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兴天默默含泪,总觉得自己跟了这位小主后,头发都少了很多……
前儿,他儿子似乎说自己越来越有地中海趋势了……
“大少爷啊!我们杨浦区和徐汇区两处后期动用资金越来越多,资金本就紧张,你还要……啊,还有那个你要建造的酒店,还五星级!你知道投资是多少吗?!”周兴天愁得头发都快掉光了,这下不是地中海,而是直接……秃了~
傅鑫毫不在意地四处走走,往城隍庙内溜达,“前几天我打了个电话给来海山,他说等他回来后,贷款给我四个亿。你说的两处房产,的确投资高。但完全可以依靠一期二期获得的钱款补足,甚至还有余。所剩钱款,用于发展酒店。”瞟了周兴天一眼,“如若我没计算错误,肯定足够吧?”
周兴天一语顿色,心里初步计算,的确没问题。
“可就算如此,但鑫麟发展也太快,上头或许……”他的担忧不无道理。
上海是块肉,这块肉不可能只给一个人吃,上头肯定要平分着给。就算特别喜爱某人,也只会给一块大的,却不可能把所有的好肉都给傅鑫。
更何况,傅鑫的资产以及名望依旧还是在香港,并非中国本土企业。
政策照顾也有限不是?
傅鑫想了会儿,跃过繁华的人群,直接跑到南翔小笼门口,瞧了瞧人山人海的架势,无奈只能走到二楼,可此时人们已经想的比较开,二楼固然比一楼外带贵了一倍,却依旧人满为患。
周兴天无奈地瞅着那只小金毛气鼓鼓地跑到三楼,乖乖坐着,一脸渴望地瞅着自己……
拍了下脑门,干脆自己去买,顺带还问了句:“要几笼?蟹粉的?还是普通的?”
“三笼,外加一笼打包。”说着还添了句,“要姜丝,要蛋花汤!~”
周兴天诧异,这吃法可是地道的上海人啊~
但不论怎么说,瞅着那只小金毛被小笼烫到舌头的样子还是满有意思,不过……为什么跟着老板出来,不是老板请客,反而是自己呢?
“带回去都冷了,不要紧吗?”下榻的酒店又不是没有卖。
“没事,我给他热热。”小金毛特贤惠地扬起小下巴……
周兴天纠结了,想着先前还豪气万分地指着某处空旷土地,一爪子飞上去就说要了!
这是何等的豪迈,何等的气魄。
可,碰见饲主,怎么就如此居家了?
不过,至今为止,公事上从未出错。想到这,又想了想自家那野小子,不由叹息:“哎,我家那小兔崽子有你一半厉害,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贵公子,大概还没长大吧?”傅鑫回忆着前世关于周兴天儿子的事。
似乎的确有些问题,差不多就和傅鑫过去一个德行。
毕竟父辈有资本,有钱了,子嗣们都不大会追求上进。没苦过,怎么会懂事呢?
“没长大?哼,他都比你大三岁了!前段时间大学毕业,也不知道好好去找份工作!就知道和一群狐朋狗友瞎混!”周兴天愤恨道,“就算他爹再有本事!也禁不住他这么败的!”
傅鑫眼睛带笑,“我过去也这样,后来有一回和别人在别墅嗑药,直接从三楼跳了下来。
三叔照顾了我很久,医生都说我没救了,三叔还坚持。醒了后,就明白很多事。”
周兴天没想到他会与自己说这个,此事再怎么说都有些难看。傅鑫倒愿意与自己说……
他倒不担心自己在公司的威望和身份?
可却也被这小子的坦诚与洒脱而小小地折服了一下……
当然,只有一下下,毕竟这事他还是不希望这小子出去对外说。自己人关门说说就算了,说出去,丢鑫麟集团的脸啊!
