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睿的目光闪了闪,按下了接听键,一大段欠扁的话语立刻就传进了耳中。
“我是公仪俊,不要问我为什么打电话给你,我只是再也看不下去了,你也太没用了吧,竟然被一个小你十岁,还长了张女人脸的毛头小子管的死死的,在外面连和女人多说句话也不敢,什么是爷们,爷们就是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哪个男人像你一样被管成那样的,你听我的,态度强硬起来,保管几次那小子就被你治的服服贴贴,你让往东不敢向西……”
白凡的意识被那强烈的快感冲击的有些模糊,此时依然没清醒过来,他想要扭过头来,喘着气问,“是谁?”
殷睿嘴角微勾,“不重要的人。”然后不待白凡转过头,就发起了更猛烈的一轮冲击,比起之前还算温柔的对待,殷睿这一次显然是动真格的了,不出一会儿,白凡就被弄得丢盔弃甲,只剩下了低泣讨饶的份了。
公仪俊巴拉巴拉的说完那一大通话后,没有听到那边有回音,就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了,果然,很快那边传来的对话声就证实了他的猜想,这电话,竟然不是白凡接的,而是被那小白脸接了,尤其是当听到殷睿说他是不重要的人时,公仪俊更是脸色发青,气得够呛,但是还不等他不客气的反击回去,那边传来的奇怪声响,让他又愣在了那里。低沉急促的喘息声,暗哑的呻。吟声……混合成了奇异的乐章,当意识到那边是什么声音后,他的脸马上涨红了,立刻明白了自己这个电话打的不是时候。
骤然听到了这种声音,既让他有一种窥到了不该听的东西的紧张感,又莫名的有了一丝愤怒,可是还不等他质问那小白脸,电话中的声响却越来越剧烈了,甚至一方还隐隐传来了低泣音,他一下子愣住了,那个声音是……白凡的。然后他就听到了那小白脸一遍遍的问话,“凡,你以后还敢不敢出门不向我报备。”
“呜,呜……不敢了。”
公仪俊举着手机,风化了一样的僵在了那里,随后那边便传来了挂断的嘟嘟声。
☆、殷南寒番外三
这一场变故来的太快,他甚至只来得及看见那一抹白影跌落悬崖。他突然感到身上一阵阵的发冷,犹自不敢相信,刚刚发生的事情,到底是真实,还是幻觉,但这件事到底是真的,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人,一个他从未留意过的小小暗卫,当着他的面,杀了他的孩子。
他狠狠的处置了那个暗卫,然后铺设云梯,誓要找到那孩子。
等待的时间,格外的漫长,但不论如何,他都要找到那孩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云梯的铺设并非一帆风顺,但不论遇上什么恶劣的天气,他都不允许有一刻耽搁,于是,云梯终于在他的期盼中铺设完成,那一天,天还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他带着一众下属与大夫,正式下崖搜寻,下到崖底没多久后,就传来了好消息,这崖底,有人类生存的痕迹,沉郁了这么多天的他终于笑出了声,他几乎迫不及待的要找到那孩子了。
寻找那孩子的踪迹非常顺利,毕竟这崖底,一共就这么大点地方,但让他意外的是,这崖底,竟然不止那孩子一个活人,当看到一个黑衣男子背着那孩子艰难逃遁的时,他的眼睛立刻就亮了。
那背着人的男子一袭黑色劲装,即使已经非常破烂,但是那样式,依稀能认出是教内暗卫的统一着装,见到那暗卫虽然陷入困境,但却也始终没有丢下背上的人,他不由得出口赞道,“倒是一个忠仆。”
这一句话,他绝对是发自真心,不管是谁,只要能让他看到那孩子还活着,都足以让他少见的从心底生出感激。
他说完这句话后,视线就迫不及待的移到了那暗卫背着的那孩子身上,但很快他就想起现在还是白天,在那具身体里的,是白天不孝子,于是再看那暗卫背上的人,他的心绪也平缓了些许,“我的好儿子,你看为父多挂念你,这不都找来了吗。”
他等了半晌没等到那不孝子回话,忍不住微带嘲讽道,“一段时日没见,我儿倒是文静了不少……”殷南寒目光流转,“还是,不知道该对为父说些什么,你说是吗,嗯?”
