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犬不吠+番外——半娄烟沙
半娄烟沙  发于:2014年01月27日

关灯
护眼

 文案:

 费长乐是一个普通的人。 相貌普通、性格普通、家世普通、学业普通。性格寡淡,甚至是有些呆板。 因此,没有人发现,某一天。他的灵魂,换了一个人。 主角攻,淡定腹黑,菊洁者慎入~ 内容标签:灵魂转换 豪门世家 异能 宅斗 搜索关键字:主角:费长乐,孙雅仁 配角:张强,孙卓,孙经成,许丰,金允航等 ┃ 其它:会咬人的狗不叫 一 20XX年,某个平行时空的星球, 因地震导致建筑物崩坏,逝去了一位卓越的将领。 大祭三天,举国同悲。 这是一个类似于战国时代的混乱星球,各国主战争不断,烽烟四起。 虽然,这个星球只有短短的几百年历史。但是整个人类社会的发展速度是惊人的。 因为,他们有比地球人优越的头脑,敏捷的运动神经以及强大的爆发力与敏锐的洞察力。 ****** 费长乐是一个普通的人。 相貌普通、性格普通、家世普通、学业普通。 性格寡淡,甚至是有些呆板。 因此,在20XX年的某一天。费长乐的内里,换人了。 却无人知晓。 弗卡斯醒来的时候,发现眼前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房子的构造奇特而怪异,所用的材料也没有见过。 低头观察,才发觉这并不是自己的身体。 自己已在地震中,身亡了。 这个身体,是其他人的。 拇指与食指一用力,弗卡斯掰下了一块附着大白与水泥的转头。 轻挑眉,弗卡斯发现,这幅身体的力量虽然不及自己的十分之一,但是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正在慢慢的恢复。 把砖头扔进嘴里,慢慢的咀嚼。蕴含着力量的坚硬牙齿立刻将食物磨得粉碎。 下了床,弗卡斯赤身裸体的在屋中行走。 在原本的星球,弗卡斯起床后,会由侍女服侍着,赤身前去沐浴,随后再去用膳。 打开门,是一个大约7平方米的客厅,拥挤的摆放着老式革皮沙发、木质电视柜、塑料带拉锁的衣挂、铁架子上摆块玻璃的茶几。靠近门的角落孤零零的散放着几双鞋子。 两双旅游鞋的鞋底不自然的弯起,边边角角磨花了痕迹。一双普通的钉底球鞋,一双黑色的30元帆布鞋,两侧的胶皮有用520黏着过的痕迹。还有两双女士的胶鞋,鞋头的布料整个的凹陷下去,皱皱巴巴。 脑中陆陆续续的传来了些原主人的记忆。 右手边的小屋,就是这个星球的茅厕,嗯,卫生间。这样想着,弗卡斯走了进去。然后,战神茫然了。 因为,那些看似很结实的闪光物体,他不会用。 蹲下身,弗卡斯摸了摸陶瓷材质的“缸”。在原本的星球,陶瓷的制法还很粗糙,如此精湛的制作工艺是见所未见的。 突然,弗卡斯的动作静止了。因为脑中的记忆告诉他,这东西并不是“缸”。 站在镜子前,弗卡斯感叹,这个看似比铜镜要脆弱许多的东西,居然可以这么清楚的照映出自己。 这是一个身长大约一米九的男人。骨架虽然很大,但却没有多少的肌肉。同时,弗卡斯也了解了自己力量会恢复的原因。 “生命之纹。” 抚摸着胸前黑色的巨大图腾。这是星球上人们与生俱来的图腾,代表着力量与生命。刚苏醒时图腾还没有浮现出。现在,从两肩的肩胛骨向下蔓延,两条如蟠龙般长达二十厘米的图腾一直绵延到胸肌下方。 在上半身的肌肉纹理中,图腾越大,就代表着越强的生命力。 原身体上,弗卡斯的纹身是从前方胯骨向上生长,通过肩下骨,再向下攀爬,一直触及到腰底。 图腾没有完全长出,因此身体的有些技能还没有完全的融合。 弗卡斯盯着下身尺寸傲人,但疲软如蒸茄子般的器官,喃喃道:“不能交配啊,嗯,阳痿。”从脑海中,弗卡斯找到了一个适合的词语。 原本在行宫中,弗卡斯是有固定的伴侣的。作为一个受国民敬仰的英雄,想爬上他床的人数不胜数。除了固定的几个女性伴侣,并没有恋人。 按照图腾增长的速度,一开始会很快,长满前半身后速度就会慢下来。两、三个月才能恢复正常的性能力。 按照记忆中的步奏,完成了洗漱后。弗卡斯推开了厕所门。刚接近门边,就感觉到了门外的气息。 打开门,是一个身高不到弗卡斯胸前的小老太太。圆圆的脸上堆着细细的皱纹,下垂的嘴唇中露出的牙齿整齐洁白。 小老太太看见弗卡斯后一愣。 弗卡斯上半身披着一条毛巾,刚好把图腾盖住。但除了一条毛巾,未着寸缕。 小老太太双手端着一个瓷碗,碗里是煮好的鸡蛋。下垂的嘴角提了提,和蔼的道:“长乐,别着凉了,快去穿衣服。” 说完,小老太太就端着碗,慢悠悠的走向了茶几。 弗卡斯在地球的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原主人的记忆从记事起到临死前在弗卡斯的脑子里过了一遍。 在费长乐5岁的时候,父母因交通事故意外身亡。虽得到了些交通补偿款,但仅够费长乐从小到大的学费而已。 父母死后,费长乐就和奶奶、爷爷一起过。为了让费长乐接受到好的教育,奶奶就搬到了城里来照顾长乐。 全家的生活费都来自农村种地的爷爷。小学毕业的时候爷爷去世了。 奶奶把农村的地和房子卖了些钱,用于贴补平日的生活费。即使奶奶每天都到学校门口去卖些鞋垫、沙包之类的东西,但城里日渐增长的生活费还是让子孙两人日子过得分外拮据。 青春期的男孩子总是会有着强烈的自尊心,因此费长乐对自己的家庭感到格外的羞耻。 别的孩子穿着阿迪、耐克、杰克琼斯。他还穿着几年前奶奶织的毛衣,或是市场打折的29元衬衫。 因为怕被同学看到,放学后只能偷偷摸摸的在街角等着摆地摊的奶奶,一前一后的走回家。 按照弗卡斯的标准来看,费长乐就是一个窝囊、自卑、懦弱又无能的男人。像这种人,就应该拖出去杖毙。 经过窥探记忆,弗卡斯,就是现在的费长乐了解了地球的大体情况。 费长乐重新梳理了一遍地球人的生活习性。 在地球,杀人或使用武力会受到所谓“法律”的惩罚,法律在地球的威慑力,就如军法在星球的权力,不容违抗。 入乡随俗,费长乐很了解。 二 一面浏览着身体的记忆,一面吃早餐。 费长乐从记忆中提取出,在这个空间中,有一个叫做宇宙的大空间,里面有着许多的星球。 原主人的记忆力不大好,整个大脑只用了极少的容积,因此无法找到太多的讯息。但可以确定的是,自己原本存在的地方似乎并不是这个叫做地球的星球。 “来,长乐,再吃一个?”奶奶小心翼翼的剥好一个鸡蛋,递给费长乐。在原主人的记忆中,原主人不喜鸡蛋,经奶奶一味劝诱后就会特别的烦躁,时常因为这些小事冲奶奶大吼。但原主人还是个比较善良的孩子,知道家里的经济条件不好,买鸡蛋都是为了给他补身体的。看到奶奶被自己吼得手足无措的表情,就会后悔不已。却不肯拉下面子,通常拿上书包就跑出门。 现在占用着身体的费长乐可没有那么多的心思。鸡蛋是个好东西,他很清楚。况且原本也不是一个挑食的人。行军打仗途中,什么没吃过。 生命之纹的恢复需要很多的能量,就以现在的小身板,是远远不够的。 接过奶奶手中的鸡蛋,整个塞进嘴里。举起瓷碗,“呼噜呼噜”,一碗粥就见了底。 奶奶的一次看见孙儿吃鸡蛋吃的这么痛快,笑呵呵的又拿起一个鸡蛋,问:“再吃一个?” 费长乐又盛了一大碗稀粥后,发现奶奶还没有动筷子。年纪大,又熬夜做沙包和鞋垫,奶奶的手时常会颤抖,想把鸡蛋剥的没有一点破损是很费时间的。 摇摇手,费长乐拿过奶奶手里的鸡蛋,又从碗里拿了一个,一只大手将两个鸡蛋握在手中,只听“咔咔”两声,再松开手时,两个鸡蛋就以均匀的纹理裂开。 里面的蛋清丝毫没有破损。蛋壳落下,白晶晶的两颗蛋。 拿一个放进奶奶碗里,费长乐把另一个往嘴里一塞,端起碗,就着一整碗的粥,全部下肚。 奶奶看着孙儿像变戏法似的动作,好奇的用筷子碰了碰碗里的鸡蛋。完好无损,筷子从蛋中间穿过,奶奶作势要递给费长乐。 “你吃吧,我吃馒头就成。”费长乐的面部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说话的语气比平时硬气了不少。 “我现在的……课程……不多,打算下午放学后去谋些……短时间的差事,您老意下如何?”把脑子里的词汇进行拼凑,费长乐混合着古语拼出了一句话。 原身体主人不但是个性格阴沉的人,还有严重的考试综合症。在高考的时候,没到一半就在考场昏了过去。 费长乐不想复读,也不想去工作,于是就念了成人自考,在L市,日资系企业很多,因此选择的日语专业。 家里剩的存款只够费长乐将将就就念完大学,平日的生活费子孙两人不到五百。幸好这个五十平米的房子是父母死后留下的。否则费长乐现在就应该在农村务农了。 “长乐哦,现在刚开始上大学,课程不晓得赶不赶得上,还是多读书的好。奶奶啊,把摆摊时间弄长点,现在早上卖茶蛋和包子,很好赚的。”奶奶“哧溜哧溜”的喝着稀粥,絮絮叨叨的说着。平日孙子是不愿意听她唠叨的。 为了早上能卖上茶蛋和包子,奶奶四点就要起床,做的东西也有限,只能赚些零头。 听了奶奶的话,费长乐“噌”的站了起来,奶奶以为他生气了,放下了碗筷,慢悠悠的站起身。费长乐又从屋里走了出来,用握毛笔的姿势,在笔记本上洋洋洒洒的的写下:“吾,费长乐,今日于此立誓。下学后虽另谋差事,亦保证不误课程,列此明志。如未做到,按军法(军法两字划死改为)法律处置。落款:费长乐。”笔体飘逸洒脱,行云流水中大气磅礴,虽不似任何一种笔体,却另有一番风范。 把保证书从头至尾念了一遍,奶奶虽不懂那文绉绉的话,但其中的“差事”“功名”“班级之首”还是听懂了。看着孙儿写得越发好看的字,觉得这书真是没白读。 费长乐听了奶奶一大通话后,抓住了一个中心思想,就是奶奶之所以不同意他找兼职,是怕耽误他学习。 脑中原身体学过的知识,乃至二十年来不经意的一瞥,就像电脑的存档一样,想用的话,只需提取就可以。 奶奶有一个拉杆的帆布袋。每天早上,将鞋垫、坐垫、沙包之类的放在最下层,上层放着泡沫箱。里面是刚出炉的包子和茶蛋。 以前,每天早上奶奶和费长乐一起出门。到了十字路口后,费长乐就加快了步行的速度,奶奶在后面托着袋子慢慢的走,费长乐拉开与奶奶的距离后,就保持原步行速度,一直到学校。 吃过早饭,费长乐拒绝了奶奶的劝阻,将两人吃饭的碗快速的刷完了。比起不发达的原星球,地球的东西是很方便的。 走出家门,奶奶锁好门。转过身,费长乐正单手轻松的抱起帆布袋。 “长乐哦,奶奶拿就行了,你快去学校吧,早上不是还要念书的嘛。” 费长乐挑眉。“早上有晨读”是原身体主人找得借口。学校离家里只有十分钟的路程。费长乐每天不到七点就从家里出发,八点才开始上课。操场上虽然有晨读的,但很少有七点就去的。 原身体主人每天七点到学校后,就会到阳台上抽烟呆坐。 “晨读无需半个时辰……三十分钟足够。”看着行走不方便的奶奶,费长乐停下脚步,蹲下身:“上来。” “长乐呦,奶奶很沉的啊。”奶奶慈祥的笑着,慢慢的摆摆手。 费长乐想了想准确的用词,道:“我力壮如牛。” 不动如山,费长乐就蹲在那里。 奶奶笑眯眯的拍了拍孙子的后背,趴了上去:“长乐哦,小心走,奶奶很重哦。”重复着之前的话,奶奶把住孙子的肩膀。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线,喜悦的说着琐碎的话语。 费长乐左手拉着帆布包,右手扶着奶奶的身体,步履沉稳。一路上,静静的听着奶奶的话,不发一语。 弗卡斯本身是战争中的遗孤,摸爬滚打进了军队。从没有过家人的他,对于奶奶的呵护与照顾,是不习惯的。 在原来的星球,下属和百姓都会依靠着他、仰望着他、崇拜着他。丝毫没有呵护的情感。 小的时候,弗卡斯也想要大人来爱护着自己,可是没有。长大后,他就不需要了。 既然占用了别人的身体,他就有义务要照顾好这个老人。是这个老人把这个身体抚养到了如今的年纪,也是这个老人出钱供他念书。 既然没有回去的方法,那就在这里扎根。本来,他就是一个无故乡之人。 到了学校门口的石板地上,费长乐把奶奶放了下来。学生零零星星的走进校门,路过费长乐的身边都会瞥几眼。在石板上垫上两层棉垫子,奶奶坐了上去。把茶蛋和包子的箱子搬出来,费长乐帮着奶奶卖。 陆陆续续的,学生多了起来。 费长乐感觉到,几米开外。有人指着他,嗤嗤的乐着。顺着望去,是几个同级的同学。那笑容,费长乐再了解不过。那是对弱者的轻蔑。 双眼微眯,风中卷杂着兵战沙场的颤栗,不怒自威。 片刻,轻眨眼,费长乐垂下眼帘,整理兜里的零钱。 几个同学一怔,在费长乐一瞬的目光下,如扼住喉咙的窒息感让他们霎时冷汗倒流。缓过神后,大喘着气,飞似的跑进了操场。 包子和茶蛋卖光,刚好七点半,费长乐把泡沫箱收回到帆布袋,对奶奶道:“我去晨读了。” 奶奶笑着点点头,从身后拿出最后一个包子:“早上没吃饱吧,吃吧。” 费长乐不知包子是何时藏起来的,看着这个普通的白菜馅包子,吃遍天下山珍海味的费长乐沉默了。 接过包子,在奶奶面前几口吃光。 奶奶嘿嘿的乐着,布满皱褶的下垂嘴唇中,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费长乐所念的外国语学校在L市的规模还算是很大的。统招生与自考生同在一个校园里,但是自考生只占用两栋楼。一栋为公共教室,一栋为小教室。且自从建校后就未做过任何的修补措施。 一楼有教室、接待室和小卖铺。小卖铺的灯箱就挂在楼牌匾的旁边,破损不堪。每到刮风天,灯箱里的铁皮就会“哗啦哗啦”作响,仿佛随时会被刮下来一样。 爬上六楼,站在阳台上,费长乐向下眺望。 阳台的四周有着半米的防护栏,防止学生发生意外。 原星球上是没有这么高的建筑的,费长乐很享受这种极目远眺的视野,如站在山峰顶一般。从黑色的普通双肩书包侧包中取出了烟和塑料打火机,黑色的书包上标着一个已经面目全非的商标:adidaa。一看就是个拙劣的仿制包,原身体主人曾经无数次将仿造的字母商标在墙上来回的摩擦。 现在的费长乐却不在乎,比起古代的丝织品,这个包的材质显然更耐用。 烟这种东西他是没接触过的,在原主人的脑海中会浮现出:放松、飘然等等的一系列词语。 按照手指熟悉的自我反应点燃了香烟,轻轻的吸上一口。