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溪流云——青影婆娑
青影婆娑  发于:2014年01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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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预料到他要说什么一般,对方猛地抬起头来,定定看向他急急打断:“我知道我对不起你的地方良多,不求你能全盘原谅,但你若还要拿那些义正言辞的话语来点醒我,将我推回原来的位置,那我只想说,我云过天这一生,志向也好,追求也罢,从来不需要他人刻意成全,更不愿因此牺牲情爱。”

阮灵溪所有的话语都被堵住。这人倒是了解自己,不等自己开口就把一切都料定了。他没有再言语,但这并不代表他内心全无震动。

云过天也似颇有感触,低低地道,“以前我看不清自己的心意,一次又一次地伤你。可等得我真看清了,你又一味地躲我,为着那些世俗礼教,把我一次又一次地推开。我甚至因此恨过你,然而可笑的是,我却是这个世上最没有资格去恨你的人。”云过天停了片刻,才道:“我害你受过的委屈,我以后会加倍用真心偿还。若是你自己自愿要受的委屈……即便你愿意,你却不问我愿不愿意?你又可曾想过,你不欢喜,我又如何欢喜呢?”

阮灵溪回视着对方的视线,觉得那酸涩已慢慢自心口蔓延而上,到了喉头,眼中。“别说了……”

云过天低头,轻轻抵住他的额头,期期艾艾地问道:“灵溪,你只需告诉我,你对我,可还有半点的喜欢?”

阮灵溪心头突突直跳,动了动嘴唇,倒底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云过天也不着急,只道:“你若说有,我便穷极一生,再不叫你受半点委屈,也绝不让你离开。你若说无,我,我便放你自由,再不打搅与你。”说道最后,话语中已然带了落寞。

阮灵溪知道,对方这是将主动权交到了自己手中,让自己决断。到了此时,他又怎会还不知对方心意,只是,来此之前,他还允诺过他人。他没有忘记,在屏承的小客栈内,宇拓还在等他。虽然他并没有表明要与宇拓有何结果,但到底是曾答应过的。

但看到对方那期待的眼神,阮灵溪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语来,良久才憋出几个字来:“我,我不知道。”

云过天眼神一黯,复又一宽,他没有直接拒绝,便证明他内心还有犹疑。还有犹疑,便说明自己并不是全无机会可言。“不急,我可以给你时间。”云过天抓过对方的手,轻轻送入唇间,有一下没一下地舔吻着。

阮灵溪忙地抽回手去,脸颊上迅速红云密布。

云过天看对方那情态,心中一热,贴近些道:“灵溪,我,还想,亲一亲你,可好?”

话是问出来的,行动上却丝毫没有要等对方答案的样子,就直接这么贴上那红润的双唇,啜在舌尖,百般吮吸啃咬,趁着对方失神的片刻,一气儿地攻入城中,勾着那温软的舌起舞嬉戏。

那本已快要消停下去的欲。,望又在这缠绵悱恻的亲吻中生龙活虎起来,轻轻地在那柔软湿润的甬道内拱动。

身下之人唇舌被堵了个结实,只从鼻中轻哼出声以示抗议,双手也格挡在他的胸前。

身体敏感到不行,似乎一碰到此人,所有的抵抗都变得薄弱不堪,一击即毁。

微微喘息着松开那可口的双唇,云过天贴近身下之人的耳廓,舔吮着缓缓道,“既然疗伤就要彻底,不如,我们再来一次,嗯?”

那一声“嗯?”不知是隔得太近还是那声音过于低沉,听在耳中只觉得带着无限的性感与诱惑,瞬间就令阮灵溪半边身体都麻了下去。再想拒绝,底下那活物已然开始鞭挞起来,只唤来他咬牙切齿的一声咒骂,“无赖!”

