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五听到它的话，开心地笑了，眼睛的泪却掉了下来。

这样也好吧。一辈子，也没多长了。

苍白的月光，映照着分隔多年终于重聚的“父子”，夜微凉。

第十五章：疑惑

“爸爸起来了~起来了~”秦五睡的昏昏沉沉的，耳边一直听到有人在叫他。他抱紧身边柔软暖和的棉被，继续沉睡，直到脸上一痛，才猛地清醒过来。

“快放开我啦，要被你压死了啦~”秦五看着怀里的小猫不断挣扎着，才知道原来他一直抱在怀里的棉被原来是他的小猫咪。他赶紧松了手。

小猫咪赶紧跳开来。蹲坐在旁边，用前爪推着秦五，“懒猪爸爸，快点起来煮东西给我吃。我饿了~~”。

秦五摸了摸脸，然后看着手中的淡淡血迹，原来恍惚的神经有点清醒过来，看着眼前的小猫，才记起来他已经把小丁找回来一段时间了。于是乖乖起床去洗漱，然后给小猫咪准备食物了。

丁晓然已经失踪一个多月了。这些时间无论是唱片公司的人，歌迷影迷，还有警方的人，都没有找到他。大家几乎都已经认定他已经遇害并且连尸体都被人处理掉了。

一时间各种新闻报道都纷纷列入了头条。各种关于他的猜测漫天飞，连当初他参加选秀前去给人家洗头的事情都被报道出来了。直到最近，才慢慢消退了热度。

娱乐报纸又冒出了各色新人绯闻。娱乐圈从来都是新人换旧人。

秦五在厨房里弄着父子两的早餐，看着小猫咪自从刚才洗漱完之后习惯性地去窗台那里练了下嗓音，然后又回到客厅自己开了电视机在看新闻。

它对于自己这些人类的行为模式和习惯完全没有觉得有什么异常的地方，甚至它从来没有怀疑过秦五跟它的父子关系到底是不是真实的。毕竟他们是一人一猫。

然而这样子的小丁却让秦五害怕。当初小猫咪也是突然就变了回去。小丁现在的样子，分明潜意识里还保留他人类的样子。如果他哪一天变了回去，他还会像现在一样，呆在他身边，一心一意地对待他吗。

秦五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很傻。小丁当初早就做了选择。而且人类的他是个名利双收的大明星，怎么可能会跟他在一起，而且两个人还是那样子的关系。

“好了没有啊~”小猫咪突然跳上了流水台，流着口水盯着男人锅子里香喷喷的牛排，双眼发光。

“马上好”，秦五迅速处理好。关了火把东西端到外面的餐桌上。小猫马上跟了过去，然后蹲在餐桌上，张大了嘴巴，等着秦五把牛排切成一小块，然后吹凉喂进它嘴里。

小丁觉得爸爸好像更爱他了。无论他有什么要求，他都不会反驳，每天一直陪着他。这样的日子幸福的好像吃了蜂蜜一样。小丁觉得就这样跟爸爸在一起，直到爸爸变成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爷爷。好像就是再美好不过的事情了。

然而命运总是喜欢作弄人，这样幸福的日子，也如昙花一现一样，在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就开始衰败。

酒吧里的人每个人都知道秦五爷最近养了个“儿子”，并且对这个“儿子”宠爱有加，几乎视为掌上明珠。

这天，秦五又带着小丁去酒吧巡视业务。小丁自从当初被酒吧里的员工救过，收留在酒吧几天，它对于那里热闹的人群非常感兴趣。于是一直吵着秦五要去酒吧玩，宠爱小丁的秦五又怎么可能拒绝呢。

“老板，今天又和小少爷过来巡视业务啦？小少爷今天也很帅呢？让姐姐报下吧~~”酒吧里的爱猫员工每次见到老板带着爱猫过来，总会借故想调戏一番，只是老板对这只小猫占有欲极强，根本不让别人碰它一下。他们也只能嘴上过过干瘾。

在吧台看着小猫在到处跑来跑去的样子，秦五平时抿紧的嘴角，微微上扬。

“秦老板，好久不见。”耳边突然有人跟他打招呼，秦五一回头，内心一震，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竟然是杨远，当初找丁晓然来这里拍戏的导演。据说也是丁晓然的好朋友。