带有独特气味的白色烟雾慢慢的被收纳进身体中,在肺中流连后,剩余的烟雾被吐了出来。 费长乐敏锐的身体第一时间反映给大脑,这个东西对身体有害。但身体中强大的能量随着两次呼吸就可以将毒素全部清空。 脑中片刻的麻痹,这样的感觉,费长乐不讨厌,况且对他的身体构不成伤害,也就任之了。 “我就知道你在这。“ 随着“生命之纹”的觉醒,身体的五觉也就更加的敏锐。仔细聆听,整栋楼中细微的声响都可以察觉的到。 因此,当有人走向天台时,费长乐就发觉了。 上来的这个人,是身体原主人唯一的,可以被称为朋友的人。 由于性格过于阴沉冷漠,整个班级里,愿意和费长乐交流的,只有他的同桌,张强。 张强的牙齿长得极其难看,就像胡乱摆放的鹅卵石一般。女生看到后都会厌恶的皱皱眉,然后快步走开,再悄悄的议论。或许说嘲笑更为合适。 可张强天生是一个神经大条的人,即使家里人在他20岁时强行给他戴上了牙套。他也丝毫不觉得自己的牙齿有需要矫正的地方。 张强家里的经济状况是很优越的,父亲是医生,母亲是公司职员。在L市有一栋一百多平方米的房子,一辆二十万左右的车。从吃到穿从来没有费过脑筋,也许是性格互补的原因,即使张强在男生圈里的人缘很好,但最要好的还是费长乐。 或许是费长乐可以坚持听他侃侃而谈且不会厌烦。 “给我来一根。” 费长乐把烟盒打开冲向张强,张强抽出一根,从费长乐手里拿过打火机点上。 张强上身穿着一件杰克琼斯的格子衬衫,里面是白色的体恤,下身是里维斯的牛仔裤。一米八的身高,普通的短发下是饱满的额头,只要忽略那一口造型各异的被牙套禁锢的牙齿,张强还是一个很棒的帅小伙的。 “今天第一节是什么课啊?” 费长乐想了一下:“基础日语。” 费长乐今天上身穿了一件奶奶亲手织的黑色薄毛衣,袖口领口已经有了些线球。下身穿着一条黑色的廉价运动裤。原身体主人每当看到张强光鲜的穿着后都会感到强烈的自卑感,微微的弓起身子。 费长乐挺直腰板,抬起左腿,拽了拽有些短的裤腿,吸了口烟,对张强道:“你知道哪里可以有……打工的活计吗?” 凭费长乐多年看人的直觉,张强是一个古道热肠的人,大大咧咧毫无心机。甚至没有发现原本的费长乐每次见到他都会存在的深深的自卑感。 张强蹲在地上,把挂在肩上的大包取下,从混乱的东西里寻找十一长假前见了最后一面的日语书,听到费长乐的话后抬起头,从下向上望,正对上那双淡漠的眸子。 往常的费长乐虽阴沉,但眼神给人感觉是活的。而现在的费长乐,眼神太过坚定,不似有生命般,不符合年龄的从容。此时,神经大条的张强才感觉到朋友有些变了,但变在哪里还真说不准。 “有,你想找什么样的?”停下翻找东西的双手,张强从兜里掏出触摸屏手机。 “挣钱多一些的。” 张强一愣:“你急用钱吗?我先借你。”说着就要从大包里掏出钱包,瞬间,一双大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动作之迅速无法用眼睛来捕捉,张强正吃惊于友人敏捷的身手,只听低沉的声音在耳边道:“无需。” 三 打开手机QQ,张强让朋友发过来一份打工的统计单。 “有快餐店、超市的收银员,一小时十元左右,还有发传单的,促销员。嗯,比较赚钱的还是家教,只是……”张强挠了挠头发,有些困惑的道:“现在的孩子,学得都太难了,我都看不懂,就算有找的,也是紧着那些统招生。” 费长乐将剩余的烟头一倒转,用大拇指与食指一捏,火星就这么熄灭了。 张强恰好抬起头,看到费长乐的动作后,“噌”的站起来,抓过费长乐的右手仔细查看,吹了吹手指上残余的灰渍,没有一丝的伤痕。 “你这个长假去少林寺集训了吧?” 费长乐任由张强来回翻看他的右手,淡淡的道:“会伤了鞋底的胶皮。” “咦?”半响,张强才听懂了费长乐的意思。用鞋底踩灭烟头的话,火星会伤害鞋底的胶皮。 “那也不至于用手熄灭啊,再说,……”张强想说:再说一双普通的胶鞋而已,用得着那么省吗。但转而想到了费长乐的家庭条件,也就避而不语了。 “那份家教,介绍给我。” “ 嗯?” “是什么科目,多少钱,家庭住址。” “噢。”张强反应过来费长乐是询问家教的详细信息,于是被动的翻看手机里的资料,刚翻两页,才想起费长乐的成绩岂是一个“普通”能概括的?于是犹豫的道:“能行吗?初中的英语和数学,一科一小时,两小时给120,来回的公交费两元报销。” “地址。” “XX街,XX号,302。电话是,130XXXX xxxx。我给你写张纸上?” 费长乐摇摇头,右手食指点了点额头:“不用,都记下来了。” “哎?”张强咋舌,平时怎么没发现这家伙的记忆力这么好呢?“不过你可别小看现在孩子的课程,忒难,我侄子那数学题,我一看脑袋都‘嗡嗡’的疼。” “没事。” “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哈,对了,第一节课给一半的钱,要是觉得不错,第二节课开始正式付钱。Ok” 费长乐点点头。 张强看了看手表,七点五十,左手拿着日语书,将大包挂在肩膀上,耸耸右肩,示意回教室。 费长乐将烟放回书包里,跟张强往回走。 开学才一个多月,日语方面只学了最普通的发音与五十音图。原本的费长乐学习虽然不好,但是从来不逃课,课后也有认真的听录音磁带。因此课堂上的所有知识对现在的费长乐来说是非常简单的,看到单词的时候,脑海中自然对应出标准的日文发音。 老师在上面讲解着第一课的生词,张强对费长乐小声道:“我这个假期一点书没看,别说片假名了,平假名我都忘光了,你呢?” 费长乐一篇一篇像浏览机一样的扫描着书上的知识,由于了解了假名与读音规则,因此毫不费力的将所有的生词记录到了脑海中,连带将语法与例句也吸收了进去。老师的生词才讲到第一课的一半,费长乐已经记录完了大半本书。 听到张强的问话,费长乐没有回答,直到老师讲解完了所有的生词,让学生自由朗读。费长乐也看完了整本书的全部内容,合上书,指了指张强手中的日语书,淡淡的道:“随便考。” “哎?”张强一愣,但看费长乐一脸淡然,没有丝毫看玩笑的神情,讪讪的打开书,特意从最后几课挑了些语法的例句和生词。 一丝不差,费长乐眼睛眺望着窗外,用正宗的日文发音应答如流。 基础日语是在小教室里上的,小教室与普通的中学教室无异,能容纳七到八排的桌椅,一列八个椅子。但上课的只有寥寥不到二十人。 费长乐与张强坐在最后的座位上,也就没有人注意到两人的互动。 “我的亲娘的四舅姥姥啊,你这个假期干嘛去了?”不死心的张强从最后一课到第一课,各挑了一个例句,费长乐无一例外的圆满回答。 “睡觉了。”费长乐转过头,认真的答道。 张强把书往包里一塞,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双手盘在桌子上,脸埋进胳膊中,愤愤的道:“下课叫我。” 费长乐将窗户打开一个小缝,些许的凉风吹拂进来,听着讲台上发音不大标准的老师碎碎的念着课文,心中盘算着打工的事宜。 只有一上午的课,费长乐拒绝了张强下午到他家玩的邀约。先去奶奶那将奶奶随身携带的水瓶取回,到学校的水房打了一大杯的热水,热水瓶是再普通不过的塑料杯。平时奶奶是出门时带一大瓶,正好够一天的量。少喝些水减少上厕所的次数。因此费长乐去取时,瓶子里水根本没喝掉多少。 奶奶的午饭是从家带出来的,一个塑料盒,里面放着一个馒头,其余是些咸菜。原费长乐的午餐是在食堂和张强一起吃。 所以,当费长乐说去找奶奶一起吃午饭的时候,张强还纳闷,都开学这么长时间了,他怎么都不知道费长乐的奶奶在门口摆摊。 学校的食堂分两个,一个在统招生的楼外,一个在自考生楼外,自考生楼外的是旧食堂,卫生条件差些,但价钱也相对便宜,一份肉菜,一份素菜,一碗米饭,六到七元就够了。 和张强在教学楼门口分别后,费长乐去了旧食堂,打包了一素一荤一米饭,想了想,又添2块买了4个馒头。 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奶奶还没有吃饭,看到费长乐出来后,拿出个垫子,笑呵呵的道:“吃完饭了哇。” 费长乐把打包的塑料袋一放,拿过奶奶的水瓶,道:“我去打水。” 打完水回来,奶奶把菜倒在了餐盒里,拿着盒子里的凉馒头,把米饭倒在餐盒的盖子上,递给费长乐:“快吃。” 费长乐将水瓶放下,没有接米饭,将奶奶手中的凉馒头拿过,一口下去就没了三分之一,声音低沉道:“我吃馒头。” “吃完饭我去图书馆看书,下午打电话联系一个家教的活计。” 转眼,费长乐就吃了五个馒头,挺多是个半饱。奶奶吃的相对较慢,吃完饭,费长乐看摊,奶奶上了趟厕所。 等奶奶回来后,费长乐就去了图书馆。 下午没有课,费长乐先打电话联络了一下家教,然后就开始看书。 一下午的时间,把初中到大学的所有课程和练习题如扫描般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看了下墙上的挂钟,才两点。 又把各大出版社的日语和英语词典、字典过了一遍,再看时间已经四点了。 走出图书馆,正值夕阳西下,橘红色调悄然晕染着这个静谧的城市。 费长乐不知道的是,他现在的英语和日语已经达到了很高的水平,别人至少四五年学的东西,他只花了四个小时。 费长乐觉得图书馆就和以前原星球的藏书阁一样。不同的是,藏书阁只有少量的权贵可以随意的浏览。 “放学了啊。” 费长乐点点头,接过奶奶的小推车,让奶奶爬到背上,慢慢的往回走。 转眼,到地球已半个月的时间。费长乐很适应地球的生活,比起以前天天刀光剑影的日子,现在惬意的有些散漫。 但费长乐的日程依旧是满满的。 做家教的的家庭姓李,父母是普通的公司职员,孩子正上初二。成绩虽然隶属于中下游,但资质并不差。 为了更好的辅导学生上课,费长乐将图书馆里能找到的心理辅导以及有效的学习方法,记忆方式的书全部看了一遍。整理出来一套很符合这个孩子的学习方案。 第一次试课后,家长就很满意的把补课定了下来,一星期两次,周六周日,一次两个小时,之后又替费长乐介绍了几个邻居家的小孩。 无一例外,全部都很满意费长乐的辅导。费长乐的周末也因此排满了,周六和周日每天辅导三个小孩,六个小时的课程,除去吃饭和路上的时间,早上六点半从家里出发晚上六点才能告一段落。工作日的周二和周四、五,晚上分别有一个半小时的补课。六、七点补课结束后,是24小时快餐店的收银工作,一小时10元,从八点到十二点,十天一结,直接打到卡上。 到家后冲一个澡,第二天五点准时起床,到楼下晨跑和打拳。 一个星期算下来,就有一千五左右的收入。奶奶虽然担心孙子起早贪黑身体扛不住,但也没有办法。 以前的费长乐虽然任性,但起码还像个孩子,有什么事情都会表现在脸上,一吐为快。而现在的费长乐,喜怒不形于色,任由奶奶怎么劝说,依旧我行我素,或是停下手头的动作,指一指墙上的“保证书。” 费长乐的打算是,攒够钱,让老太太在家安心养老,如果实在闲的慌,给她买条狗,或是开个小卖铺,报个老年活动班。这些都是从电视上看到的。 当费长乐第一星期把家教收入的一半,八佰元交给老太太的时候,老太太攥着钱又笑又哭了一晚上。 费长乐深知,现在赚的钱根本不够。连他预期的一角都算不上。 某天,费长乐做完家教回家,拎着一塑料袋从超市买的食物,路过了一家店,停下了脚步。 四 自考专一三班,班导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上身穿黑红条纹相间毛衣,下身黑色正装裙。 走上讲台,刷刷刷的写下今天要说内容关键词。 张强向正在奋笔疾书的费长乐靠了靠,好奇的道:“写什么呐,写了都有半个小时了。”说罢举表看了看。 早上进教室时就看费长乐趴在桌子上写着什么,以为是在背单词就没有打扰,结果仔细一看,连本书都没有。 费长乐头也没抬,答道:“算彩票。” “啥?” 张强的疑惑刚说出口,就被班导的大嗓门压过了过去 :“来来,都停下手里的活,我说两句。” 刚开学的时候,班级在座率还挺高,50多个人起码能到40个,现在只有20个左右,个别的课堂上连两位数都不到。 学生象征性的看看班导,继续该干什么干什么。 班导轻轻嗓子,道:“对于学生来说,学习固然重要,但也不能忽略课余活动。下个月,又到一年一度大学生运动会……巴拉巴拉。” “怎么算的?”张强虽然不买彩票,但也知道彩票是有什么周期表的。 费长乐拿给他两张A4纸,正反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算数公式,张强眼球立马翻白,右手捂住眼睛,左手把纸放回原处:“这东西对于我来说,就像看高压电焊一样,得瞎。” “这玩意能准吗?” 费长乐笔停了一下,组织一下语言道:“我把图书馆里有关数学的书籍看了一遍,对比前几日在彩票店里看到的走势图,发现是有规律可循的,只不过短期的规律选中几率太小,因此从第一期的彩票开始推算的话……” “好,不用说了,我听班导讲话,你算吧。”张强摆摆手,双手托腮,乖宝宝状看向讲台的班导。 “……所以说,这个一个为校争光的好机会!”以感叹句结尾,班导看着台下麻木的众人,心里叹了口气。她自己也知道,即使给了专科生参加省级大学生运动会的机会,又有几个能参加?本校的对面就是国防科工委下属的军工类学校——省军工大学。 与传统军工学校不同,里面不仅只有轻武器设计等学科,并且于5年前与军校合并,要说军校里的人,那真是拳打南山猛虎,脚踢北海蛟龙!别说省级比赛了,他们外语学院压根就没冲出过区!一共就两个名额,两所大学选拔,每次都是军工大学独占两名额。 看了看手里的工作笔记,班导补充最后一项:“这次为了鼓动学生们积极参加运动,因此将奖金最高的5000米长跑又提升了500元。”说罢,台下的人还是玩手机的玩手机,睡觉的睡觉,看小说的看小说,还有就是张强这样的,该发呆的发呆。 班导合上本子,门口,准备上课的基日老师走进屋。 看下表,离上课还有三分钟。 正当班导打算走下讲台时,一个略带低沉的声音道:“长跑奖金多少钱?” 班导一愣,和班里同学一齐向后望去,那是一个不大爱说话的学生,除了课堂上被点名的发言和开学时的自我介绍,几乎没人和他有过交流。