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我说是什么呢，原来在皇城天子脚下都还有这么没有王法的事！”没等柳逸开口陌瑥已经事先出声，一把上前脚一抬就把那几个还想在少年身上殴打的人踢飞，重重的几声响惨叫之后便是闷哼。

陌瑥走到少年面前，在少年惊愕的目光中扶起他，柔声道：“你没事吧？”

少年呆呆地摇摇头，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陌瑥，似乎没想到居然有人真的敢得罪那些人，微微咬唇，他挣扎了一下还是垂头一把挣开陌瑥的手，重新跪下，低声道：“公子，我没事，你还是走吧。”

少年的眼底已经开始绝望，这公子是好人，他不能害了他，他已经把亲人都害死了不能再害别人，如今的他只想早点去陪伴爹娘。

“你叫什么名字？”柳逸上前，笑着看着眼前的少年，他的眼神很熟悉，曾几何时柳逸也见过这种眼神。

少年慢慢抬头，发现是另外一个亲切的大哥哥，又看了看陌瑥，慢慢开口：“无歌，升无歌。”

“无歌，很好听的名字。”

陌瑥上前再次扶起无歌，发现他裸露出来的膝盖都已经擦破流血，眼神不由一黯。

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本来围观着的人们都猛地退到两边，然后便传来一把声音：“哼，本官倒要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居然敢帮助这个小贱人，还打伤我的人。”

来人的语气尖细，柳逸一听便知道是谁，嘴角边浮起一抹冷笑，怪不得呢，他刚刚还在想着到底是谁这么嚣张。

一看到来人无歌的身体开始慢慢颤抖，眼底满是恐惧，手紧紧抓着柳逸的衣袖，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大人，就是这个人小子，就是他多管闲事，还把我们打伤了！”

“哼，小子，你们是什么人，居然还敢帮这小贱人，你们知道这样子做就等于是得罪了摄政王吗？”那官员肆无忌惮，末了还打了个饱嗝，似乎刚大鱼大肉完。

百里濮寒如今还没有登基，所以还是以摄政王自居。不过柳逸倒还真的没想到，居然连皇城里也会有这么腐败嚣张的人，看来其他地方的更甚了。

“呵呵，是吗？这个我倒不知道呢？帮助无歌会是这么大件事啊，那么就请吴大人去上报我父君吧。”脸上浮笑，让人看不出喜怒，柳逸慢慢转身，看着眼前脸色逐渐苍白的人。

“吴大人，好久不见，最近都很闲吗？这么有空出来管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无视眼前没有一丝血色的脸，柳逸抬头扫了扫后面的人，忍不住冷笑，都是些阿谀奉承的人。

那人看到柳逸，全身一震，不知道居然会在这里遇到柳逸，更想不到刚才自己居然说了那些话，那人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他似乎已经可以预见自己的未来了。

“下官见过十少爷！”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完整的话，那人的脚开始发软，最后忍不住跪在地上：“下官该死，无意冒犯了十少爷，还请少爷恕罪，绕下官一命！”

低头鄙视地看着那人一眼，柳逸转身拉起还处于呆愣状态的无歌，冷声道：“你的罪不是我订的，人在昨天在看，这些吴大人你还是留着跟父君说吧。对了，另外最好回去告诉那些人，不要再让我见到这些事情发生！”

说完柳逸回头看了眼身后，凭空便出现了几名蒙脸黑衣人，对着柳逸行了个礼之后便弯腰抬起了地上无歌的爹娘的尸体。

周围围观的人在见到那官员见到柳逸的反应时都不由一愣，随后在听到他的称呼时都诧异地看着柳逸，没想到居然是那人，而刚刚和柳逸说话的老伯也是脸色苍白，想到刚刚自己说的那些话，身体也不由颤抖起来。

