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医院，楚唯也没去前台询问，便直奔楚枫为叶析远特别准备的特护病房。护士小姐对于这时常光顾医院的一家人都很熟悉，也没有加以拦阻，让他们顺利地上了楼。

越是靠近病房，凌越是觉得有些莫名的情绪在鼓噪，心，跳的比平常快了许多。

“声音小一点哦，你们叶爸爸睡着了。”护士对着推门进来的楚笑楚乐笑笑，然后便关门出去了。

“叶爸爸……”听了护士的话，正打算大哭一场的两包子努力把流出眼眶的眼泪收回去。

凌看着病床上那人苍白的脸，越看越是觉得熟悉，又有些不敢相信，喃喃问道：“你们叶爸爸姓什么……”问完之后瞬间清醒，叶爸爸，这不是很明显吗。

“叶爸爸当然是姓叶啊？？？”楚乐不解地抬头看凌，双眼像小兔子一样红肿可爱。

果然……

小璃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觉得熟悉，可能是上次和羲之参加宴会时见过吧。

第32章

“是你干的吧？”倪瓒一把推开房门，发出一声巨响，直视斜倚着护栏坐在阳台上的赫连吟墨质问道。

“没了我这个大哥的管教，你连门都不会敲了？”赫连吟墨透过护栏看着外面的风景，语调慵懒。乳白色的欧式护栏衬得他像贵族王子。

倪瓒不自然地放下推门的手，再次问道：“替换掉凌云，是你的主意吧？”

“果然五年不见，代沟越来越大，我完全听不明白你的意思。”赫连吟墨回首看了一眼气愤中夹杂着不敢置信的倪瓒，那质问的眼神，仿佛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

“昨天你打电话的时候不是说‘有他没我’，今天我偶然听到起点娱乐的人找到我们公司谈合作的事，他说凌云要被换掉，所以……”

“所以，你觉得是我做的？”赫连吟墨接下倪瓒未出口的话。

倪瓒略点头，脸色尴尬地站在原地。

“小云儿要被人换掉了？什么时候的事？”赫连吟墨歪着头靠在护栏上，眯着妖艳的桃花眼看人。在脑海中回想，经纪人根本没和他说过什么。

“具体的事我也没来得及问。大哥，到底是不是你做的？”听对方的语气像是完全不知道这么回事，倪瓒更尴尬了，他只是路过时听到了只言片语，联想到昨天听到的电话，自然就怀疑到赫连吟墨头上。但是他心里还是不愿相信的，所以打电话知道对方在家后便跑回来，想问问对方这么做的原因。

他记忆中的大哥，向来是潇洒的，理智的，坦荡的。他不信，不愿相信，只是短短五年的时间，便让对方就变得如此……偏执，极端，小心眼，没度量，没胸襟。

他想听他亲口说出答案。听他亲口否认。

“他也是这么认为的？”赫连吟墨没有回答，眼眯得更厉害了。他拿起举杯一口喝干。

倪瓒这时候才发现，在赫连吟墨的身旁摆了十多瓶酒，红酒，白酒，啤酒都有。他已经来不及去心疼那些他珍藏的红酒，快步上前拦住赫连吟墨还想再喝的举动。

“你到底喝了多少，酒味这么大！”一靠近酒味便扑鼻而来，倪瓒扫了眼地上空掉的瓶子，三罐啤的，两瓶红的，白酒应该是刚开不久，只喝了一半，若是他再晚点回来。

“他肯定和你一样认为的对不对？”赫连吟墨喃喃道。

“你是不是想喝死自己？！！！”

