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期的初恋——木原音濑
木原音濑  发于:2014年01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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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从以前开始就喜欢窗边的座位,虽然日光太强的时候会避开,不过其它大部分时候都会选择靠窗的位置。有时因为想坐在窗边还会特意早点去教室。

上课很无聊,但是看着窗外的各种就不会觉得厌烦:匆忙地赶往教学楼的人、在树荫下站着说话的人、坐在长椅上一直摆弄手机的人……他们都没发现有人会注意自己毫无防备的样子,让人觉得很有趣。

窗外正下着细雨,课程才刚开始没多久,低着头打瞌睡额头都快要贴到桌面上的家伙却不少。不过自己也是半斤八两,头虽然一直抬着,哈欠却是一个接一个。昨天晚上有饮酒会,所以一直到很晚都没有睡。于是出现了这种和以往一样第一节课的上课场景。

教室后门“嘎啦”一声被推开,后藤教授的讲解也突然中断。村上隆人和齐藤雏乃的身影同时出现,好像说着“对不起”的样子低了下头,然后两人和自己一样坐在了最后一排,在自己对面那个靠近出口的位置。

后藤教授皱了下眉,不过也没说什么又开始继续授课。空着的座位很多,两个人却像磁铁一样紧紧地挨着坐在一起。不管是谁都明白两人的特殊关系——这两人正在交往,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

窗外各色的伞往来不断,注意力却被坐在自己右边的二人吸引住了。装作若无其事地往右边瞥了一眼,村上正抚弄着雏乃像棉花糖一样的头发,雏乃也没有要阻止的意思,好像很喜欢头发被摆弄的样子。

突然注意到村上现在穿的衣服和昨天一样。饮酒会的时候村上坐在自己斜对面,当时看着这衣服觉得这种颜色的条纹很有意思,所以现在还记得。说起来,这两个人在饮酒会结束以后好像是一起离开的。

调开视线看着窗外,努力让自己什么都不要想,可还是想了。如果愿望能实现的话,一天也好,想和雏乃调换身份试一下。那样的话说不定就可以放弃了……不知道为什么眼角突然有点发热,装作是打哈欠的原因糊弄了过去。

冗长的课程终于结束,学生们也都陆陆续续地从座位上站起来。

“宇野。”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宇野身子一抖,他小心翼翼地转过头来,和昨天穿着一样衣服的男人正微笑着低头看向自己。

“干嘛一副吓了一跳的样子?”

虽然应该没人能读取自己内心的想法,但宇野还是想把刚刚想的事情塞到椅子下面去。

“因为你突然就叫我啊。”

“之前的课堂笔记你记下了吗?”

宇野将本来打开的活页本合上交给村上。

“多谢,抄完马上还给你,”说着村上就接过活页本,还将脑袋凑了过来,“你的眼睛都红了。”

“……打哈欠弄的。”

“我懂的,后藤的课总是那么催眠。”

随后村上和雏乃一起从后门出去。宇野回过头,窗户外面的雨还在下,静静的……没有声音。

隔了这么久做了关于大学时代的梦。看看智能手机的时钟,早上六点三十分,但是外面还是很暗。将窗帘掀开,和那个时候一样,外面下着细雨。

宇野裕贵慢吞吞的起床,洗脸刷牙后换上西装,冲了一杯速溶咖啡不慌不忙的饮下。

七点十五分离开公寓,最近经常下雪,但是下的却是雨。即使如此,现在还是一月初气温还是很寒冷。刚刚进到车站站台就觉得很嘈杂了,宇野从外套里拿出耳机塞进耳朵里。轰隆声中电车驶进站台,本来就很拥挤的车厢里涌入了更多的乘客。

人也像家畜一样呢,宇野这么想着,就将音量调大让自己逃进音乐的世界里,人群给他的压迫感稍微减轻。

这时,耳机中播放的歌曲转到了“saveyourself”。

“但是啊,我总觉得这种旋律听起来挺帅气的”,与歌声不同的声音在脑袋里面回响起来。

宇野从以往开始就只听英文歌,而且都是些不怎么出名的唱作型歌手唱的歌。也只有那些英文歌死忠在听到这些歌手名之后会回答“我知道”。

“宇野一直在听歌呢,喜欢哪个歌手呢?”

野营有时候会出去买东西,宇野在排队等付款的时候曾经被村上这样问过。告诉对方歌手的名字后,意料之中得到“不知道”的回答。

“类似这样的。”

宇野将放在胸前口袋里的ipod递过去,村上将一只耳塞放进耳朵里按下按键,但只听几秒钟就将机子还了回去,说“感觉很晦涩”。

“但是啊,我总觉得这种旋律听起来挺帅气的”

交换过程为时不过三十秒,那个时候液晶屏上显示的曲目是“saveyourself”。

‘但是啊,总觉得这种听起来挺帅气的。’

总是像幸福的咒文一样在脑中回响的话语,今天却让自己有点扫兴。是因为早上做了那样的梦吗?