但不得不说,仔细一看,这是一个很……有型的男生。一米九的身高,淡定自若的眉宇,挺直的鼻梁。 “今年3000。” 费长乐听后没有犹豫,回答道:“一年三班,费长乐,报名5000米长跑。” 外语学院有人报名参加比赛的事情,不出半天就传遍了整个校园,包括统招生与自考生。 因为知道彼此的势力,外语学院放弃此项比赛的时间已经有三年了。 “长乐,我发现,你放假回来真的不一样了。”嚼着土豆炖鸡腿,张强囫囵的说道。 天气预报说今天会有雨,因此奶奶没有出摊。中午,张强与费长乐在新食堂吃饭。 一份西红柿鸡蛋,六个馒头,一份小菜。 听到张强的话,费长乐大口咬着馒头,不可察觉的看了张强一眼。 张强嘴里嚼着东西,右手拿着筷子在空中画圈:“这要是以前的你吧,一顿怎么能吃掉6个馒头?6个啊!说实话,你假期是不是上哪密训去了,就像上次那招,指捏烟头,啊,还有今天长跑比赛,你说……” 费长乐低头吃饭,觉得自己之前的警觉是完全,没有一点必要的。 下午,口语课下课,费长乐照旧,进图书馆,扫描书籍。 晚上,打工闲暇时,便开始算彩票的公式。彩票对费长乐来说,就和赌博是一样的,只能应急。 “还需4天。”收起算公式的草算本,费长乐拿起商品开始扫描价钱。 长跑比赛报名第三天,区预选赛在省军工大学召开。 作为外语学院的唯一代表,虽然给费长乐加油打气的人远远比不上主场作战的省军工大学,但还是凑够了一百来人。 省军工大学的选手有七人,从练习跑步的姿势来看就是经过训练的,半专业选手。对于外语学院几年来蹦出的第一人。他们先是好奇,上上下下的打量费长乐一番。 全身一套黑色廉价运动套装,脚上是不变的胶鞋。比起对手们四位数的跑鞋和名牌运动装,费长乐的穿着可以称之为寒酸。 简单的热身运动,费长乐绕着操场跑了一圈,随后,关注他的视线也渐渐减少了。 “起跑动作完全不合格,而且前半程就拼尽全力,这完全就是门外汉嘛。”军工大学一名选手一边喝水,一边对身边的男生说道:“许峰,别看了,做热身吧。” 名叫许峰的男生身穿一套白色阿迪运动装,双手环在胸前,老神在在的看着在操场上跑了五圈的费长乐。看似淡然的眸光深处闪闪发光。 许峰目视前方,倒退向后走了几步,直到后背抵到看台的栏杆,侧过半边脸,视线注视着费长乐,对站在栏杆前,双手插兜,优雅淡笑的男人道:“老大,你怎么看?” 孙雅仁左手稍稍抬起,身边唯一的保镖马云立即从口袋里拿出烟,微鞠躬,双手奉上。 火光一闪,马云将打火机拿到身侧,右手一甩一转,打火机熄灭,安静的放回兜中。 “马云,你说呢?”孙雅仁深吸一口烟,声音清宁中掺杂着些许沙哑,如高脚水晶杯中放入了硬质沙粒,“沙沙”作响。 马云的面上总是带着和煦沉稳的笑容,壮实高大的身材给人很大的安全感,完全没有保镖的感觉。 “虽然没有经历过专业的训练,但身体协调性很好,并且很有耐性与持久力。” 许峰笑嘻嘻的舔舔嘴唇,右手摸摸鼻子,转头问“老大,你说我能赢不?” 微微眯眼,长而密的睫毛有些相互交错在一起,孙雅仁点燃第二支烟:“我要他。” 许峰听后叹口气,收起兴奋的情绪,一副“又来了”的表情,双手分开,耸耸肩:“完了完了,又一支金枪要掉进菊花劫了。” “许峰,B要的设计图纸在下周一前交给我。”孙雅仁不动声色,淡然的一句话瞬间让许峰变身孟姜女。 费长乐跑了六圈后,走回休息处。 张强立马递上毛巾和矿泉水:“快,喝点水补补,这还有十来分钟比赛了,你可别跑了,保留体力,养精蓄锐,咱们杀他个片甲不留!” 接过毛巾,费长乐脸不红气不喘,没有一丝汗迹。 张强充当拳皇身边的助手,边说边给费长乐按摩肩膀:“长乐,班里那群人说,你要是跑进前二,他们就请你吃顿好的!你要是跑了第一,哥们我送你一套新行头,全套的,从运动衫到外套,外加鞋!限量版的,必须的!” “饭可以,你买的就不用了。” “你客气什么啊。”张强一激动,肩膀也不捏了,窜到费长乐身边一坐,就算张强神经再大条,也知道费长乐家的经济状况不好,对别人送的东西会心有芥蒂。 其实张强这次是真想多了,费长乐的真实想法还真没涉及到什么自尊心之类的事情,只不过无功不受禄是他一直以来的宗旨罢了。 “我跟你讲,倘若啊,我是说你要是真跑了第一,那多牛啊。我作为你朋友,那是我沾了你的光,你应得的。再说,我这人除了钱真没什么能帮你的了,你嫌弃我不成?” 费长乐听后也不墨迹,点点头,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裁判老师吹哨集合,费长乐放下毛巾和矿泉水瓶,在百十来号人微弱的欢呼声中走向了自己的跑道。 经过抽签,费长乐定在了第四跑道。 许峰第三跑道,到位后,才发现费长乐竟比他一米八几的身高还多出一个头。 “嗨,我许峰。” 费长乐低头看了看笑的一脸痞子气的许峰,微微点头:“费长乐。” 拿起步枪,裁判走到跑道内侧,四十五度角举起持枪的手臂,大喊一声: “各就各位!预备!” 费长乐微蹲,姿势随意而散漫。看得外语学院的人那叫一个心凉啊,心里承受能力差的都用手捂住了眼睛。不是不忍心看费长乐输,而是丢不起那个人啊! 许峰用余光瞥了眼费长乐,一副笑嘻嘻的模样,手指却用力的按向塑胶地面,小腿肌肉瞬时收缩。 “嗙——”一声鸣响。 只见前一秒还散漫得仿佛能随时弃权的费长乐,双眸霎时变得如鹰隼般锐利,强大的气场压得第五跑道的选手一口气慢了半拍,回过时来,已被远远的落下。 五 10 军工大学的操场一圈400米,一千米刚好是两圈半,5000米为十二圈半。 从第一圈的下半程,差距逐渐拉开。费长乐与许峰为第一集团领先,稳定后,费长乐放慢了速度,始终落后许峰一步的距离。 直到第六圈,两人仍然保持着这样的差距,并逐渐要超过最后一名。 按实力来说,最后一名的速度真的不算慢。只不过是费长乐一开始就像箭一样的飞了出去,许峰硬着头皮追上去,即使后来费长乐放缓,但速度还是很快的。 实现完美的套圈,费长乐一副泰山压顶不弯腰的淡然表情,在许峰身后跑。 “就这样,长乐,非常好!”张强虽然不太了解长跑,但常识还是懂的。领跑的人往往是最累的,要控制速度,还要防止后面的人追上。尤其像费长乐这样只差一步之遥步步紧逼的选手。 双臂上举,张强奋力加油打气。按照现在的形式来看,前两名是保了。这对外语学院来说,这简直就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终点再抄了他丫的!”大吼一声过后,引来军工学院更大的加油声,阵阵如雷鸣,震得外语学院微弱的加油声不见了踪影。 “领头的那人厉害不?”张强一看喊不过,识时务的坐回休息台,拧开脉动,仰脖喝饮料。 身边同学关注着场上的比赛,分神回答张强:“厉害,叫许峰,是这个比赛的纪录保持者,好像,一二三……四五,连续赢五年了吧。” “噗——”一口脉动天女散花。 张强起身,摇臂呐喊:“友谊第一,比赛第二,长乐,保二啊!二!” 孙雅仁上身穿白色灰条纹衬衫,下身铁灰色剪裁精良的西装裤。柔软的黑发以四十五度角向后,服帖的固定住。 皮肤呈不健康的透明白,眉眼清明淡然,说不出干净,独有一份凛冽的味道。无血色的薄唇下露出的牙齿洁白而尖锐,丝丝缕缕的烟雾从唇瓣中溢出。 扔掉烟头,用脚轻轻捻灭,第七根。 “水。”微抬手,马云递上黑白两色的专用水杯。杯子左右分两种颜色,两个喝水口。白色里面装的是饮用磁化水,黑色里面是营养师和私人医生调制的营养液。 揭开黑色杯口,褐色的液体涌进喉咙。慢慢的,缓缓的滚动喉结。 “下午的行程。”点燃第八根香烟,孙雅仁摸了摸系的严密的衬衫领口。 马云拿出随身携带记事本:“3点,健身。5点半,回总厂。七点,家族聚餐。” 孙雅仁向后退了半步,马云把休息台擦拭了一遍。孙雅仁才慢慢的坐下,右腿支在左腿上,眼神微微眯起。 对从小学毕业就练习长跑的许峰来说,这次的预选赛是一生中最痛苦的比赛。如果不是对武器设计的热爱,可能现在的他就在国家队为国家效力了。没遇到过对手的许峰大少爷,面临了前所未有的严峻考验。 看了一眼跑道旁的牌子,还有最后的半圈。 全身的肌肉仿佛都在颤抖,缓慢的运作,咬紧牙关,许峰再一次提速,这是他迄今为止的最好成绩,也是对自己身体极限的挑战。 用余光向身边一瞥,许峰颓了。一步,无论他如何加速,费长乐始终以一步的距离紧紧的咬在后面! 所有人都认为,费长乐之所以占据第二的位置是战术需要。其实他们都错了。费长乐的想法非常简单,他可以用奥运会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完全程,这对地球人来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因此,把握不好时间的他,只要跟在第一名的后方,最后超过对方就好,时间也不会太突兀。 最后一百米,许峰放任身体加速跑,每一步,仿佛连呼吸声和心跳,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十米、八米、五米! 胜利在望。 就在这时…… 事后,许峰回忆。当时的他,真的是拼进了全力,也做好了费长乐要反超的准备。如果费长乐稍稍加快一点,他有绝对的把握第三次加速。可是,凡事就坏在可是上。费长乐的加速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 给许峰的感觉,就像一辆崭新的法拉利在身旁呼啸而过! 再睁眼,终点的条幅已经不见了。 寂静片刻,空旷的操场上,似乎只能听得见费长乐的胶皮鞋摩擦地面的声音。 高大劲瘦充满爆发力的体态如优雅的豹子,回过身,锐利深沉的眸光夺人心魄。 短暂的沉寂过后,外国语学院一直提心吊胆的学子们终于怒吼了出来,声音高亢激昂,不知是为了费长乐的胜利,还是被他一路散漫举止压抑的后遗症。 紧致的肌肉上没有一丝的汗液,看着第二名的许峰热汗淋漓气喘吁吁的模样,费长乐也学着佯装喘气。 许峰把半袖白色运动衫脱下,露出小麦色的皮肤。把半袖当做毛巾抹了一把脸,向费长乐走了过来。 “跑的不错,以前怎么没参加过比赛?” 虽说家境优越,但一路顺风顺水的许大少爷并没有染上纨绔子弟的脾性。即使输了比赛,也顶多是耍耍嘴皮子,有点不甘心的英雄惜英雄之感。 “奖金太低。” 许峰一晒,:“我老大想见你,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比较欣赏你,聊一聊,赏个脸?” “老大?” “啊,我现在研二,工作地方的头儿。” 费长乐沉默片刻,张强拿着毛巾和矿泉水走了过来,看到许峰后,问:“怎么事?” “没什么,你先等我一下,马上回来。”费长乐对张强说完后看向许峰,示意他带路。 许峰在一旁用半袖擦身上的汗,听到费长乐的话后,嘿嘿一乐,冲张强点个头,带着费长乐向孙雅仁的方向走去。 张强不知道事情前因后果,挠挠头发,拿着东西一步三回头的返回休息台。 “老大,人我带来了哈,这人不错,手下留情。” 后方,费长乐明显感觉到许峰散漫的气息凝聚了起来,虽然还是笑嘻嘻的,但最后两句话却没有玩笑的感觉。 “你叫什么?” 费长乐扫了眼地面,满地的烟头与灰烬。男人的气色很不好,似乎是生过什么大病,身体的元气严重受损,已经补不回来了。并且留有后遗症,一旦有个病引就是很难处理的局面。但这并不妨碍这个男人展示他的魅力。他长得并不是多么的出众,却有让你移不开视线的魔力。 无需什么动作与修饰,就那样简简单单的坐着,便会吸引你的目光,一个淡淡的微笑,就让你瞬时失了声,晃了眼。 “你找我什么事?”不问反答,声音从容淡定。 孙雅仁夹烟的手指微不可查的动了动,火星丝丝的舔舐着烟草,慢慢向上攀爬,留下孱弱的细致尘埃。 “啪”细小的声音埋没在其余的分贝中,烟丝燃烧到了尽头。脆弱的烟灰因手指的颤动,片片顺着风流的方向滑落。 了解孙雅仁的人都知道,孙雅仁平生最讨厌的一件事,就是别人不听话。无论是不是他的手下,只要让他感觉不舒服的,哪怕是短暂的一秒,他也会让你从此以后,一辈子不舒服。 扯了扯嘴唇,透明的表皮仿佛随时会崩裂,溢出血珠。 看着孙雅仁的表情,许峰的心一沉。 许峰很欣赏费长乐,沉稳、从容,不焦躁,难得的是优越的身体条件,但他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多说什么。因为他很清楚,为了费长乐,得罪孙雅仁很不值得。 “下午,跟我走,听我的话,我给你想要的。”孙雅仁修长洁白的手指抬起,马云点上新的烟。 声音,很诱人,条件,很诱人。孙雅仁本身就像一张无边无际的蜘蛛网,周密的布置后,再向你扔出令你垂涎的诱饵。 许峰和马云很熟悉这套说词,每个被孙雅仁看上的男人,都是这样上钩的。无论你是学生、职员、警察、律师、老师、政客、商人…… 在L市,孙雅仁就像潘多拉魔盒,他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 无往不利的话语说出后,许峰也垂下了眼睛,只要和孙雅仁扯上关系的男人,除非你有强硬的背景,否则没几个好下场。 费长乐看了看手腕上的廉价手表,回答道:“不行。” 话音刚落,许峰猛的抬起头。 “为什么?”孙雅仁叼着烟站起,漆黑的瞳仁微微眯起,向前踱了两步,与费长乐留有一只半烟的距离,微微仰头,直视比他高了一头多的费长乐。 “我下午有家教课和打工。”没有移动距离,费长乐稍低头,看着那双,即使是男人,也可以说是漂亮的眸子。 孙雅仁轻轻的呼出口烟,两人相对无声的凝视。没有一丝旖旎或异样的气氛,反而越显萧肃。 孙雅仁的眼睛虽然漂亮,但却很少有人能直视三十秒之上。那双眼睛,清澈又浑浊。清澈的能看清你每一寸肮脏的思想,浑浊的能让你溺死在这如沙漠般干涸的双眸中。 “一晚上,给你一万,很简单,上我。”微微侧头,孙雅仁将烟头吐了出去。 六 “不行。” 随着费长乐的回答,许峰倒吸一口气,转头看向马云,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从来没有人能在性事上拒绝孙雅仁。 