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看见了啊？”

“恩，看见了。”初阳身子一歪，倒在沙发上，“唉，你是不知道，那女的恨我呀。”

“为什么？”

“因为……唉呀……”初阳趴在沙发上使劲的捶沙发。

王沫奔下楼去，又奔上来，对初阳说：“那个破单车是你的啊？都烂成那样了，扔了吧，你看多占地方。”初阳腾的坐起身来大吼一声：“你敢！”给王沫吓得不敢说话了，只好小声说：“不敢。”然后初阳也蹬蹬的下楼，还拿了个纸箱子。王沫也跟着下楼去，初阳把单车拆成一件一件的装进箱子里。“唉，干吗？你要卖废品呀？”初阳没答话，上楼，把箱子擦干净，搬到自己的房间里，放进衣柜，锁起来了。“唉唉，怎么还锁起来了？这车是金子做的啊……”

“闭嘴！”初阳转身离开，又端正的坐在沙发上，开始看电视，好像刚才的事没发生一样顺溜。直看得王沫目瞪口呆。

第三十三章

“我怎么感觉，你拆了那单车，又装起来，然后还锁起来，那么像一个杀人狂杀了人，又把人肢解了，然后藏起来的感觉一样呢？”看着初阳瞪着他，王沫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初阳晃了晃脑袋，说：“你就是个小偷而已，怎么会懂那么深奥的感情？”王沫咽了口唾沫，说道：“怎么个深奥法？讲讲？”初阳看了他一会儿，问道：“你是个能保守秘密的人吗？”

“啊？保守秘密？我发誓我是，绝对是！”初阳仰着脖子想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其实这是我的事，为什么要告诉你呢？算了，不说了。”翻下沙发去阳台了。王沫一双充满好奇的眼睛，跟着脑袋一起耷拉下来。

初阳坐在阳台上，又开始胡画。王沫就在窗帘后面看着。初阳回头看见他，招呼：“过来呀，这暖和。”王沫摇了摇头，说：“我怕晒。”我靠，还有不喜欢阳光的！初阳着实惊讶了一阵子，继续画他的画。

晚上初阳把自己胡乱描绘的作品拿进客厅，坐在那里盯着它出神。王沫走过来问：“画的什么呀？怎么没有脸哪，太可怕了。”初阳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厉声道：“你懂什么？我早说了你不懂，还问！”

“我不懂我不懂你不告诉我我怎么会懂？”王沫辩解。初阳白了他一眼又去看自己的画。

“画的谁呀？”

“朋友。”

“哦，那为什么……为什么你不给他画上脸呢，这多吓人那。”

“因为，因为我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初阳不耐烦的说。

“啊？你不知道他什么样子？哦……”王沫这个“哦”字，拖出个意味深长的感觉。

“你能保证你是个保守秘密的人吗？”初阳又问了一遍。“能！我发誓！”初阳叹了口气，接着把他和启轩的事情，跟王沫讲了一遍。看着王沫不言语自顾出神的表情，初阳又叮嘱一遍：“不许说出去啊，你保证过的。”王沫看了初阳一眼，说道：“我尽量不往外说，不过，也不见得能挡住我八卦的时候。”初阳捏着拳头就要凑过去：“那你跟我瞎保证什么？”王沫一遍往后退一边说：“你傻吧，你问我能不能保证我当然说能了，谁会说不能？”初阳一听，放下拳头坐回沙发，自言自语：“那我这算是上当了？”然后又指着王沫恶狠狠的说：“你套别人的隐私当八卦听，你不得善终你！”王沫做了个投降的手势。问初阳：“那这么说，你们俩同性恋？”初阳想了想说：“也不算，因为还没开始呢，就结束了。”说罢低下头去，盯着脚下的地板。

“他喜欢你，你也喜欢他，那不还是同性恋吗？什么开始没开始的。”初阳抬起头来盯着他，说：“什么同性恋，你能不能不说那么难听？”王沫一愣，说：“这有什么难听的。你自己都去做了你还不让人说啊？”初阳气愤的拿起身边的茶杯朝王沫扔去，王沫一闪，茶杯得到了身后的墙上。

“哇！”王沫看着破碎的茶杯，说：“你还真这么狠哪？别生气啊，我不是不懂吗？”初阳冷笑：“你当然不懂！你还年轻呢，你恐怕连最正常的男女间的恋情都不懂，两个男孩之间的爱你就更不懂了！”说完起身回房，砰的一声把门关的震天响！

剩下王沫呆呆的站在原地：“我说错什么了惹他那么生气，吓死人了！”初阳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想刚才的事。他说王沫不懂，自己就真的懂？他画的所有的启轩的画都没有画上五官，因为闭上眼睛，他也无法想象出来启轩的五官应该是什么样子，远没有启轩在的时候清晰。随着启轩的离去，初阳对他的想象能力也越来越模糊，只有一个影子，在初阳的脑子里、心里挥之不去。

