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佐说不出话来,他的人生经历本来应该非常通顺的,他是普通家庭出声,知名大学毕业后,他本打算找一家普通企业上班,组成一个家庭,生一个儿子,却在招录的时候被一家黑洗白的公司看中,在那里,他遇到他人生最大的劫难——谢宁。谢宁看中他的资质,将他笼在旗下,把很多事情交由他打理,季佐没有亲手杀过人,但手里也沾染了不少人命。想到这个,季佐觉得自己很可怕。
当时怎么会昏了脑袋一样和谢宁干呢?
米切尔觉得他有些可怜了,“你觉得还行吗?头疼不疼?”
季佐茫然的摇摇头,他头不疼,但是心沉到了谷底,“还有多少人和我一样?”
他不忍心去算,不过想也知道这个数量不少,而且这期间还有谢晋的纵容。否则一个小孩子如何能在短时间笼络到这么多的人。
米切尔说,“这个数量我不清楚,但好在很多都是新加入,在麒麟没什么地位的新人,否则谢晋第一个不饶他。”
季佐声音嘶哑,“我知道了。”
米切尔问他,“你身体没什么问题吧?”
季佐摇头,“我没什么问题,就是脑袋很乱。”他灵光一闪,想起一直和米切尔交好的叶梓文,“谢唯先生是怎么回事?”
“他不是谢唯。”对方没有多说,“季佐,和我谈谈吧。”
与此同时,叶梓文站在严奎的书房,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整个布局,严奎眉头紧锁,“你是怎么进来的?”
“从通风管道口。”叶梓文找了地方坐下,“奎叔,你的保安并没有你以为那么优秀。”
在严奎心里早就把那群保镖大卸八块了,连一个人进来都看不见,他不知道叶梓文对这行可老道的,他天生就是个杀手。
他看着叶梓文,“你来做什么?”
叶梓文笑,“自然不是来冒险的。”
“我看你是来找死!”严奎脸色沉重,倒不像原本那种平凡慈祥的面容,多添了一丝冷意。他打开抽屉,里面放着一把五四手枪,他正要拿出来,叶梓文按下他的手,“我想见见谢晋。”
“你……”严奎口中冒出刚冒出一个词就顿住,他忽然冷笑一声,“你也配见他。”
“我不配,也没想配过。”叶梓文轻笑,“但我有疑问想问他,我不得不见他。”
严奎一时词短,顿了顿,“你觉得他对你不公平?”看着叶梓文波澜不惊的瞳孔,他自认为便是这个猜测,“胜负已分,你输了就是输了,谢晋先生没有要你的命,已经是对你很宽容了。”他想用情理打动谢唯。他觉得谢唯看上去不像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
可是叶梓文不为所动,“你是认为谢宁比我强?”
严奎狠了狠心,“不错。”
叶梓文说,“他确实比我强,我没有那个心计,去算计至亲友人。”他凑近一点严奎,低声道,“我和安格组织的首领的确关系非凡,但你知道是谁将我的消息透露给你?”
严奎骤然一惊,“谢宁?”
“你还以为是你自己查到的吗?”叶梓文似笑非笑,“他的势力已经渗透到你的边缘,你还以为他还是个孩子?他想让你我相争,他好抢先找到谢晋,控制他成为自己的助力。”
“这不可能!”严奎冷静下来,“谢晋先生是他养父,于情于理,他都不会有这样的心思。”如果他这样做了,其他手下人会怎么议论他?谢宁没有这么疯狂吧?
叶梓文摇头,“你真是固步自封。”他有时候瞧不起这样老人,有时候又钦佩他始终如一的心思,“你不想让我见他,是不是因为怕谢晋事后迁怒于你?”
“我没什么好怕的。”
叶梓文送开他的手,慢慢直起身,“你确实不需要怕他,你信不信我,在我们当中,最明白的那位恐怕就是谢晋他本人。”
他用枪抵着严奎的额头,“带我去见谢晋。”
第50章
季佐自嘲的笑笑,“你要和我谈什么?”
米切尔两只手交叉的放在胸前,“季佐,你到现在还要跟着谢宁?”
季佐两眼无神,他用手遮住自己的脸,“我不知道。”他其实不想成为一个黑道分子,不想做这些伤天害理的勾当,可他那时候就想被洗脑了一样,无法控制自己的举止,走私,贩毒,杀人,这些事他都参与过,现在它们都变成一道道枷锁,拷问着他的良心。季佐觉得自己非常痛苦,他本该有个美好辉煌的前程,现在却被全部毁掉,而且罪魁祸首亦是他不忍责怪的人。
他还记得以前叶梓文对他说过,他不离开是因为他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现在季佐同样也体会到了这种感觉,他很想离开麒麟,只是离开麒麟他又能去哪里呢?都是一个被控制的棋子罢了,倒不如留下,走一步是一步。
米切尔却微微笑起来,“我虽然不喜欢你,但我可以提供一个新的身份,让你远离纷争。”
季佐没想到对方居然会这么说,故而愣了愣。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前提是我需要和你合作对吧。”
“你真是一个聪明人。我喜欢和聪明人合作。”米切尔赞赏道,“只要你把谢宁安插在各个地方的人手都指认给我,我就会为你做这些事。”
季佐冷静下来,米切尔给的报酬太丰厚了,简直就像替他量身打造的一样,但这样又让他感觉不真实,在经历过谢宁的事情后,他无法相信米切尔的诚意。
他忽然问,“谢唯到底是你什么人?”