一定是那样。

昨天收到了加加美的结婚请帖。加加美和村上关系很好,村上一定也被邀请了吧。才想着时隔六年终于可以再见到村上,当晚就做了这样一个梦,这应该理智为了让自己不会被感情冲昏头脑还有认清现实吧。

这也算是一种自卫的本能吧,宇野这样想着。这时候电车已经抵达离公司最近的车站,终于能从家畜笼子之中脱离了。

综合媒体部的办公室还没有人来,无人的楼层安静得和白天的办公室完全是两回事儿。在宇野打开电脑查收电邮的期间,社员也陆续地来了。

“早上好,宇野。”

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上司川崎从宇野的背后走过。每次看到那身长裤西装的打扮都觉得她和飒爽利落这个词非常般配。

“早上好。”

川崎“咚”的坐在椅子上,同时粗鲁地把公文包放下。

“对了”川崎说着朝这边转过头说道,“宇野,早上先去仙水社一趟。我昨天和负责人谈过了,但是在电话里面讲也没什么进展。”

宇野有些疑惑地歪过脑袋,问:“我去可以吗?”

仙水社事务的负责人是川崎,宇野自己只是助手。

“我上午怎么都抽不开身,你先去问一下吧。”

“明白了。”

想着已经确定今天要加班了,宇野机械地回复着邮件。

在7点之后完成了工作,宇野将东西整理好后,川崎才回到办公室那儿。他们好像是从傍晚开始就一直占用着资料室在开会。

部长和课长6点时已经回去了,剩下的都是普通职员。川崎从自己的桌子里拿出一块大大的镜子,一边明目张胆地补妆一边问:“宇野待会儿有安排吗?”

“不,没有。”

“那我们待会儿要去喝酒,一起去吧。”

这也不是什么非拒绝不可的事儿,于是宇野就答应了。去居酒屋的是川崎,宇野,和两个后辈——水木和须磨,一共是四个人。

开始的话题是仙水社。那是一家制作具有趣味性书刊杂志和实用性书籍的小型出版社,下次要出版附带DVD的杂志,而制作的工作就交给了川崎的小组。设计已经确定,工作也像预计的一样进行着,但是对方的负责人突然说让这边先等一下,理由也没说清楚。没办法,宇野只好直接去那边问了情况,结果也不是什么大事。原因是DVD的演出者对封面的设计不怎么满意,向出版社抱怨。

因为之前设计早就通过了,负责人不好意思说想要更换。但是继续这样下去也不行,所以就让川崎这边停止制作。对设计师说明情况之后,设计者二话没说就将设计更改了,问题就很快的解决了。

“一开始就把实话说出来就行了嘛!像现在这样害我们白白浪费了半天时间!”

还只是喝到第二杯啤酒,川崎好像彻底放开了限制一样大声说着。在肩部一刀剪齐的发型给人深刻的印象,这个三十七岁的职场老手,在入职初期曾经带过自己。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宇野直到现在对她的命令还是不能违抗。

宇野所在的“MOUNTAINTOP”是一家很大的综合公司,分为几个部门,宇野所在的是综合媒体部,专门承办杂志或者书刊里免费附赠的CD和DVD的制作。

公司方面收益还不错,但是最近有大手参与到这项工作中,客户的争夺变得很激烈。好像被上头要求“去签更多的合约”,川崎最近有点神经过敏。

“啊~不想在下班之后还要提起工作~有没有什么有趣的话题?……须磨,你在干嘛呢?”

一副不想搭理吼叫着的上司的表情,新人须磨用凶器一样的长指甲灵活的摆弄着手机。虽说是新人,但已经是开年,四月份有新人进来的话她就是前辈了。

须磨连看都不看川崎一眼,说:“我在想……是不是该更新一下部落格了。”

“来和我们一起聊天吧。水木,你看你这是怎么教出来的啊?”

怒火的矛头改向了,坐在川崎对面的水木好像木雕熊一样一句话说不出来。比宇野小两岁、负责教导须磨的水木曾经对自己抱怨“感觉她好像和我们生活在不同的次元”,总之对须磨的教导水木感到很棘手就是了。

须磨有很多让人惊讶的地方。长长的指甲从来都不剪,也不用敬语,被客户说是“酒吧小姐”的浓艳妆容……太多了都说不完。但是对于面向年轻女性的商品嗅觉却异常灵敏……嘛,虽然看起来是那个样子,也不是说完全没有工作能力。

似乎是更新完了部落格,须磨终于放下了手机长叹了一口气。然后她那双戴有美瞳的眼睛直接对上了宇野的视线。须磨的睫毛不管什么时候看都像毛毛虫的腿一样浓密。

“说起来,宇野前辈有女朋友吗?”

“没有哦。”

“啊——果然。”

须磨爽朗的笑着说。旁边的水木敲了一下须磨的头,“你那样说太失礼了”。

“啊——对不起——”

她用完全看不出有歉意的表情道歉。

“宇野看起来不像有女朋友的样子呢,该怎么说呢,给人的感觉很朴素,完全没有色气。”

旁边坐着的川崎像野猫一样用前齿撕咬着墨鱼腿。

“就算没有女朋友,也肯定有喜欢的人吧?”