翻了个身，伸手触摸一下，好像启轩就躺在那里一样。初阳闭上眼睛，想象着启轩的气息，他也许对启轩的外貌会越来越没有感觉，唯有那气息，他是一辈子也忘不了。

睁开眼睛，想到那幅画还在客厅里，想去拿进来。可是那讨厌的家伙在那里，又不想去了。翻个身，准备睡觉，刚转过去，发现王沫在自己身后，吓一大跳。

“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不呼吸啊你？”初阳很不满的质问，这家伙，吓自己不是一回两回了。

“呼吸？”王沫重复了一遍，笑了。

“笑什么啊你？”

“你知道为什么那天餐厅里的人都那么奇怪的看你吗？”王沫凑过来，一双眼睛笑的不怀好意。

王沫提这事，想到这事初阳就生气，不想搭理他。“为什么？”还是忍不住问了。

“因为他们都以为你精神病，以为你自言自语呢。所以才觉得你奇怪。”

“什么？什么跟什么呀？是奇怪你才是精神病吧？”明明自己跟王沫说话，怎么会自言自语。

“你一个人要两份饭本来不是特别奇怪，可是你对着空气大吼大叫，就很奇怪了。”王沫还是一副欠抽的表情，不紧不慢的说这话。初阳真的要以为他是神经病了。

“哼哼，你挺识相啊，你也把自己当空气。”初阳皮笑肉不笑，阴险至极！

王沫还是那副样子：“我说的都是真的。你怎么不想想，我在的时候，你的手机为什么没有信号呢？那是因为，我的存在，干扰了信号。还有，我说怕晒……”初阳的表情越来越古怪：“你想说什么？快点！”

“我想说，我其实……是鬼！那天在餐厅，大家之所以当你精神病，就是因为他们看不见我……”靠！这王沫还真是神经病！怪不得非要赖在我家不走，正常人哪会这样！

初阳再也不想跟他说话了，看来，得舍警局找精神病院了。于是指指门口，对王沫说：“明天我帮你联系医院。现在，你出去吧。”王沫摇摇头：“不走。”初阳看了他一眼，心想对精神病人客气什么。大吼一声：“出去！”王沫停了停，问到：“真的？”

“真的！”王沫叹口气说：“好吧。”站起来，直走，走到墙边，连弯都没拐，就那样，穿过去，消失了！走进墙里消失了！初阳看傻了！当场就昏了过去！

第三十四章

初阳几乎是惊叫着醒来的，做了一宿的梦，梦里全是王沫穿墙而过的画面。还梦到王沫白着眼睛伸着手朝自己走过来，醒来，出了一身的汗。

看到外面已经阳光万丈，初阳长长的呼了口气。实在不敢相信昨天他看到的是真的，鬼？穿墙而过？天哪！打死他都不信。青天白日的不会有什么状况，初阳走到阳台上，觉得太阳真是个好东西，可以暖身，还可以，不用怕鬼。在阳光下呆久了，回到屋子里就感觉很冷，再加上昨晚那幕，初阳是真的不愿意回去。

这王沫……一想到他初阳就浑身打冷战。不会回来了吧？可是他……他要想回来，谁能阻止得了他啊？初阳想想都要哭了。这是怎么了？怎么什么怪事都让自己碰见？初阳不断告诉自己昨天是做梦，今天就没事了。

晒太阳晒够了，就去街上溜达。潜意识里已经不想回家去了。经过橱窗，看到里面的假模特，想起了自己当初的工作和生活，那时候，他什么都看不见，可是什么都有。一双眼睛的代价也太大了！失去了亲人和朋友，初阳自我解嘲的笑了笑，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接着向前走去。初阳的脚步停了下来，他走到了一个民宅旁边的小胡同，三面是墙，只有自己站的一个路口。凭感觉，他知道这就是自己上次迷路走不出去的地方，想起了那个牵着自己的竹竿将他带出去的人。人生就是有那种蓦然回首的妙处，当时的他，只要一转身就可以轻松走出来，可是因为他看不见，所以他忽略了。也许当初自己只要在启轩面前答应一声，就不会现在阴阳两隔，答应一声而已，很简单的，可是他不懂得转过身来，就这样错过了，一辈子。

漫无目的的走了一天，站在路边，看着身旁的大楼，见到了何小樱和启轩的妈妈，这才知道，自己竟然走到了启轩他家公司的楼下。王妈妈看见初阳，打了个招呼。初阳也笑了笑表示回应。何小樱跟着王妈妈，看着初阳，还是那副冰冷的模样，不理不睬。

王妈妈问初阳：“你怎么到这来了？”初阳回答：“随便走走，就走到这来了。”

“随便走走？不是吧？那么巧，正好走来这？”何小樱耿耿于怀，她坚持认为初阳所做的每件事情，必然都是跟启轩有关系的。

初阳笑笑，说：“真的是随便走走。”对这个女人，他懒得生气也不想生气。

王妈妈按了按何小樱的胳膊，示意她别说话。对初阳说：“这些天忙，也没时间去看你，你还好吧，没什么事吧？”王妈妈这么客气，初阳不好意思起来，毕竟人家也没有义务照顾自己，虽然自己也没想得到别人的照顾，除了启轩的照顾，别人的照顾，他很不情愿接受。于是客气的回答：“我挺好的，胡闹……泓诺去看过我，还有……”初阳指了指何小樱，“也去看过我。谢谢你们。我挺好，没事。”