知道他身份的不敢,不知道他身份的,抗拒不了他的魅力。因此,许峰可以想象到,以孙雅仁的性子,很有可能下一秒就让马云杀了费长乐。 K3出来的马云,即使是在嘈杂的操场,也可以不动声色的下手。 “为什么?”孙雅仁右手食指微微屈起,那是他想杀人前的习惯性动作。他保证,如果面前这个大个子敢说出任何让他不舒服的话,他不在乎在家族聚餐前来点甜点。 “我阳痿。” …… 右手食指微微的松开,孙雅仁退后一步,清明的眼睛眨了眨,优雅的笑笑,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垂眸,转身,向出口走去。 马云拿起杯子,看了费长乐一看后跟了上去。 “不好意思,我家老大吓到你了吧。”许峰金鬃色短发上的汗珠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让费长乐觉得有些晃眼。 “还好。” “抱歉了。”看到马云的催促,许峰冲马云招招手,示意马上就跟上去:“你运气不错,下次比赛见。”刚走了几步,许峰又返了回来,犹豫的说道:“冒昧说一句,你可以到XX医院去看看,那治疗效果不错,我爸就在那治的。” …… 回到休息台,外语学院来观看比赛的学生都涌了上来,一言一语,吵杂纷乱。张强提起比赛前的约定,由于费长乐还有打工,于是饭局改期进行。 “刚才坐台子上那个人,我怎么看着那么眼熟呢?”比赛结束后,同学各散东西,张强和费长乐坐的公车在一个站点,顺道一起走。 上秋后,气候逐渐有些转冷,路上的行人都已添上了稍厚的外套。张强抽出一支烟,又递给费长乐一支。 费长乐想了片刻:“我没见过。” “在哪见过来着,哎,就在嘴边上,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张强皱着眉头,不经意的一转头,余光撇在路边的报亭上。 眼睛一亮:“我想起来了!他是孙雅仁啊!” 费长乐的脑海中浮现出男人那张病态苍白的脸孔,淡漠的眼神。 深吸一口烟,费长乐感觉生命之纹又在生长了,灼热的触感在腹部上攀爬。如果他恢复性能力的话,他想他不会拒绝孙雅仁的邀约。并不是被他迷得神魂颠倒,只是,到嘴的猎物,没有猛兽会放过,即使他没碰过男人。 “我的天啊,我居然见到了他本人!不过还真是没有杂志上帅啊,太瘦了……”张强在一旁也不征求费长乐的意见,一个劲的碎碎念着。 在当今世界,最大的武器制造商全部聚集于欧洲一代,例如U国的五大军工巨头之一LK,U国的第一大国防承包商,业务范围涉及航空、航天、技术服务和全球通讯等等。可以说,在武器制造的领域上,根本没有亚洲人的立足之地。 就是在这个的背景下,一个集团的出现打破了这一魔咒。 先是世界各大军火商纷纷向他投出橄榄枝,条件中甚至没提出合并的要求,只是作为分公司而存在。但是被他们果断拒绝了,之后,他们接受了LK的优越条件。最为独立的集团,LK为他们打通欧洲销路。最为回报,他们提供出自己的设计与技术。 在全世界,只要稍稍对武器有了解的人,都会知道。 许氏家族的兵器王国——Survival。 一般人听到许氏家族的事情,都会热血沸腾,觉得Survival简直是国家的骄傲,是整个亚洲的奇迹!对许家人更是充满了尊敬与崇拜,甚至的敬仰。 但费长乐没有。以审视的角度来看,他们做出的事业让整个国家引以为荣,这是值得让人尊敬的,但也仅限于此。 作为军人的费长乐,骨子里有着征战沙场的勇猛、与冷漠。以及对于荣誉的淡漠,在他的意念里,为国而战是战士的使命,是他生存的意义。如果他原本的国家和地球是一样的现代化社会的话,还要将军有什么用呢。 所以,在费长乐眼里,许氏家族这么做是应该的。为国争光,是每一个国人的使命。在寻求和平与发展的社会中,费长乐不会去当兵、参军,他会用大脑,再一次爬到人生的巅峰。 比赛过后第二天,费长乐照例在图书馆录完书籍。下午去一个新介绍的学生家上课。 这个学生家的住址比较偏,需要倒两次车,但好处是两小时给150,车费报销10元。权衡再三,费长乐还是来了。 学生的家庭条件很优越,整个三楼、二百多平方米的房子干净整洁,细致的装潢体现出主人的品味。房子后是连绵起伏的高山,翠绿成荫的树木茂密葱郁。 两个小时的课程很快上完,看了眼腕表,离晚上打工还有两个小时,要是倒车的话需要一个小时左右。想了想,费长乐决定跑到中间倒车的地方再乘公交。 现在正值上下班高峰期,车子在路上堵得死死的,连个行人都很难钻进去,比起在蜗牛似的车上晃荡一个多小时,费长乐选择在隐蔽的地方跑三分之二的路程到换乘点。只需要不到20分钟。 由于家里住的地方太偏,这个学生的家教总是不能很顺利的做长久,多是家教嫌麻烦就不来了。 学生母亲为了留住老师,第一次就给了费长乐150元的补课费。温柔的中年女子拉着孩子把费长乐送出了门:“程明,跟老师说再见。” 有些内向的小男孩听话的点点头:“老师再见。” 房子是被山包裹住的设计,因此,走出母子俩的视线后,费长乐钻进树林中,加速的奔跑。 就算是有行人经过,也不会看到一个青年在奔跑的景象,而是嘟囔句:“怎么起风了呢?” 天慢慢的黑了下来,树林里没有了鸟鸣的声音,树荫下的土地上也渐渐打上了阴影。感受着逆风的吹拂,费长乐闭上双眼,用气息来躲避错综复杂的树木。 只有“沙沙”的树叶声,只有流动的风声,只有自然、空气…… 猛地,费长乐停下了脚步,顿然的受力,脚底摩擦起尘土。 不会错,即使安装上了消音装置,费长乐还是听到了,枪声。 从张强那听说了些枪支器械的事情之后,费长乐便对武器也有了些兴趣。打工休息时,用店长的电脑查了一些资料,简单的武器分类及型号。 在音频里听过真正的枪响之后,费长乐就记住了这种奇妙的声音。 爆裂、颤栗、沉重。 直觉告诉他没有必要去一探究竟。既然决定了以后的道路,就不要与武器之类的东西沾边。有些东西,你一但碰上,就不是你自己能决定是否放弃得了的。 沉思片刻,费长乐紧了紧肩膀上的书包,凝神屏气的向着枪响处进发。随着距离的拉近,杂乱的枪声越加刺耳,人类的气息也清晰的浮现出来。 分为两方,一方只有三个人。另一方为阻击方,五人左右。被阻击的三个人躲避在隐秘的半高植物丛中。阻击一方,对着半高植物丛胡乱的鸣枪,营造出不止五人的氛围,希望以此让对方乱了阵脚,主动暴露出弱点。 熟悉的气息。 费长乐锐利的双眸聚神凝视,树丛后,位居中间,蹲坐在地上的男人身穿黑色绸质衬衫,黑色西装裤,衬托出更加苍白的肤色。黑白分明的双眼微微泛红,左侧嘴角不自然的翘起,狰狞的微笑。右手握着一把市面上没有见过的手枪,系列型号不明。 孙雅仁。 孙雅仁的左手边是端举着狙击枪的马云,西装外套上是沙土与些许摩擦过的痕迹,稍显狼狈。孙雅仁右手边是一个陌生的男子,身高一米七八左右,比起马云来惨烈了许多,上身只穿了件白色的T恤,右臂三角肌处不断涌出鲜血。 即使孙雅仁一方的人较少,但并没有落得下方。对方营造的假象根本没有动摇三人的任何想法。 孙雅仁举起左手,做了几个手势,费长乐猜测,大概是让马云击毙一个,乱了他们的阵脚。接着便是孙雅仁和另外一个男人趁乱击毙对手,比的是心理素质与绝妙的枪法。如果孙雅仁和另外一个失手,那么陷入僵局的便是他们自己。 胜败,在此一举。 费长乐悄悄靠近阻击方的其中一人身边。那人正在换弹夹,手法干净利索,一个眨眼的时间,一股巨大的力量扳住了他的头颈,那人警觉的将手枪一扔,顺着费长乐的动作绕动脖颈防止受伤。 费长乐也知道是遇上了行家,右手瞬间加大力度,但由于低估了自己的掌力,随着沉闷的碎裂声,就如西瓜被压裂的声音,血液及脑中的液体物质沾了费长乐一手,黑色的运动服上也溅了少许,但只能看出几个较深的小黑点。 用死者的衣服擦了擦手,费长乐捡起地上装好弹夹的手枪。 这边的小插曲并没有引起相隔一米左右其他四人的警觉。由于是第一次使用手枪,它的瞄准方法和弓箭多少有些不同,连射两枪找到感觉后,费长乐举臂,右转身。 “嗙”“嗙”“嗙”“嗙” 连续的四枪过后,树林又重新寂静了下来。所有的枪声,一瞬间归于平静。 马云微眯左眼,瞄准对方的前额,右手食指微微弯曲,就在要按下扳机时。对方突然一倒,不见了!莫非,被对方发现了? 过于专注的马云并没有注意到刚才四声枪响的突兀,闪身向左,用树木躲避身形,接下来,是诡秘的寂静,只能嗅到空气中淡淡流动的火药味道。 七 马云用眼神询问孙雅仁,孙雅仁脑海中回荡着刚才格外响亮的四声枪响。那并不是胡乱的开枪,那是,有目标的鸣枪。 目视前方,孙雅仁将枪收进里怀的枪夹,同一时间,对面传来一个人的声音:“都解决了。” 半高的草丛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随后,走出三个人,马云手持狙击枪,枪口瞄准的目标,正是费长乐的心脏! 孙雅仁解开领口的第一颗扣子,微举手,另一个人奉上烟。 “真巧啊,又见面了。”孙雅仁仿佛没有注意到马云举枪的动作,和费长乐像是熟人般聊天,只是,眼神冷漠又危险。 “我刚做完家教。” “哦。”孙雅仁点点头,叼着烟微眯眼:“你怎么知道是我们。” 面对着马云的枪口,费长乐不动如山,和平日一样的沉默淡定,仿佛即使马云下一秒开枪,他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我能清楚的看到你们。” 孙雅仁笑了。露出森白的牙齿:“你是哪训练出来的?”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秋风乍起,萧索的寒冷。弥漫着血腥气与火药味的森林中,时不时有动物在鸣叫,短促、尖锐。 “战场上。”费长乐的身后投下大片的阴影,漆黑的夜幕中,一双眼睛精湛锐利。 孙雅仁对这个回答有些意外,微微挑眉:“佣兵?非洲?法国?车臣?” “一个,你所不知道的世界。” 孙雅仁身边的另一个人对这个答案嗤之以鼻,举起手中的枪对准费长乐,“老大,杀了他得了,这小子说不出什么真话。” 孙雅仁对男人淡淡的一瞥,男人瞬时背后一麻,放下了枪。 “方健,你知道刚才5个人是哪出来的吗?” 叫做方健的人摇摇头。 “最差是K3。”孙雅仁对视着费长乐坚定的目光,淡淡的说道。 “K3?” “你要是刚才出手的话,他会瞬间打爆你的头,是吧,小子?” 费长乐右手食指松松的挂在扳机上,当方健用手枪指着他时,他便用余光同时扫着马云与方健的手指,只要他们有任何的动作,他会瞬间向下闪躲,然后,出手。 对于费长乐的沉默,孙雅仁笑了笑,摆摆手,马云表情僵硬的放下手枪。 抬眸,孙雅仁的声音在这静谧的夜里格外清晰:“小子,给我做保镖吧,我保证,给你的钱是你想都想不到的。” 没有犹豫,费长乐道:“不用了。” 孙雅仁没有意外,“这是第二次拒绝我。”微侧头,小声对马云说了几句,马云点点头,转过身打电话。 “我从来不喜欢勉强别人,强扭的瓜不甜。我会等着你亲口的答应的,再见。”转过身,孙雅仁向森林深处走去,方健将死去五人的手枪捡起,连同费长乐手中的,一起拿走。在孙雅仁的一侧举枪瞄准费长乐,向后踱步。 “啊,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孙雅仁停下脚步,转过头。月光淡淡的打在他的侧脸上,如同午夜出没与古堡中的吸血鬼。 “费长乐。” 孙雅仁嘴唇无声的动了动,一行人消失在树林的阴影中。 黑色跑车在山路上无声的穿梭,马云从后视镜中看了眼从上车吃完药丸后,一直闭目养神的孙雅仁。 “他们都收拾干净了?” 孙雅仁睁开假寐的双眸,脸色比刚才还要苍白,眼底泛着青灰色,微抬手,副驾驶座的方健递上香烟。 “是,刚才来过电话,尸体都处理掉了。” 方健转过身,低垂头,声音郑重的说道:“老大,这次是我的错,回去之后您罚我吧。” “罚?怎么罚?是断你腿还是断你手?” 方健身子一僵,摇摇牙:“全部听您发落。” 马云目视前方,车子开的快速平稳。他和方健共事4年多了,方健跟老大的时间比他还要长,虽然很残酷,但是做错了事,必须要罚。一是维护老大的地位,二是为了让自己以后在这个家族里能混下去。 “这事不怪你,谁也没想到会有人在今天动手。”今日是孙雅仁回孙宅给孙家掌权者孙圣擎看设计图的日子,回来时抄近路才走的山路。这是一张早有预谋的暗杀,策划者胆大且心细。 “这事就此为止,不要传出去,暗地里,给我查。” 方健维持着坐姿深鞠躬,额头硬磕在驾驶座旁的扶手上。孙雅仁的意思很明确,他明地里不会再追究,也就没有人知道方健保镖部署的失误。 “马云,你想问我为什么不杀了那小子?” 马云点点头。 孙雅仁将窗稍稍降下1厘米。 孙雅仁的车都是改装过的,安装了遥控装置及防弹玻璃。尤其夜晚,通常是从不开窗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孙雅仁的仇人比黑帮还要多。 孙氏集团一开始是以非法走私枪支起家,随后孙圣擎周旋于多个恐怖组织与战争密集地区,大发战争财。有了一定的基础,凭借对兵器设计与生俱来的天分,一点点站住了脚。 几次的亡命天涯,直到孙圣擎的几个儿子长大,孙氏集团才走向了巅峰。 “我说过,如果方健要是冲动的话,现在我们看到的就是他的尸体。我们也不例外。” 马云握住方向盘的手用力一握,没有回答。 “这个人,我要弄到手。” 方健和马云对视一个眼神,掏出电话:“许峰?老大要查一个人……” 孙雅仁所有的手下都知道,孙雅仁在某种程度上,是一个公私极度分明的人,情人是情人,手下是手下,从来都没有例外。 孙雅仁的私生活可以用糜烂来形容,一切常人所无法忍受甚至作呕的东西,都是可以取悦孙雅仁的。如果孙雅仁是个1还好,他是一个纯0。并且对于此点从不避讳,孙氏的高层全部都清楚。 他的强大就在于,他可以将别人认为的弱点赤裸裸的呈现在你的面前,却一副享受的样子。 费长乐两次的拒绝已经碰触到了孙雅仁的底线,孙雅仁虽然表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但了解他的方健和马云都清楚,倘若费长乐真的被招到了旗下,短期内是不会有好日子的。 