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嘛老是罩着那个家伙啊?」
快离开时,矢岛的这句话闯进耳朵,明猛地回过头去,矢岛表情焦躁地盯着樱崎。
那一幕留下了相当深的印象。
虽然樱崎只是愣在那里,但当时明真的把他当成了救世主。话虽如此,第二天开始,他又像平时一样把明当成仆人对待,所以明的感谢之心只持续了一天。
「不想看到他们的话,就不要去好了?过后再道歉就行了吧。」
「说,说得是啊……」
把杯子举到嘴边的明也在犹豫,原本的目的就是樱崎,所以也没必要特意去见矢岛跟铃木吧。
「说起来你现在在做什么?穿着西装,是刚下班吧。」
像是要唤起正回想过去的明的注意力般,樱崎点了第二杯酒后问道。明的酒还没喝到一半时,樱崎的杯子好像就已经空了。
「啊,唔嗯……现在……」
差点说出公司的名字,明的脸僵住了。已经彻底忘了自己的使命,今天到这来的目的,是接近樱崎窃取情报。要是知道自己也是同行,樱崎肯定会有所防备,也许就不会透露情报了,还是不要说出自己的公司名比较好吧。
「这个,不是什么有名公司啦,做一些事务性的工作……听、听说樱崎在四谷上班?真厉害啊,那不是家大公司嘛,到底是做什么工作呢?」
「我?我做的是业务哦。其实没想进那儿的,老爸临死前呢……」
「咦!?你父亲已经过世了吗?」
听到临死前这话,吓了一跳。
「啊啊,去年过世的。啊,我老爸就在四谷上班,在病房里像留遗言似的跟我说,让我到四谷上班,因为这个,我被母亲哭着央求好多次,才变更了就职地点的哦。老爸那家伙,似乎把父子两代都在四谷工作当作梦想。不过,幸好没有被派到开发部门,我可做不来那种埋头苦干的工作啊,能做业务真是太好了。」
「是这样啊……抱歉,我都不知道。」
对父亲的死,樱崎表现出了淡然的态度,但要是明的话,可没法儿像这样轻松说出口。
看到明自然地低下头去,樱崎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明看。
「……你可真是单纯哪!」
听他有些感慨地这样说,明想着刚才的不会是谎话吧而抬起头时,樱崎的手环上了明的肩膀。
「不,刚才的话当然是真的,但是,你有些……空子有些太多了啊!」
樱崎的手指摸着明的耳朵,对耳垂捏来捏去的,吓了一跳的明扭动着身体时,樱崎屈身附过来。
「……你知道吗?我过去就觉得你很可爱、很可爱,到底要怎么去欺负你呢,每天脑子里都为此而烦恼哦。」
听他在耳边呢喃般这样说,明僵硬了身体看向樱崎。
「咦……?什么……意思?」
「高中的时候很想见你呢,见到的话肯定能立刻跟性欲联系到一起,那时候还是孩子,所以不明白自己的心情。」
说着樱崎把脸靠过来咬住明的耳朵,吃了一惊的明反射性地把樱崎的脸推开。被咬的时候,呼吸吹在耳际,后背一阵酥麻。这一突然的行为让心跳加速,明动摇得无法发出声音。
脸变得通红拉开身体距离的明,让樱崎觉得很有趣而笑出声来。竟然咬别人的耳朵,真不知道樱崎在想什么。
「戏弄你,真的很有意思啊!」
樱崎很开心地笑着,没法一起笑出来的明,僵着脸看向旁边的男人。
******
第二天上班时,因睡眠不足而全身虚软。
用电脑3D技术制作着新产品圆珠笔的设计,但无论如何都会因为昨天喝了太多而无法集中精神,真是很久没有宿醉过了。
昨天最后跟樱崎一直喝到快赶不上末班电车,虽然其实早想回家,樱崎却不让自己走。
(我想想……手机的号码也交换过了……也约了下次见面的时间……这就没问题了吧……?)
