻人,会不会很吃亏?”
雷克特没有回答,目光中充满疑惑,仿佛想起了什么。
“你觉得他看上去眼熟不?”雷克特沉声道。
雷蒙对这个没头没脑的问题有点诧异,说:“我从来没见过他,没有任何印象。”
雷克特缓缓点头,片刻后大赛分组,四周观众席欢声雷动,主持人介绍参赛选手,他们坐着车离开休息室,进入中央比赛大厅。
那老人始终保持沉默,没有朝他们这边望一眼。
雷克特则带着墨镜,抱着手臂倚在座椅靠背上,一脚踏在小车前,仿佛在思考。
同一时间,欧泊离开了原子撞球大赛的会场,挠了挠脖颈,正打算到处去走走时,通讯器响了,里面是厄林的声音。
“雷蒙先生?要开始准备了,今天晚上宾客来得早……”
欧泊道:“他在参加比赛,有什么事?不是八点才开始宴会么?”
厄林的声音瞬间就变了,大声道:“这怎么可能?!说好了让他三点到,今天下午四点一直到明天凌晨牧神之光开始!谁让他去参加比赛了?参加什么比赛?”
欧泊真是受够他了,心道等雷蒙拿了奖金出来,一定要摔他一脸,然而转念一想,也没必要和他计较,像雷克特就从不和冒犯他的人一般见识。
“你没有通知,厄林先生。”欧泊道:“这几天里我都和他在一起,没有听到,一定是你们通知漏了。”
“我不管是谁负责通知的,三点前他没有来,就只能取消这个委托。”厄林不客气地说:“你自己看着办吧,你们冒险家和佣兵的素质差得不是一点半点……”
欧泊失去了耐心,朝他大声道:“你等着吧!他半夜三点说不定会来!”继而把通讯器关了,坐车去白花庄园。
最后一天的庆典来得非常早,庄园也重新布置过,那场面不是一般的隆重,警卫机器人多了三大排足有上万个,花园里的侍应机器人也换成了飞行类的,这是什么阵仗?难道皇帝要来?
欧泊还是来了,厄林在入口处接待宾客,他还记得欧泊,一见之下便道:“雷蒙呢?”
欧泊眯起眼朝庄园里张望,而后道:“我替他。”
“你不行,你太小了。”厄林道。
欧泊知道厄林这时候必须得找个人,不让他替也得让他替,反正主动权在自己手里,便说:“那我走了。”
欧泊要走,厄林反而拿他没了办法,说:“雷蒙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欧泊道:“嗨,听着,老兄。我是冲着你那句冒险家素质比佣兵差的话才过来的,雷蒙参加的是原子撞球比赛,他和巴克罗殿下的老师雷克特是搭档,你以为我们差你这点酬金么?”
厄林先是一怔,继而半信半疑,然而毕竟是经常看政要脸色的管家,他既不对欧泊的话表示质疑以给自己留条后路,也不表现得过分谦恭,说:“算了,你跟我来吧。”
欧泊跟着他进入豪华宫殿,整个绿松林,月光小径已挂了全新的装饰,厄林道:“你进房间里去换衣服,待会让你的搭档带着你走,他会教你怎么做。”
欧泊进去后把门关上,房间里站着个熟悉的人,那确实是银垨。
多年未见,银垨感觉成熟了些,从前他们都是少年,然而短短的几年里,银垨的眼睛更深邃了,长得很帅很有男人味道,他还是和从前的欧泊差不多高,头发却剪短了。
他正在穿那身黑白相间的小丑服,还没有化妆。
“银垨,你好。”欧泊看到了熟悉的老朋友,很想上去和他抱一抱,又或者彼此用拳头敲一敲,但银垨不认识他。
银垨在镜子里看着欧泊,蹙眉道:“你是谁?”
欧泊说:“我是雷蒙的……那啥。”
银垨面容一迟疑,眼神中露出戒备的神色,欧泊道:“雷蒙没跟你说过么?”