技巧性地隔开倪瓒过来挡酒的手，赫连吟墨一口喝下杯中刚倒满的白酒，有些意犹未尽地舔舔唇。

伸手拿起地上剩下的两罐啤酒，打开，把一罐塞到倪瓒手中：“一个人喝太无聊。来，干杯！”用力一碰，酒洒出来不少，大部分溅到他衣服上，他也不在意，大口喝着酒。

倪瓒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学对方一口喝尽。然后摁住赫连吟墨的双手，不让对方再喝下去。“羲之并不知道这件事，他最近忙着国外的一单大生意，根本就分不出精力来管这件事……我让秘书先不要告诉他这件事。他今晚的飞机，美国那边的人有些难缠……”

看着赫连吟墨颓废的模样，倪瓒有些看不下去，他晃着对方的身体，想让他清醒一点：“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哪一点像我那个风流自在的大哥了！！！你把他弄到哪去了，我警告你，赶快把他还回来，听到了没有！！！”

“他有喜欢的人了……他没有推开他……我知道的，他一直把我当成兄长……”想拿酒的手总是被倪瓒压制住，赫连吟墨最终放弃，他仰起头靠在栏杆上，看着天空，像是说给倪瓒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的。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凌亲王羲之的镜头。

“……一直知道……可心里就是放不下。……五年了，这里……”赫连吟墨敲敲左边胸口，“……越来越想他。”

倪瓒一时无言，这样脆弱的赫连吟墨是他不曾见过的，就算是那件事发生后，也没见过对方露出这么无助的表情来。也许是酒精的缘故吧？倪瓒看着散落一地的酒瓶想到。

“……忘了他吧，大哥，你这么优秀肯定会找到爱你的，你也爱的伴侣的。你……”

“五年不见你变得更加恶心了。好了，言情剧播放到此结束。我要洗澡睡觉了。”坐直身体，赫连吟墨一把推开挡着路的倪瓒，一副被恶心得受不了的模样。

“你……”倪瓒被噎得半死，狠狠咬牙，“下次我再管你的闲事，我就……”

“你就怎么着？”赫连吟墨满不在乎地接道。

“……这件事我还真就管定了！！！”倪瓒顿了好一会，恨恨道。

“真可爱！可惜你不是我喜欢的style……”赫连吟墨揉揉倪瓒的脑袋，然后走到壁橱旁，拿出睡袍向浴室走去，“要不然我一感动说不定就爱上你了。”

倪瓒翻了个白眼，身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看赫连吟墨就要关上浴室的门：“真不是你干的？”

回答他的是赫连吟墨朝他脸丢过来的毛巾和“嘭”地关门的响声。

倪瓒挡掉毛巾，露出笑来。果然不是他干的。他就说嘛，他的大哥岂能被外面的人教坏！！！这件事他一定得好好过问过问。哼！那幕后捣鬼的人就自求多福吧，害他今天这么丢脸（免费送上门被调侃），决不轻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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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王医生的办公室，楚枫往叶析远所在的病房走去，经过过道时透过落地窗看到楼下草坪上微笑谈天的三三两两的人群，顿下步子，静静地看了好一会。

夏傲天也停住脚步，与楚枫并排站着，看着下面不知道想些什么。

“是不是觉得我很窝囊。”楚枫静静地开口，“……我也觉得自己挺窝囊的，明明是想要保护他的，却是伤害他的罪魁祸首……”他仰起头，声音变得嗡嗡的。

夏傲天没有看他，仍是专注地看着下面，不过视线却没有焦点。秋日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他如刀刻般俊挺的脸上，浑然天成的霸气与傲气，犹如视察臣民的君王。