第三十四章

今日临窗外的那条街道如往常般喧闹。那个卖混沌的老伴生意很好,小小几张矮桌都坐满了人。等到了黄昏,定然又会一脸高兴地收拾起摊子。

宇拓望了望天,日已西斜,不再是炽白的颜色,倒是多了几抹血似的红。

自那人走,这是第几日了?不知他可会如同所诺般回来。

宇拓没有去算日子,仿佛真算到了,那人还没有来,便有什么是决定了一般,所以,他宁可每天都当做是在那七天之内的过。

他的伤早已大好,但是仍是寸步不离这家客栈,只怕那人来时,找不着他又会默默走掉。

所以,他每日便坐在这间临街的房子窗前,正好可以看得见客栈的正门,只要那人一从这条街上经过,他便能第一时间看到。

街西头忽地来了一群江湖人士,看打扮,该是哪个世家的弟子,吆喝着拖着一个人往这边行来。

那被拖着之人头发披散,穿着一身粗布短衫,身形较之那几个世家弟子微微显得纤弱些。那人双手被绑在胸前,显然不甘心被这般像动物一般被人拖着,不想迈步,却时不时地被那帮世家弟子狠狠一拽,便趔趄着往前几步。

那几个世家弟子有一人坏心,故意趁着他趔趄之时将脚往前一伸,那人便结结实实绊倒在地。粗布短衫之下,竟露出一截白玉般的纤韧腰身来。

见人摔倒在地,几个世家弟子都哈哈地大笑起来,边笑还不忘讥讽:“你如今还倔个什么劲头,你以为还有得什么人会来救你么?”

那使绊子的世家弟子假意蹲下身去扶那人起来,趁机在那细白的腰上摸了一把。“起来吧,瞧你这模样也挺可怜的……”

那世家子弟话还未说完,便被那人一口唾沫吐在脸上,“不要脸。”

那世家弟子一抹脸,气得伸手就是一个耳刮子拍了过去,力道之大,生生将那略显瘦弱的身躯刮倒在地,“你个魔教余孽,竟敢吐本少爷唾沫,不要命了你。”

边上有人吃吃笑道,“储未,谁叫你手贱,这种人你也摸,小心手会烂掉。”

那被叫做储未的人被人揭穿,丢不下脸面,只怒哼了一声道,“你哪只眼见我摸他了,我不过是想扶他起来,他自己是个喜欢伺候男人的骚货,倒还诬赖到了我的头上。”

那被绑之人听得这话浑身一震,陡从地上爬了起来,恶狠狠地朝那叫储未的人猛冲过去。

那储未没料到这人会突然发疯,一不留心只觉胸口一阵闷痛,竟被人撞了个正着,退出去好几步远,末了还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那被绑之人还待再要上前,已被几个眼尖的世家弟子狠狠地拖住了绳索,不能近前一步。

那叫储未的人这回是真的彻底被激怒了,站起来一脚就朝那人踹了过去,正中那人腹部。

那人闷哼了一声倒地,双手捂着肚子,身体剧烈地抖动着,显然伤得不轻。然而,只是片刻,却又瞪着那叫储未的人倔强地爬了起来。

那叫储未的人连连点头,怒道:“看不出倒还是个倔种。”不等那人直起身来,又是一脚踹了过去。

那人这回便是连闷哼也无,在地上喘息了一阵,仍是慢慢地爬了起来,眼睛瞬也不瞬地看向那个叫储未的人,仿佛在与他叫阵一般。

那叫储未的人还待再上前去,旁边已经有人开口:“储未,算了。”毕竟当街欺辱一个毫无反抗之力的人,即便这人是魔教余孽,也有损世家形象。

那储未踹了两脚,见那人脸色已然白得吓人,也算出了口气。听得众人这般劝解,也找了个台阶下。“小子,等你进了我们储家堡,有你好看!”

一行人又拖着那人,却正朝这间客栈行来,显然也是来此投宿。

宇拓看着这一幕,完全的无动于衷。这些世家弟子他向来看不惯,但还没有不惯到想去多管闲事的地步,更何况那被打之人不过是个魔教余孽。

“宇拓。”

身后有人低低出声,宇拓闻言陡地回过身去。眼前之人风尘仆仆,显然是急急赶来,不是那个朝思暮想之人又是谁。自己刚刚被外头那一幕吸引了注意力,倒不知他是何时进来的。

“回来了?”宇拓心中欣喜,却仍是小心翼翼地问着,也不迎了上去,只隔了桌子仔细端详眼前之人。

容貌还是那般容貌,然而,神情间多了些自己看不透的东西。似乎有什么不同了,但究竟要去说哪里不同,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而这种隐隐存在的异样感觉叫宇拓心中不安。

“你的伤可好些了?”阮灵溪笑笑,语意中的关切是真实的。

“嗯,已经好了个八九成了,你留下来的药很管用。”

“那就好。”

宇拓向前一步,终是忍不住问道,“你呢?此去,可好?”

