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灯，我是冰风，昨天的事有点误会，明天就要攻防了我们也不想这时候闹起来让那帮耗子渔翁得利。”另个带着湖南口音的男声说：“我徒弟说昨天日常，打老1前她就问过大家如果出云裳装备可不可以给她，因为她看你徒弟已经有套蜀风了，你徒弟当时也是同意的，可后来还跟她抢，两人就吵了起来。”冰风顿了顿：“我昨天也太冲动了，杀了你徒弟，但也确实是她先出尔反尔，做地不地道。”

周棋听得一愣一愣，指尖昨天没跟他说两人说好了啊？“之前说好的？你徒弟一面之词也不那么可信吧？”

“昨天一起日常的三个人我们也找到了，都可以跟猫儿弄作证。”李商隐也开了口：“而且你不用怀疑他们是不是被风雨阁收买了，夜雨声不烦也在，我记得你俩关系不错？”

周棋现在也说不上来自己什么心情了，指尖骗他？他好像白痴一样帮她去打架？不分是非原来是他？还搞得两帮都成了浩气盟的笑柄。他深吸一口气：“那么你们想怎么办？”

“你和你徒弟跟猫儿弄道个歉就算了。”李商隐似乎很有信心，语气中透着一股子傲慢。

周棋这人吧，开玩笑时脸皮特厚，但一旦涉及到他脆弱的自尊心，面子又薄起来，即使有时候心里认错了，嘴上也不肯轻易服软的。如果李商隐的话再委婉些，肯给他个台阶下，他也就顺梯爬了。可现在人家以一种近似于命令的口吻让他跟指尖道歉，他是一百个不愿意的，于是笑道：“道歉，行，你和冰风先来跟我们道歉吧，昨天你们也没闲着啊。”

“晚灯。”温柔杀我有些不悦。

周棋刚打算漫不经心问他干嘛，就听见有人说了对不起。

是爱上你指尖。

“对不起，昨天被骂了觉得有些委屈，就跟师父抱怨，我也没想到师父会来杀你们。昨天是我们冲动了，都是我的错，师父只是想帮我，我代他跟你们道歉，你们别为难他了。”一口气说完她又补充道：“这件事就算了吧，明天GF一起加油哦。”

周棋一听就乐了，他收的好徒弟。

避重就轻绕过自己隐瞒事实这茬，明着道歉实则把错都推到他的冲动上，最后还不忘卖个萌！

“那行，我也对不住了。”冰风听爱上你指尖道歉，也跟着道了歉，猫儿弄也在YY里说昨天不该骂人，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那我们走了，还要去打荻花。”李商隐说。

“滚吧。”

“晚灯闭嘴！”

“草，晚灯你什么意思？”

“我——”周棋正想说我没什么意思，只是看不惯有人昨天挑拨离间今天瞎装好人，只是不能够坏人我一人当了你们全TM亲友团！

但他只发出一个音，就收到系统提示——

注意：您被管理员 [温柔杀我] 请出 [剑三刺客盟频道] 1分钟内无法进入，理由：[闭嘴]。

艹！！！

周棋是真怒了，只觉得这都TM什么事儿，自己明明一酱油怎么就成炮灰了？怎么突然就众叛亲离了，谁看他都不顺眼？

不就是打个架么？以前温柔杀我不都跟他站一边儿的吗？

周棋心里那个不是滋味，就差掐着人脖子咆哮：你变了！变了变了变了！！！

如果事情截止到这儿，那周棋气一阵估计也好了。可他没想到，过了两天上线温柔杀我跟爱上你指尖根本问都没问，理都没理！那个徒弟他是看透了，可他兄弟怎么也无所谓似的？以前一天不上都直接电话追踪，现在是哪样？

