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直接隐了身形补眠。这一觉就是整整三十年。
醒过来的他直接忽视蹲在地上捡拾桂花的秋阳，躺在老位置上享受老锅铲的服务。
“手艺不错，精进不少啊！”
“秋姑娘调教的好。”
“哼！”
秋阳看着完全忽视她的红头屿，一股酸涩溢满整个口腔满怀的心事愣是卡在喉咙口说不出。
彼时，老门板尚落在老医箱的手里，整个院落里冷冷清清。秋阳甚至能听到对面叫嚣着的讨债声。
心软的老锅铲守了一辈子厨房，平日里也就秋阳不嫌弃油烟味向它虚心求教。这女娃娃它是打心底里喜欢，否则当初它也不会帮她做饭。
“主人，我知道自己没资格在这说什么，但今天就算你赶我出门我也要说句公道话！秋姑娘自从修炼成人形，对你一直是忠心耿耿，你说的哪句话她没有听？不说之前的，单说是这几年，上门来闹事的妖不知有几波，都是秋姑娘给你挡回去的！就算她做错了事，三十年来为你做牛做马也该抵过了！就不能再给她次机会吗？”
红头屿抿着唇，绷紧了脸上的线条。周身环绕着肃穆的气氛，压得人大气都不敢喘。但即便是来自上位者的威压也阻挡不了来自底层的呼唤。
红头屿身下的摇椅弱弱地道：“就再给秋姑娘次机会吧！”
红头屿心底诧异了一分，他是真不知道自家的椅子也进入物修的行列了。不过，现在的情形没有令他感到半分喜悦：“看来这几年你没有白费，我要是再晚些日子出来，怕是这院子都得改姓了！”
秋阳摇头，死命的摇，原本插在发间的饰物随着她的摆动叮当作响：“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恩公，我怎么会害你！”
甩掉秋阳的手，红头屿竖着眉戳穿她的谎言：“没有的话你敢告诉我你跟九尾狐做的交易吗？”
“……”刹那间秋阳脸上的血色退了个一干二净，衬得她的红衣愈加艳丽，像是盛世王朝覆灭前的繁华。
“滚出去，不要让我再看见你！”红头屿冷漠的犹如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不，比陌生人更甚，像是他面前的是一堆秽物，多看她一眼都会脏了他的招子。
闻言，秋阳像是失了浑身的力气，虚弱的险些维持不了人形。但这种虚弱在看见红头屿眼底的不屑后通通化为虚无。她浑身的气质都变了，如同凡间最贞烈的女子，为了维护自己的道德底线奋起反抗，哪怕失去自己的生命亦在所不惜。
“你可以不信我，但你不可以侮辱他，他为你把命都赔上了，”秋阳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闫岁用我和他的命换你平、安、无、事！”
“你怎么没有事？”说到底，他根本不相信。死狐狸有这么大本事的话早飞升成仙了，还会窝在巫山？
看出红头屿的不信，秋阳道：“那得多亏林子里的桂树，它少说也有千八百年的修为。天劫来时闫岁用阵法将部分天雷引到它身上，给你腾出喘息的空间。九尾狐交给闫岁的不是别的，正是转嫁天劫的阵法。这阵法需一阴一阳两股力道方才开启，我道行尚浅，出不了多少力，整个阵法几乎是闫岁凭一己之力维持下来的……”
“你的意思是，他被阵法吸干了法力才会被天劫劈中灰飞烟灭的，而你却有余力保命？”
这回，秋阳干脆连看都不看红头屿，匹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红头屿没有催促，安静地等待她回神。
良久，秋阳隐约带着泣音的声音才重新响起：“天雷明明是朝我劈过来的，我当时就吓傻了，动都不会动，到最后却是他替我挨了……是我害死他的……”