“啊，那就好。你要是需要什么，可以找我们，找泓诺就行。你看，公司都下班了，就不请你上去坐坐了。有空去家里，泓诺说你人很好，你也别客气。毕竟，我们，答应了……”王妈妈说到这里没有再说下去，反正彼此都心知肚明：我们答应了启轩帮忙照顾你。初阳在心里补全剩下的半句，冲着王妈妈挤出一个微笑。

“不早了，我们得回去了，泓诺也要到家了。我们就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去吧。”王妈妈说完，带着何小樱就离开了。初阳目送她们走远，听着何小樱的高跟鞋“哒、哒”的声音，很有节奏。初阳抬头看了看楼上，什么都看不清楚。脑子想的，是下大雨，启轩在这里等他。

“真傻。”不知道初阳是在说当时的启轩，还是在说自己。他自己也不清楚。

夕阳西下，该回家了。在外面游荡了一天，还是要回家去。想了一天的启轩，早就忘记了王沫，也忘记了昨夜的“穿墙而过。”心情低落的上楼，回到家，低着头坐在沙发上。一个人一个人，自己一个人。唉，人郁闷的时候就是爱叹气，心情不好还是睡觉吧。初阳站起来往房间走去。一开门，他就看见床边站着个影子！他揉揉眼睛，不敢相信。可是还是有！初阳小心的走近，想好好瞅瞅。靠！真的有！初阳“啪”的打开灯，不见了。幻觉，又是幻觉。初阳躺倒床上，他还没从启轩的影子里出来。关掉灯，可是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在他身边，十分不踏实。于是初阳的小心转过头去……“啊！”初阳惊叫一声，随即发现有两个声音。站在床边的黑影也跟着喊了一声！初阳麻溜的缩进被子，把自己全身都包起来。没有动静？又小心的伸出半个头，却见一张惨白的脸！“啊！”初阳大叫，缩进被子里忍不住的哆嗦。“怎么办？被子里不安全啊。”初阳简直要呆掉了不知道往哪里跑才对。然后他听到一个声音：“出来吧，你不捂得慌吗？”

“我害怕呀……”初阳颤抖着回答。“哈哈哈哈，你怕什么啊？”然后初阳觉得有人在拽自己的被子，初阳使劲的在里面紧紧抓着被子，可是不行啊，手抖的都没劲儿了。“啊……”初阳大叫着从被子里滚出来，跌跌撞撞的扑到墙边，看见王沫跪在床上，手里抓着自己的被子！初阳真的要哭了，带着哭腔问：“你怎么又回来了呀？”王沫下床向初阳走去，说：“黑了当然要回来了。”初阳使劲往墙角里躲，大喊：“你不要过来啊，吓死我了！”王沫哪里听他的，一边笑一边向他走去。初阳恨自己为什么不拉窗帘啊，月光洒在王沫的身上，没有了以往看月光时那风花雪月的意境，此刻的情景那叫一个恐怖啊，王沫全身都是惨白的，吓死了！初阳蹲下身去，一点都不敢看了。这王沫真是个鬼啊！

没等王沫靠近，初阳就站起来唰的冲了出去，其速度让王沫都吃了一惊。初阳从床上越过去到另一边，哆嗦的指着王沫对他说：“你别再过来了啊，我是真的怕你啊，我也惹过你，我求求你别吓我了，哪来回哪去吧。”看着王沫在原地没动，初阳一点一点的挪向门，打算夺门而逃！可是拉了半天门，就是开不了，初阳急得满头大汗，一转头，发现王沫靠在门上！

初阳“啊”的一声松开了手，一下子跌倒在地上。王沫过来问：“你没事吧？”初阳一边往后退一边带着哭腔说：“我求求你了，别玩我了，你想干什么都行，就是别吓我了行不行啊？呜呜……我活着也太不容易了。”已经说的声泪俱下，可是王沫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初阳躲到角落里，再也没力气跑了。哭着说：“算了，我跑不动了，你想干什么就想干什么，想掐死我就掐死好了，反正我一个人，他们都走了，我也死吧。”说罢侧脸贴着墙，实在没有勇气在看着王沫了。

“我都说了，我肯定不会伤害你的，可是你怕成这样。我也没干什么呀。”

“可是你是鬼呀！”初阳很委屈的大声的答复。

“我就是鬼而已呀，像你一样生活，只不过，你还活着，而我已经死了，咱们的状态不还是一样的吗？我并没有做过坏事。”王沫似乎也很委屈，什么都没做，你怕我怕成这样！

初阳慢慢的转过脸来，“一样吗？”

“有什么不一样吗？我不就是死了的人吗？你不把我当鬼看不就行了？杀人的坏人不怎么不怕？怕我这没杀过人的鬼？”初阳想了想，似乎也对。他也没对我怎么样哦，怕什么呢？

可是面对“鬼”这东西，初阳还是心有余悸。“那，为什么，别人都看不到你，我却能呢？”

“恩……”王沫很认真的想着这个问题，“因为咱俩有缘呗，你想想，是不是？为什么别人都看不到我，而你却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