周末,班里打赌的同学补了比赛的一顿饭,是在火锅店吃的。15个人,愣是吃了1500多块钱。 原因很简单,费长乐自己就吃了20盘羊肉,将近400元钱。一伙人还都是年轻爱热闹的年纪,不知不觉就喝了两箱啤酒。 费长乐作为主角,被灌了不下10瓶啤酒,看着男男女女一个又一个的倒下,小费同志脸色如常,风卷残云的把锅里能吃的全部打扫进肚。 吃完饭,十点刚过,又有人提议要去唱歌,费长乐还惦记着奶奶,就没有去,顺便把喝的不知今夕是何年的张强同学送回了家。 回到家奶奶已经睡了,费长乐快速冲了一个澡。用毛巾擦着头发上的水迹,在镜子前照了照。 身前的生命之纹已形成,后背的刚刚蔓延到蝴蝶骨上方,并且增长的速度越发缓慢。走进屋,打开台灯,小小的屋子里盈照上棕红色的暗光。从洗的褪色的牛仔裤里抽出今天买的彩票,开奖日期为明天的21:00。 掏出烟点上,将彩票收好,费长乐倚着床坐在地上,将灯关掉。黑暗中火光一明一灭,不久,终归于黑暗。 “……我完全失去了昨晚的记忆。”清早,张强顶着一双略肿的眼睛,向费长乐倾诉衷肠。 “这头啊,都他妈要裂了,这都不要紧,你知道我妈今早念叨我多长时间吗?”张强岔开右手食指和中指比了一个大大的,2。 “两个小时啊,她五点起来晨练就把我拽起来了,连烤面包的时间都不放过我。苍天啊,大地啊,给我指条革命新道路吧!” 费长乐也不看他,专心开着手里的书。等张强中场休息,喝水的时候,费长乐转过头:“能帮我找一些笔译和口译的兼职吗?” “日语?”张强的声音一下子升了八调。 “嗯。” 张强不能置信的瞪着费长乐,过了片刻后开口道:“你脑袋里都装着什么啊?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啊。那你怎么还来这了?” “我晕考。” 张强一噎,联想到刚开学时的费长乐,莫非是考试打击太大的缘故? “人比人,虐死人。我的自尊心啊。” “你有那东西吗?” 费长乐难得开玩笑,张强很受用的继续装可怜,一边掏出手机Q朋友介绍工作。 “有是有,不过都要证。也有几个不要证的,就是便宜些,一千字40~50。口译的是陪同口译,没有证的话才300,。” “说电话。” 正当费长乐想着报一级等级考试的时候,一个同班的男生大口喘气的跑进屋,对着费长乐喊道:“费长乐,你奶奶被送医院去了!” 天色正好,明媚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在费长乐身前的书桌上,泛着如蜂蜜般晶莹的淡黄色。 “哐”的一声巨响,桌子倒地后,随即响起班里女生的尖叫。 把动作放慢,张强眼睁睁看着费长乐打开三楼的窗户,跳了下去! 八 费长乐记得,早上送奶奶来的时候,她还是好好的,布满皱纹的嘴唇微微抿着,笑眯眯的说:“中午别买太多菜,吃不完的哦。” 平日上学的时候,费长乐会自动收敛生命之纹的能量,此时,气场全开,顺着奶奶残留的微弱气息向医院赶去。 奶奶病发时是被路人发现的,突然间,这个总是笑眯眯的老太太脸部抽动了一下,双腿随之失去的力气,跌倒在摊子旁,弄撒了费长乐早上给她打的热水。 路人急忙打救护车把奶奶送到了医院,路过的同学恰好看过费长乐和老太太一起来一起走的,急忙告诉了费长乐。 虽然费长乐的话还是不多,但自从替外语学院争了光,别人对他也改观了不少。女生们也才发现,这费长乐还挺有男人味的,就多了几个爱慕者。 费长乐赶到医院时,奶奶只做了简单的处理和检查。那个小小的,微微佝偻的身体缩在白的瘆人的单人床上,嘴里碎碎的念叨着一些听不清的话语。 按照医生的话说,奶奶的病是脑溢血,已经超过了30毫升,才会出现全身瘫痪和无意识的说话的症状,应该马上做手术。 听完手术的费用,费长乐表示是否可以拖到明天再交。 医生瞥了费长乐一眼,转身走了。 这种仿佛要没顶的无力感,多久没有感受到了?费长乐想起小时候,自己衣衫褴褛的窝在墙角,淡漠的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没有一个人停下脚步,看看这个快要饿死的孩子。 奶奶突然停下了模糊的话语,微微张开没有焦距的眼睛,下垂的眼皮似乎压得很重,连睁眼这样的事情都无法做到。 分散的目光渐渐凝聚在费长乐背光的脸上,瞳孔仍然分散着,却仿佛又看清楚了。奶奶张张嘴,说出的话微不可闻。 费长乐猛地一震。 “你啊,不是我家长乐。”奶奶低低的笑了笑:“我家长乐没那么好的脾气,也没那么大的出息。他啊……” 奶奶只是瞬间的清醒,便又转入昏迷状态。 家里的存款只够几天的住院费,费长乐父母死后的赔偿金还有一些在存折上,但是费长乐根本不知道密码。张强手里也没有那么多的现金,等联系上他父母,老太太可能就危险了。 面无表情,费长乐向楼梯口走去。身上散发出的肃杀之气让周围人不自觉的缩了缩,与费长乐迎面走的人纷纷让出一条路。 那年冬天,雪下的很大。 弗卡斯缩在墙角,不住的吞咽唾液来缓解喉咙的肿痛。要死去的绝望感笼罩着这个脆弱的男孩。 他是怎么受了那么重的伤的?弗卡斯绞尽脑汁才想起,他是偷了村头老王家的鸡,被老王家8岁的儿子逮到,才被老王打到半死。 老王就是个泼皮,但人人都怕他,因为他的生命之纹从肩膀长到胸口,有一巴掌那么长! 要死了吧,弗卡斯感觉自己的脑袋越来越沉,越来越慢,上一秒说的话,下一秒仿佛就忘记了。但是,他不甘心!他不想死! 身体深处爆发出如岩浆滚过般的剧痛,震天的巨吼过后,弗卡斯站了起来。 饿!饿! 一把抓起比自己还要高的石缸,弗卡斯才发觉自己的力量大的惊人,猛地低头看去,弗卡斯倒吸一口气,从肩膀到肚脐,如一条黑色巨龙盘踞在遍布着青紫色伤痕的瘦弱胸膛上。 生命之纹觉醒。 当天夜里,弗卡斯吃到了自从记事起最饱的一顿饭。于此同时,王家三口,暴毙。 弗卡斯告诉自己,为了达到目的,有时是可以不择手段的。 为了治老太太的病,他手上不在乎再多加几条怨债。 刚走出医院大楼,一辆黑色的轿车就驶到了他面前。从副驾驶走出的人正是方健,方健看了费长乐一眼,打开身后的门。 孙雅仁微眯双眼,并没有看费长乐,目视前方,淡淡的微笑:“我说过,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的答应的。”抬起右手,方健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从座底拿出一个黑色皮箱,打开,是满满的钞票。 “50万,买你半年。”孙雅仁从容的点上烟,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费长乐的决定。 费长乐看着箱子里的钞票,他现在只有两个选择。 抬起头,深邃的双眸看着万里无云的天空。 如果上辈子的弗卡斯生在一个富裕的家庭里,或许他会去考取功名。在战场上厮杀是他的使命,但骨子里费长乐还是喜欢安定的。 他这辈子只想学好专业,做个同声传译,或是开个公司,享受上辈子没来得及品味的生活,但显然是不可能了。 目光注视着孙雅仁微微有些细纹的眼角,费长乐道:“好。” “除了上课,你剩下的时间都由我支配。”孙雅仁让费长乐签了一式双份合同,扔给他一个纸盒,打开一看是手机。 “手机里有电话卡,24小时等我电话。”说罢,马云关上了后车门,把黑箱子放到费长乐的腿边,神眼始终带着深深的防备及隔离感。 看着车缓缓的驶出自己的视线,费长乐弯腰,提起脚边的箱子,很沉,很有重量感。对费长乐来说如石子一般的重量,此时却很感到有些吃力。 一个强者,可以隐于深林,隐于市井,可以收敛锋芒,过平常人的生活,甚至比平常人还要没有存在感,但并不代表,他们可以忍受别人侵犯自己的底线。 孙雅仁之所以会在此时恰恰好好的出现,必定是随时监视着他的生活,抓准时机与弱点,一举出击。 孙雅仁惨白的皮肤与尖锐的牙齿,让费长乐想到了一个动物,狼。 现在的自己算什么,狗? 费长乐按下电梯的按钮,电梯门缓缓的闭合,视线落在楼层显示的屏幕上,右手稍用力,握碎了钢制箱把。 交付了手术的费用,按照隐形的规矩,给相关的医患人员一些好处,并换了特护病房后,昏迷的奶奶被推进了手术室。 把奶奶送进手术室,费长乐走出医院大楼,由于生命之纹的敏感性,医院里流动的生命与死亡的气息总是让他的情绪有些波动。 抱着箱子,费长乐走在医院的林荫道上,他能感受到奶奶的气息,很平稳。 对面,一个男人发足狂奔,途经之处带来阵阵凉风,男人看到费长乐之后眼睛一亮,转眼就跑道了眼前:“你没什么事吧?” 张强来回打量费长乐。 “怎么?” “还说怎么?你可是从3楼跳下去啊!没丢了小命都算你好运,要不咱们去拍个片子吧,电视里演,人从高处掉下来,看起来像没事人,其实内脏都出血了!” 费长乐无言,向一旁的长凳走去,一坐,对紧随而来的张强道:“有烟?” “有有。”张强从裤兜掏出烟盒打火机,挨着费长乐坐下:“对了,奶奶怎么样了,喏。”说着,从背包里掏出一个信封:“我刚从银行取的,五千,我知道不够,刚给我妈打的电话,她一会给我卡上打两万。” 费长乐没有接过信封,把箱子递给张强:“打开。” “嗯?”张强疑惑的打开箱子,不到一秒立即关上,神经兮兮的看了一圈周围,接着窜到费长乐边上:“这哪来的钱啊,少说几十万吧。” “孙雅仁给的。”费长乐把自己的合同递给张强,张强把信封收回包里,接过合同。 “这简直就是卖身契!长乐,作为兄弟我真得劝你,孙家真不是咱们能惹得起的,那可是军火啊,你没看网上写的,他们家可能都杀过人!咱们把这钱还回去,不够的我给你补。” 费长乐看着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草坪:“借出来的钱,就是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况且是孙家。” “要我看,这孙雅仁花这么多钱聘你,绝对不是小事,说不定让你去替他杀人!” 费长乐转过头,表情严肃的看着张强。 张强被看的不自在:“怎么了,电视里有这么演的。” “我想说,你以后少看TVB。” 张强一噎,表情难以形容。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至绝境……”费长乐熄灭烟,面瘫的嘴角难得抽动:“玉石俱焚。” 从脚底钻进一阵凉意,张强不禁一哆嗦:“长、长乐啊……” 费长乐起身,抱着箱子:“只是玩笑。” 奶奶由于手术时间得当,脑中出血并未凝结,2个小时左右的引流手术后,就被推出了手术室,转入特护病房。 张强找朋友介绍了一个专业护理,三十岁左右的女人,二十四小时照顾着奶奶。费长乐中午和张强吃了饭,然后把喋喋不休的张强送走。 奔走一下午,到所有兼职的地点和学生家,当面辞去了工作。学生家长对这个虽不苟言笑,但守时认真的小伙子很满意,因此对费长乐不做了感到很遗憾。 奶奶还未清醒,给专业护理开了钱后,费长乐抱着箱子,坐在病房的电视前,看着本期的中奖号码。 片刻后,费长乐拿起座机电话:“您好,我中了奖……” 第二天一早,给专业护理留了新手机的号码,费长乐拿着彩票和身份证去了彩票中心。一般彩票是以支票的方式支付,在费长乐的要求下,打到了银行卡上,随后费长乐拒绝了记者的采访,去银行将箱子里余款存在新的银行卡上,把彩票的奖金也转到了两三张卡上。 走出银行,便听到了电话的铃声,是最简单的,原始的座机铃声。响了半天,费长乐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的手机。 接起电话,里面传来沙哑的声音:“下课后,高尔街211号。” 然后,便是嘟嘟嘟的余音…… 九 高尔街,L市的豪华居住段,很多的知名人士均在此购买房产。 上完课,费长乐背着背包,右手搂着黑色皮箱,坐公交车到了高尔街。 211号,外设铁门与红外线监控,24小时360度全方位保全系统。铁门边并没有设置门卫,也没有对讲之类的装置。 “你,干什么的?” 费长乐抬头,在漆黑的门栏杆上找到了和B2药片一般大的发音口。 “费长乐。” 另一端沉默了片刻,“叮-”的一声响,右侧铁栏杆像飞机门一样,整个的向后再向右,留出一个只容一人通过的缺口,费长乐走进后,铁门关闭,做工精妙,铁门连接处没有一丝的破绽,仿佛就是一个整体的欧式铁闸。 孙雅仁办公的房间在别墅二楼左边的最里侧,整体色调为白色中调和着淡淡的灰色。一张占了房间三分之一的黑色办公桌与沙发椅,门正对着大扇落地窗,窗外是一座座精致的别墅群,作为背景的,是翠绿的山峦。 门口右侧,是铁灰色的组合沙发,一个长条搭配两个小型,沙发前是摆放着整套茶具的茶几,落地窗右侧,是小型的酒吧台。酒吧台后是安装在墙上的酒架,下方为琉璃台。 孙雅仁坐在沙发座椅中,单薄的身躯显得格外瘦弱,黑色衬衫融入了同色的沙发中。 “老大,您这就是趁火打劫,落井下石。”许峰身穿白色V领毛衣,大大咧咧的斜靠在沙发上。 方健传达了孙雅仁的命令后,许峰就派手下人去查,以为孙雅仁只是对费长乐有兴趣,谁知道孙雅仁却出了这么一招。 纤细的手指端起茶杯,轻轻吹气,孙雅仁抿了一口:“是雪中送炭。”肉色的嘴唇经过热茶的灼烫,微微泛红。 “您这炭,能烧死人。” “咚咚。”轻轻的敲门声。 马云将门打开一条缝,与门外人交谈,稍后,转身对孙雅仁道:“费长乐到了。” “带他上来。”放下茶杯,孙雅仁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身体向后仰躺在沙发椅中。 “老大,您可别犯规。” 孙雅仁眼睛睁开一条缝,笑睨着许峰:“怎么,怕你自己失守?” 从不对身边人下手,这是孙雅仁的死规。 “没没,您现在都有白龙马了,还用小人?” 过了片刻,孙雅仁才反应过来,许峰是讽刺费长乐跑的快。 “错了,是藏獒。” 走进铁门,如果忽视明里暗里数不清的保卫系统,这是一座很普通的别墅,门打开,走出一个身着黑色西服的男人,面无表情,声音没有高低起伏:“跟我走。” 