“想要的就自己去争取！”冷漠地丢下这一句，夏傲天抬步往病房走去。

轻推开房门，便看见两个小小的头颅埋在叶析远怀里，供探访的客人休息的小客厅有三人坐着。楚唯他是认识的。夏傲天审视的目光掠过唐可西，停留在凌身上。

因为唐可西想等着叶析远醒来，凌便也留了下来。夏傲天一进门凌便注意到他了，感觉到对方的视线，凌抬眼回视。狭长的丹凤眼里冷冰冰的，没有任何情绪，却给人强烈的压迫感。

楚唯看见来人，走过去喊了声夏叔叔，然后把抱起睡着的小包子把他们移到房间内另外一间房内的床上。唐可西本来想帮忙，却有些惧怕夏傲天，不敢过去。只能帮着牵牵被子。

只对视了一眼，夏傲天便自然地移开了目光，心下却有些讶然。一个二十左右的小年轻竟然敢直视他的双眼，是对方太过于无畏呢，还是深藏不露？那眼中的压迫，像和他一般经历过鲜血的洗礼，可是，却感觉不到对方身上的血腥气。还是让人查一下吧。他从不放纵不定的因素存在于周围。尤其是在析远的周围。

夏傲天看向昏睡的叶析远，目光渐渐柔和下来，冷硬，淡漠，通通消失干净。他拉了把椅子在一旁坐下。

楚枫推门进来，他的步子有些沉重，厚厚的唇抿得死紧，眼神却是坚定的。夏傲天的那句话点通了他。想要的就自己去争取！他希望析远健康，幸福，但是却放不开他的手。也许，他该试着当回小人。反正以往为了扩大势力也不是没做过。

叶析远的眼皮动了动，楚枫立马捕捉到了，他连忙倒了杯水放到床头柜上，然后握住上叶析远的手柔声唤道：“析远，能听见我说话吗？要不要喝水？”

叶析远费力地睁开眼，看了他一眼便又虚弱地闭上了，手却拼命地想要从楚枫的手中挣脱。

察觉到叶析远疏远的态度楚枫身体一僵，却固执地紧握住：“析远，我知道是我不对，我不该说那些浑话，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歇了一会叶析远感觉有些力气了，睁开眼，看向坐在一旁看不清神色的夏傲天，眼中流露出淡淡的哀求。

看到这样子的叶析远，楚枫更是难受，他嗓音嘶哑地道：“那天的话我全部收回，你若是生气打我骂我都行……”

“他妈的！我楚枫长这么大就没这么窝囊过！”楚枫低咒一声，握紧叶析远再次想要抽离的手，语调压抑地道，“只要你找到了你喜欢的那个人……我……我……我楚枫就立马从你的生活中消失！”

叶析远身子颤了颤，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他。对上楚枫蓄满哀伤的眸，眼睛不由自主地就酸胀起来，泪，拼命咬唇想忍住，却还是滴落下来。

正打算隔开两人的夏傲天也是一震，能清晰地听出楚枫话中的压抑还有那满满的不甘心，他真的就此放弃吗？虽然常常会听到对方的名字，但是与楚枫的接触却不多。他犹记得前年被变装成男士的夏傲月骗到零点（A市最大的Gay吧）误以为叶析远是牛郎亲了对方一下后被楚枫撞见的场景。不想被夏傲月一直缠着，便想随便找个顺眼的带出去好打发掉难缠的二妹，扫视了全场，正巧出来向酒保要酒的叶析远引起了他的注意。

虽碍于情面楚枫没有当场与他打起来，但是事后楚枫却让小弟们时不时的到他的地盘闹事，道上的人还以为是他抢了楚枫的生意以至于对方看他不顺眼。也是因此，大家慢慢的都知道了风云娱乐的老板叶析远是楚枫罩着的。很难想象出要强的楚枫是用怎样一种心情来割舍这份情感，不知道是爱到了何种地步才能让他说出退让的话来。

夏傲天看向叶析远清秀温雅的脸，那双总是让人如沐浴在温暖阳光下的眸子，此时正被哀伤和悲凉占满，清透的泪水被白皙的脸衬得像水晶。析远对楚枫也不是没有感情的吧？也许他该和楚枫好好商谈商谈了。夏傲天轻揉眉角，掩去眼中的沉思与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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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叔，小云呢？”通过门口保安的确认，倪瓒进入到凌家，一下车便看到正在给小白洗澡的李叔。

