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笨蛋，弓的拉力越大射程才会越远啊。以你的臂力拉不动强弓的。”裴宗接过下面侍从上手捧上的一张乌黑的大弓，冲他笑了笑。

莫言看看他手中那张大弓，觉得很新奇，于是说：“哥哥，你那张弓好大，看起来真威风，我也想试一试。”

“你拉不动的。”裴宗笑了，但是见他执意要试，只得递给了他。

“好沉啊！”莫言接过来后有些吃惊，看着哥哥拿在手里好像很平常的感觉，怎么接过来才知道这东西原来这么沉啊？只见这张弓又粗又硬，镶着漂亮的宝石，和自己那张轻巧的小弓完全不同，显得更古朴简洁。而且躬身材料很复杂，是用不知道什么动物的角和筋腱做的。但是拿在手里倒是相当光滑的手感，试着使劲拉了拉那弓弦，却纹丝不动。好一张强硬的弓箭。

“看来我还真拉不动。”莫言不好意思地还了回去。

“以后练多了你就拉得动了。”裴宗笑着一手接过来，对群臣下令道：“出发吧！”

于是士兵们吹起了号角，悠远苍凉的号角声中，裴宗带领群臣策马扬鞭，冲向辽阔的上林苑的山林中。

一时间猎犬狂吠，万马奔腾，号角争鸣，莫言险些以为这是在战场上。可是转念一想：狩猎可不就是另一种战场吗！他笑了笑，按着裴宗教的，拉动缰绳，也试着拍马扬鞭追了上去。那白马果是一匹通人性的良驹，很听话的照着他的意思奔跑了起来。

（下）

莫言骑着马，慢慢地跟在裴宗等人后面，只见地上不时窜过几只被人吓出来的野兔狐狸之类，不远处还有奔跑的鹿群，他感到即新鲜又好奇，学着别人的样子停下马来对着那些奔跑的兔子射了几箭，可惜都不中。

“呵呵呵……小傻瓜。”裴宗远远见他胡乱射了一气却什么也没中，便笑了。丢开手中猎物骑马赶到他身边，然后伸手一把将他从马上拉了过去，稳稳地抱到自己马背上。

“哥哥，你干什么呀？想吓死我啊？”莫言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下子，明显被他给吓到了，但是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被裴宗安稳地抱在怀里了。

“嘘，别害怕。言儿。朕来教你。”裴宗一手抓住他手里的弓连带他的小手一起握入掌中，稳稳托起，同时另一只手握住莫言那只还拿着箭的手，拉开弓箭瞄准了前面某处。

“哥哥……我们这样子是不是太不遮掩了……？”莫言脸刷地红了，周围有好多大臣啊！就这样被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搂在怀里教射箭算怎么回事？

但是裴宗并没有回答，而是眼神微微一眯，一箭射了出去。

那箭应声飞出。狠狠地贯穿百米处的一只还在奔跑的小野兔，然后借着惯性被穿了个透心凉，血淋淋地将它钉在身后的一棵树桩上。立刻有士兵奔过去捡。

“呵呵呵……”裴宗满意地看着眼前的猎物，俯在他耳边柔声道：“言儿，你要静下心来瞄准猎物，不要急躁，自然会中。懂了吗？”

“哥哥……这也太狠了点吧？”莫言看看那只身体被射出个血窟窿的兔子，心里莫名地一揪：可怜的小兔子……

“狠？这只是狩猎而已……言儿不喜欢吗？”

“哥哥……我还是不学骑射好了。”莫言犹豫片刻，低头叹息。

“怎么了？”裴宗有些意外。

“因为……哥哥，我是属兔的。”

“傻孩子。属兔就不敢射兔子吗？”裴宗听了笑道，“那好吧，你且留在行在等朕好了。待朕回来请你吃烤肉。”