米切尔眯起眼睛,“爱人。”他顿了顿,继而轻笑一声,“还有,他的名字不是谢唯,请你记住。”
饶是季佐思虑慎密,也不会想到谢宁当初已经亲手把真正的谢唯杀了,现在那个是他夺回来的哥哥,他还以为这是属于三个人之间的纠葛,他沉吟片刻,“如果我告诉你,你会对小少爷……谢宁怎么样?”
这时候林凯进来了,对他的斯德哥尔摩症候群啧啧称奇,“你还关心他?怎么不关心关心一下你自己?”
季佐看他穿着白大褂,手拿着听诊器和血压仪,猜测他就是医生,“怎么,我的身体有什么问题?”
林凯笑起来,“我想不是身体的问题,而是你自己的问题,谢宁让你把谢唯的消息告诉严奎,你就傻乎乎的真的照他的话做了,如果谢唯真的被严奎杀了,你猜他会不会迁怒于你?”
米切尔不高兴的瞪了他一眼。“你别用叶做比方。”
林凯弯下腰帮助季佐把血压仪戴上,“只是比方嘛。”他抬起头,发现季佐的脸色已经白了。他想季佐应该已经想清楚了,于是替他回答,“我觉得答案是肯定的。”
谢宁这个人最会对自己好,如果叶梓文真的死了,他立刻就会把态度变成又悲又痛,然后杀了所有一切相关的人,为‘谢唯’报仇,说白了他个性非常自私,所爱的不过是自己的臆想而已。
米切尔叹口气,“我来回答吧,你如果真的告诉我这些名单的话,我会选择除掉麒麟。”
“谢宁……会死吗?”季佐神情恍惚起来。
米切尔怜悯的看了他一眼,“我不能保证。”
季佐苦笑,“我没得选,不是吗?”
他了解谢宁的性格,正如林凯所说,叶梓文死去的话,他存在的价值也失去了。即使叶梓文没死,谢宁也会因为各种理由一而再而三的将他逼入死境,从而陷入一个死胡同。既然当初他被调到叶梓文身边,他就应该做好这个准备了。
米切尔含笑看着他,“你考虑的如何?”
他咬了下牙,“我答应你!”
第51章
米切尔双手放在桌面上,“你现在后悔也已经迟了。”
季佐脸色白了又白,他闭上眼睛,“我不是后悔。”就是有点不忍,毕竟对于谢宁这个人,他是真心敬佩过。即使是虚假的感情,在他心里也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
季佐刚刚把剩下的名单交给米切尔,他对谢宁所做的一切了如指掌,麒麟内部许多错综复杂的关系,他都有记录,对此米切尔不感到惊讶,季佐如果不精明,也不会被谢宁选中。
米切尔不动声色的道,“事到如今,安格和麒麟只剩下最后一搏,马上就要分晓胜负,你难道还对谢宁有所期待?”
季佐嘲笑,“你怎么知道那个人不是这样?”他说的那个人就是叶梓文,在知道谢唯这个人根本已经死了后,他就一律称呼他为‘那个人’。
米切尔的脸冷下来,“季先生,话不要乱说。”
季佐仰头靠在椅子上,“一说到他,你就方寸大乱。谢宁也是……”他想了想,忽然冒出一句话来,“谢唯和他很像吗?”
米切尔眯起眼睛,“他们根本是两个人。”
不过他没有说的是,叶梓文和谢唯长相虽然不像,气质却非常相似。所以当初谢宁一见到他就心生想念,非要把人带回去不可。
可惜季佐已经不需要听到这个答案了,他站起来,“我把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了。”
米切尔微微点头,“既然如此,我也会履行我的诺言。”
将你送离这个风口浪尖,再也不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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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瑞带了游戏机来。
这个游戏机本来放在叶梓文在德国的家,一直没有带走,后来有一天,杰瑞特意跑了过去,将它拿了回来。他用这个游戏机在现在的客厅里面打起超级马里奥,叶梓文看了一会儿觉得有趣,居然坐在地板上和他一起打起来。
刚开始他很不顺手,老是被蘑菇或者蜗牛袭击死掉,每当这时候杰瑞就死命拍大腿,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不过叶梓文练习键盘顺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类似的失误。他一口气打通关,把杰瑞的记录破了个遍。
“你!”杰瑞异常悲愤……一定是生来克我的!
叶梓文放下游戏机,“你叫什么名字?”