“好久不见，怎么有空过来。”秦五装作若无其事地问，眼睛状若无意地看着周围，小丁并没有在周围，可能去楼上玩了吧，还好。

“放假来走走。晓然的事情虽然警方没有再追踪下去，但是我总有一种感觉，也许有天，我还会再见到他的。所以，我就来这里看看。”杨远神色哀伤地说，毕竟，当初要不是他放丁晓然一个人回酒店，他说不定也不会出事，甚至，如果不是他选择来这里拍戏，丁晓然也就不会来这里了。他的内心，总是有些内疚。

秦五听了他的话，心里有些紧张。突然，一个身影扑到他的身上。“哈哈，吓到你没有啊，爸爸？”原来刚才小丁躲了起来，打算吓吓他爸爸。

秦五一看是小丁，紧张地把它抱在怀里，“怎么回事啊？爸爸，这人是谁啊？”小丁努力把被它爸爸遮住的头露出了，这就看清了坐在秦五对面的杨远。

“秦老板，这是你养的猫吗？好可爱啊，很有灵性的样子。”杨远自然是听不懂小猫那些叫声的，只是见这小猫跟秦五之间的互动，似乎两人之间是可以交流的感觉。

“是啊，”秦五边说边站起身，然后就说“我还有些事要出去，就先走了。不好意思。”他简单打了声招呼，就抱起小猫出去了。

杨远看着那只小猫奋力趴在肩膀上，好奇地看着他，还喵喵地叫着，不知怎么着突然想起那天丁晓然出事的夜晚，他也是穿成猫咪的样子，出现在这里。

想到这里，他凄然一笑，付了酒钱就走了。

“爸爸爸爸，这个人是谁啊？我好像认识他。”小丁在秦五的肩膀上叫着，“走慢点啊爸爸，你抱得我很痛啊。”

秦五一口气把小丁抱回家，锁上门，然后一言不发坐在沙发上，看着小丁。

“坏爸爸，你又欺负我！”小丁蹲在沙发上，生气地用爪子抓着沙发的皮革，上面都给它抓出好几个印子来了。

秦五只是默默看着它，内心却七上八下的，为什么小丁一见到那个人竟然就会觉得它认识他呢，是不是它那些记忆要回来了。那他要怎么办呢。放它走吗？

秦五的脸上表情时而疑惑，时而哀伤，时而愤慨，小丁给他搞糊涂了。觉得他爸爸大概是在想什么重大事情，也就没打扰他。自觉地用爪子抓过遥控器，按了他平时喜欢的音乐节目来看。

“由杨远导演执导，丁晓然主演的最后一部电影，在三天以后就要在全国上映，这也是丁晓然在失踪以前拍摄的最后一部影片，相信喜欢他的歌迷影迷朋友们都会去电影院观看他的遗作，下面，让我们来欣赏这部片子，由丁晓然主唱的电影主题曲，《花开》……”