“说过。”银垨道:“他说你也是冒险家。”
欧泊笑道:“我来替他,他去参加撞球比赛了,对,我是预备役冒险家。”
银垨道:“让我看看你的冒险家手册。”
欧泊觉得银垨的表现有点不合常理,但他们已经有将近六年没见了——在科洛林麾下呆的一年多以及离开旋光之握的四年多。从前在烈星上时与银垨也不是朝夕相处,况且现在他还忘了自己,需要核对也是理所当然。
他把冒险家手册递过去,银垨翻开对照姓名,又道:“身份卡可以给我看看么?”
欧泊交出身份卡,银垨核对无误,还给他,笑了笑,说:“雷蒙居然还是参赛级别?看不出来。”
欧泊笑道:“嗯,他有个好搭档……我看看,我们要做什么?现在就走吗?”
银垨道:“你太小了,不够高……今天的客人有点难伺候,让我想想……”
“哦不——”欧泊最烦别人说他没长大,偏偏他还没法反驳。
银垨道:“这样,今天我穿你的衣服,你穿我的衣服。大小王调整,看上去要正常点,来,我帮你化妆。你今年多大了?我想起来了,雷蒙说你只有十五岁。”
欧泊点了点头,他总觉得银垨和从前作为战友的他不太一样。
或许是这几年里因为团队成员的牺牲令他变了太多,欧泊的心里颇有点难过,这些年里他都是自己一个人出任务的?
欧泊在第二次烈星之战结束后曾经想过和银垨拼团,但银垨的想法与欧泊一样,他要留在月晖团里,守着团长的编制,这样团队才不会解散。
欧泊也要留在和烟与剑佣兵团中,他们都明白彼此的心情,最后还是没有在一起打拼。
后来欧泊碰上卡伦斯,接到的任务是去索尔之星……如果当初的伙伴是银垨,那么一切将会完全不同。
欧泊就不会到索尔之星上去,也不会碰上雷克特,更不会到群星圣堂去,也不会去旋光之握……如果当年有一个人放弃了自己的团队编制,那么他们就会成为另一对同生死共患难的佣兵战友。
“你听过莱杰森的演唱会么?”欧泊忽然问。
银垨拿着黑白颜料给欧泊涂上小丑的油彩,说:“听过,他在烈星开过一场演唱会。”
欧泊:“……”
“烈星就是你们的星球吗?他为什么会到那里去?”欧泊又问。
“亚泽拉斯邀请过他来。”银垨道:“你如果有兴趣,也可以到烈星上来玩。”
“呃我听说那里的人都不太喜欢和大宇航协会打交道。”欧泊仰起脸,侧头注视镜子。
银垨说:“烈星朝着全宇宙开放了,谁也无法阻止星际一体化的到来。”他放下画笔,说:“以后我们说不定还会当伙伴。”
“我帮你吧。”欧泊主动道。
第一百一十三章
银垨心不在焉地下楼,主动帮欧泊抱着一大叠卡牌前去休息室,这里被布置得很昏暗,欧泊进去便好奇地打量地面的驼绒毯——一个大包厢,里面没有座位,中间只有一团雾絮状的光。
“我们要做什么。”欧泊见四下无人,便朝银垨问道。
银垨说:“这里是模仿斯芬克斯女巫的占卜室布置的,待会会有不少客人进来,我们要即兴发挥,娱乐他们,但不能娱乐得太过,得注意分寸。”
欧泊说:“需要占卜么?”
银垨甩出手里的牌,二十来张牌在四周漂浮起来,并缓缓旋转,他朝欧泊说:“需要,每抽中一张牌,你就找到对应的那个人,胡诌几句,逗逗乐子,问客人有什么想占卜的,如果说不过来,我会帮你圆场。”
“这里是你的歌词,分好的,我们每人接两句。”
宾客们进场了,两名小丑站在光雾的四周,熏香的气味中飘起沙漠国度的神秘音乐,女眷们坐在右边,男人们坐在左边。
今天来的人都发现两个小丑比昨天小了一号,便开始议论,还有人说:“你喜欢的大王呢?”