阮灵溪回望他片刻,点了点头。

宇拓对这样的回答并不是十分满意,但他知道,对方能给自己的,怕就是这样的一句话。

两人就这般静静对视,竟再也找不出可说之话。

一个是不知从何说起,一个是不敢再多过问。各有心思,却无法坦言。最后,竟是阮灵溪率先开口:“宇拓,我想请你帮个忙,可好?”

宇拓看向他,犹疑了片刻道,“什么忙?”

阮灵溪转向窗前,“刚刚储家堡那几个世家子弟所抓之人,你可看到了?”

宇拓点头。

“他也算得上是个傲气倔强的人,真这般落在那帮人手中,免不了被折辱而死。我和他识得多年,自不忍心见他这般遭罪。可是,以我的身份去救他,他必定不会领情,所以,我只能拜托你。”

宇拓瞬间明白了阮灵溪的含义,他当年潜入青灵碧虚宫,一去六年,身旁的个个都是熟人,偏偏魔教一破,个个又都成了仇人。这种尴尬的身份,倒确实没法去救人。宇拓想到这里,只答了一个字,“好。”

“等到了晚上再行动吧,毕竟他身份不一般,不要因此拖累了你才好。况且,他武功尽失,你如若只是将他放了,走不了多远,储家堡的人也会再把他截下来。”

“你可是有打算了?”

“北面有个叫樊州的小镇,离此三日路程。镇上有个叫永福的医馆,有一位姓李的大夫,你帮我送他到那里,行吗?”

宇拓点头。

阮灵溪看向他,“如此多谢!你,早去早回。”

接下来,两人什么也没有多说。他只为自己诊脉查探伤势,剩下的时间便是在寂静里等着日头垂落西山,隐去最后一丝光辉。那余晖恋恋不舍地从那精致优美的侧面上缓缓褪离,如若情人的手般缱绻缠绵,不忍离去。

当夜,宇拓夜探那几个世家弟子的住宿之处,轻而易举便将人救了出来。

彼时他才看清,那人正是那个常常与阮灵溪一同跟在那魔教教主身后的少年,叫什么名字他不清楚。

等将人救得出来,他便依阮灵溪之言将人带去所说之地。那少年也是个心思玲珑之人,见有人相救,便一声不吭地紧紧跟着。不多问,也不多疑,只日日将自己盯得很紧,生怕自己一时反悔将他扔下一般。

树倒猢狲散,他也知晓,这少年孤身一人又失了武功,还和那个魔教教主那般亲近。现下教已破,武林中,哪处不是喊着要清剿魔教余孽,境遇可想而知。宇拓并不在意那些所谓的正邪之分,当年选择暗中相助幽云山庄,也不过是因为一人之故。如今从这些世家弟子手中将人救出,他丝毫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在他看来,这些世家弟子,也只不过借这剿檄魔教之名行雪恨之实,作威作福罢了。

三日紧赶,两人终是到了一处叫樊州的小镇。宇拓领着人进了那家叫永福的小医馆。医馆很小,果然有一位李姓大夫,连带着抓药诊病,皆是他一个人负责。

那少年见着那位李姓大夫,静立了片刻,多日来的害怕委屈终于化作一声恸哭。

而后,少年与那大夫都要留他道谢,宇拓却归心似箭。不知缘何,心中总有诸多不安,是以执意要走,那二人才也就不再勉强。

然而,等得他赶回客栈,早已人去杳杳,哪里还有那人半分影子。

正自呆怔,伙计给他递过来一封书信。他急急展开,雪白的纸面上只简简单单一行字:“此去不知归期,望勿再念。珍重!”末了,又在那行字后加了三个字。“对不起”。笔意相连,似乎写这些之时,执笔之人多番犹疑流连,才将那说不清道不尽的千言万语简化成这么一行。最后三个字,笔驻稍长,竟晕开得有些变形。