憋了一晚上，温柔杀我都没有密他，而是一直陪爱上你指尖四连刷，估计在寂灭厅里纠结了，一个多小时还没出本。

中间周棋有在帮派频道聊天，平时不管温柔杀我再忙也会回两句，今天至始至终都哑巴了！耐性用尽，周棋还是密了对方：你在干嘛？

【私聊】温柔杀我：带指尖打剑心。

【私聊】晚灯：（微笑）纠结了吧？

【私聊】温柔杀我：没事

切！多大方！周棋想把那天的事详细讲给温柔杀我，可看到对方下一句话立刻炸毛。

【私聊】温柔杀我：看来你也没什么事，指尖还以为你生气了，有空去安慰下她，大老爷们还没小女孩大方，做错事了都不

敢道歉。以前小打小闹就算了，最近恶人谷本来就很浮躁，处理不好可能导致内乱，你也考虑考虑后果。

【私聊】晚灯：哦，然后？

【私聊】温柔杀我：没事玩失踪，你以为你多大？

【私聊】晚灯：所以你看我很不顺眼？

【私聊】温柔杀我：（酷）不想见到你。

【私聊】晚灯：行

周棋点开好友频道，将温柔杀我拉黑，然后退帮下线。

他对朋友可以很大方，但同时也是小心眼的，因为在乎。除此之外，周棋最恨热脸贴冷屁股，不管刚才温柔杀我有几分认真，他都觉得难堪。

哦，对了，周棋还有个特点，那就是干脆。

不论对错，做了，就绝不给自己机会反悔。

于是QQ拉黑，手机拖黑。

整整两月，他再没点开剑三的图标。

4、守卫浩气盟

由于是年末，周棋最近挺忙，也一直没怎么上游戏。

好不容易赶上星期六，他决定去打打GF，体验下转入浩气盟的第一战。

阵营频道里到处都是组团收人信息，看着每个玩家ID前有别于恶人谷的前缀，周棋觉得挺新鲜。

离GF还有半个小时，世界频道已经惯例吵开了，周棋刚想发句卖耗子药，却想到自己如今也成了“耗子”，不禁失笑。

跟NPC换了阵营装备，随便进了个队，周棋通过阵营传送人抵达浩气盟，系统提示地图人数已满，直接给他排到了98号。

【好友】晚灯：靠，98号！

【好友】叶落不知秋：（惊讶）（惊讶）（惊讶）诈尸？？

【好友】落落：晚晚本人？

【好友】晚灯：（生气）晚你妹，别那么叫我！

【好友】落落：（开心）哈哈哈哈，是本人！

之后周棋就没心思聊天了，因为他被私聊刷屏了。曾经不少好友都来M他，特别是刺客盟的熟人，都问他为什么退帮，也有人注意到他转去浩气，更是表示鄙视与疑惑。

周棋开始还耐心解释，后来根本对不上号索性不理。

【好友】晚灯：别M我！！！回复不过来！总之我回来了，还用这号！

朋友们纷纷在好友频道调笑，一切是那么熟悉，似乎他消失的两个月并不存在。也有人笑说等会儿就收你人头，让你敢转浩气，周棋无所谓道：行，认识的恶人我一个不放过。

好不容易排进浩气盟，周棋顺手开了地图，而他熟悉的恶人谷此刻已不再欢迎他。

此时GF已经开始，团队里还有两个坑，团长又放了个万花进组，周棋一看名字觉得有点眼熟。

长街千堆雪？在哪见过呢？

【团队】长街千堆雪：靠！团长你会不会组人，组只恶狗进来？

呃，他似乎想起来在哪儿见过了……

【团队】老谢老渊：哪儿？哪个是恶人？

【团队】长街千堆雪：[晚灯]恶人的NC！！

【团长】路人甲：我也记得晚灯这个号是恶人。

【团队】晚灯：（酷）不好意思，我转浩气了。

【团队】老谢老渊：他是浩气，靠，一惊一乍吓我一跳。

【团队】长街千堆雪：你什么时候转浩气的？不会是007吧？

【团队】晚灯：那天杀完你，我就转浩气了。

【团队】长街千堆雪：草！！！

【系统】长街千堆雪退出了团队

【团队】晚灯：呃……

【团队】老谢老渊：……

【团队】路人甲：……

周棋点开地图看到大家的位置，果然是在传送点，想以前自己也是被集火的红名之一，如今却成了集火的人。他骑着恶人谷的标志性坐骑朝集合点跑去，黑色的望云骓在浩气的白马群内显得格外醒目，心想回头还是买照夜白算了。