然后他下了马，把莫言抱了下来：“你若是呆的闷了，可叫侍卫们陪你聊聊天；朕就在前面，想来找朕也行。好了，朕这便去了。你回行在吧。”轻轻拍了拍莫言的脑袋，他翻身上马，一扬鞭打马便去了。周围众臣一见他往前去了，都纷纷打马跟了上去。一时间尘土飞扬，模糊了远去人们的身影。

“那个拿兔子的大哥，你等一下。”莫言没心思目送他远去，急着找刚才那个捡兔子的侍卫。却见他刚好走过自己身边。

“殿下，您有何吩咐？”侍卫奇怪地停住脚步，跪拜道。

“把这只兔子给我吧。”

“殿下，这只兔子已经被射死了，血淋淋的甚是污秽。不如待小的将它烤熟了再与殿下带来如何？”

“不必了。”莫言不由分说主动接过他手里那只兔子，“我现在就想要。你下去吧。”

“诺。”虽然不明白他要一只死兔子做什么，但是那侍卫只得依了他的意思，乖乖地退下了。

莫言小心地托起那只血淋淋的死兔子，心疼的仔细端详着：只见这是只灰色的兔子，身上已经被不断流出的血把毛染的湿漉漉黏答答的了。眼睛已经睁不开了，但是还未完全断气，身子微微抖动着，连同身上那支还未被拔出的箭一起颤抖着，看的他心里莫名的难受，升起一种奇怪的错觉：仿佛这只兔子就是他自己的感觉。

“你真倒霉。不过我会努力试着救你的。”莫言自言自语地对着手里的兔子说。然后他严肃地命令身边一直跟着他的侍卫们：“你们全都给我在这等着，不许跟我过来！”

他交代完，便抱起野兔，跑到一处别人都看不到的地方，然后小心地将野兔放到地上，拔掉它身上的箭；接着，他犹豫片刻，拔出腰间短刀，咬牙忍痛在自己手腕处割了一刀，把血滴在野兔伤口上。

说来也奇怪，那血滴之处便泛出一道肉眼可见的红光，伤口也开始愈合起来。野兔的胸脯开始一起一伏，眼睛也慢慢张开了……

第七十七章：恒嫣

“小野兔呀，你没事不好好呆在洞里乱跑什么，赶紧逃命去吧。”莫言见这只快要死了的野兔已经痊愈了，就开心地笑了。他放下手中的短剑，掏出随身带的白手绢包扎好刚刚割伤了的手腕，另一只手吃力地打了个简单的结，用牙咬住一头拽了拽，看看弄结实了就捡起自己的短剑收回刀鞘。却见那只兔子并未离去，而是睁着好奇的大眼睛傻呆呆的抬头看着自己，两只毛茸茸的大耳朵一抖一抖的，倒也有趣。

“快跑吧。躲进你的兔子洞里别出来了。万一再被我哥哥他们看见，你又得再死一回了。”莫言见了，心里莫名有些感触：这兔子怎么和自己一样傻啊？危险就在眼前也不知道逃，居然还对着猎人发呆！唉！哥哥不就是个猎人吗？明明被他射中了，自己不也是执迷不悟的不肯离去吗？

一瞬间，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他觉得刚刚见了这只兔子反而有种自己被射中的感觉了：兔子和自己都是裴宗手中逃不掉的猎物……！看来，我们都是一样的笨蛋！

他郁闷地叹了口气，丢下这只野兔无奈地站起身来往行在走去。一路上却见侍卫们用奇怪的眼光看着他后面窃窃私语。

“嗯？我后面有什么吗？”莫言转头看看，但是后面什么也没有。

“殿下，有只兔子一直跟在你后面……”一旁的某个侍卫提醒他道。

“兔子？”莫言低头一看，原来还是刚才那只小灰野兔。

它像是通人性的，见莫言停下了脚步，便也跟着停了下来。然后居然像人一样直立起上半身，抱着两只毛茸茸的小爪子仿佛与他作辑一样拱爪点了三下脑袋。

“你……这是要跟着我走吗？”莫言愣了愣，见那只兔子点头，就弯下腰来把它轻轻抱起来。这只兔子果然是只通人性的，居然也不逃避，乖乖地由着他来抱。

唉！我是傻瓜，你也是啊！咱俩傻到一块去了……

莫言小心地抱着这只灰色的小野兔，叹息着回到了上林苑的暖阁中。

“嗯，那我以后就叫你小灰好了。”坐在舒服的暖塌上，他把小野兔放在暖塌的桌子上，一边找了些菜叶喂它一边对它自言自语地说，“你这家伙看起来呆傻傻的。既然你要跟着我，那我就好好待你吧。我们还真是有缘呢！”