等柳逸等人离开，周围的人才不由松了口气，而地上的人终于忍不住瘫软在地，看来这次他的日子是到头了。

第五十九章

回到皇宫，无歌就一直看着周围的金碧辉煌，从刚开始的不可置信到现在的接受，只是现在的他看着柳逸眼底还是有一丝敌意。

从刚才知道了柳逸的身份之后无歌就一直由股敌意，大概在他的潜意识里觉得柳逸也跟他的家破人亡有关。

“无歌，我叫陌瑥，我先带你去清洗，然后再吃点东西。”陌瑥抬头安抚了一下柳逸，才牵起无歌的手下去。

相比对柳逸有意的疏离，无歌对陌瑥倒是百分百的依赖，这让柳逸微微松了口气，毕竟谁也强迫不了谁喜欢谁，讨厌谁。

随意在书架上拿起一本传奇翻阅着，顺便让下人准备饭菜。看了大概半个时辰，身后才传来声响，慢慢抬头，待看清眼前的人时不由有一瞬间的失神。

陌瑥的身边站着一名少年，刚刚因为脸上的污迹没有看清，如今看到了才发现了为什么那些人会那样说，眼前的无歌如果说和柳逸长得相似，倒不如说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连那不经意间的神情也像。

迎接柳逸的眼光，无歌似乎有一丝不悦，微微向后退几步躲在陌瑥身后。对于无歌这个举动，柳逸也不介意，只是微笑起身扬手示意下人把食物摆上来。

吃饭的时候无歌也是一直跟着陌瑥，只有陌瑥问话的时候才会回答，但是从他的话语中柳逸发现他也还只不过是个小孩，但是却要遇到这样的事情，但愿以后的生活不会亏待他。

吃完饭柳逸没有停留多久便回到了凤羽殿，意外地在那里见到了几天没见的百里濮寒，他正坐在院子里把玩着手上的一样物什，看起来心情不错。

“羽儿你回来了。”抬头看到柳逸，百里濮寒微微一笑，脸上不知道是不是柳逸的错觉，总觉得有一抹讨好的意味。

慢慢地走过去坐下来，点点头：“父君今天怎么这么有空过来羽儿这里。”

“呵呵，只是想过来看看羽儿最近过得好不好。”

抬头斜视了眼前的人一眼，讥讽道：“如果父君少些风流债，或者羽儿我会过得更好。”这种时候柳逸就真的很想把百里濮寒的脑袋劈开，看看里面到底想的是什么，还有里面装的是什么！

“有些时候我真的很想知道，你们这些人的脑袋里到底装的是什么？见一个要一个，可笑的是居然还口口声声地表达自己多忠贞！”定定地看着百里濮寒，柳逸紧紧地看着眼前这张脸，很多时候真的很想知道眼前的人到底想的是什么？现在连柳逸都觉得自己是脑袋进水了，才会喜欢这么一个人。

看着发飙的柳逸，百里濮寒没有发怒反而满脸笑意，直到柳逸说完才端起桌子上的茶递到柳逸嘴边，低声道：“羽儿，你就应该是这样才对，至少不会像之前那样死气沉沉，对我也是爱理不理的。”

微微皱眉，抬手一把把眼前的茶杯推开，冷冷地看着百里濮寒：“不要试图转移话题，好好管教一下你的手下，当然解决问题还得看源头，如果某人不那样花心也就不会有这些事发生！”

没有挑明，但是柳逸知道今天无歌的事眼前的人一定知道了，而且也多半是因为这件事才会过来这里的，虽然柳逸觉得以百里濮寒的身份和自尊完全不需要过来一趟，但是这其中的原因柳逸也不想去追究。

不要因为一棵树而放弃整片森林，这是柳逸以前经常和别人说的，但是一到自己身上就失灵了，很多时候柳逸都怀疑是不是这具身体的血有问题，死一个人居然会这样死心塌地，即使爱到犯贱也难以割舍。

“羽儿，我是一个正常人，而且看到喜欢的人在身边，只能看不能吃，这样的煎熬真的很难受。”百里濮寒话锋一转，脸色一变，碧眸里满是深情。

柳逸看着眼前的人，有一瞬间的失神，但是马上就回过神来，以前这人也是这样迷惑自己，所以自己才会陷得更深，不能自拔。

移开视线，看着眼前不知何时已经开的花，柳逸的脸上一片淡漠：“父君，或者真的是我错了，你这样的人根本就不懂得爱，也不知道要怎样去爱一个人，被你爱的那人只会被你伤得很惨。或者我也不懂爱人，但我至少知道从一而终。”