队里有人给出浩气GF的YY，周棋以前还是恶人时去偷听过，感觉气氛跟恶人谷也没什么不同，这下换了阵营，他打算去直观感受一下浩气的指挥。

频道里正放着HIGH歌，歌词是“外套脱掉脱掉！外套脱掉！上衣脱掉脱掉！上衣脱掉！……脱脱脱！”周棋眉一挑，每次GF战YY都有放战歌的传统，所谓战歌，就是能给群众提神的一切神曲，指挥们在战歌的BGM中发号施令，仿佛嗓门儿都能更大，胜率也更高。

毕竟好几个月没感受过了，周棋成功被挑起了情绪，很好，看他今天就把恶人的外套通通脱掉！

“我数三二一一起扶摇，直接跳过去，有群的扔群，奶注意加好，我们能把他们堵多久就堵多久，今天浩气人少咱们要加油！”音响里传来一个女声，今天的浩气竟是个女指挥！

有意思，周棋兴致更高了些，仔细听着那名叫璎珞的妹子指挥。

“三二一，跳！”

周棋扶摇起，跳进恶人堆里疯狂/插气场，同时有几人选中了他，那血是嗖嗖地掉着。好在团里的奶比较给力，也没让他挺尸。

这时，他看近聊里有人跟他打招呼，是以前刺客盟的好友。

【附近】夜雨声不烦：hi，拉灯~

周棋嘴角一抽，暂时没空回他，随便点中一红名看着只有半管血，当即一堆技能砸过去把他名字变成灰色。

【系统】你将夜雨声不烦打成重伤

【附近】夜雨声不烦：……你故意的吧？

这时指挥命令回撤，周棋三两下跳回小山坡的安全点才回道：不是……我只是随便点了个血少的没注意名字。

【好友】夜雨声不烦：（大哭）（大哭）等这一天很久了吧，我知道你恨我。

【好友】晚灯：（鄙视）别往自己脸上贴金，我对你一直没什么兴趣。

【好友】夜雨声不烦：（害羞）那你对谁有兴趣？温柔？

周棋一愣，忽然不知该怎么回，两个月后第一次有人跟他提起这个名字，心情很有些微妙，他只好装没看见。

【好友】柚子：晚灯哥哥也要杀我吗？（大哭）

【好友】晚灯：我的原则是，不认识的恶人可以杀，认识的必杀！（得意）

【好友】柚子：柚子人头直接送你（大哭）（大哭）

【好友】晚灯：（可怜）摸摸，晚灯哥哥不会欺负你的

闲聊中，又对冲了几次，对方的藏剑跳进人堆转着大风车，把周棋给转死了，复活回营地卡了一下，延迟瞬间彪到6000，于是他掉线了。

周棋郁闷地砸了下鼠标，又重新登录游戏，这次排队到了159号。

【好友】晚灯：（大哭）159

【好友】夜雨声不烦：（得意）14

【好友】晚灯：……

【好友】夜雨声不烦：擦！！！怎么29了？谁TM插队！！！

【好友】慕白：锤地

【好友】柚子：（大笑）（大笑）

与其在南屏山枯等，不如先去做做任务，反正刚才顺手都接了。周棋边想边在地图频道求组，不一会儿便弹出组队信息，他随即入队。

队里只有两个万花，三人谁也没开口，等周棋跑到BOSS点发现那俩人还在原地，纳闷道：“你们上来啊。”

【组队】吃颗蛋嘛：你下来啊，上去干嘛啊

【组队】晚灯：上来，上来打BOSS

【组队】秋雨微凉：哦

【组队】吃颗蛋嘛：你先下来

下去干嘛？周棋不解，BOSS在上头啊。

【密聊】吃颗蛋嘛：那个羊是浩气的，骗他下来杀了

……

我草！！！

一时没注意居然进了恶人的队！！！估计是看见了也习惯当自然，毕竟曾经一直跟恶人谷组队啊。面对这个M错人的傻X，他哭笑不得，看着排队人数在迅速减少也决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果断换队。