这是他自从脱困以来,第一次与这个儿子正面交锋,想到那两年的生活,他几乎迫不及待的想将这不孝子这两年施加在他身上的全部变本加厉的还回去,直到他发现了不对劲,“为何不说话?几日不见连走路都不会了吗,要人一路背着你?”
但是那不孝子却依然没有回他一句话,以他对那不孝子的了解,即使落了下风,也应该不会如此一言不发才对,他心里一沉,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没想那暗卫背着人,转身就要逃,他冷哼一声,“不知死活。”
如今经过这些日子的休养,他的功力已经恢复八成,没与那暗卫交手几招,就将对方击败于掌下,如果现在不是急着想看看那不孝子到底怎么了,他丝毫不介意再给那暗卫补上一掌送他去见阎王。
他来到那不孝子身旁,伸出手将那具身体从头摸到脚,却没发现哪处筋骨断了,内力一探,才发觉了这不孝子全身穴道被制,他一愣,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但是很快,他发现了一件更让他震惊的事情,那不孝子抬起头来,目光竟然是空洞而没有焦距的,甚至于不能对准他的方向,怎么,怎么会这样,这不孝子竟然失明了,这也就是说,那孩子也……一想到这里,他的心里一突,连声音都不知不觉中带上了些许严厉,“你的眼睛怎么了?”
那不孝子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但是他带来的大夫经过诊断,确定这具身体是真的失明了,而且是被毒液溅到了眼睛里,几乎失去了治愈的可能。
他不愿相信,毫不客气的打断了那大夫,质问这诊断是否有错。
但那大夫一听到此言,立刻就气的吹胡子瞪眼,毫不客气的辩驳了回去,并且还断言道,这世上再也没人能医治好那不孝子的眼睛,那一瞬间,他茫然了,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可是就在这时,身后猛的响起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声,“腿腿,不见了……不见了!”
他眉头一皱,不明白这没头没尾叫声是怎么来的,到底是哪个不懂规矩的教众,可是当他转过头后,也被那一幕惊住了,本来躺在那里的殷睿竟然不见了,只剩下半空中的两条腿还在那里……这,到底是何方妖孽所为?
后面发生的事,可以说是他有生以来最为后悔的事情,他竟然被那狡诈妖孽的小小计谋所骗,失去了唯一夺回他儿子的机会,他的睿儿,彻底的凭空消失了。
但是他在这场交锋中也不是一无所获,他捡到了一件从未见过的事物,那东西仿若一个项圈,却不足手掌大小,项圈中间有一圆盘,圆盘里面则是三根指针,其中一根正在一下一下的跳动着,不一会儿就转完了一圈。他看着看着,心中隐隐冒出了一个猜测,对于找回殷睿,终于也恢复了一点头绪,这东西金光闪烁,无风自动,定然不是凡物,最大的可能,就是那妖物使用的法器,这法器如此不凡,对那妖孽一定极为重要,他就不信,那妖孽不会回来取,只要那妖孽胆敢再来,他定会擒住那妖孽,寻回那孩子。
下定了决心之后,他日日守着这法器,却始终不见那妖物寻来,时间一年一年过去,他那消失的孩子存活的希望也越来越渺茫,就在他几乎失去了信心时,一日,他在书房静坐时,竟然看到了那凭空出现的一只手,那只手是如此熟悉,熟悉到他只要见到,就再也不会认错的程度,那妖孽,终于出现了吗,只见那只手在半空中摸索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他的嘴角勾起一丝触目惊心的笑,轻声道,“好多年了,不枉我等这么久,你果然来了。”
他看着那只在半空中摸索着的手,虽然不知自己那孩子是否还活着,但他却下意识摒弃这种可能,自信道,“我儿,为父必会将你从这妖孽手中夺……”