但是这只兔子却不再作任何表示听得懂的反应了，依旧只是爬在那里只顾吃它的菜叶。

“你就好了，至少没有烦恼，可以这样无忧无虑的只管吃。”莫言两手托腮，趴在桌前羡慕地望着这只兔子，“唉！真羡慕你没有烦恼。你一定没有谈过恋爱……不过你们兔子好像不谈恋爱。你知道吗？小灰，我爱上了一个和我同性别的人，但是他却并不属于我。他身边总是有好多好多人，有时候我觉得他根本就是遥不可及，所以我甚至想过离开他……但是，每当看到他时我却发现我做不到；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我看到他那柔和而坚定的眼神和那和煦温暖的笑意时整个人就没出息的迷失掉了。他就像太阳一般深深地吸引着我，看到他我就感到莫名的安心和温暖，想要一直与他在一起……小灰，我是不是太贱了？”

兔子依旧只顾吃着自己的菜叶，不做任何反应表示。

“公子……”

这时，一个柔和的女子声音幽幽地在他身边响起：“你的心情，恒嫣明白。”

“恒嫣？”

莫言看了看腰间微微泛起红光的短剑，叹息道：“你是宫女出身，生前想来应该比我更辛苦吧。”

“公子，恒嫣生前的事大多都忘了。”红光中，恒嫣隐隐显现出来，她半透明的手轻轻地拂过莫言，眼神里是怜悯的疼惜，“但是唯有那爱恋一个人的感觉却始终难以忘却。那时候奴家像公子这般大时，便被选入宫中，从此与我那青梅竹马的情郎再难相见。公子，恒嫣知道相思之苦，但是却不知道爱上一个不专情的人，是怎样的伤痛。但是，恒嫣却知道，被自己最爱的人忽略和背叛，心里必定会很痛……公子，你既然不肯离开他，为何不使尽手段留住他，把他的心牢牢抓住呢？”

“我何尝不想啊。”莫言苦笑，“可是我没有这个本事，哥哥身边无论是能歌善舞的美女还是美貌的少年，都数不胜数。我平平无奇，能怎么样呢？”

“公子，你太轻视了自己。奴家说句实话，若论相貌，无论男女，只怕这世上能赛过公子的，还没有出世。”恒嫣眼神诡异地靠近莫言，“公子呀，想要迷住一个男人，只有相貌根本远远不够。以色事人者怎么能够长久呢？你应该在各种方面都要抓住他的心，还有他的欲望……”

“恒，恒嫣……”莫言惊愕地看着眼前这个笑的诡异又妖娆的精灵，“抓住他的欲望？我吗？”

“当然是你了，公子。”恒嫣向他伸出手，只见红光一闪，出现一颗小小的红丹：“跟随了公子这么久，恒嫣早已知道公子的心思。所以为公子炼制了这颗药丸。待皇上再要你侍寝时，只需让他吃下此物，此生他便心心念念只有公子你了。”

“这是什么？”莫言疑惑地接过，只见那红药丸只有樱桃大小，红彤彤的煞是可爱。

“奴家用公子的血炼制的。”恒嫣指了指刚才莫言用来割破手腕的短剑，“可以迷住人心的欲望之丹，只有我们灵体才会炼制的丹药。”