进门后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两侧是相对的房门,一列排开,一直到走廊的尽头,是通向二楼的楼梯,上了楼后,是同样的长廊,与房门。 棕色的房门上,没有任何的表示,千篇一律,就像是看花了眼的迷宫,走到最里面的房门前,男人敲了敲门。 门开,金色的头发,健康的肤色,上排的小虎牙。 “嗨,好久不见。”许峰仿佛在对好朋友打招呼般轻松。 带路来的男人原路下了楼,费长乐走进屋,孙雅仁倚在沙发椅上,微微含笑,用看物品一般没有生命的眼神打量着费长乐。 “格斗?搏击?你都会哪些?”孙雅仁问道。 “不会。” “那会什么?” 费长乐眼睛微不可查的闪了一下:“杀人。” 许峰和马云均是一噎,心里说不出的怪异。按照费长乐的资料来看,他并没有任何过人的经历,如果是想隐藏过往的事情,在孙家的情报网下,根本是不可能的,但此时费长乐坚定淡然的眼神,却让你不得不相信。 “很好,还有?” “英语日语、还有些心里学。” 孙雅仁不可置否的点点头,明朗的眉头微微皱起,看似很困惑的样子:“可是,就会这么点,我花50万,是不是太不值了?” “只要您说的,我都会去做。” 孙雅仁一笑,眼睑微垂,诡异中带着丝艳丽,却让看的人不寒而栗:“我这有个新东西,还没试过,尝尝。” 白色透明药盒扔在黑色的巨型桌面上,里面是一片白色的药片。 许峰刚要说话,被马云拉了回来,冲着他摇摇头。 许峰想过,按孙雅仁的一贯作风,费长乐开始的日子不会好过,但却没想到会被用来试药。这是用于间谍逼供的新品,会破坏人的大脑神经,严重的甚至会变成植物人。 拿过药盒,费长乐在许峰的惊呼中一口吞下。 孙雅仁微挑眉,看着费长乐每一寸细微的表情:“许峰,把他带到监控室。” 此时,一直没说话的费长乐开口了: “无论何时,我奶奶清醒了,第一时间告诉我。” “如果我说不呢?” “那么,六个月之后,你最好不要出现在我能找到你的地方。”一如既往的,低沉的,没有起伏的声音。 孙雅仁听后一怔,右手盖住眼睛,嘿嘿的笑声从喉咙中传出:“许峰,告诉谭文,药效过了后,给他注射2号。” 三楼与一二楼不同,只有四个房间,门外都有着严密的保全系统,需要瞳孔鉴别。 二百多平米的房间中空无一物,只有一张特殊材料制作的钢椅,扶手与前腿都带有钢铁手铐。 费长乐上身穿棕色的手织毛衣,下身牛仔裤,四肢被牢牢禁锢在座椅上。双目闭合,似在小憩。 房间四角安装着摄像头与体温识别器,可以将他的血压、脉搏等讯息传到房间外的井型9块显示屏中。 “你从哪找到的?”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身穿白色大褂的男人视线在监控画面与费长乐的身体检测数据图中转换。 “花50万买来的。”孙雅仁左手轻轻抚摸着嘴唇,眼镜微眯,眼神熠熠的盯着画面上的费长乐。 安静,很安静。 这个新药的冲击性,孙雅仁早就有所耳闻,就算是最出色的间谍,不出两个小时,能把已经忘记的事情都说的清清楚楚。 所以,对于已经服药4个小时,还没有意识混乱的费长乐,作为孙雅仁首席医师的谭文也难得的询问实验者的出处。 坐回孙雅仁身边的背靠椅中,谭文点了一根烟,淡淡道:“不贵。” “怎么说?” “药效已经快过了,脑神经虽然有波动,但不足以神智混乱,精神力超乎常人。” 伸出舌尖,用力舔了舔下唇,孙雅仁声音比平日还要沙哑:“啊,勃起了。” “你在我的眼中,一直就是牲口。” 许峰、孙雅仁、谭文,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许峰是出了名的花花大少,谭文更是名声在外的毒舌。 孙雅仁的手下除非病到无法挽救,否则绝对不会去找谭文。 他下手,会比中枪还疼。 “一会注射2号?” “原本怕他身体受不了,毕竟花了50万,看现在的状况,继续试。”孙雅仁头向后倚在靠背上,苍白泛青的脸上微微有些淡红,一副陶醉熏染的模样,不自然流露出一丝阴柔。 “别在我这屋意淫,否则我用针头把你尿道口堵上。” 喉咙中发出像猫一般“咕噜咕噜”的声音,孙雅仁睫毛微微颤抖,眼神流连在费长乐挽起衣袖下的古铜色皮肤,牛仔裤下肌肉分明的大腿:“你再多说点,我要射了。” 谭文不动声色的右脚点地,带有轱辘的椅子向右挪出一半的距离:“你最近没有家族聚餐吗?” 语音刚落,孙雅仁水光潋滟的眼睛立马恢复些许清明,且愈见透彻:“完了,软了软了。” 谭文闭合的嘴角微微翘起,能让孙雅仁这只随时发情的兽立马恢复神智的,就是家族聚餐。 “上个星期的袭击查出什么了?”谭文调整机械注射器,按下按钮,只见屏幕中,一个金刚扶手般的装置从椅背下升起,贴在费长乐的手臂动脉上,将其中的液体注入。 整个过程,包括冰凉的扶手贴在脖颈,费长乐始终一动不动,如果不是身体数据图显示这个人还有生命特征,估计所有人都会以为他已经死了。 “武器是孙经成厂下出的,对方的车子不见了。” “说明有人偷偷溜走了?” 坐直身体,右腿搭在左膝上,孙雅仁点上一支烟,深吸一口,轻挑眉:“是啊。” “这事不是孙经成干的。” 孙雅仁没有回答,但显然是同意的谭文的说法。 孙氏集团,BOSS孙圣擎有三个儿子,老大孙经成,老二孙雅仁,老三孙卓。三个人并非同母所生,明争暗斗已是司空见惯。 孙经成是孙圣擎贩卖军火时在意大利与情妇生的孩子,性情暴躁阴狠,但生平最恨背后一把刀的事。 “接下来怎么办?”注射后,费长乐的体温明显升高,但还没有任何动作。 “抓老鼠。那只开车逃跑的小老鼠。” 马云敲门进入,道:“大少爷来了。” “啊,大概是来讥讽我受袭的事,正好,想打一炮。”起身,孙雅仁向外走,到门口时,停下脚步,向背对着他的谭文道:“结束后告诉他,他奶奶醒了。” 门合上,马云和孙雅仁一同离开,高辐射的房间中只剩下整墙的显示屏,与表情冷漠的谭文。 看着屏幕中神经堪比超人的男人,无声的呢喃淹没在仪器的杂音中。 十 受袭的事情虽然已对外封锁,但孙氏集团的三个少爷和BOSS还是知晓的。 马云推开门,只见一个男人毫无顾忌的坐在孙雅仁的高级皮椅上。黑色西装,暗蓝色衬衫,领口解开四颗纽扣,露出银质粗螺旋项链,上面镶嵌着价值不菲的黑色宝石。 向后背起的黑色头发中夹杂着灰色发丝,光洁宽阔的额头下一双暗绿色的眸子,眉宇间深深的皱纹,显示出主人时常皱眉的特质,嘴角叼着雪茄,一副不耐烦的摸样。 此人正是掌握着半个南美市场的孙家大少爷,孙经成。 孙经成两边各站着三个保镖,看到孙雅仁进来后,同一时间鞠躬问好。 “你还没死啊?女人。”孙经成摆手,意识手下人离开房间,眼睛禁锢中孙雅仁淡然嬉笑的眸子,声音与略带凶恶的脸庞不同,很有男性的磁性魅力。 孙雅仁给马云一个眼神,示意他带领孙经成的手下去休息。 走到办公桌前,从孙经成的雪茄盒中拿出一只,用专用剪刀修剪后,慢条斯理的点燃:“托那精准率单位数手枪的福,还活的好好的。” “B3258。” “没错。” “就不想知道最近都谁定的货?” B3258,近半年研发的新武器,后座力强,精度低,同样的出售价低,通常只有经济水平略次的战争国家求购。 孙经成阴森森的一笑,眼神古怪的道:“BC,我们可爱的三弟旗下公司。” 孙雅仁不可置否的点点头,轻吐烟:“把兄弟三个都套里去了,好计谋啊。” “你怎么就不怀疑是我或是老三干的?” “老三?没有证据的事我从来不信,你?大哥舍得我?” 沉默,孙经成注视着孙雅仁清明的双眸,似乎想看出点什么,片刻,移开视线。“早晚有一天,我要把你挂在城墙上操!” “城墙是不行了,那有卫兵守着,但在这是可以的,早上才洗的澡。”说着,孙雅仁开始解黑色西裤上的皮带。 体内深处有着灼灼的燃烧感,汗液顺着毛孔溢出。这样的感触,对费长乐来说不算什么,连难受都称不上,就像是普通人连跳五分钟跳绳的效果。 十分钟左右,体温慢慢的降了下来,汗液随着空气,一点点的蒸发。 “啪——”监控门开启的声音。 睁开双眼,从门口走进来一个男人,对于费长乐的应声而醒没有丝毫的差异。 纯白的医生长袍,暗绿色衬衫,金色框眼镜,英俊的面孔,散发着冷淡的气息。如果说费长乐的扑克脸是单纯的无视他人的话,谭文的气质就是刻意的疏离。 双手插在白色大褂中,谭文按了一下口袋中的遥控器。紧固费长乐四肢的手铐开启。 缓慢的踱步到费长乐眼前,上下评估似的,以看物品的眼光打量费长乐:“你不是地球人。” 没有回答,费长乐活动了一下手脚,淡淡的问:“我现在去哪?” “你不回答也可以,如果我把你服药后的身体状况发到网上,你要相信,不出一天,全世界的医疗机构都会想把你解刨了。” 男人镜片下的眼睛就像一把手术到,仿佛随时都会把费长乐分尸解析,泡进冰凉的福尔马林。 “你可以试试。” “什么意思?” “我、费长乐……”费长乐站起身,猛然窜起的身高像一座拔地而起的大山,将谭文笼罩在巨大的阴影中,无形的压力。 从费长乐不形于色的眼神中,谭文感受到了泰山压顶般的威慑力,甚至比孙雅仁暴走时还要让人惊惧。 “从不任人鱼肉。” 绕过谭文,费长乐走出监控室,片刻,传来外门关闭的声音。 监控室中的声控灯,逐渐暗淡到萤火虫的光芒,映着谭文不明朗的面部表情。 二楼的走廊上空无一人,由于四周没有通光点,因此天花板上是一排的炽光灯。 走到最里面的房间,费长乐轻敲门,没有回音。轻轻转动门把,没有锁死,于是推门而入。眼前的景象让费长乐一愣,随即身体赶在了大脑之前,抓起站在孙雅仁身后孙经成的头发,高举过头,在孙经成的话音刚到嘴边之时,一记右直拳,打断了孙经成所有的话,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昏迷不醒。 时间倒退,还原费长乐推门而入时看到的景象。 孙雅仁双手被铁丝束缚在一起,手腕周围摩擦至破皮见红。向来整齐服帖的黑发散乱不堪,孙经成右手揪住孙雅仁的头发,重重的按在黑色桌面上,衬托出苍白的皮肤。 上半身的衣服整整齐齐,孙雅仁西装裤及内裤被拉至膝盖下方,孙经成左手用力拍打着孙雅仁臀部的肌肤,片刻,便起了红色的淤痕。 随着孙经成前后的摆动,孙雅仁沙哑的喉咙中发出嘶哑的呻吟声,仿佛一只猫咪在哀吟。 费长乐和女性的房事虽不少,但他所处的时代,还没有所谓的SM。就算有贵族老爷喜欢虐待的,但没有人是喜欢被虐的。 因此,当看到这一幕时,费长乐的视线都凝聚在了孙雅仁被束缚的手腕上。 作为保镖,费长乐想也没想,就动手了…… 随手一甩,堂堂孙家大少爷像死鸡一般被扔到了墙上。 转过身,费长乐一愣,刚才还是“被害者”的孙雅仁,此刻已经拉上了裤子拉锁,系好了皮带,黑色衬衫系到最上方的纽扣,掩盖住纤细苍白脖颈。 左手将头发向后梳理,嘴角叼烟,右手按下打火机,眼神淡漠的看着费长乐。 “差一点就绝顶了。”语气很轻,但费长乐还是隐约听出了里面的抱怨。 孙雅仁瞥了眼被扔到墙上,又滚落下来的孙经成,嘟哝道:“麻烦了。” 拿起电话,按下几个号码:“马云,带着孙经成的小弟上来,顺便叫上谭文。” 落下电话,孙雅仁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费长乐,费长乐短暂的思考后,终于了解到,这是孙雅仁的特殊嗜好。 “有什么想法?”孙雅仁问道:“关于现场直播。” “没看清楚。” …… 有那么短暂的几秒钟,在费长乐不经意之间,孙雅仁仔细的观察了他的眼神。 看到自己的老大被别别人压在身下,会有什么表情?一般会有鄙夷、轻蔑、恶心……不一而同,对孙雅仁来说很有趣。 可是,费长乐的眼中,什么也没有。 空空荡荡,和在操场上初见他时一样。那个男人的眼睛里,从没有任何人的身影。 除了几小时前因为老太太,费长乐说了一句狠话之外,他的情绪没有任何的起伏。 孙雅仁想看,费长乐暴怒的摸样。他想,他一定能立马射出来。 “你奶奶醒了,知道?” 看着费长乐的瞳孔闪烁了下,孙雅仁饶有兴致的盯着费长乐的表情,此时,电话铃声响起。 接起手机,传来男人的声音,如铜钟般醇厚,沉重:“经成在你那里。” 深吸一口烟,孙雅仁回答:“是,父亲。” 从进入孙雅仁的宅邸的铁门开始,除了孙雅仁和手下特质的手机,包括他给费长乐的手机,其余的,信号一律受损,接不了,也打不出。 “让他接电话。” “他……”看了眼昏迷的孙经成,孙雅仁老实回答:“昏迷了。” 电话中沉默了一秒,孙圣擎问道:“怎么回事。” “一点误会,被我手下打的。” “……给他个交代。” “是。” “清醒之后,让他给我打电话。” 随后,对方电话放下。 端着手机,看着在屋中站得像军人一样笔直的费长乐,孙雅仁移开视线:“你揍的人是我大哥,所以,一会揍你的时候,双手护头,蹲在地上。” 费长乐没有回答,没有质问,就那样注视着如今看似主宰他生死的男人。 “挺过半个小时,我一定把你抢救回来,否则,我会忙你奶奶养老。” 将香烟熄灭在烟灰缸中,孙雅仁突然不想看到费长乐现在的表情。 只听站在正中那个刚被试了两种药的大个子轻轻点了点头,道:“知道了。” 谭文到后先做了急救措施,孙经成逐渐转醒。 “轻微脑震荡,断了两根肋骨。”摘下塑胶手套,谭文在孙经成杀人般的目光下,对孙雅仁说道。 “女人,你得给我个交代。”每说一个字,孙经成都感到撕心裂肺般的疼痛,一方面是受伤的缘故,另一方面是谭文检查伤势时没轻没重的后果。一向暴躁的孙经成,恨不得把费长乐和谭文一起毙了! “给你三十分钟,不能用枪用刀。” “什么?”孙经成声音陡然提高,按照规矩,孙雅仁应该直接把费长乐交给他处理。 “接不接受是你的事,你也不想整个孙氏都知道,你被一个无名小卒打到脑震荡,是吧?”孙雅仁坐在皮椅中,左腿覆盖于右膝之上,双眼微垂,一副半笑不笑的模样,看的孙经成牙痒痒。 “给我拿六个铁棍。” 孙雅仁点点头,对身边马云吩咐:“给大少爷那六个铁棍,粗点,长点。” 转过头,对孙经成笑道:“大哥轻着点,我花50万买的。” 接下来,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六个保镖,六条铁棍,将双手抱头缩成一团的费长乐围在中间,棍棍向着费长乐的后脑和肋骨敲击。 