那妖孽胆大包天,竟然不知何时摸到了他的身上,并且试图将他往虚空处拖拽,他眼中露出寒光,毫不客气的抽出利剑,用力的斩了下去,他对这一剑势在必得,但是出乎意料的,他这一剑竟然斩空了,他的剑没有触到任何实体,地上也没有出现任何血迹或者断手,那妖孽的手竟然仿佛凭空消失了。
对于这一次的失手,他极为懊恼,但是他坚信,这妖孽如今开始出现,那以后势必就会再次出现,他日夜等待着,果然不出他的意料,不多日,那只妖孽的手再一次凭空出现,而且胆大包天的直接就放在了他的手上,他冷笑着就待劈斩,可就在这时,他不可思议的低下头,这妖孽的手竟然在刚刚极为轻佻的捏了他一下,而且
这只手竟然是有温度的!他的面色变幻不定,难道他一直以为的妖孽,并不是他以为的那样?有温度,而且捏在手中的触感与普通人没有任何两样,这真的是妖孽的手吗?他的目光连闪,猛的一用力,将那只手往这边用力拽来,那只手似乎猝不及防,很轻易的就被他拉过了一截,通过这只手,他似乎感觉到了手的主人慌乱无措的心情,这让他将这个妖孽,不,是这个人拽过来充满了信心,可是一切,都被凭空出现的一只手给打乱了,虽然只是一眼,但他还是认出了,那是,睿儿的手!
因为这个意外,那妖孽的手成功挣脱了,与睿儿的那只手同时消失不见,可是怎么会这样,睿儿,为什么会帮助那个妖孽?
他看着自己的手,深思着这个问题,本来他从未仔细想过那妖孽的来路,可是如今,他知道了那妖孽也有着体温,甚至可以说,那与其说是妖孽的手,还不如说是普通人的手,加上殷睿还活着,而且之前,竟然还帮助那妖孽挣脱,如此种种,让他不得不考虑很多以前没有联想在一起的事情,比如殷睿为什么要帮助那妖孽,而那妖孽当初为何独独拖走了殷睿,那妖孽与殷睿之间,是否认识?
最近不知怎么了,不论是练武还是处理教内事务时,他都仿佛有一种被人监视的感觉,可是这种感觉无迹可寻,不论他怎么检查,都没有发现任何踪迹,让他第一次怀疑,那种感觉是否是自己产生了错觉,可是几天以后,屋内凭空出现的一盏醇酒与压在杯下的信件,告诉了他这些天的不对劲不是错觉,而是真的有人在暗中窥视他。但不论来者是何藏头露尾之辈,他都不会惧怕,可是当拿起桌上那张纸条时,他却是愣住了,只因那熟悉的笔迹,是……睿儿的。
他花了很长的时间才理解完了那封信,终于明白了,那种种的灵异事件到底是怎么来的,而那个所谓妖孽的真面目又是什么,原来是这样,他的儿子并不是双面人,而是身上多附了一个灵魂,且附体而来的那个,是夜晚的那孩子,至于那不孝子,却实打实的是他亲生的唯一的儿子。就连当初那个不孝子凭空消失,也是被夜晚的那孩子拉到自己的世界去了,现在两人生活的很好。
如果说这个消息只是难以消化,那么信件后面的话,对他来说就只能说是彻头彻尾的打击了,那两人不仅生活的很和谐,而且和谐到爬到一张床上去了,那一瞬间,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更讽刺的是,桌上的那杯酒,难道是敬给公婆的酒?他们难道还指望他能接受他们在一起?那一瞬间,他真不知道该笑摆酒的人,还是他自己。
他无视了那杯酒,但是在那以后,每天一杯酒,都会凭空出现在他的桌上,让他想无视也无视不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他也渐渐冷静了下来,明白这样类似赌气的举动,实在不是明智之举,他再次将视线投在了那放在桌上的酒上,现在当务之急,是先稳住对方,好让对方放松警惕,如果能够将人弄回来,那是更好了,现在相隔两方,他就是怎么想也只是空想而已,就算心里再不舒服,也要得抓到人后,才能好好算账不是吗。