回想着昨天成果的明,有些想不通地以手扶额。问题在于那都不是自己提出来的,而是樱崎主动说的,而且自己还彻底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了,根本是完全按照这位友好的老朋友的步调在前进。
(我得打起精神来啦……要报复那家伙吧……)
决心有所动摇,也许是因为樱崎实在太温柔了吧。
(对,对了……赶快想想被樱崎做的那些讨厌的往事……)
要说被樱崎做的讨厌事,数都数不过来,不管哪一件大都像小孩子的恶作剧。比如藏起课本或者运动服,这都是家常便饭,经常告诉自己一些假的联络事项。
喜欢过的女孩子,也全都被樱崎抢去了。不知是不是偶然,那些自己隐约有些喜欢的女生,也全都变得跟樱崎关系很好。
(可是我真的干得出窃取情报这种事吗……)
不安的感觉虽然在头脑中一闪而过,但想再多也没用。重新振作精神,在心底发誓,下次跟樱崎见面时,再对工作的话题进行深入。
这一天都累到恨不能装病早退了,却在快下班时接到了恐怖的电话。
「——为什么你会知道我公司的电话啊……!?」
接起电话的明惊讶得忍不住高声询问,却听到了明朗的笑声。樱崎明明比自己喝得多,却好像根本没有宿醉,声音里也一点阴沉都听不到。
『你回去的时候不是给了我张名片嘛!』
「胡说,绝对是胡说!」
虽然平时的话可能会被骗倒,怀疑是不是果真如此,但只有名片是绝对不会给他的。
想要窃取对方情报的自己,怎么会想说出自己所在的公司,所以绝对不会给他名片的。
『哦,这不是变得聪明点了嘛,抱歉、抱歉,因为你怎么都不肯说,所以我就自己拿了。』
听到樱崎若无其事地说出这番话,惊讶得无言以对的明,趴倒在桌子上握紧了听筒。完全没有发现,到底是什么时候拿的啊!
『而且明明告诉我同样是文具公司就好了啊,为什么要隐瞒呢?太见外了!』
明虽然在脑袋里想着要对这个任性的男人说点什么,却被打击得完全不知说什么好。
「……那你有什么事?」
不想再跟这个头痛之源对话,明用硬梆梆的声音询问道。
『啊啊,马上就要下班了,一起吃饭吧,我今天出外勤刚好到你附近。』
「咦咦!?不是昨天刚见过嘛!?而且也约好了下次见面的时间吧?」
不由得声音突然变大,周围人的视线都集中过来。
『那是那个,这是这个。我就在正门前等你了。』
自己还没答应呢,樱崎就擅自挂了电话,连说等一下的时间都没有,明呆呆地把电话放回去后,抱住了疼痛的脑袋。
太强硬了吧!