对眼前的人的爱意似乎已经没有了以前的强烈，即使以前也会淡淡的，但是柳逸知道如果说爱人他比眼前的人更有资格。

“羽儿你不也是有陌瑥吗？而且现在的君王都要三宫六院，这样也是保持朝廷平衡的一种快捷手段。即使是我但是在人间也有不能动用那边的力量的限制。”

转身看了一眼百里濮寒，柳逸的脸色已经冷到了极点，“父君，不要把陌瑥和那些人沦为一起，他们不配！”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负了陌瑥。

“好了羽儿，我们好不容易才能坐下来一起说话，就不要每次都是不欢而散，这些事情我们以后再处理。”百里濮寒说完把手中原本拿着的东西放在柳逸手上。

柳逸低头发现是只雪獒的玉雕，表情栩栩如生，甚是可爱。狐疑地看着百里濮寒，无功不受禄，非奸即盗，况且现在他也不想和这人有太多的纠葛。

“这是今天一位异域使者送上来的，听说放在屋里对养生很好，我让人看了一下，发现没有害处，听说是无价之宝，便想着拿过来给羽儿。”百里濮寒今天的话比平时都多，但是相对于他的兴奋柳逸反而淡漠得很。

的确，整个皇宫里最值钱的东西都在这座凤羽殿了，而且这里听说是历代皇后和皇帝宠妃居住的地方，但是对于这些柳逸现在都是不屑，以前估计是自己真的太容易满足了，如今不能再天真。

“羽儿，明天一起出游吧，昨天官员上报城外的园林已经建好了，刚好这两天有时间。”看到柳逸结果玉雕，百里濮寒的眼底闪过一抹笑意。

“我刚已经跟丞相打过招呼了，这两天放羽儿假。”末了，百里濮寒又加上两句。

知道这次也是飞去不可，柳逸只好点头，心里想着要不要让陌瑥和无歌也一起去。

百里濮寒一直呆到吃完晚饭才在柳逸的直接赶人下离开，走之前还一步三回头，柳逸直接无视一把把殿门锁上，眼不见为净。

睡之前让宫人过去问陌瑥，等到回复后柳逸才爬回床上睡觉，在外面折腾了一天很快就睡了过去。

在睡梦中，柳逸突然梦到了绝崖，没有意识的自己一直往后山走去，穿过熟悉的丛林，一直走到深山，平时没有什么特别的悬崖前如今却有一道门，一阵疑惑，柳逸弯腰便走了进去。

这条地道很长，但是却透着光，一直往前走，终于一盏香之后柳逸终于走到了光亮的尽头。待看到外面的景物时，柳逸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

眼前熟悉的车水马龙，熟悉的街道，熟悉而陌生的人群，柳逸终于忍不住跪在了地上，原来在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是这么地思念着这边的世界，虽然这个世界似乎也没有什么值得他依恋，但是却在这一刻所有对他好的人或者伤害过他的人都觉得其实是那么亲切。

微微抬手想触碰却发现瞬间眼前的事物慢慢变得遥远，情景不断倒退，瞬间他便站回到了绝崖的入口，眼前除了茫茫的白雪什么都没有。

全身一震，猛地惊醒，脸颊冰凉，抬手一抹，原来是那么清晰，有些茫然地望着窗外，发现还没有天亮，但是却睡意全无，因为刚才清晰而真实的梦境，内心里涌起一抹骇浪。

起身点起宫灯，偏旁的于乐还在熟睡，轻手打开窗户尽量不吵醒他，柳逸才回到书桌拿出一本杂书打发时间。眼前的字却一个也看不进去，一直在想着刚才的梦，或者有时间真的要去看看梦的真实性。

一直在书桌前呆到天亮，迷迷糊糊才睡过去，然后一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到了马车上，背后是柔软的毛毯。