“哼,我想,那小子就算从六楼跳下去,残了都不会清醒!”重重地哼了声。
“那,兴天狠得下心吗?”傅鑫吸了口小笼的汤汁,幸福地眯着眼。上世刚到上海,就听说上海小笼有多好吃,有多美味。但当时没钱,路过普通点心店,嗅到那股香气就足够自己馋上好几宿的。
后来,有一天终于一横心,决定连着两顿不吃,就去南翔买一顿小笼吃吃。
这鲜美的,傅鑫至今难忘。
或许只有穷苦过了,才知道眼前的一切,值得自己珍惜。
“你有法子?”周兴天好奇地抬头。
“断了他的钱,断了他的生活来源。”又给自己夹了个,但发现自己面前的小笼已经没了,干脆拿过周兴天那笼没怎么动过的,“你们暂且搬家,告诉亲戚朋友,谁都不许给他钱。看他怎么活下去,不过在此之前,你先给他找份工作。”
“可他知道我上班的地方,总能找到的。”周兴天隐约明白。
“我三叔不是要发展广州房地产吗?你先去短时间实习下,或者干脆,就算你在公司又怎么样?”抬头瞟了他眼“,不孝子,有必要见吗?直接让保安轰出去嘛~”见他犹豫,干脆带着几分激将之意反问道,“怎么,不舍得了?”
“嗯……可我担心这对公司的声望不好!”周兴天考虑的显然更深几分。
“那就扔到哪个小村里,就算闹大了,杀人放火,我们都有法子摆平不是?”不在意地挥挥手,“现在不是刚流行学国外的远足游吗?”耸肩,“你就让他一个人去,给他一笔钱,说是让他好好了解下农村的苦,要知道珍惜眼前。但心疼点,给得多点。他不可能不去,而且,以贵公子的性子,十有八九会觉得这是一场放松自在的旅游。还无拘无束,没有父母管教的。
然后,等到目的地,我们找人偷了他的钱财,包括身份证。但又让人找一份工作给他,让他自己打工赚路费。赚到一次,骗一次,先用那些他当地刚交到的狐朋狗友,然后抢一次,等千辛万苦地回到上海,我想应该能明白钱的重要性,知道依靠自己的感觉了。”
“你倒狠!”周兴天哼了声,“不是你儿子,不心疼对吧?”
“不是心疼不心疼的问题,兴天啊,要知道我是过来人~”一副老生常谈的德行,“我可是傅氏三公子,我当时玩得出阁的事比你知道的还要多~女人?那时我们那群人连男人都玩!还是那种良家妇男!”瞧着周兴天一脸的诧异,反而哈哈大笑,“怎么?很不可思议?但我们那圈子都这样。嗑药,吸毒,玩女人,玩刺激的,什么乱来怎么玩,花钱如流水。你别以为你儿子将来不会发展到这地步,上海发展多快?要不了,那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就会传进上海,到时候……哼,你想想你儿子会怎么做!”说不准,还会提前来个我爹是李刚呢!
周兴天打了个冷颤,但还是在犹豫:“再让我想想!”
“哼,别到时候追悔莫及。”傅鑫想着过去的记忆,“你不知道,征服一个正常男人,看着他们在你身下哭泣,求饶,懊悔时……”
周兴天猛地脸色铁青,“闭嘴!够了……”捂住脸,“我相信,那小子对男人不感兴趣。”
“我过去也是~但玩厌了女人嘛~”傅鑫说得很无耻。
后者狠狠瞪了他眼,“你三叔知道,非抽死你!”