虽然是他自己说要等的,但下班前自己手上的工作肯定没法完成,就算弄到告一段落,也要一个小时吧。
瞄了一眼电话想着,是不是把这一情况告诉给樱崎呢,转念又一想,没必要通知那种把任性的要求强加给自己的人,就又埋头于工作中了。
正如预想的,着急忙慌地把工作弄完,已经过了一个小时。就算在等的人是樱崎,果然还是一想到有人等着,就没法安心工作,明急忙做好下班的准备,赶往正门。
没准儿他早就回去了,或者说要是他已经回去就好了,如此希望的明跑向正门时,意料之外地看到,樱崎就站在正门前的砖墙处。
而且不知为什么,他正跟在公司内被评为最可爱的西山优子亲热地交谈着。停下跑过去的脚步愣在那里,樱崎看到明后轻轻挥了挥手。
「啊啊,好像来了,谢谢你陪我说话,这是我的名片。」
满脸笑容的樱崎亲昵地拍着优子的肩膀,优子似乎也很高兴,开心地接过名片很仔细地放进包里。
「小谷,好—慢!樱崎一直在等哦。」
优子用明从来没听过的高声说着,就算迟钝如明,也很清楚优子现在非常开心。
「没事,没事,是我非要等的。那,再见。」
亲切地挥挥手,樱崎有些强硬地拉着明朝车站方向走去。
「让,让人急着做完工作……你……」
好像在说害自己着急般,明小声嘀咕着,樱崎笑着把手里的便条纸揉成小团,那上面不是写着她的手机号吗。
「我先说明,不是我出声搭讪的,是她先跟我说话的,嗯,不过,倒是打发了时间。」
「你……你……」
「怎么啦,你喜欢那个女孩子吗?不行不行,她眼中根本没有你!」
干脆说出这种不中听的话后,樱崎把明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虽然并没有喜欢,只是平日里感觉很可爱的女性,但竟然一下子就被樱崎拉拢过去了,这让明觉得很生气。
「你从过去开始就对那种一眼看上去很温柔的女性没有抵抗力啊,说实话,你根本没有看女人的眼光哦,那种女人是最可怕的。」
「只、只不过才刚见过面,你不可能知道吧,她在公司内也相当有人气……」
「是挺好呢,对方可是说了要我这两三天联系她哦。」
樱崎有些恼火地叹了口气。
「不说这个了,要吃什么?我对这边不熟,所以就交给你了。抱歉哪,逼得你放下工作了吧!」
「咦……啊……嗯……」
话题被强行转换,明也不好继续就那件事罗嗦下去。没办法,只好说着「附近有家炸猪排很好吃的店……」,把偶尔会去的店子告诉给他。
「说起来这才过了一天,为什么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穿行在下班的人潮中,明疑惑地询问着樱崎。
「你说什么哪,这不当然是想见你了嘛!」
樱崎理所当然地说着,露出温柔的笑容,呆住了的明停下脚步。
「怎么了,我的腿太长跟不上了吗?」
明沉默地皱着眉,站在樱崎旁边。
虽然他说了想见自己,明还没有傻到会对此信以为真,肯定有其他理由。
「你……难道说,是讨厌一个人吃晚饭吗?我也不喜欢一个人跑到店里去呢,总觉得不好意思。」
明基本上是在家吃,很少一个人在外用餐。一个人到餐馆去,总会因为觉得别扭而奇怪地紧张起来。
然而想说应该也有同样感觉的樱崎,听到明的话后,立刻抱着肚子笑起来。
「我说你,几岁了啊!」
一边哈哈地笑着,樱崎一边使劲儿拍着明的后背。
「那是自我意识过剩啦,啊—明确实有那种习惯呢,就算没人看见似乎也要端正姿势,谁也不会去看你一个人吃饭啦!」
「什、什么嘛……我……」
被当成傻瓜这样说,明不禁红了脸怒吼回去,樱崎却笑着用手指弹了下明的额头。
「会看的,不就只有我嘛?啊—你真是太可爱了。」
好像很开心地低语着,樱崎快步走了起来。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明翻着白眼,在头脑中回味着樱崎那意义不明的话。从昨天开始,就总觉得不太明白樱崎话中的意思。对着自己这个男人说什么可爱,原本就很奇怪嘛,没准儿只是在戏弄人吧。
「那,那为什么今天又来约我啊?」
怎么想也想不通的明,执拗地询问着,樱崎笑着从口袋里拿出香烟。
「跟过去喜欢的人多年后再会,这个人现在依然可爱,当然要发动攻势吧!」
头脑中瞬间一片空白的明,凝视着樱崎的脸。
「……啊?」
「哦,是那家店吧,快点过来啦,明」