马云庆幸许峰此时不在场,否则他一定会冲上去。 谭文扶了扶鼻梁上眼睛,灯光反射在镜片上,看不到他的眼神。 时针划过七点,窗外彻底黑了下来。静谧的夜里,孙雅仁站在大落地窗前,从玻璃中的倒影中,看着被打得头破血流的费长乐。 十一 举起左腕,看了眼黑色陶瓷腕表,孙雅仁淡淡的道:“30分钟到。” 围着费长乐的六人立即停了手中的动作,整个孙氏都知道,孙雅仁是出了名的护犊子。 棕色的毛衣上多处破损,露出被铁棍划破的肌肤。由于双手护住,看不清费长乐此时的表情,只能看到粘稠的血液未间断的,滴落在高级的灰色毛毯上。 没有人会认为,这个人还有救。 点了一根烟,孙雅仁对孙经成笑道:“你的肋骨再不接,可能就废了。” 孙经成没有答话,对费长乐喝道:“小子,抬头。” 在场的人都认为,这是一个有问无答的结果,只有谭文知道,以费长乐的生命力,这根本是九牛一毛。推了推眼镜,谭文掩饰自己有些激动的情绪。 5秒,10秒。 费长乐没有任何的回应,就像一个血淋淋的雕像,扎根在染遍他鲜血的灰色毛毯上。透着一股苍凉的味道。 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死亡犹如空气。他们每天制造的武器,遍布全球,以每把手枪取代一条生命为代价,他们早已深陷地狱。 眉骨微不可查的稍稍上扬,孙雅仁摸了摸系的严严实实的领口,50万只是小数目,难得的是,费长乐是个人才,不禁有些惋惜。 面颊的肌肉细细的抽动,孙经成笑了,嘴唇向两侧抬起,即将要露出牙龈的高度时,停住了。 费长乐以极缓慢的,让所有人屏息的速度,抬起了头。 那是一双怎样的双眼。 血液从额头上滑下,染湿了睫毛,染红了双眸。锐利的双眸并没有散发出任何的杀气,就那样平淡的凝视着孙经成的方向,深红色的瞳仁中仿佛蕴含着无垠的宇宙,漫天星辰,璀璨繁华。 在孙经成的眼中,那是赤裸裸的挑衅,费长乐的目光让他瞬时暴怒。 忍着疼痛,孙经成从肩胛骨的枪夹中掏出手枪,对准费长乐的左眼! 整个过程中,费长乐纹丝未动,就在孙经成要扣下扳机之时,一个人挡在了费长乐身前。 孙经成下颌微收,额角青筋凸起:“孙雅仁,你给我让开。” 面对着黑洞洞的枪口,孙雅仁淡笑自如。 马云和谭文在孙雅仁站出时双双举起手枪,对准孙经成,孙经成的保镖同一时间亮出武器瞄准孙雅仁一方。 场面一时陷入僵局,任何一方的擦枪走火都是一场难免的大战。 “大哥,点到为止。别忘了,这是我的地盘。”孙雅仁身为三兄弟中势力最庞大的少东家,实力自是不容小觑。 凝视半响,孙经成猛地闭眼,放下手枪,声音阴狠:“我一定会把那小子的人头挂在你的大门上。” “随时恭候。” 双方同时收起手枪。 孙经成抬手,保镖前后抬起简易担架。 孙雅仁嘴角叼烟,目送孙经成离开:“下次我铺好床等你,大哥。” 孙经成由于之前动作过于剧烈,此时肋骨痛的以快麻木,冷汗顺着脸颊流下,身后的衬衫早已打透:“我早晚要杀了你。” 待孙经成等人消失在楼梯口,谭文对看着窗外的费长乐说道:“刚才怎么不马上抬头?” 双方整个对峙的过程中,费长乐始终看着落地窗外,仿佛漆黑的夜色中有什么使他深深着迷一般。 费长乐转过流满鲜血的头颅,启唇,白色的牙齿与红色形成鲜明的对比:“我睡着了。” 饶是见过大场面的孙雅仁少爷,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也有些意外。 “你感觉还好?”如果孙经成知道费长乐现在的状况,会不会气得把他的别墅炸了? “就是腿有些麻了。” “嗙—”从研究室出来的许峰正好遇到被单架抬着的孙经成,知道出了事情,飞一般的冲到孙雅仁办公室,推门就看到像被血洗过的费长乐。 听马云说完经过后,霎时就沸腾了“老大,就这么算了?” “打平了。” “长乐不知道老大你们那档子事,只能算是误伤,他们下手这么狠分明是想打死人!” 孙雅仁眉眼一凛,语气降了少许:“许峰,你在对谁说话。” 许峰一噎,气势稍收敛。 “那又想怎么样,因为孙经成下手太重就和他们火拼?”右手夹烟,孙雅仁冷淡的目光透过缕缕白烟,扫在费长乐的身上:“因为他,还不值得。” “我永远不会因为一只蚂蚁,去与别人对立。” 如果说之前的孙雅仁只把费长乐当一件臻品来看待,并且有折腾他的心思的话,从今天起,孙雅仁才开始真正正视,费长乐,这个男人。 被迫服下两种扰乱脑神经的药品,继而是至于死地的棒打。这个男人,始终以自己的方式,向任何人展示着自己强大的生命力。 似乎没有任何外在因素,能够摧毁他坚定的内心。 孙雅仁的话,堵住了许峰余下所有的抗议。 是的,现在的费长乐,充其量只是一个生命力顽强的保镖。 武器设计?不会,运营管理?不能。这样的人,对孙雅仁来说,某种程度上是一无是处的。 面对贬低性的话语,作为主角的费长乐没有任何表示,连表情都未改变,收了收腿部肌肉,感觉不再麻木后,站起身。 “老大,”马云接了一个电话,对孙雅仁说道:“金管家来电话,金少爷追捕犯人时受伤了。” 孙雅仁听后,瞳仁微不可查的收缩,虽没有发怒,但声音陡然沙哑了少许:“许峰,查是谁干的,在警察抓到之前弄到手。” “然后?” 孙雅仁接过马云递上的黑色西装外套,头也不回的向门口走去,路过费长乐时,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 “让谭文拿去试药,只要不死,随意。” 谭文舔了舔嘴唇,冷淡的眉宇间松了松,道:“了解。” 马云跟在孙雅仁身后,离开房间。 “我要去干活了,呐,你电话多少?”许峰向费长乐问道。 双手都沾满了双血,费长乐将手上的血在毛衣上蹭干净,取出手机,问了许峰的电话号码打过去。 “收到,有事联系,谭文,我走啦。” 谭文点点头,待许峰将房门关好,从兜里取出烟,递给费长乐一支:“你们星球人的身体机能都这种状态?” 费长乐接过烟,接着谭文的火点燃。 “因人而异,但比地球人要出色。”对于是否为外星人,费长乐觉得没有必要再向谭文隐瞒。 “怎么不否认了?” “我否认,你会相信?” 谭文表示默认:“脑部的伤口需不需要缝针?” “不需要,血已经止住了,简单的把伤口包扎就可以。” “跟我来吧。”关上房间的灯,谭文带费长乐去三楼。 “咕噜噜。”费长乐的肚子响了起来。 “你们也要吃饭?”谭文似乎很意外。 “你们所谓的外星人,也是人。” 瞳孔识别后,监控室,也就是下午谭文监视费长乐的房间门打开,监控室左侧的墙壁上还有一个门,推开门,便是谭文的办公室。 三台专业电脑摆在加长书桌上,书桌后是软皮座椅,座椅后为窗户。棕色的皮质沙发位于房门右侧,门的左侧,是占据三分之一墙的大鱼缸,里面熙熙攘攘养了很多热带鱼,给人一种热闹喜庆之感,实在是与房间主人联想不到一起。 鱼缸旁,是一棵茂盛的,招财树…… 注意到费长乐的视线停留在招财树上,谭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声音严肃:“医生,也是要‘吃饭’的。” 想起奶奶医院那个笑眯眯收红包的医生,费长乐了然的点点头。 “你吃什么?我让他们送上来。” 别墅的地下二层是员工食堂,虽说是员工食堂,和上星级宾馆的自助餐差不多。各个工种的人工作时间不同,保全更是24小时待命,因此食堂员工采用三班倒制度,保证何时餐厅的食物都是温热的。 “随意,多一些。” 谭文按照自己的喜好点了菜肴,顺便要了一瓶白酒。因为炒菜配洋酒,不符合他的审美。 “要不要洗个澡,我去帮你拿件新的保镖服。” 谭文等人经常工作到深夜,不方便回家时就在办公室旁的卧室睡了。卧室只有一张床和一间带浴缸的卫生间。 “好。” 保镖服就是所有保镖穿的西服,和配套的白色衬衫,除了马云和方健可以穿不同颜色的衬衫外,其他人一律是白色。 拿着未拆装的衣服,费长乐走进浴室,将破掉的毛衣和西服包装盒扔进垃圾桶,用浴缸沿边的沐浴露简单的冲洗后,费长乐换上衬衫和西装。 意外的合身,白色的衬衫剪裁修身,显露出宽阔的肩膀,健硕的腰线。前两颗纽扣解开,露出些许古铜色的肌肤。 拿着西服外套,一边用毛巾擦头发,一边走出浴室。 菜已经送了过来,清浊大虾、爆炒腰花、孜然羊肉、角瓜鸡蛋、鸟贝炒韭菜、罗宋汤、金针蘑拌黄瓜,六碗米饭,一大张海鲜饼。 “我先帮你包扎,对你们来说,伤口碰水不会感染?” “不会。” 由于伤口位于的地方有头发,谭文索性将费长乐的头发全部剃光了。即使事先知道,但看到已经复合的伤口还是啧啧称奇。 包扎后,两人坐下吃饭。 “能喝酒?” 费长乐点点头,自己倒上酒。 “属下受了伤,通常孙雅仁他还是会慰问的。只能怪你时运不济,恰巧金允航出了状况。” 费长乐扒拉口饭,问:“金允航是?” “金允航?”谭文狭长的眼睛眯了眯,抿了口白酒:“他是,即使让孙雅仁跪倒在地,也想得到的人。” 十二 费长乐点点头,心中浮现出孙雅仁听到金允航受伤时的表情,能降伏孙雅仁那匹狼的,是什么样的人? 谭文摇了摇筷子,“金允航是一个智力中等水平,逻辑思维不强,身体条件一般的普通警察。” “但是,他就是孙雅仁的心头肉。” 解决了两碗米饭,费长乐拿过第三碗。 “想不想知道,有关你老大的事情。”谭文眼眸狭长,素来冷冰冰的,带着丝算计的味道,就连此时,也不例外。 “不想。” “为何?” “当你揣测到了掌权者的心思,也就离死不远了。我,在这里的时间只剩5个月,零28天。” 谭文吃了口菜,双眸一凛:“你以为半年后能明哲保身?” “只要我想逃,没人能找得到我。” “是啊,那你的奶奶呢?你的朋友呢?” 费长乐扒虾的手一顿,随后将虾仁扔到谭文的接碟上。拿过第二只扒起来:“孙雅仁的身体状况很差,但底子却很好。结合一系列的征兆,我推测的到的结果是,孙雅仁曾经受过重创,例如:癌症、车祸、或者强制戒毒。“ 谭文咬着虾,牙齿“吱吱”的互相摩擦,一时之间,只能听见两人的咀嚼声。 “这是代表你,真正接受保镖这个身份?” 费长乐沉默,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 “……正如你所想,孙雅仁14岁时濒危。”话锋一转,谭文问道:“你懂中医?” “不懂,但是我能看透一个人,他的每一寸骨骼。” 谭文双眼暗暗闪烁,僵硬的嘴角微微翘起,异样的俊朗。 “孙雅仁14岁的时候被拐卖到了U国,回来的时候毒瘾已经腐蚀了他整个人。并且,身体完全习惯于男人,再也无法接受女人。” 吃完第三碗饭,费长乐又吃了半张海鲜饼,面对大快朵颐,似乎根本没在听的费长乐,谭文依旧用山涧流水般清冽的声音叙述着。 “他自杀过三次,最后一次,孙圣擎对他说,死吧,你母亲在地下等着你。” 费长乐停下了筷子,点燃一根烟,凝视如流动红色的热带鱼。 “然后,他却活了下来。不久,金允航就被一直没有孩子的金管家收养了。金允航并不知道缘由,像普通人一样和他交朋友,然后,我和许峰就发现,金允航成了孙雅仁心中的一根支柱。” “金管家是?” “金管家是BOSS的右手,总宅的管家。” “能在孙家的保卫中拐走孙家二少爷,是自己人干的?” 谭文将杯中的酒干了,给费长乐和自己斟满,举起酒杯:“谁知道呢,孙雅仁出事后,大夫人和三夫人,都被BOSS毙了。” 孙圣擎一生有三个女人为他生过儿子,除了二夫人因病而死,其余两位,均在孙雅仁14岁时暴毙,其中真相,无从知晓。 费长乐也端起酒杯,轻轻一碰,两人一饮而尽。 费长乐深吸一口烟,穿上西服:“孙雅仁有你这个朋友,值了。”起身,费长乐将换下的牛仔裤放进牛皮袋中,对谭文道:“我要回医院了,老大回来时帮我转告。” 直到门关死,谭文始终一口一口的吸着香烟。白酒的酒力微微上顶,脸庞熏熏然,眼神却依旧清明。 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当年孙雅仁出事后,自己没有能力去帮他纾解,这是谭文心中的一个死结,随着年月,日趋牢固,在他的心口窝,磨得血肉模糊。 他和许峰虽然在帮助着孙雅仁,也同时也在保护着他,没有支撑的人,是无法独自存活的。 费长乐的出现,对谭文来说,是一个新的出口。费长乐的强大是无疑的,却很少有人真正的知晓。如果这样的人能留在孙雅仁的身边,他的路会走的更稳。 回过神来,谭文端起饭碗,抬眸、动作一顿。 白色绣织桌布上,只余风卷残云后的盘子,和些许配料装饰…… 到医院时,奶奶已经睡下,陪护在床边小憩,费长乐走进来时就醒了,简单的汇报了一下奶奶今天的情况。 下午2点左右转醒,但意识还是不太清楚,总是无意识的呢喃着话语。 又给陪护了一些钱,费长乐陪奶奶坐了半个多小时后回了家。 被问及头上及脸上的伤时,费长乐用帮别人拉架而误伤的借口顶了回去。 等洗完牛仔裤躺倒床上时已经凌晨2点,马上就要冬天了,他打算用中彩票的钱买栋房子,添一些家用电器,给奶奶和自己多买些御寒的衣物。 临睡时,费长乐又想起了谭文的那些话。 如果将肉体和灵魂隔离开,重要的自然是灵魂,因此,有时,发生在肉体上的事情,是不必在意的,但却很少有人能做到。 若孙雅仁和他一样换了一具身体,那他以前发生的事情就会全部被抹去吗,也不尽然。重要的是,你可以在着灭顶的绝望中获得重生。 即使身体已堕落到无法挣脱,无法逃离对男人的渴求,那么,就不要让他成为你的弱点,一切,皆于灵魂。 强大,这是费长乐赋予孙雅仁新的定义。 25 第二天早上,一切如常。晨跑、打拳、沐浴、上学。 由于奶奶不在家,费长乐的早饭是在楼下的小摊上解决的。十根油条,四个茶蛋,两碗豆浆,看的老板娘连油条都炸过了头。 “怎么带帽子了?”走上阳台,就传来张强的声音。 摘下帽子,露出已经快要愈合的伤口,和闪烁的大光头!谭文是用刮胡刀剃的,因此连一点头发茬子都没有。 “你头上怎么了?” “晚上回家在楼道摔的,怕伤口感染,就把头发剃了。” 张强让费长乐低下头,仔细的看了看伤口,一夜的修养,伤口就像普通的轻伤,张强没有起疑:“不严重,都结痂了,你今天还上课” “上。” “下课去逛商场?我还欠你一套行头呢。” 费长乐想了片刻,孙雅仁并未给他规定上班的时间,但要求是下课后,于是说道:“我下午还有工作,周六如何?