淡淡的长笛声响起，那个俊逸的青年从海滩慢慢走来，唱着一首哀伤的情歌，眼神迷离地望着远方，仿佛那里有他最爱的人一样。

“是刚才那个人，原来是导演啊，”小丁开始注意到电视里出现了杨远的画面，而接下来，它看到了丁晓然，听到了他的声音。

为什么，这个人，我那么熟悉，我在哪里见过他。他是谁，这个声音，好像曾经在我耳边响过千万遍？

“爸爸？”小丁看到秦五入魔一样地看着电视里那个人，一动不动，直到音乐结束，小丁还能看到他眼里闪烁的泪花。

秦五突然站起来看着沙发上的小丁，没有说话，然后一个人回了房间。

小丁站在门口，想要拍门，突然觉得，他这样走掉，在自己的门前，关上了门，仿佛也曾经有过。

为什么会这样，它跳上窗边的桌子上，看着屋外茫茫的大海，内心一阵混乱。

第十六章：抉择

屋子外面没有任何声音。

秦五坐在床上，拿出他藏在钱包里的，他跟丁晓然的合照。

那些日子，曾经是他最快乐的日子。那时候的小丁，在他面前任性骄傲，嬉笑怒骂，都是他最爱的样子。

那个人，曾经是那么地渴望歌唱，曾经站在世界的舞台上，接受大家的肯定，拥有数以万计的粉丝的喜爱追捧。

而如今，它就只是他秦五的儿子，别人眼中的宠物猫，它的世界里，只有秦五一个人。

他真的敢就这样把它禁锢在他一个人的世界里吗？

秦五苦笑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走到大街上，会被叫叔叔，伯伯的人。

而那个人，现在正是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候，他的未来，已经是康庄大道，无限光明。他真的可以，把他的未来这样扼杀掉，让他平平庸庸，甚至连平平庸庸也不是，只是卑微地做一只别人眼中的宠物猫，跟着他消耗掉青春吗？！如果有一天，它清醒过来，难道不会恨他这样的隐瞒与欺骗吗？

狗屁！难道我非得学那种狗屁理论，爱他就是让他幸福吗！秦五愤怒地摔着房间里的东西。

他讨厌这个上了年纪就犹豫不决的自己！讨厌这个想念丁晓然的自己！为什么带着小丁生活就不行呢？为什么非得去考虑那个人的将来？为什么非得去为他着想！

自私一次也不行吗？！我也会寂寞，我也想跟自己爱的人在一起，也不行吗！

秦五痛苦地倒在床上。

秦五其实并不如外人眼中那样的坚强淡然。他也是早年父母双亡。由叔父叔母养大的，只是，在别人那样幸福美满的家庭里，他永远只是一个旁观者。即便叔父叔母对他很好。

后来，他独自在外闯荡，混黑道，直到他厌烦了黑帮的打打杀杀，叔父叔母也找到他把他父母的遗产都给了他，他也就乐得当个闲散的人，买下了多处房产，靠收租过活，每天就打打牌，过着清闲日子，如果不是遇到那个洗发店里的少年，也许他现在也会跟别人一样，找个女人，生几个孩子，过着再普通不过的家庭生活。

“爸爸，我饿了！爸爸，我要吃东西！”小丁在门口用爪子抓着门板，爸爸很奇怪，从酒吧回来看到电视上那个人以后，他就关在房间里一个多小时了，天早已暗了。

门突然地打开，秦五的脸色如常，他抱起小丁，宠溺地亲了下，“好，爸爸马上去给你煮东西吃。”

之后的日子里，秦五跟平日里一样，跟小丁相处，只是，他会在家里播放丁晓然之前的专辑，看丁晓然的电影。

爸爸不一样了。虽然他们之间的相处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小丁觉得它的爸爸有些地方不对劲。

他总是重复播放一个人的音乐，那个人的歌声跟它很相似。然后不断看同一个人的电影，就是那个叫丁晓然的人，他在电视新闻中看到过的。

爸爸看着电视的时候，总会看着那个人失神。小丁感到有些悲伤。

爸爸喜欢那个人。它知道。这个说着最爱它的爸爸，喜欢着那个人。那样专注的眼神，迷恋的表情，时而欢喜，时而悲伤。

它以为自己会讨厌这个人，但是它看着这个人的时候，总觉得十分熟悉，仿佛这个人曾经跟它是那么的靠近过。

小丁看了那个人演的片子，也慢慢开始明白到自己跟那个人的不同，它并不是一个人。它只是一只猫。

比起上次的变身，这次的小丁的思维比较清晰，它慢慢从与外人的相处中，明白过来，它是一只猫咪，而它的爸爸是一个人，他们根本不是父子。

它曾经听过酒吧里的员工说过，它是秦五的宠物，只是宠物。不是电视里所说的，爱人。亲人。

它惶恐过，所以总是肆无忌惮地对秦五撒娇撒泼。从对方一次次的宠溺当中，肯定它自己的存在价值。

果然还是不一样的吗？爸爸喜欢的人。如果，我是他就好了。如果，我是丁晓然。

小丁躺在秦五的怀里，难过地流下了眼泪。我只想，做爸爸最爱的人。

苍白的月光，照着小丁的眼泪，发出幽幽的光泽。

当太阳升起的时候，灰姑娘终于化成了泡沫，消失在阳光之中。

痛，四肢非常酸痛，仿佛曾经挤压过一样，头也晕沉沉的。丁晓然努力地告诉自己快点清醒过来，仿佛他已经沉睡了太久太久。

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那个人的面容。即使在梦里，也不会梦到的面容，在分手之后的日子里，从未让自己去回忆的人。