仿佛为了打断呆呆的明的思路般,樱崎招手喊道。虽然只是简单地说了下地址,樱崎却一眼就找到了位于巷子里的炸猪排店。怀着不舒畅的心情,明也朝店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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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一边发呆一边在吸烟的关系吧,直到被拍到肩膀,明都一直没发现同期的水岛就站在旁边。烟灰差点掉到地上,明慌忙把烟头按进烟灰缸。
「怎么啦,没想到你会这么吃惊,在想什么吗?」
休息时间,一个人在吸烟室里吸着烟。
下意识地就想起了樱崎,结果昨天被樱崎揪住三个小时。
似乎还是跟以前一样,对折腾人毫不犹豫,樱崎出了炸猪排店后也抓住明不放。虽然他似乎真的很想去喝一杯,但明因为宿醉的关系不想去,他也就没勉强。
「你看起来好像也挺累,很辛苦吗?」
想着还是别去考虑樱崎的事了,明问着闷闷不乐的水岛。拿出香烟点上火,水岛长叹一口气后,坐到椅子上。
「我已经,干不下去了。这次新商品的包装,不管怎么看都像四谷的仿品啊……」
不由呛到的明垮下双肩。
「里面的东西也差不多,所以弄个相似的包装,没准儿也会有人搞错了买回去吧……我们公司真是没什么自尊心啊……」
「嗯……确实……」
不管怎么说,明也被命令了去窃取情报,所以根本没有自尊吧。话说回来,身在开发部的自己这些人,要是能开发出更像样的商品来,所有问题也就能迎刃而解了,所以明无法说出公司的坏话。
「啊—啊,好想快点跳槽。小谷是工业科出身的,也有资质吧,就没想过跳槽吗?」
「我是三流大学的……而且还想继续在这家公司努力啦。」
「是嘛,不过我们公司真的不太有前景啊。听说可能会被兼并,倒不如被四谷吞并好了!」
看到明再次呛到,水岛说着「没事吧」露出了担心的表情。
真发生了那么恐怖的事可怎么办哪。
「小谷」
正重新点燃一支烟时,门口处传来了呼唤明的可爱声音。回头看到是优子,明瞪圆了眼睛。
「昨天的加班申请,你还没交哦!」
听笑眯眯的优子这样说,明把烟夹到手指上后低下头去。
「啊,抱歉,过会儿就交……」
「昨天让樱崎等那么久,他没生气吗?」
「咦……不,没有……」
「不过真没看出来呢—小谷竟然有那么帅的朋友。下次一起去喝酒吧,也喊上我的朋友,啊,当然会带可爱的女孩子啦。」
优子心情很好地戳了戳明的手臂,这情景让明惊讶得僵着脸给出了「啊」、「不是」……这样不干脆的回答。
优子还在明身边继续说着,说在表参道有家不错的店子,也不等明的回答,来了句「那就拜托你啦」,就一副约好了的表情迅速离开。
(哈啊……为什么我非得安排喝酒聚会啊……?)
本来就有着不得不从樱崎那窃取情报的棘手使命,现在又增加了额外的工作。
(嗯,等一下哦)
突然想到的主意,让明的眼前一亮。仔细想想,下次跟樱崎见面时,也带优子一起去不是很好嘛。
自己一个人总是不好问出四谷的公司情报,让优子来问不就好了。就算不用明来诱导,优子也肯定比明要擅于刨根问底吧。
好像跟樱崎两个人在一起时,不管明怎么问也什么都问不出来,反倒是不知不觉就变成了明在说自己公司的事了。
「抱歉,我先走了。」
把香烟按进烟灰缸,跟水岛说了一声后,就追着优子跑了出去。
沉重的心情稍微变轻松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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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定好店子联系樱崎时,樱崎虽然有些惊讶,但似乎并没有抱有特别的疑问,只是跟明说了句那我就期待着了,然后挂了电话。
优子推荐的店,桌椅和内部装修都是木质的,每张桌子都单独隔开,是家让人放松的酒馆。
当天优子带来的人,说是她短大的朋友,女孩子看起来很朴实,怎么看都像是优子的陪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