宇拓颓然坐到椅中,任那信笺翻飞落地。

早有预料,那个从不轻易求人的人竟会向自己开口,想来也不过是寻个将自己支开的借口。然而,自己不得不做。兴许冥冥中自己也早有定论,自己与他之间,任是再如何努力,也得不出个结果来的吧。

此后一年,宇拓总是会刻意去关注幽云山庄。听到耳中的也无外乎是幽云山庄扫平一个又一个障碍,大有坐拥武林之势。然而,关于那人,却仍是半点消息也无,仿佛就那么凭空消失了一般。武林大会那天,他忍不住前往现场观望。也是在那里,他第一次见到了那晚对阵后的云过天。他意气风发,备受景仰,却总遗漏不掉眼底里那一股淡淡的落寞。

尾声

若问南头镇上哪家胭脂水粉铺子的生意最好,自然要数最东头的御琉居。

每每说起这御琉居,镇上的姑娘们,下至小家碧玉,上至大家闺秀皆有说不完的话。那里的胭脂水粉质量如何上乘,质地如何细腻,既美丽容颜,又养护肌肤,而且每每有新品上市,这家铺子也总是最早进货,让这不算多繁华的镇上姑娘们都赶了一回只有京城的姑娘们才能赶的潮流。当然,这只是其一,这其二嘛,便是那御琉居的里的人了。

都说这御琉居的老板年不过二十五,长得那叫一个风流俊俏惹人喜爱,偏还有张能说甜言会讲蜜语的巧嘴,哪个去铺子里的姑娘不被哄得心花怒放。这也就罢了,你若是见过铺子里新来的那位管账先生,那才真要惊为天人了,一天便是跑去看个十次八次的都不嫌够。

只不过,御琉居的那位小老板似乎很怕这位管账先生,那模样无异于惧内的丈夫。只需这管账先生在铺子里,老板那张蜜里调油的嘴就笨得连连咬舌头。姑娘们去得多了,自然瞧出了些端倪来。只怕,这管账先生管的不是小老板的生意,倒是家中大权咯。

自此,御琉居便成了姑娘们茶余饭后的一大八卦来源。前日才听姑娘说,不意撞见小老板与管账先生抱做一堆,差点都要亲上了。第二日那小老板便顶着一张苦瓜脸在门外吹冷,边吹还边要狡辩,天这般冷,抱就抱了,取取暖也行啊。

有熟识的姑娘想要替小老板说情,倒被那小老板求爷爷告奶奶地婉拒了回去。真要跑那人面前去说情,怕就不是在外头吹冷风了,晚上上不上得了榻都难说哟!

今日刚好大年三十,天阴沉沈的,看样子有一场好雪。

街面上很多铺子都提早关门,准备回家过年,御琉居的小伙计也乐呵呵地在门前套好了马车,等着自家老板和账房先生。天气虽冷,小伙计心头却暖呼呼的。今年生意不错,这年关将近,老板在薪钱上又额外多给了些。摸着袖中那只刚买来的珠花,小伙计脸色微红,似乎都能想象那收到珠花的人戴上之后,会是如何地好看。

风刮得一阵紧似一阵,小伙计刚刚抬头,就见有个人沿着长街,从东面行来。

这大过年的,街上的铺子都关得差不多了,怎还会有人顶着大风往这里赶?小伙计不由得多留了个心眼。

那人衣着素净,走得不紧不慢。左肩背着个药箱,看情形,怕是个游医。

那人见这马车边有人,竟直直朝他过来。

近了小伙计这才发现,那人年轻得很,半张脸都挡在围巾之内,只留一双清澈乌黑的眼眸在外,覆在额上的黑发被风吹起,露出乌黑眼眸上一对隽逸斜飞的修眉和光洁饱满的白皙额头来。

小伙计总觉得自家管账先生算得上顶顶好看的了,不想今日见到这样一人,竟仍生出一股想要一窥究竟的冲动。

那人却当真摘下挡住脸的围巾,很是礼貌地问道:“敢问这位小哥,不知这镇上此时可还找得到投宿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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