眉如远黛的笑容里，尽是苦涩。听过杜鹃啼血的鸣叫吗？呕尽心头的精血也唤不回恋人远逝的灵魂。
“他到死，心心念念的都是你。所以，请不要赶我走，我会代他陪着你。”
第二十二章：斗鹌鹑
“不需要，”红头屿断然拒绝，“没有谁能代替谁。如果你要留下，就做好你自己。等哪天我心情好了，或许可以帮你找找他的转世。”
听到拒绝而黯淡的眸子立马被名为希望的光芒占据：“他没有魂飞魄散？！”
红头屿嗤笑：“西方的光头们不是最喜欢讲究什么众生平等嘛，凭什么天上的犯了错，剔个仙骨除个仙籍重新投个胎就又活蹦乱跳的，做妖的被雷劈就只能形神俱灭？再说猫都有九条命，他哪那么容易死透。”
“他在哪？”秋阳抓住红头屿的手臂急切地望着他。
“我又不是判官，你问我我问谁。”
“那你怎么知道……”
尚未说完便被红头屿打断：“你了解他还是我了解？废话那么多，看来你真的很闲！有这时间还不赶紧修炼，九尾狐的诅咒我可解不来。”
被突然爆发的红头屿吓了一跳，秋阳不敢多说什么，利落地收拾东西准备回厨房准备晚膳。面对阴晴不定的恩公，只有美食才能抚平他暴躁的心灵。
嘴上念念有词的秋阳没有看见在她弯腰的刹那，红头屿滚动的喉结。
秋阳有着张独属于江南的巴掌小脸，身形却是地地道道的北方女子的。只一个弯腰的动作，挺翘的臀部联合比寻常女子宏伟上两分的胸部展现出的诱惑，令禁欲许久的红头屿喉头一紧。
深邃的沟壑是每个男人的梦想，红头屿也不例外。
跟男子上床，说到底还是因为他懒。有人主动又何必浪费他的力气呢？但再懒的家伙，见到“美食”也还是会张嘴的，除非他不是男人！
“慢着。”红头屿阻住她回程的脚步，手一勾，秋阳便被带进他的怀里。
无需多余的言语，红头屿的欲望明显地显示在脸上。秋阳垂落眼睑看不清表情，却并不阻止红头屿手上的动作，顺从地褪下件件衣衫……
“够了！”蓝姬喝止住桂树精，她听够了！望着那张曾让她寤寐思索，辗转反侧的脸，蓝姬只觉得恶心。
“我以为你只是性格不好，没想到你根本就是个渣！而且是比人渣还要人渣上几百倍的渣！闫岁和秋阳哪只眼睛瞎了才会看上你！”
“何必生气呢？秋阳本就是为了暖床才收进来的，做她的本职工作有什么不对？”
“你！”
“说不定在她心里还求之不得，老子的技术可是出了名的好，你要不要试试？”
“去死吧！”蓝姬一巴掌拍上桂树精的脸，看也不看四周，提起裙摆气呼呼地直接冲回对门。
远处，端着酸梅汤乐颠颠地跑过来的隋辉只觉得一阵香风吹过，自家美丽漂亮的娘子就不见了踪影。
向桂树精投去疑问的眼神，奈何对方完全不合作，他只能七手八脚地将汤水塞给在一旁看好戏的老医箱，急急忙忙追着老婆跑了。
这场景，似曾相识啊~桂树精摸着下巴思考。稍许，一拍手掌：“果然，做兄弟两肋插刀，为老婆插兄弟两刀。”
老医箱接口：“在我的字典里它就没有兄弟情一说！”
“不用在我面前炫耀，老子知道你和医药箱子有一腿。”
“……”老医箱默默退场，暗自懊恼：为什么他总是毒不过他？难道真的是实力的问题？
轻松解决老门板的桂树精站在摇椅前一动不动，浑身散发出的纠结气场令被他注视的对象狠狠打了个冷颤。
摇椅君连忙将自己身上的饰物换置一新，桂树精皱紧的眉头才稍稍松解。老医箱极度自觉地端起酸梅汤递给桂树精，桂树精冷冷地看了它一眼，随即接过。老医箱长长舒了口气，对于先前它们被赶出院子一事，算是就此揭过。
入手的汤水泛着丝丝凉意，一看便知是某妻奴狗腿的杰作。捡到便宜的桂树精灌下一口，只觉得郁结在胸口多日的浊气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整个人说不出的舒爽。
