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李梓然看了那些人一眼，便径自坐回桌案后面，刚刚一听说李曦洛要找人聚众斗殴，他就放下手头的政务，换了身便服赶了过去，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看看蒋静和他的那群手下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好不精彩。
不过这也怪蒋静，谁让他没事喝这么多酒，不就是心上人要成亲了而新郎不是他么！喝醉了还把人家闺女给祸害了，而且那姑娘还挺得他的主子——李曦洛的喜欢。
“今天的事儿……”李梓然施施然开了口，他原本想说因由他都查清楚了，就不追究两方的责任了，但未等他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陛下……”想了想，李曦洛决定恶人先告状，估摸着他父皇已经将事情起因查清楚了，以后自个儿想要找蒋静的麻烦可就没这么容易了，那不如趁现在告他一状，多少要让人出点血，收点“精神补偿费”不过分吧！“是他们先动手的，臣给过机会让他们花钱消灾了。”
李梓然眼角抽了抽，听着那人无所谓的话语，再看看他那一身不伦不类的装扮，语气不善的开口道：“你给朕闭嘴！花钱消灾，打劫就是打劫，还敢狡辩！朕就不明白了，你的俸禄不低，再加上你府上的产业，每月的收入够你挥霍了！要寻仇也不早更好些的借口……你看看你现在这打扮，真是……”丢人！
李曦洛咋咋嘴，摸摸鼻子，退到了一遍！果然，自己的打扮刺激到眼前这个十分在乎仪表的皇帝陛下了。
“今天这事儿……”李梓然又一次开口，可这次是被蒋静打断了。
只见蒋静上前一步，行了一个礼，而后道：“陛下，臣有一个问题，请陛下在作出判决前允臣请教一下奕大人！”
李梓然忍了忍，终于克制住了想要用砚台砸人的冲动，今天他已经是第二次被人打断了，“你问吧！”
“谢陛下！”说着，蒋静转过身，正对李曦洛，有些愤怒也有些不解的发问了：“奕大人，您自上任以来，臣就一直无缘得见，更不要说有什么得罪您的地方，今儿的事还望您给个解释才好。”
李曦洛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看了看上座的李梓然，见那人丝毫没有要帮自己解释的意思，于是只得故意做出一副无奈相，“唉，话说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前几天吧，你哥去万花楼消费却不给钱，虽说那些地方的人不比良家公子，可人家毕竟也是靠自己吃饭，不抢也不偷，赚些钱不容易……”
李曦洛随口扯了一个理由，反正这段时间蒋玉菡南下办公，不在京里，所以不怕蒋静找他当面对质，等蒋玉菡回京也要个把月之后的事了，到时候这些人肯定把这事忘得差不多了。
“更不巧的是，那家万花楼正好是我朋友的产业。原本只想找你要回钱，可没想到一见到你就莫名奇妙的想打你一顿……啊，不，是找你切磋一下。估计和我一起去的那群人也是这么想的，怎么说呢，蒋大人身上视乎有一种特殊的魅力啊，特别特别吸引人……”的拳头！
听完这话，蒋静显然不相信，虽说他哥品行的确不怎么样，但好歹也是兵部尚书，俸银不少，平日就算再吝啬，但一向自命风流的他在某些事上可是大方得很。
“我知道你不信，但这就是事实嘛！听说那天伺候他的可是一个极品，长得高大英俊，一出门那街上的小娘子哪个见到了不是面红心跳的，而且他可是伺候的很尽心呢……据说第二天蒋大人连床都下不了呢……”嗳嗨嗨嗨……这下你总不好再去找蒋玉菡对质了吧！