揍BOSS时几乎没什么压力，只是注意到夜雨声不烦又掉线了，看到系统提示他上线的消息，他到底没忍住。

【好友】晚灯：夜雨，你今天进过浩气盟吗

【好友】夜雨声不烦：（生气）进去过！！！

【好友】晚灯：有10秒吗？

【好友】夜雨声不烦：（大哭）米有！！！

【好友】柚子：死刀疤大叔脸丑T卖萌去死！

【好友】夜雨声不烦：哼，柚子都不疼人家！

【好友】夜雨声不烦：指尖，你也笑人家，坏蛋！

【好友】落落：（呕吐）

【好友】晚灯：……

周棋的心情还真如打出的六个点，这还是他回归后第一次在好友频道里看见那个被拖黑的名字，那个他第一也是唯一一个徒弟。

忽然就什么心情都没了。

BOSS顺利倒掉，他也没回营地，没一会儿被新来的恶人放倒。

晚灯默默躺在南屏山红色的土地上，不言不语。周棋将视角调向天空，凝望着一片蔚蓝，却怎么也想不起昆仑的天空是什么颜色。

两个月前如果听说谁玩游戏玩得这么纠结，他会嘲笑的。

可当他成了这个人，终于笑不出来。

不是不难过的。

游戏也是人在玩，像他们这种普通本分的玩家，对待里头的感情也是认真的，只要真心以待，被背叛时就必然会疼。

不论游戏或现实，从来如此。

5、采蘑菇的葫芦娃

郁闷许久，回过神来系统又把他送进了浩气盟，而夜雨声不烦……还在排队。

周棋擦亮手中剑，跨上白马再次向集合点奔去。

YY里的女指挥依然激情，只是声音已开始沙哑，周棋很有些佩服她，虽然他从未做过攻防战指挥，但也明白一个指挥所承受的压力。

此时浩气七星中的可人、司空仲平已经被推，浩气玩家集合在张桎辕处防备恶人们进攻。周棋赶到时正好遇到一轮对冲，他跳入人堆中机械地插气场，眼看着战阶分和威望分不停猛涨，心中十分满意。

不经意间，视线扫到某个熟悉的名字——温柔杀我。

周棋一愣，待仔细看去人又不见了，毕竟地图内玩家太多，密密麻麻的血红名字挤在一起像沾满番茄酱的大饼。

不过只要人来了，就一定能被找到。

没一会儿，周棋果然又看了到他，顺便还看见了他身边的爱上你指尖。

我去，狗男女！

鼠标怎么也点不准温柔杀我，周棋有些心烦，刚打算再靠近一些却发现成功了！温柔杀我的头像出现在游戏界面上方，血蓝条之下是一把鲜红的斧头，那是恶人独有的标记，而系统显示他此时的目标对象不是别人，正是晚灯。

他要杀我？

周棋第一反应便是温柔杀我想跟他做同样的事，可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对方的攻击，他们好似同时被点穴一般，各自僵立在己方阵营。

那么近，又那么远。

于是不再发愣，几个技能流畅放出去，成功欣赏到对方的血条见空。

【系统】你将温柔杀我打成重伤

周棋多少有些意外。

虽然此刻相互不待见，但当年两人切磋没有千次也不下百次了，按理说温柔杀我对他的打法应该很熟悉，甚至是占上风的，可今天一堆技能砸过去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像被抽了线的木偶，死气沉沉。

不过无所谓，谁愿意躺谁躺，他可不愿意。

而动手前一刻的烦躁，也在剑落后转为轻松，他觉得解脱。

如释重负。

【附近】柚子：（大哭）晚灯哥哥你竟然下得了手。

【附近】晚灯：╮（╯_╰）╭

【附近】凄风冷雨：我草，你TM什么时候去了浩气？垃圾

【附近】柚子：喂喂，你是有多强的阵营代入感？

周棋早预料到会有人不齿他的选择，游戏里一直不缺这类玩家。他们把阵营当做归属，甚至当做信仰，宁愿删号也绝不会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