水木的话说完,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自己身上。

“那倒是有……”

“看吧,果然有。”猜中了的水木有点洋洋自得。

“哎,哎?”川崎直看着宇野的脸,“你喜欢的人,是公司的同事吗?”

“啊,不是。大学时候的同学。”

“有告白过之类的吗?”须磨插了一句。

“他有恋人了。”

“抢过来就行了嘛。”

生活在不同次元的新人说着不负责任的话。

“喂,你想想宇野的性格,不是喜欢横刀夺爱的类型好吧。”

被水木批评后,须磨说着“但是——”边摆弄着胸前塑料珠子一样闪着廉价光芒的项链。

“如果不能让对方成为自己的所有物,只是一味地想着的话不是很吃亏吗?所以,我觉得将精力放在喜欢自己的人身上更有建设性。”

“从你嘴里听到建设性这几个字真是不可思议。”水木叹了口气。

“从大学时代开始一直是那一个人吗?”

一直觉得须磨说话的方式像微弱的电流一样。

“嗯。”

“那就是说现在还常常见面咯~”

“不是,离开大学后就没见过了。”

“诶——!”须磨张着嘴巴,脖子像鸭子一样伸出来,说,“那样不是有点恶心吗?”

“刚刚不是说过了你太失礼了吗!”

被水木戳了一下太阳穴后,须磨叫着“痛!”地撅着嘴。

“但是,那不是很沉重吗,像跟踪狂一样充满怨念。我最受不了这样的了。”

“喂,你真的自重点!宇野和半年换一次男友,草率地谈恋爱的你可不是一个类型!”

听着水木和须磨一来一回的对话,宇野笑了起来。

“没事,我也觉得自己很恶心。”

听到自己的回答,须磨用“看到了吧”的表情看着水木。

“赶紧和谁交往试试怎么样?我可以介绍自己的朋友哦。有朋友喜欢认真的人。”

须磨的眼神是认真的。

“宇野,你还是别答应为好。这家伙的朋友都是这类型的,生活的次元和我们不一样,如果不先解脱自己的话是进行不下去的。”

听了水木的话,须磨说着“过分”,拍打着水木的肩膀。

……对于自己恋爱的探究到此为止,话题转移到川崎的丈夫喜欢足球,甚至到外国观看比赛的事。因为之前也听过,所以只要随声附和差不多的听着就行了。

作为压力积累的上司的抱怨发泄地的饮酒会持续两小时左右之后结束了。三人说要到卡拉OK去,自己拒绝了。不是很擅长唱歌,而且有点累了,说了理由之后他们也没有强求。

和同事告别之后,宇野一人走在昏暗的夜路上。白天时候下的雨已经停了,风吹过来湿冷湿冷的。川崎对自己说今年进公司的新人交给你带了——去年是水木今年该轮换到自己的意思。

村上现在怎么样呢?应该是工作上很能干的类型,说不定已经有一定的官位了。开朗的男人被上司喜欢,被部下信赖……现在假日的时候还会去露营吗?本来想想象一下但还是停下了思绪,如果还去露营的话,旁边雏乃一定在的吧。

……村上是自己大学时的同学,个子很高,脸也很端正,即使和自己穿着一样的衣服,看起来也比自己有品位好几倍。聚集在他周围的人不论男女也都是帅气的漂亮的,吸引着旁人的视线。

宇野和村上学部不同,但偶尔会上同样的课。每次看到村上时,宇野总是疑惑着他和自己截然不同的华丽感到底从何而来。对他的感觉也并不是羡慕,纯粹是感到有趣而已。

“那个,打扰一下可以吗?”

被这个男人叫住是在入学之后两个月左右时候的事。直到那时一次也没有和他讲过话,所以没想到说话的对象是自己而朝旁边看。

“那个,对露营有兴趣吗?”

他用绽开的笑脸问着自己。不喜欢户外活动。比起户外,更加愿意在家安静地看书。刚想这么说,对方已经开口了。

“露营很有意思哦,大家一起做饭,搭帐篷。不过像登山这种辛苦的运动确实有点讨厌。说到底就是大家想热热闹闹的凑在一起玩,然后建一个新的社团。但是人有点聚不起来。”

友人很多,为什么不先去问问他们呢。还是说朋友对于新建社团也觉得很麻烦,所以“我就算了”的被拒绝了呢。

“理想的男女比例是一比一,哪一方多了都不好办。怎么样?”

即使想拒绝,被充满期待的眼神那么看着也说不出口。而且自己也没打算加入其他的社团。那样的话……

“只是借个名字的话,可以哦。”

柔和的笑脸眼看着就要变僵硬。了解到自己搞错了,但是哪里错了却不知道。

村上在短暂的沉默后,“不喜欢的话不用勉强的”,用僵硬的表情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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