杰瑞说了自己的名字,叶梓文暗暗记下,又问了林凯的名字,这时候林凯出去抽烟了,没有约束的对象,杰瑞说话也没了顾忌,被叶梓文暗中知道了不少消息。
叶梓文起身坐在沙发上,脸上的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许久,他忽然道,“杰瑞,我们是朋友吗?”
杰瑞大吃一惊,“你想起来啦?”
叶梓文态度很冷静,“我什么都没记起来,但我听米切尔说我是有几个朋友的。”他对自己以前的人际网一无所知,但是对方表现的那么明显,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杰瑞心虚的看着他,其实林凯他们不让叶梓文,一方面是没有找到解除暗示的方法,一方面也不想让他知道后想太多。但这些叶梓文都不知道,他瞥了一眼杰瑞,又道,“我就是那个Key,对吗?”
杰瑞耸了耸肩,“你的名字是叶梓文没错,Key只是你的代号。”
叶梓文闭着眼睛揉揉眉间,“可是,为什么我记忆里Key是不同的人呢?”
当初米切尔问他知不知道这个人的时候,他并没有说谎。他记忆中确实存在这个人,容貌和都和自己不同。这个人是完完整整,活生生的存在的。就好像建立的数据一样,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吗?
杰瑞迷惑不解,“你把我搞糊涂了……”他一眼瞧见医生推门而入,立刻坐直身体,一脸讨好的看着他笑。
林凯说,“我不知道,也许谢宁当初对你的记忆做了篡改,把他想暗示你的内容输入你的大脑,所以你分不清记忆的真伪。”
“什么意思?”
“就像破解密码,唯一的方法是需要有适合的密钥。你的大脑经过对方的催眠,让你的记忆呈现出密码一样的模式,其中不合逻辑的地方被省去,这就是为什么你会失忆。而且,余下的记忆也不全是对的,其中有的正确,有的是虚假的。”
叶梓文两只手交叉,“可惜他是不会替我解开的。”
林凯道,“总会有办法的。”
他能替季佐解开暗示,却没有足够的把握解开叶梓文的,一是那一次催眠他谢宁花费了十二分的用心,二是叶梓文已经被催眠一次,整个人有了戒心,普通的心理医生很难再催眠他。
叶梓文抬头看他,“你也是我的朋友?”
“是,我们从小一块长大。我还是你的医生。”林凯从档案袋里掏出一大叠资料,“你自己的病你知道吗?”
叶梓文闭上眼睛。
晚上,他问米切尔,“在知道我不记得你的时候,你是不是很生气?”
米切尔把自己埋进被子里,被子是羽绒被,非常柔软,好像可以陷进去一样。他看了叶梓文一眼,“我当然生气啦,你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这次的最过分!”
叶梓文嘴角勾了勾,把他楼进怀里,“可你都没有对我发火。”
米切尔没说话,只是反手抱住他,他心想,我哪里舍得对你发火,而且,你脾气那么大,一言不合就转身走人,我就算有火也不敢对你发啊……虽然这么想,但他还是紧紧的抱住叶梓文,恨不得整个人变成一张皮,贴在对方身上。
叶梓文吻了吻他的嘴唇,“谢谢你这么爱我。”
米切尔舒服的,“你记不得以前,其实也有好处,比方说过去的情人什么的,你都忘了一干二净,你以前还为别人凶我呢,现在连他是谁都记不得了。”他说的别人就是林凯,就为了当时车上的一句话,米切尔记了几个月的仇。
叶梓文检讨自己,“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为了任何人凶你了。”
米切尔趁机道,“还有,你被谢宁算计到,就是因为你太花心,整天看那些小妖精骚来骚去,他就是想勾引你,如果你不理他,什么事都没有。”
这个就是胡说八道了,不过为了防止叶梓文多注意其他的,米切尔不惜胡编乱造一些莫须有的事实按在他头上。
叶梓文很怀疑他说的那个人是不是自己,但既然对方这样言之凿凿,他也没打算辩驳。
“我不看别人,就看你。”他的手不怀好意的伸进对方内衣,在胸口的突起拧了一把,米切尔吃痛的哼了一声,然后被堵住嘴唇,他睁大眼睛,看着那个人含笑的眼睛,被吃掉了……
第二天米切尔腰酸背痛的躺在床上不动,叶梓文帮他揉腰,米切尔爬不起来,伏在床上恨恨拽着被单,“把我做的爬不起来,你很得意?”
叶梓文低头咬他耳朵,“得意的很呢。”
米切尔先是脸一红,然后反应过来,瞪了他一眼,把自己的头藏在枕头下面,半天没有声音,直到叶梓文揉的累了,停下手来,他忽然又出声,“既然你对我有……”‘需求
’这个词卡在他喉咙里面说不出来,索性越过不提,“那么那时候,你为什么不碰我?”
他说的那时候是在谢宁眼皮子底下的那段日子,两个人只盖着棉被同床睡觉,并没有做特别的事,最后还是米切尔主动,趁着他酒醉把事情办了。
叶梓文顿了顿,显然也想起了这件事,他,“我这个人,总是要别人替我付出百分之九十九,我才肯动一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