蒋静似乎被雷到了！他哥连床都下不了……不，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更何况蒋玉菡平时喜欢找阴柔纤细的人，还说比他高比他壮的人压着不舒服，那怎么会！！难道……
李曦洛一脸严肃状的拍了拍蒋静的肩，表示安慰，顺带放了一条虫子到蒋静身上。估计到了半夜这条虫子就会让蒋静浑身发痒长满癣斑！打不到你就整死你，这是李曦洛的一贯作风……
李曦洛的小动作都让李梓然看在眼里了，他没提醒蒋静，因为他知道如果这次李曦洛气没消，下次他还是会想办法好好教训蒋静一顿，蒋静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这事就到此为止，不要再追究了，蒋玉菡的钱朕替他付了，奕大人也别找蒋静麻烦了！”说罢指了指边上的两张椅子让他们落座，“今天顺便讨论一下近期要来我国访问的外国使团的招待事宜……”
“陛下，臣斗胆，请陛下准臣几天假！”李曦洛赶紧请求，先不说他的确有事要办，就是让他在这么热的天穿那套正装就够要人命的了。
“理由！”
“臣答应了一位朋友带她去查些事儿。”
“怎么，你那朋友的事比朕交代的事还重要……”
“额……怎么说呢，毕竟臣已经答应了别人，不好再反悔吧，陛下不也常常说做人要讲诚信么……”
李梓然看了他半晌，开口道：“朕不准！你给朕留在京里帮忙，至于你那朋友的事……蒋静，就有你代劳了！”
什么！！听闻此言，李曦洛和蒋静具是大惊！
“陛下，若臣离开，那陛下的安全怎么办！”一看这个奕千落就不是什么好惹的家伙，他的朋友肯定也不好相与，自己这一去指不定会被怎么样呢！
“那么多侍卫又不是吃白饭的，少你一个也不要紧。更何况还有奕大人随身护驾，朕的安危蒋爱卿就不必多虑了。”
“可是陛下，臣的朋友是位女子，男女授受不亲，让蒋大人陪同怕是不妥，而且这一件小事怎好麻烦蒋大人呢，臣自己解决就好，自己解决就好……”让蒋静和苍鸢一起去查苍家灭门一案，这绝对行不通！
“据我所知，奕大人，你也是男的吧……你能和那名女子一起办事，为什么蒋静不可以……”李梓然挑眉。
“额……这……”
……他们也不想想，皇帝陛下的决定岂是二人能够更改的……
无奈之下，李曦洛只好答应，并且趁夜间去了趟“正容宫”，由于容妃身体不好，一向睡得早，因此正容宫的灯火早就熄了一大半，这大大方便了李曦洛这位“夜贼”翻墙进出。很快他就在不知道哪个角落旮旯里掏出了他六岁生日时收到的礼物——一把精致的火枪，在回奕府的路上又帮了一辆陷到坑里的马车，得到了人家的谢礼——一只小兔子。
他将兔子塞到自己放枪的包袱中冷声威胁到：“小东西，你要是敢在包袱里解决生理问题，小心我让你少点什么……”那恶狠狠的目光愣是把可爱的小兔子吓了一个哆嗦，死命的夹紧两条后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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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万花楼，等在大堂的众人便向他望来。李曦洛举起手挥了挥，咧开嘴给了大家一个傻笑：“嗨~我回来了。你们是在等我吗？这么晚了还不去睡，哦，我真开心！”
众人十分无语的瞥了他一眼，紧接着一阵桌椅移动时发出的声响，万花楼很快就空了。大堂里只留下寥寥数人，苍鸢，锦茹，蔡琰，李思和他的两位哥哥，以及雪艾和古商。
李曦洛笑着靠近苍鸢，讨好道：“鸢儿啊，今儿这事纯属意外，没能好好教训蒋静那家伙。不过我已经用上了补救法之一，今儿晚上保证让他毕生难忘！”说着又拎出了那只小白兔，头也不回地扔给古商吩咐他炖了当宵夜后，又现宝似的将精致的火枪以及一些火药递给了苍鸢，“鸢儿鸢儿，我和你说，这枪可是好东西，有了它以后就算你独自出门也可以自保，来来，我示范给你看！”