慢慢坐起来，掀开窗帘发现已经离开了皇城正在官道上，阳光也不错，就是脑袋有点疼。

“羽儿醒了。”耳边传来百里濮寒的声音，柳逸才发现马车里还坐着一个人。

微微点点头没有回头，把头探出窗外观看，没想到自己居然会睡得那么死，只是不知道陌瑥他们出来了没有。

“他们在后面，因为出门的时候耽搁了一下，一会就会赶上来的。”身后人的声音有些憋闷，但也忍着不敢发怒。

了然地点点头，柳逸坐回位置上，然后顺手伸到旁边的暗格里，从里面拿出一大堆零食。直到看到对面的人的笑意，手上的动作才不由顿了顿，曾几何时自己也是这样习惯地在马车内找东西吃。

“饿了吧，那吃多点，我让人在车里准备了很多东西。”

垂眸默默吃着手中的糕点，突然没有了食欲，对面的人知道他喜欢零嘴，每次两人出去玩的时候马车的暗格里都会装着零食，而且都是分格放着，没想到两年了，这人还记得。

第六十章

一路上百里濮寒都在找着话题，但是柳逸只有机械地应答式，慢慢的两人便陷入了沉默，不再说话。

来到行宫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刚好是午膳的时间，等柳逸和百里濮寒坐下来准备吃饭的时候，陌瑥和无歌才到。

笑着抬头让陌瑥坐在自己旁边，而无歌也顺势跟着陌瑥坐下来。柳逸顺手给陌瑥盛了碗汤，还把他平时爱吃的菜摆在他面前。

“羽儿，这位就是你们救下来的人？”坐在对面的百里濮寒看到无歌，脸上闪过一抹玩意。

手上的动作一停，抬头看了看旁边还低着头的无歌，点点头，似乎是错觉，无歌的脸颊带着一丝红晕。

“怪不得，和羽儿倒是有八分相似。放心，那天那些人都有了他们该有的下场，以后这些事羽儿都不用操心了。”轻轻举起手中的酒杯摇了摇，百里濮寒的唇边露出一抹杀意。

垂眸没有继续开口，不用说明白柳逸也猜到了那些人的下场，再看了无歌一眼，发现他紧咬着唇，这样也当是帮他一家一个公道吧。

在行宫呆的几天里，百里濮寒一直带着柳逸到处游玩，这座行宫与其说是帝皇宫殿，倒不如说是个江南建筑的艺术品。因为里面的建筑风格都和江南的相似，小桥流水人家，或者是园林亭台，仿佛就是一个缩小版的江南水乡。

“记得羽儿曾经说过喜欢江南，我无法陪羽儿一直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但是至少可以送这样一座行宫给你。”站在行宫的最高点，百里濮寒眼望前方看着眼底下的风景，回头微微看了柳逸一眼。

听到百里濮寒的话柳逸全身微微一震，心底划过一抹涟漪，动用了这么大人力物力耗时一年多建成的行宫居然是送给自己的礼物！

转头看着旁边似乎正沉浸在美景中的男子，这样看他的侧脸完美得惊人，加上身上的白衣在风中犹如谪仙，如果只是这样他真的是一位完美的情人，完美得让柳逸觉得卑微。

只是这样看起来完美的人确实一位无法控制自己欲望，嘴上说爱但是却不会爱的人，喜欢上这样一个人是不是真的是对自己的惩罚，惩罚自己前几辈子做了太多的坏事。

失神间，一只手已经伸了过来搂住他，百里濮寒伸手指着远处的湖笑道：“羽儿，那个湖里我还让人种满了荷花，只是现在不是开的季节，另外这行宫里还种满了你喜欢的各式梅花桃花，等到开的时候我们就可以过来这里赏花了。”

远处的湖光泛着涟漪，柳逸却觉得生活没有一丝光亮，看不到一点的未来。

“羽儿，我想和你共同分享我所拥有的所有东西，无论我对那些人如何也不及你在我心中的万分之一。”百里濮寒的眼底充满了柔情，低沉的嗓音听到耳里让柳逸也逐渐迷失。

眼前的人的眼神一黯，头便慢慢凑过来。看着眼前逐渐放大的脸，柳逸却突然清醒，一把扭开头后退两步，对上百里濮寒惊愕的眼神。

“你还是不了解我，我不在乎那人是富贵还是贫贱，也不在乎他的美丑，关键是他爱我，最重要的是他只有我一个，而不是两人之间互相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