“可是，这样似乎不怎么好吧？”莫言犹豫了，用药物控制哥哥？太夸张了吧？虽然他很花心，但是如果控制他，实在有点……

“公子，男人都不专情。似你这般的，恒嫣还是第一次见到。奴家奉劝公子莫要再犯傻了，倘若有朝一日他迷上了别人，永远忘了公子又当如何？”恒嫣双手握住他的手，认真地劝说道；“公子你还是要为自己着想哇，对一个不专情的人，不得不如此。”

第七十八章：今夜……

（上）

莫言拿着手里的红色药丸，心里犹豫不定：如果不这样做，哥哥恐怕永远都不会专情与我吧？他总是喜欢对身边的人来者不拒，对所有人都温柔体贴。他身边的女人太多了……我永远也不可能成为他的唯一。但是如果真的对他下了药，会不会太卑鄙了？哥哥虽然好色不专，却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明明知道我的来历，可是为了不伤害我，他甚至放弃可以长生的机会。一个帝王能做到这种地步，已经很不容易了。如果我再这样算计他，是不是在犯罪呢？

呜——！！！

正犹豫不决，这时外面传来了返回的号角声。显然，裴宗等人狩猎完毕要回来了。

“公子，你要把握机会啊，莫犯了迂腐的糊涂！”恒嫣往外看了看，起身作别，消失了。

莫言只好先把那药丸收入荷包里，抱着自己的小兔子跑出去迎接了。

只见裴宗兴致勃勃地率领众臣远远地打马而来，随驾开道的御林军们都满载而归；他们有的扛着野猪，麋鹿甚至老虎之类的庞然大物，有的拿着好多狐狸獐子……不过好像没有一只野兔在内。

“是闲王殿下，小的们拜见闲王殿下！”

走在最前面的几个御林军侍卫见到莫言，忙向他拱手行礼。

“免了。”莫言好奇地看看他们带回来的那些还滴着血的猎物，不由得问：“怎么这些猎物里单少了野兔子呀？这里的兔子很难捉吗？”

“回殿下，因为陛下有旨，不得射杀野兔，所以今日无人敢猎杀一只兔子。”

“原来，是哥哥……”

莫言有些感动地望着渐渐向这边骑马走来的裴宗，心道：哥哥，莫非你见我说是属兔的所以就不许人再猎杀兔子吗？原来你心里到底还是有我的啊！

“哈哈哈……！言儿，让你久等了，一个人呆着闷坏了吧？”裴宗见了他，发出爽朗的笑声，他停住马蹄翻身下来，径直走向莫言；一旁的侍卫接过他的缰绳牵走了马匹。

“哥哥，你回来了啊。”莫言看着他笑的没心没肺的毫无遮拦模样，无精打采地随口敷衍道。

“言儿，你的手怎么了？”裴宗倒是眼尖，一眼便望见他左手腕上的系着白手帕的地方。剑眉微蹙，一把将他那只手抓到眼前仔细查看。

“没什么，我不小心划伤了。”莫言小心地用另一只手紧紧抱住怀里的野兔，胡乱答道。

“言儿，你这傻瓜！”裴宗看了看他怀里抱着的野兔，眉毛拧到了一处，似乎很心疼的感觉：“你喜欢兔子可以跟哥哥说啊，哥哥可以给你捉一群回来。何故做这种伤害自己的傻事？”

“哥哥，我不是喜欢兔子，只是不想看着它就这么死了。”莫言收回手，低声回答。

“若早知会对你造成这等伤害，朕就不该带你来这了。”裴宗想起他软弱的性子，不由得心生怜悯，好像不该丢下他一个人就和群臣们去狩猎。

“是我自己要这样的，怨不得哥哥。”莫言此时有心思，闷闷的只顾低着头走着。却被那裴宗看在眼里，暗自思忖道：言儿一向藏不住心思，此时这番光景，莫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言儿。”裴宗索性停住脚步，揽住他道：“你有什么心思？不妨告诉哥哥？”

“我……”莫言被他突然拦住，没站稳脚步，一下子轻轻撞在他身上。只得抬起头来望望他，最后却只问了一句：“哥哥，有一天你会厌倦了我而讨厌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