傅鑫冷笑,“他会不知道?我玩的钱,都是他给的呢!”傲然而鄙视地瞅着周兴天,“到时候,你也会的,纵容,溺爱。而且,你怎么能清楚,他到底在外面玩什么?毕竟,有些男人玩起来,和女人没区别……”
“行了行了!我回去就说!”周兴天脸色苍白地打断,“真不知道你的小子过去这么……”
“我不是幡然醒悟了?”吞下最后个小笼,“浪子回头金不换,可也要浪子肯回头啊。”
周兴天又深深地看了他眼,只希望自己儿子回头。虽不指望他能像眼前这小子那样,但只求平平安安的,别沾染了恶习。
“兴天,如若真只是玩玩男人和女人倒也罢了,万一沾染了毒品……他这辈子都毁了,就算肯回头,却也为时已晚。”傅鑫轻声而叹。
他清晰地记得,差不多就这几年开始,上海暗地中也流传这种东西,而且是疯传。
香港那些毒性低的没传进来,可海洛因这种却先进了中国国门。
周兴天又岂会不知?重重地叹了口气,“不论怎么说,我都不能让他沾了这鬼东西!”喝了口茶,“我一回去就和他妈讨论下,慈母多败儿啊!都是给他妈惯出来的!”
“毕竟谁家都只有一个宝贝疙瘩嘛~”傅鑫表示理解,“现在都独生子,不宝贝他,宝贝谁?”
“哎,可不是?那小子我也喜欢,但……不长进就算了,还老是给我丢脸,顶撞我!”说着说着周兴天一拍砖道,“我回去就把这小子弄出去尝尝外面的苦头!”
“再让他知道下艾滋和毒品沾染后的下场,带他去医院和戒毒所看看就行。”对这种二十来岁,年少轻狂的人而言,说是没用,反而更反感,只有让他看到,让他接触到才会感到害怕。
“知道的这么清楚,你三叔当年就这么对你的?”周兴天忍不住反刺道。
“他会吗?”傅鑫冷言,“他只知道给我钱,关照我不能碰毒品,女人玩干净的,如果不确定就用套套。他管不了我,哪怕现在我推翻了他,我三叔也只会为我感到骄傲和自豪,觉得我是出息了~”
最后句话让周兴天忍不住一口茶喷了出来,咳了会儿笑着摇头,“感情你三叔比我还溺爱小辈啊。”心情好了几分,刚想低头要好好吃几个小笼,却发现,“少爷,你撑么?”两笼半啊,两笼半!自己也就刚开始吃了几个,现在连个小笼包的皮都没了!
傅鑫抹了抹嘴,淡定道:“还行,待会儿我们去前面,那专门吃点心的地方,听说桂花糕和蟹壳黄很棒。”
周兴天努了努嘴,只能把傅鑫如今表现理解为,长身体,需要营养!
去吃灌汤包和那些点心时,依旧是周兴天买单,依旧是要双份,一份打包,一份堂吃。
周兴天笑眯眯地瞅着傅鑫细嚼慢咽,缓缓品味的神情。自己买单没关系,毕竟请别人吃顿饭,怎么都要上千,这连吃带拿也不过几十。而且,自己留着票呢,没事,待会儿回公司去报销~
当傅鑫啃着蟹壳黄时,手机铃声响了。下意识接起,“喂?”
“你在哪儿?”傅麟踅今天难得下午无事,便想去找自己的小金毛,可谁知,公司盖尔说不在,狗窝里也不在,宾馆也没!
“和兴天在城隍庙吃小吃。”一边咀嚼一边含含糊糊道。
“我刚巧顺路,去接你。”傅麟踅迅速开口,决定先把人拽回来再说,可随即反应过来,“兴天?”
“嗯,你见过的那个!快地中海的~”笑眯眯地咬着筷子。
却把对面坐的周兴天两只眼睛都快瞪突出了,咬着牙,恨不得撕了这小子!
“麻烦他照顾你了,”一听知道是谁,傅麟踅也没兴趣继续追问,“半个小时后来接你。”
“好~我再吃会儿。”心满意足的地叼走一团刺毛球,又推了推周兴天,“去,再给我买一份这个~”说着又指了指菜单,“还有扬州干丝,桂花糕,双阳团,赤豆糕,八宝饭……”
周兴天捂住脸,“少爷,你再吃,胃会疼的!”