狭长的凤眼微脒，眼角眉梢具是风情，就连象征着寡情的薄唇都潋滟出温柔的弧度。此刻的桂树精像是镀上一层释迦摩尼的光晕，整个人的气质都柔和了。
这一幕落在暗中窥视的妖魔眼中，分外诱惑。胸口不安分的心脏“砰砰”跃动起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像是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冥鬼按住胸口，好奇地注视研究着。这感觉算不得舒服，却非常新鲜和以前受伤时的感觉完全不同。而且，他发现这种感觉只有在看着桂树精的时候才会出现。很奇怪不是吗？
冥鬼略一思索，旋即笑开：如此有趣的事，怎么能不与别人分享呢？
虚化的身体没有任何重量，意念间便漂浮在空中与桂树精的脸紧紧相贴。近的冥鬼可以看见桂树精眼底的淡淡眼圈，青黑的一层布在他的眼睛底部。尚且来不及惊叹他也有睡不好的时候，桂树精睁开眼呵道：“谁！”
比想象中的更加警觉。
一只闪烁着鬼火的手覆上那纤细的脖颈：“鬼。”
“大白天的还能见鬼，我可真是有眼福。”桂树精嘲讽道，脸上是被打扰的不悦。
“那便是魔。”
“不知这位魔尊有何事来找我这小妖。”
“如果连大名鼎鼎的红头屿都自称是小妖，那这世上要妖王何用？”
“当然有用，自古枪打出头鸟。”
“你现在的行为呢？算不算出头鸟？”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老子累的很，没空跟你瞎扯！”
“自然是来看你精彩的表演的。”冥鬼放了手，看着这时而优雅时而粗鲁的妖一下子躺回摇椅彻底没了骨头。
“故意让花妖误会你有什么好处呢？让本尊想想，难不成是为了所谓的兄弟情谊？朋友妻不可欺这句话对你来说不应该是没有任何用处的吗？”
“老子就是讲义气，你管得着吗？”
“怎么会管不着呢？”冥鬼抬着桂树精的下巴凑近他的唇暧昧地吐气，“你的心可是在我身上呢！”
拨开他的手，桂树精不屑道：“自恋也要有个限度，别以为上过几次床老子就看上你了。跟老子厮混的人多得去了，论姿色、论技术，你顶多排个中等。”
“中等？”冥鬼冷笑，这妖的胆不是一般的肥。剖出来估计够小鬼们饱餐一顿。
第二十三章：赚煞尾
似是想到什么美味，冥鬼不自觉地舔唇。虚幻的身形逐渐展露出完美的黄金比例。自下往上是修长笔直的双腿，腹部结实而不夸张的六块肌，饱满的充满爆发力的胸膛，还有魔特有的邪魅外表。
面对冥鬼赤裸的诱惑，桂树精露出嫌恶的表情，他所有的耐性跟前几天的打斗一起消失，随着尘埃殆尽。
被嫌弃的冥鬼单是挑了挑眉，并未多言。泛着死气的手掌上静静地托着一个烧得焦黑的盒子，冥鬼看着桂树精，示意他打开。
桂树精狐疑地看着他，迟迟未动。
“不要了？”
“你有那么好心？”
“当然，没有。”拍了拍手，幻化出的盒子碎成粉末从冥鬼的指尖流泻而下，消失在滚滚红尘中。
桂树精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每一个动作，既不出声亦不阻止，面上一切如常，心思却不知跑到哪去。面对这样的桂树精，制住他的命脉对冥鬼来说，轻而易举。
桂树精不自在地转动脖颈，连续两次被掐住脖子可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
冥鬼收紧手上的力道，另一只手握着桂树精的手腕，强迫他的手贴上他的胸膛。
感受到另一个生物心脏的跃动，桂树精像是被烫到般死命挣脱。冥鬼牢牢握住他的手，不容他抽身。