女人们互相调笑,不久后所有的灯都灭了,剩下一团中央的光在旋转,宾客们有的喝着酒,有的望向中央站在两旁的小丑们。
“我曾见过多少次……灿烂的清晨,以帝王的眼光宠溺着山巅。”银垨低沉歌声响起,欧泊吓了一跳,没想到银垨唱歌这么好听!
银垨歌声停,轮到欧泊唱了。
欧泊接口到:“以金赤的脸吻那油绿的草甸,以奇妙的幻术镀亮那灰色的山川”
欧泊一开口满场宾客都笑了起来,他唱得很难听,更带着少年时的公鸭嗓,这逗得不少人前仰后合。
“奇怪,之前的帅男人呢?”
“别想了,这些人都是从外面请来的服务生……”
“我倒是很喜欢那男人讲的故事……”
欧泊听到有人议论雷蒙,只觉哭笑不得,银垨以眼神示意欧泊做得好,就是要这个效果,两人把歌唱完,光雾蒸腾,从中托起一张扑克牌,银垨高声道:“啊哈——让我们来看看,这位又是谁?”
“方片三。”欧泊把卡牌交给银垨,银垨在席地而坐的宾客群中穿梭而过,躬下身,神秘兮兮地朝一个少年笑了笑。
那少年吓了一跳,说:“我还没拿出来,你怎么知道的?”
“你爱上了一个人。”银垨开门见山道。
那时间四周的客人全部起哄,少年莞尔注视着银垨,说:“没有,你猜错了。”
“送你两句忠告。”银垨收回手里的牌:“箭在弦上,蓄势待发时最好任其飞去,举着弓越久,就会越累,一旦失去初衷,你往往会射偏。还需要忠告,你可以随时来找我。”
少年的身旁安静了一会,继而几个年轻贵族在低声调笑,银垨收回牌,那少年道:“不准,这不准,没意思,我要走了。”
欧泊侧眼瞥他们,那少年与他的一个同伴离席。
银垨回去打开光雾,席间宾客都有点心不在焉,交头接耳,巴克罗在角落里与人交谈,继而放肆地哈哈大笑,吸引了欧泊的目光,然而所有认识他的人都似乎习以为常了。
“黑桃六。”银垨亮出牌。
欧泊勾了勾手指,示意银垨把牌给他,银垨便照做了,欧泊看也不看,径自走到一个男人面前,那男人戴着一顶礼帽,表情有点奇怪地看着欧泊。
“是个小孩。”另一名男子笑着说:“你被他们看出来了。”
两个男人。左边的带着礼帽,面容有点沧桑,右边的看上去却很嫩,长着银灰色的头发,蓝眼睛。
银垨略有点疑惑地蹙眉,似乎对欧泊的观察能力而惊讶,他竟然也能通过表情来找出隐藏在坐席里抽到牌的客人?
欧泊并不是用这种方法,厅内光线很暗,他根本看不出谁会有牌,然而他能感觉到银垨说出花色时厅内所有人的感情波动,只是那么一瞬间,便被他敏锐地抓住了。
“你在不久前做了一件没有把握的事。”欧泊在他耳边极低声道:“现在心里充满了不安。”
那男人浑身一震,提防地看着欧泊。
欧泊读到他的负面情绪,诡异地一笑,收走那男人的牌,朝他说:“我也送你一个忠告,睡觉时需要有枕头,干活时总得留后手。”
“谢谢你的忠告。”男人笑了笑道。
他的同伴笑着给了他一拳,男人抓住他的拳头,示意他别闹。
欧泊回到会场中央,男人没有对他的占卜给出任何评价,银垨接着抽下一张牌。
接着是巴克罗,银垨给他的忠告是:种地时迟耕总比不耕好。
巴克罗哈哈大笑,不予回应。接二连三的牌翻开,其中有一部分人离场,直到结束时已经没剩下几个人了。
最后是自由时间,小丑到角落里去站着,银垨低声道:“你认识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