那人怀抱着自己睡着，这是梦吗？但面前这人，容颜分明苍老了一些。

丁晓然甩甩头，努力回忆着，他想起来，他是来这里拍戏才遇到这个男人的，然后他被人绑架了，掉了下去，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个人的床上？难道是他指使人去绑架自己的？

丁晓然这么一想，心上突然一凉，他静悄悄地打算起床，这才发现他的身上赤裸裸的，没有穿衣服。身上那么酸痛的原因，果然是他？绑架他来做这龌龊的事情吗？这个流氓！

是的，当初在急于成名的丁晓然眼里，秦五就只是一个流氓，即使有钱，即使宠他，也只是个流氓，一个会阻碍他的人。所以，当初他才会走的那么决绝。

“宝贝？”秦五感到身边的震动，醒了过来，最近为了刺激小丁赶紧变回丁晓然，他一直陪着它看丁晓然的电影，听丁晓然的歌，然后，那个人，就不断地跑进他的梦里。

丁晓然怒眼看着他，扯过被单围在身上，骂道：“你这个流氓，当初说好的分手互不相关，你竟然现在找人绑架我，你要多少钱？我双倍付给你，以后不要再纠缠我了！”

秦五一个机灵，从恍惚当中清醒过来。才想清楚眼前这个人在说什么。心下一痛。

他曾经以为，即使分手了，也许对方会想念他，想念他曾经的好，可是他怎么会一把年纪，还像个傻小子一样呢，当初的丁晓然其实对他根本是没有爱情的。

在对方的眼睛里，自己不过是个爱钱的市井流氓而已。他扯着嘴角，笑了笑。果然年纪大了，一受点刺激，连心脏都承受不住，那么痛。

秦五大大方方地起床，就穿着一条内裤去刷牙洗脸，然后自然地去厨房煮早餐。

丁晓然搞不懂他在想什么，自动在秦五房间里搜了新的内裤和那人的衣服就穿上了。在厕所花时间整理好自己才出去。自从当了明星之后，他就无时不刻会保持自己在人前的形象。

秦五已经煮好两人的早餐，坐在餐桌前面等他。丁晓然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自己又回到当初和秦五同居的日子里。

不过，很快他就清醒过来，因为他再也没有喝牛奶了。推开摆在边上的牛奶，他优雅地慢慢吃着早餐。

他真的不一样了。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丁。虽然身上穿着他的衣服，但是搭配得非常好，脸上也全然是自信的神色，连吃饭的样子，都是上流社会的做派。

秦五味如嚼蜡地吃着早饭，以为小丁会像以前那样暴躁地追问他，没想到他却是安安静静地吃完了之后，直接坐到沙发上，等待着秦五吃完再过去讨论两人的问题。

丁晓然看着电视柜上他的电影DVD，音乐CD，心里更加肯定，秦五还对他旧情难忘。这就麻烦了。当初秦五诈称他的父亲的事，如果给人知道了。他如今的地位肯定不保。所以自己还是要小心地处理好跟这个人之间的事，绝对不能出任何纰漏。

第十七章：无眠

秦五吃完饭收拾洗干净才去客厅，他的神色一片淡然。

“你想要多少钱？”丁晓然干脆直接地问。目光直视着眼前的男人。

秦五慢吞吞地拿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点燃，轻轻吐出一口烟雾。他的表情在烟雾之中看不清楚，“你能给多少，我就要多少。”

混蛋！果然是流氓，今时今日谁不知道他的身份地位，他这么说是打算狮子大开口吗？

不过转念一想，对方既然说明要钱了，给钱就能解决了问题，起码没有后顾之忧。

“五百万现金支票，加上你当初送我那套房子，我一直没去住空在那里，还给你，这样我们就两清了，你以后不要再骚扰我，不然我就报警说你这次伙同别人来绑架我的事情。”丁晓然决绝地对秦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