“打包而已,待会儿我三叔就要来接我了。”瞪了他眼,“快点,我还想去买花生酥和梨花糖呢。”
瞬间,周兴天深深地憔悴了……
等傅麟踅来接傅鑫时,却发现后面跟着一个秃顶的男人,手里大包小包。
略带无奈地下车,宠溺地揉了一把自家小金毛的脑袋,让他先进车,“麻烦你照顾他了。”
“没什么,”果然很宠,“他毕竟是我上司,发我工资的。”
傅麟踅和善地笑笑,却并未在意多少。但这气度,这气韵放在那,天生就是让人膜拜的。
周兴天心里感叹这位真正的世家之后的气息,又对比了下他们的上司。果然,是别人家的小宠……
傅鑫和傅麟踅比起来,总是少了点什么,似乎傅鑫一直是温温柔柔的,平易近人,从不严厉苛求。这的确拉低了不少距离感,可却也带出了一个问题。
没有架子的上司,永远也不会让人畏惧。
而傅麟踅则不然,他是天生的上位者,看人永远都带了几分高高在上的滋味。
虽说笑着看着你,但总会让人觉得一种,一种奢侈或者说,这是一种奖励。往日肃穆之色,却让人本能的畏惧。
小金毛和饲主的距离还很大,希望过个几年自家的头能拉短这种距离。
第五十二章:闹脾气了~
等傅麟踅回到车上,周兴天目送时。撇了下嘴,这傅麟踅还真有本事,居然这么宠都没宠坏。虽说小金毛傻了点,但也只是对他三叔而已。
其实相比傅麟踅而言,傅鑫有些小家子气这也是无可厚非。傅麟踅天生就要掌管傅氏,其父在其大哥过世后,便着重培养。更何况,世家之子或多或少都带了几分傲气来管理公司。
而傅鑫这辈子的确有些脾气了,但骨子里还是从小农村出来的,一路拼搏,斩兵杀将开了一家小公司。
以如今的目光看,那公司根本就是小的开玩笑。
也就是说,薛州固然有傲色,却也只是因为后天自己所努力的结果。与世家自小熏陶的截然相反。
但,如今的傅鑫毕竟接受了前任的记忆,与之融合。傲气,骨子里也有,但那是对别人。可对傅麟踅,他是怎么都使不出脾气,折腾不出小性子。
傅麟踅喜欢什么,需要什么,傅鑫都会尽可能完成。
在傅麟踅面前,他是真的,也是最真的。
傅鑫与傅麟踅之间本质区别,就是前者是小企业,后者是家族企业。只是,如今小企业已经合并到大企业了……
坐在车上的傅鑫拿着一盒盒打包的点心,放在一旁,扑到傅麟踅怀里,一阵撒娇打滚卖萌后方才打了个哈气,“三叔,是不是要走了?”恋恋不舍地把头靠在傅麟踅腿上。
后者一震,不知他是怎么看出的。一边摸着自己小金毛的头,一边感叹果然是犬科动物,真够警觉的。
“嗯,后天走。”傅麟踅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拨了下傅鑫打包的点心,“都是些什么?”
“小叔饿吗?”说到吃的,傅鑫眼睛一亮,献宝似的把还有些温烫的小笼递了上去,“尝尝,这可是地道的南翔小笼!”
傅鑫之所以对城隍庙小吃这么执着,是因为前世刚到上海,还年幼,喜欢、也想吃好吃的。这种点心对孩子而言,有着更大的吸引力。
可那时才十四岁来上海的小瘪三,能有什么钱?能把自己吃穿都解决了就不错,还买这些?
当时对傅鑫而言,这可是奢侈品。一笼哪怕是底下排队的,十块钱的小笼,都是可望不可及。
他一天两个高庄馒头加起来才一块钱,渴了喝点自来水,就能这么熬上几个月。
但心里一直会心心念念城隍庙的小吃,还有自己上夜高中的隔壁,是个生煎铺,那里面的香味,至今都让他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