“是小瓒啊。大少爷不在家。小白，不要乱动！”被小白甩了一身水的李叔回过身，看到是倪瓒又转了回去，按住不老实的小白接着洗。

“恩……我知道。我是来找小云的，他在楼上吗？”倪瓒对着被淋了水后变滑稽的小白呲了呲牙。

“小少爷出门了。”李叔头也不回地答道。然后对着呲牙咧嘴，口中发出低吼的小白训道：“小白，对待客人要有礼貌。”

“他什么时候回来？”倪瓒得意地看了小白一眼。不知为何小白就是不喜欢他，不论他怎么用美食和玩具诱惑讨好，对他都是爱答不理的。倪瓒还就是和它杠上了，花样层出不穷，奈何小白愣是不买他的帐。为此，被王羲之说他像个大孩子。

“这个小少爷倒没说。有什么事吗，我可以帮忙转告。”

“不用了，我给他打电话吧。”对着小白做了个凶神恶煞的鬼脸，倪瓒坐上车，“李叔，我先回去了。”

“哦。”因为倪瓒和王羲之很铁的关系，加上对方经常光顾凌家，关系已经很熟了，说话做事更是和自家人一般随便。李叔应了声，连起身送送的意思都没有，接着给小白清洗。

第33章

“……凌？”声音仿佛是透过他的身体传出来的，空茫的不真实。

“又出现幻觉了？……能见到你真好……凌！”叶析远的眼底被痛苦遮满，明知道可能是幻觉却倔强的不肯让它幻灭。

凌打量着眼前这张算得上陌生的脸，细细观察的话还是有很多以往小璃的影子在的。只是，短短的时间，岁月便在对方身上留下了这么深刻的痕迹吗？是了，小璃早就死在福泽大陆了。

这是个不愿被他承认的现实。继小西之后又一个因他而死的人……

一个已经被他纳为朋友，亲人存在的人。

现在这个样子，他也是重生于陌生的驱壳中？

心有些刺痛。

“什么病？”受凌云的影响本来就对医院没什么好感的凌，看着那刺目的白和叶析远身上的病人服，眼神更寒。

“……心病罢了。”叶析远直愣愣地看着那张靠近的容颜，缓缓摇头，然后道。

“叶叔叔，你醒了？”和楚唯打过招呼出来的唐可西，看到坐起身的叶析远高兴地道。

“……小西？”叶析远觉得脑袋更加迷糊，已然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过了许久才认出唐可西来。随即震惊地瞪大眼，不敢置信地回视那张眼底隐藏着淡淡关心的脸。

见气氛有些不对，唐可西连忙退回楚唯所在的房间，并把对方留在卧室，不去打扰外面两人。

“变化很大？”看叶析远一脸相信又不敢相信的模样，凌不自觉地摸摸自己的脸，除了发型之外，这张脸和他以前没什么区别吧？

“……不……不是！”叶析远怔楞了一下，连忙否认道。他只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寻找了六年的人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他眼前。

“？”

“只是觉得……好像就我一个人变老了。”近乎痴迷地盯着那张常常出现在梦境中的脸，叶析远语调有些沧桑。这六年疯狂地寻找，耗费了他太多的精力，三十不到的年纪，他却觉得自己像是有五十岁那么老。尤其是，凌那张光润年轻如初见时的脸，本来应该是凌比他大一岁，现在看来他却比凌大了六岁不止。

“你比我小一岁。”只是这具新的身体看起来比他大上一些。

“呵呵，真高兴，你还能记得。可惜现在却不是了，我今年二十七了……你呢？感觉还是十九，我没猜错吧！？”叶析远笑起来，很轻松的笑，眼眸像浸过水一般温润。

“恩。”

“……我一直在找你……”嗓子像被哽住一般低哑，泪水滑落脸庞，叶析远却努力让自己笑得开心，“凌，你是哪一年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