这样想着,他的手就拿起了桌上的那杯酒,可是当要喝时,他又想起了这杯酒可能蕴含的意义,心中就更别扭起来,心道,他喝了这杯酒,可不代表他就同意了他们,这只是缓兵之计而已,这样想着,他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酒液入喉,虽然心里已经做了各种说服自己的准备,但他依然有些不痛快,他的视线在空无一人的屋子里扫了一眼,便嗤笑道,“酒我已经喝了,你的目的也达成了,你想见的人,就在外面,影七,进屋来。”
那个影七,就是那次在崖底背着殷睿逃亡的暗卫,虽然这影七身上有很多疑点,但是作为唯二发现了那孩子身上异样的人,他还是留了他一命,之前一直关押在教内地牢中,事实证明,他这一步棋走对了,那信中果然提起了此人,如今,这个人就是他手中的棋子,诱那两人回来的棋子。
雕花木门从外被推了开来,走进一人,他利落的单膝跪地,没有任何情绪道,“参见教主。”
“起来吧,抬起头来,让本座看看。”他轻笑着说,实际上所有的注意力却集中在这屋中的其他地方,他知道那孩子在看着这里,但是具体在何方,却让他不论如何也把握不准,他没想到的是,那影七竟然也能察觉到屋内有人,并且竟然忽视了他,擅自扭头在屋子内寻找起来。
他心中不由得又升起了一阵不痛快,冷淡道,“可以了,你出去吧。”
他能够感觉到,当他说完这一句话后,那虚空中投在他身上的视线立刻加强了不少,他立刻舒爽了不少,眼见那影七告退以后走出门去,他的面前竟然凭空飘落下了一张纸条,他接住看过后,见竟是责问他为何这么快就让人走了的话语,他眯了下眼,心中道,不怕你不上钩,同时抬头慢悠悠的说,“今天的时间到了,以后一坛好酒换一眼。”
将一坛酒搬过来的时间,总比一杯酒快吧,只要对方滞留在这个世界的时间越长,他能够抓住对方的机会也就越大。
可是虽然他考虑的不错,但是事情进展的却并不顺利,那孩子一如既往的警惕,每次送酒过来的时间都恰到好处,他总不能一天到晚待在房间片刻不出去,而每当他离开的那短短时间,回来后必然能看到一坛酒稳稳当当的摆在桌上,这让他极为泄气,而抓人的事情又必须只能自己一人参与,毕竟凭空拽出一个人的场面,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都是非常惊悚的,哪怕他教内那些忠心耿耿的属下也难保不将那人当成妖魔鬼怪,而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可是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他守株待兔的计划始终没有成功,这让他的耐性渐渐告竭,他思虑良久后,决定主动出击引蛇出洞。
现在那二人不回来,无非是因为他身体强健,稳握权柄,既没有让人担忧之处,也没有破绽可寻,但是他就不相信了,以那不孝子的野心,如若有一日他再露衰势,那不孝子就当真忍得住。还有,他也不相信,殷南寒眸光微动……那孩子就真的对他一点担忧之情也没有。说起来,那些名门正派,对他黑月神教应该也眼馋很久了吧。
次月,江湖六大门派密谋已久的讨伐邪教行动正式打响,听闻六大门派掌门合力围攻那邪教魔头,致使那魔头身受重伤,逃窜回教内,黑月神教自此山门紧闭,被各大派围困起来,剿灭邪教指日可待。
在如此不利的情势下,黑月神教内一片低迷,就连下等仆从的眉宇间都多上了一缕焦虑,教内守备最森严的地方,“虚弱”的殷南寒昏迷不醒的躺在床上,面色惨白如纸,气若游丝,偶有清醒,就立刻盘膝坐起运功疗伤,可是每次疗伤的结果无一例外都以喷出一口鲜血为结局,由此可见他受伤极重。
殷南寒这一伤就伤了半个月,虽然他这一连十多天一直在卖力吐血,可是该来的人却一个也没有来,这让本来以为十拿九稳的他面色渐渐难看起来,屋内风雨欲来的气息让在房内侍候的人大气也不敢出,干好份内的事情后就纷纷垫着脚尖小跑了出去,一刻也不敢多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