眼见着挣不开，手掌下的动静清晰得令他能感受到每一次血液被挤压进心室，再被喷吐出的节奏。熟悉而悠长，在五千多年的岁月里，缓缓积淀。
桂树精记不清心脏原主人的样貌，甚至于，他有时候会怀疑那只猫真的出现过吗？但感受着这心跳，他不用听都能知道它真正的主人是谁。总所周知，鬼是没有心跳的。
有些东西，你以为自己忘记了，却总在最不经意间发现，它早已深入骨髓。
“生气了？”
“对！”他不喜欢别人碰自己的东西，即使是他东西的东西！
“呵，才刚开始就发火，接下来本尊要做的，”冥鬼含住桂树精的唇瓣，轻咬，“你大概要吃人。”
咬紧牙关，桂树精怒视着他。
“别用这种眼神看本尊，一点都不招人疼，本尊可是想让你好好疼上一疼。”撬不开嘴，冥鬼沿着他的脖颈一路向下。粘湿的吻缠绵，毫无温度。最终停留在桂树精的锁骨处，冥鬼像是找到自己心爱骨头的小狗，啃食着不愿松口。满意地听到对方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冥鬼在桂树精撕扯他衣衫的时刻停下所有的动作。
等不到爱抚带来的愉悦享受的桂树精不满地皱眉：“阳痿了？”
“说话太直接可不好。”果然是无节操的妖物，在欲望的洗礼下，再大的怒火都会转化为欲火。就是，嘴毒了点。
“老子还有更难听的！”
低头堵住这张不知节制为何物的嘴，冥鬼可不想因为它而破坏自己的计划。吻，是门技术。有的人，天生就是此间的高手。吸取了三界五道亡魂的叱干卯上，实践经验缺乏，但理论却极为丰富，动起嘴来，毫不示弱于浸淫此道之辈。
桂树精不得不承认，他的吻该死的好。
“这张嘴除了说话还可以用来做些更美好的事……”摩挲着唇瓣，对方的气息充盈在鼻息之间，两个人近的几乎没有距离可言。
桂树精张嘴，刚想说什么却再次被堵住了唇。这一次的时间更为长久，久到桂树精眼前一阵阵泛黑。
感觉到对方的极限，冥鬼颇为不舍地放开他。
桂树精的意识有短暂的空白，缺氧的感觉一点儿也不好受。但，更大的痛苦紧随而来。
“啊——”
桂树精从来不知道自己也可以发出这种声音，痛到极致的呻吟！
身体克制不住的抽搐，全身的血液快速流失，灵气像是破了口的洪水倾泻而出，不留一分。干涸的经脉互相摩挲着，如同砂纸互相摩擦产生的火花，难耐地像是下一秒他就会自燃，然后焚烧殆尽不留分毫。
如果可以，他巴不得立刻就去死。
“不要怕，这才刚刚开始。”插入桂树精心脏的手深入一寸，红头屿的痛苦就加剧一分。看着他痛苦到扭曲的脸，冥鬼毫不犹豫地将手插的更深。整洁的黄衫上，到处都是迸溅出的血水。
在他的胸膛中摸索几下，冥鬼的手指触摸在自己的寻找的事物。带着满意的笑容，他插进桂树精胸膛的手燃起幽绿的火焰，衬得他的脸晦涩不明。
幽冥忘川的鬼火，将桂树精木做的心，生生化为汁水。
凤凰涅槃，身下的梧桐遇火燃烧。七七四十九天后，未烧光的枝干便是那可遇不可求的梧桐神木。
桂树精原形本是棵兰屿肉桂，安安分分的修炼着，直到五千年前，某只凤凰在他修炼的山头涅槃，留下一段神木。巧合的是，一群精怪在争夺中将神木的碎片弹进肉桂树的体内。于是，数千年后，世上有了没心没肺好吃懒做的红头屿。
“吧嗒~”顺着冥鬼手臂流出的铁水低落在地，瞬间便不见了踪影，只在地面留下一个深褐色的印迹，滋滋作响的散发着恶臭。
“梧桐木做心，难怪你没心没肺。凤凰一族本就是以龙心为食，前一刻是浓情蜜意，下一秒就挖心吃肉。明明是三界最薄情寡义的种族，凡人竟以其为荣，蠢得让人哭笑不得。”冥鬼嘲笑着天界的神族，手下的动作利落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