苍鸢拿着枪的手一抖，有些诧异的瞪大眼看向李曦洛，问道：“什么意思？什么叫我‘独自出门’？你是说你答应和我一起去查苍家的灭门惨案这件事不作数了吗？！”几天前她才知道原来在她家少爷将她从妓院接回来之前便已经查清她的真实身份了，难怪会给她取名为苍鸢，当时她还吃了一惊，想着眼前这位少年给她取的名字怎么会这么巧和她的原名相同。
一见人家误会了，李曦洛赶紧解释：“不是，没有不管你的事。苍家的灭门惨案当然要查，和我当初答应你的一样，让你亲自去调查，不过陪你的人恐怕要换成别的了……我刚被要求留在京里为外来使团的迎接工作做准备，皇上下令让……让，让蒋静，陪，嗯……陪你去。”说完心虚地别开眼，四处乱瞄，就是不看苍鸢。
面前的姑娘沉默了好一会儿，其他人也没说话，就在雪艾想要开口劝劝她时，苍鸢突然抬起了头：“好的，我知道了……”说这话的语气竟是十分平静。
“你不生气？！”李思有些不敢相信地盯着她，不是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吗，苍鸢和蒋静有这么一码子事儿，也算是仇人了才对，这么会这么平静地答应与蒋静一起外出办公类？
“有什么好生气的？”苍鸢不解。
“在他对你做出这种事以后你还能心平气和地面对他，和他一起出门？”刚说完李思的嘴就被李曦洛捂住了。只见李曦洛狠狠地刮了他一眼，这家伙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李思以白眼回之，意为：你少装，我问的问题不也是你想问的吗？要不干嘛等我问完才堵我的嘴！
李曦洛显然读出了李思眼神的含义，挑挑眉表示不赞同。不过转头就对苍鸢施展星星眼攻势，对李思刚刚那个问题表现出莫大的兴趣！这使苍鸢原本就不怎么美妙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少爷！！”雪艾古商锦茹蔡琰一起吼他。
“耳朵疼……”李曦洛滑稽地用小拇指掏掏耳朵，一脸无所谓，“我只是想知道苍鸢到底是怎么想的。毕竟两人会相处一段时间，陛下和我都不希望在这期间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蒋静我们已经惩罚过了，我要确保接下来没人会威胁到他的人生安全！他当时喝了不少酒，神志不清下做出这种事，现在怕是记不得曾对你做过什么了，所以不会对你有所防备，我又不好将你们的事告诉他，所以……”怕你利用他的不设防。
一番话虽未说完但苍鸢脸色已然变得有些苍白，道：“少爷你放心，我不会害蒋大人的。本来嘛，这种事对我来说就不算什么！当初我决定躲到烟花之地就已经做好这种准备了，没什么的……老天爷慈悲，让我遇到了少爷，才免去了被人任意戏弄的可能。那件事的发生也完全是意外，原本是让竹姐姐去照料蒋静的，是我自己多事，见他这个样子想去劝说几句，没想到……”
“那你当时还想不开要自杀！”雪艾问。
“事情发生的突然，你能想象吗，当我满心欢喜的以为自己最终可以保留一些尊严，不用出卖自己的身体时却遇到了这种事，这无疑是给了我当头一棒。一时想不开才差点做了错事……我要是没报仇就这么窝囊的死了，怎么有脸见我父母！”苍鸢说着抬起了脸，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坚决，“少爷说的对，我要是连死都不在乎了，还在乎这种小事干什么！”
听她那么说，李曦洛放下心来，神情缓和了许多，连带着语气也温和了起来：“你说得对……来，让我教你这枪的使用方法，就你那几下在行家眼中不过是花拳绣腿，出门在外总要有些自保能力才行。”说着瞄准在地上乱蹦的兔子开了一枪，子弹正好擦过兔子尾巴，“看，这用起来很简单。要是有男人对你居心不良，就瞄准他们的鼠蹊处，扣动扳机，或者干脆照着他们的脑袋开一枪得了！蒋静也不例外……这枪你爱怎么用都行，只要别杀了蒋某人就好。”这一番话，令听的人集体拭汗。瞧李曦洛的语气神态，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样子。
然而苍鸢却笑了出来，脸上像是发出了光，对手上的武器爱不释手。对啊，怎么忘了，她家以前是开镖局的，这小姑娘自然喜欢收集一些刀啊剑啊的利器。“少爷，我可以认为你刚刚在暗示我只要不杀了蒋静，怎么折磨他都没关系吗？”
李曦洛喝了口茶，笑眯眯地看了她一眼，好久没说话……
“不过最好等事办完了再折磨，否则他不仅帮不了你，还要你费心照看，这就得不偿失了……明白吗？”用完再扔，李曦洛你好恶毒！！！
“是的少爷，苍鸢明白了！”穿着鹅黄色裙衫的少女温婉的一低头，露出瓷白的颈项，温暖而美好。
可是就这么两个人让众人心中不知该做何感想了。
于是大家只好选择沉默沉默再沉默！
“准备热水，我要洗漱。”说着，李曦洛便站起身，晃晃悠悠地向浴室移动。“哦对了，折腾了这么久我都饿了，吩咐厨房帮我做些宵夜，像是烤兔腿之类的……”说着还不怀好意地瞄了瞄在地上蹦达的小白兔。
下人们得了主子的命令，立马乱成了一团，急急忙忙地跑去准备了。
第七十一章
一个不怎么强壮的身躯缓缓从温水中露了出来，顺着大理石铺成的台阶走出大得惊人的浴池。
这正是奕府，而那人自是李曦洛无疑。只见他随手拿过毛巾擦拭着身上和头发上的水珠，屋子虽大但屋内的摆设却十分简单，只有一张靠窗摆放的竹塌和一套红木做成的桌椅，屋内的角落处放置着几个大鼎，夏日盛冰冬日烧炭，令在此洗浴的人不至于因为天气太热洗完澡穿个衣服就出一身汗或者因为天气太冷而感冒。
这时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李曦洛缓缓拉上衣服，系好亵衣的衣带，转身道：“进来吧！”
门被人打了开来，屋外的晨光争先恐后地涌进屋来，打在少年那张毫无瑕兹的脸上，水灵灵的皮肤上像抹上了一层银粉，一头乌发闪烁着美丽的光泽，身段苗条，形容高贵，举止优雅。
李曦洛喜欢被温水包围的感觉，这可以让他彻底放松，浴池不仅是他洗澡的地方更是他练功的首选地点。所以他特别注意自家的洗浴设备，显然锦茹是知道他这一爱好的，所以才在建造奕府时特意弄了这么一个浴室。
这样的少爷也就只有在他沐浴后才能见到，美好安静的人，不染一丝烟火气，让人光看看就能得到心灵上的平和。
刚泡完澡有些发困的李曦洛伸了个懒腰转向锦茹道：“怎么？发什么呆？”他边问边套上了中衣，心中虽然不乐意在五月份这么热的天穿上三四层衣服，但今儿还得去宫里帮着户部核对账务，自然不能穿得太随便，至少不能像在家里一样只穿一件单衣跑来跑去了。
“没什么，只是想提醒你可以用早膳了。”锦茹走了进去，帮他整理衣服，鼻尖萦绕着阵阵香气，后悔刚刚为什么没有早些来，这样说不定能看到李曦洛不着一缕的样子了，哦呵呵呵……
“想什么呢，笑成这样？”李曦洛理着衣领，嘴角挂起淡淡的笑容。
锦茹抬头，毫不掩饰的欣赏着这张美的雌雄莫辨的脸，话说眼前这张脸是她这么多年来见过最好看的了，天天能看到这样的人，不得不说是一种享受啊！“小洛洛啊，你身上的味道越来越浓了，不过闻起来还真是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