我正好想去看一下房子。” “房子?你家房子怎么了?” “打算新买一栋。”在张强疑惑的目光下,费长乐解释道:“我中奖了,头奖。” 张强眼睛猛然睁大,比中奖本人的费长乐还要激动,深呼几口气,悄悄的说:“就你上次算的那个?” 费长乐点点头。 “老天!长乐,你还能算吗?下期的中奖号码。” 费长乐撒了谎:“算不出来,很麻烦。” 张强捶足顿胸,悔恨的抱头蹲地,但并没有恳求费长乐再试一遍,碎碎念后,抬头对抽烟的费长乐道:“你这回也算是钻石男了啊,不给你买衣服了,你请客!吃大餐!就周六!” 费长乐没有异议,点点头。 下课后,费长乐到了孙宅,与昨天不同,当他走近铁门后,右侧的铁门自动开启。 别墅门打开,守在大门内侧的守卫道:“老大让你到办公室。” 二楼门外,轻敲门,里面传来孙雅仁的声音:“进。” 推门进屋,只有孙雅仁和马云两个人。孙雅仁身穿白色衬衫,西装休闲马甲,同色系的灰色西装裤,正在看手中的材料。 看了眼费长乐后,道:“马云,给他找套西装。” 费长乐今天身穿黑色运动裤,黑色的手织毛衣,不变的布鞋。 “谭文昨天给我了。”费长乐打开拎着的纸袋,拿出西服与衬衫。 “给他找双鞋。” 报出脚的尺寸,马云不到一分钟就拿回了一双新皮鞋。 “我带你去更衣间。”马云对费长乐说道。 孙雅仁看着手中的材料,道:“不用,让他到里屋换。” 马云有些意外,给费长乐指了一下房门的方向,费长乐自己走了进去。 与谭文的休息室不同,孙雅仁的休息室足有一百多平米,超尺寸的大床上铺着黑色的床单,同色的枕头。地面上铺着更加柔软的黑色毛毯,一套小牛皮组合沙发,一张大茶几,上面摆着厚厚的一摞资料,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洗浴间,圆形的多功能洗浴设备。 在洗浴间换好衣服,走出去时,马云已经不在了。 孙雅仁听到声音抬起头,黑白分明的双眼倒映出高大壮硕的费长乐。沉默的嘴角,深邃的双眸,光头不但没有折损费长乐的气质,反而多了份不羁的魅力,与当红的型男明星比起来毫不逊色。 “我的书包放在哪?” 孙雅仁睫毛微颤,眼神从费长乐身上移开,放下手中的资料:“放在里屋的沙发上,以后你的东西都放在那,换衣服也是。” 费长乐应了一声,把东西放回沙发上后又走出来。 他并不知道。能在里屋出入的只有孙雅仁身边的亲信。 “过来,给我点烟。”孙雅仁微抬右手,示意费长乐。 费长乐接过烟盒,抽出一支,学着马云的样子递给孙雅仁,拿起桌上的打火机,点燃。然后将整套东西揣入兜中,以备孙雅仁下次抽烟时使用。 “这是你的枪,子弹到马云那领,数量要有记录,不要给我添麻烦。” 费长乐拿过枪,与47很像,看了一眼后,放入西装里的枪套中。 “保镖会有定时的训练,这些事情你去问马云。以后你是我的贴身保镖,和马云、方健轮流,有事提前说。” “我这个周六可以请假吗?” “什么事?” “私事。” 孙雅仁弹了弹烟灰,笑吟吟的道:“不准。” “……我要去给奶奶买衣服。” “准假。” 一时,屋中陷入沉默。 “不问我为什么把你安排到贴身保镖?这么信任你?” “因为我值得。” 十三 “嘿嘿嘿。”孙雅仁沙哑的嗓音低低的笑了起来。 “很有自信,年轻人,但别把话说的太满。” 费长乐没有回答。一个人,最难衡量的,便是自己。但费长乐对自己有几斤几两重比任何人都了解。而且,某种程度上,他比孙雅仁的年龄还大一些。 孙雅仁眼眶发青,肌肤苍白,低沉的笑声很快便转为了剧烈的咳嗽,干哑的喉咙似乎能咳出血来。费长乐学着马云的样子,拿起书桌上的水瓶,打开黑色饮水口,递给孙雅仁。 生命之纹是带有灵性的气场,费长乐开启一些,孙雅仁微妙的停止了咳嗽,只是呼吸有些粗重。 孙雅仁左手按住胸口,右手扶住办公桌,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从背后看,异常的瘦弱。 没有征求孙雅仁的意见,费长乐左手穿过孙雅仁腋下,将他的重量转移到自己身上。 突如其来的举动令孙雅仁一僵,随即放松,倚在费长乐的身上:“到里屋。” 轻、很轻。 孙雅仁身高一米七八左右,但却没有相应的重量,费长乐稍用力,手掌下接触的并不是普通男人劲瘦的肌肉,而是嶙峋突兀的骨骼。 将孙雅仁放到床上,把他的鞋褪下,盖上被子。纯黑色的被子与床单瞬间淹没了他,只余一张苍白的脸庞,瞳仁微眯。 “坐下。” 费长乐看了眼床,又在房间看了一圈,将组合沙发的小沙发搬到了床边,坐了下来。整个过程,孙雅仁始终斟酌着打量,未发一语。 待费长乐坐好后,孙雅仁问:“阳痿是天生的?” “后天。” “怎么造成的?” 费长乐想了片刻:“营养不良。”生命之纹未完全觉醒,费长乐认为和发育不良差不多。 孙雅仁笑睨着费长乐一米九的身高和健硕的肌肉,显然对这个答案不可置否。 经过一个多月的修养,原费长乐的大骨架身材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最显眼的就是一身精壮有型的肌肉。 “睡过男人吗?” “没有。” “厌恶?” 费长乐很认真的回答:“没有人告诉我,和男人也可以和房。” 常年塞外征战,即使有也是军妓,弗卡斯对男男之间的事情,所知甚少。 孙雅仁又低低的笑了起来,渐渐的,笑声变缓,沉入梦乡。 平日很难入睡的孙二少,第一次如此轻易的进入梦乡,原因很简单,费长乐释放了生命之纹。 梦中是一片朦胧的纯白色,如云海一般,承托着自己沉重的身体。孙雅仁时常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像一部消耗过度,随时会崩毁的机器。只有不断的服药、锻炼,来吊着这一口气,这一条命,脆弱的可笑。 很久没有这样安稳的睡眠了,仿佛回到了12年前。 房间中满眼所及全部都是书,贴墙围绕、高至房顶的棕色书架上,摆放着他对外界的认知。 从孙雅仁下生,便被受孙圣擎的期待与重视,这与孙雅仁的生母,那个婉约精致的江南女人不无关系。 因此,即使知道武器的用途,但其中所包含的血腥与社会的阴暗,被孙圣擎很好的隔绝在了他的世界之外。 孙雅仁接触世界的方式,一是朋友,二是父母,三是书籍。 所以,母亲去世、以及14岁的巨变,对他来说格外的残忍。 无所顾忌的坐在摇晃的躺椅中,映衬着窗外明媚的阳光,读着喜爱的书籍。抑或趴在地毯上,绘制着自己梦想中的机械,天马行空的想象更像是特幻小说中的未来兵器。 那时那刻,那份安静纯粹的心灵,是永远回不来了。 轻轻的,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便是,费长乐,闪闪发光的头顶…… 费长乐手里拿着一本枪支机械的书,似乎看得很认真,但下一秒就抬起了头,深邃的眼神与孙雅仁恰好对上。 拿起床头柜的水杯,打开白色杯口:“喝些?” 孙雅仁坐起身,接过水杯,费长乐顺势将靠枕放在孙雅仁的背后。 抬起左腕,孙雅仁看了下时间4:00。已经睡了3个多小时。向来小憩半小时就转醒的孙雅仁也有些诧异。 “有人来过吗?” 费长乐放下书,拿过床头柜上的资料递给孙雅仁:“谭文刚来过,说早上抓来那人已经精神崩溃,送到警察局附近了。” 费长乐隐约猜到,这个人便是昨日让金允航受伤的犯罪嫌疑人。 孙雅仁看着谭文的试药报告,想起费长乐昨天刚试过药:“你的试药报告被谭文私扣了,他说你很适合做机密工作。” “一点反常的感觉都没有?” 费长乐摇摇头:“没有。” “真惊人啊。要是不适让谭文给你做下检查。” 费长乐点头表示了解:“谢谢老板。” 孙雅仁瞥了一眼费长乐手上书的封皮,对从未接触过武器的人来说,是很枯燥的论着,其中的专有名词更是难以理解。 “能看懂吗?” 斟酌片刻,费长乐回答“七八成。” 这个答案让孙雅仁有些意外,且不说费长乐是个文科生,就连许峰都对其中的东西都感到晦涩。 自从为了做家教了解到了数学之后,费长乐便一头扎了进去,这种考验脑力的逻辑性思维很适合他高度发达的大脑,高速的运转是一种趣味。 对简单的了解了一些枪械原理的费长乐,晦涩的书籍根本不是问题,其中的专业用词是固定的,在整本书籍中会来回的重复,凭借已知的知识和推理猜测,很容易就顺畅的读了下来。 “你的头脑,似乎也不错。”孙雅仁对费长乐说的话半信半疑,觉得他只看了书的开头。毕竟才渡过几个小时。 如果他转头,就会发现,这本书,费长乐已经翻到了最后几页。 “这本书你拿回去看吧。” “不用了。”已经看完的书,自己的脑海中已有印象。 孙雅仁轻笑,以为如他所料的,费长乐只是看了前面,对里面的知识无法驾驭了。 “给厨房打电话,让他们把晚餐送上来,”顿了一下,对费长乐说:“你的也一并拿上来吧。” 费长乐用小号给厨房打了电话,想了片刻,决定披萨和汉堡,最主要的原因是方便。如果是炒菜和西餐的话,得推一餐车的盘子,在孙雅仁,也就是自己老板这里,还是不要太随意。 餐厅的主厨推着餐车上来,同时来的还有许峰。 孙雅仁的饮食是营养师与谭文共同制定的,汤汤水水,均是清淡,原汁原味的做法。 费长乐的是三个披萨,五个汉堡,外加一大瓶可乐。 “长乐,你的食量我真服了。”对于两个巨无霸或三分之二披萨就饱的许峰来说,费长乐吃一天的食量,估计顶他一星期了。 在外屋,办公室的茶几上用餐,费长乐看了眼姿势优美,面部无异样的吃着像用清水焯过就端上来的食物的孙雅仁。 注意到费长乐的目光,孙雅仁淡淡的道:“吃了12年,已经习惯了。” 不讲究礼仪的费长乐大口咬着鸡肉汉堡,孙雅仁觉得此刻他才像一个20出头的大学生。 “长乐,过两天可就是长跑比赛了,你最近练习了?” 因两人的优异成绩,直接免掉市级比赛,代表市里参加下个星期的省级比赛。 “我弃权。” “什么?”许峰诧异了,随即抗议,输给费长乐这样的对手并不丢人,但大多数,尤其是强者,对于打败自己的人都会耿耿于怀,亦想再战。 费长乐当初参加比赛是为了奖金,如今已经有了钱,就没有必要参加了,况且,如果参加还要向孙雅仁请假。 “咱可不带这么玩的啊,我还等着决赛跟你决一死战的啊!” 或许是猜到了费长乐的心思,孙雅仁喝了一口汤,开口道:“赢了的话给你三天假,随时想放都可以。” 将番茄酱和芝士粉在许峰有些难过的眼神下将披萨涂满,厚厚的一层,咬了一口,唇边尽是蘸料。 “好,我参加。” 许峰冲孙雅仁翘起大拇指:“老大英明!” 电话响起,孙雅仁放下银筷,接起,听到对方的声音后,眉宇间不自觉的柔了少许:“允航,伤好些了吗?” 听到回答的孙雅仁维持淡淡的笑,目光稍显清澈:“明天过去看你。” 又聊了几句后,孙雅仁挂上了电话。 向来热闹的许峰沉默了下来,片刻后,对费长乐说:“那你好好练习,我去找马云吃饭了。”转过身对孙雅仁点点头:“老大,我走了。” 察觉到了许峰情绪的变化,但费长乐识趣的装作没有看见。比起这个,更让费长乐觉得怪异的是孙雅仁的情绪。 他对金允航的感觉,虽然比对其他人要亲切,但是…… “看出来了?” 费长乐不懂孙雅仁指的是什么,没有回答。 “也难怪,两个大男人哪有天天贴在一起的,许峰和马云是你所想的那种关系。” 消化了一下听到的讯息,费长乐点点头。 “看你外表很粗犷,心思还很细啊。” 用餐告一段落,孙雅仁抬抬手,费长乐给点上烟。 “一会你到马云那再领一套西装和皮鞋,你的衬衫和他一样,可以不同的款式。明天什么时候的课?” “下午没有课。” “很好,明天下午陪我一起去医院。” 孙雅仁弹了弹烟灰,似随口问了一句:“你新办了银行卡,又多了几百万,哪来的?” 孙雅仁已经取消了对费长乐的监视,除非是突兀的状况。 “买彩票中的。” 看了眼站如松的费长乐,孙雅仁吐烟,轻笑道:“你总是让我吃惊。” 十四 当人们听到一个人的名字,并对他感兴趣的时候,通常会在脑海中事先构想一下他的样貌、性格等等,待你真正见到他时,再与脑海中的相比较。 但费长乐没有这个习惯,空穴来风、凭空想象或是以貌取人都是识人的大忌。 见到金允航时,没有多余的情绪,在自然不过。 很普通的青年,明朗、爽快、大大咧咧,一笑就会露出一口漂亮的白牙齿,笑声有着很强的感染力。 与费长乐的面瘫脸与惜字如金,完全相反。 “来啦?”看到推门而入的孙雅仁,正靠坐在床头玩平板电脑的金允航立即活跃了起来:“带什么好吃的了?” “蜜汁鸡脖、软炸虾仁。”孙雅仁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费长乐将带来的餐盒放在病床上的小桌上。 “哎,还是你了解我啊。”打开餐盒,金允航用手抓着大快朵颐起来。 金允航的额头很饱满,眉宇中带着份粗狂,长相虽然普通,但开朗的性格却很容易博得人们的好感。 “新面孔啊,刚来的?”指了指费长乐,问道。 “对,我的新保镖,费长乐。” “跟马云比谁厉害?” 孙雅仁递给金允航张面纸,这也是费长乐第一次见到孙二少爷屈尊降贵的伺候人。 “不相上下。” “哇!等我伤好了,咱们打一回合!”行动派爱好者的金允航闲来无事就去找马云、方健单挑,碍于孙雅仁的面子,马云总是留一手。 费长乐点点头。 金允航同志并不知道费长乐的情况,留一手?对习武之人来说就是笑话! “逃跑的嫌疑人抓到了?”孙雅仁接过金允航吃完的盒子扔到纸篓里,状似无意的问道。 金允航油乎乎的双手一拍,兴致盎然的道:“昨天被抓了,也是他自己点背,磕到后脑,傻了。不过我也算结案了。”指了指打着石膏的腿:“他也没白瘸,值了!” 目光触及金允航的腿时,孙雅仁的瞳仁一暗,垂下眸子,淡笑着说:“你也立了大功了,若不是你追得紧,也未必能这么早就抓到。” 咧嘴一笑,金允航对称赞很受用。 又聊了一个小时后,孙雅仁才打道回府。 坐在副驾驶上,费长乐从后视镜了看了眼正吞云吐雾的孙雅仁。今天身穿白色灰银色暗线条纹衬衫,灰色西服马夹,同色西裤,外批一款黑色长款大衣。 通过一个小时的接触,费长乐印证了昨日心中那份怪异的感觉。孙雅仁对金允航的情感,与其说是爱金允航这个人,不如说是在他身上仍寄托着某种情感。 回到府邸,费长乐第一次跟随孙雅仁到了5楼,这里正是孙雅仁的卧室。 内部摆设与二楼的休息间基本相同,只多了几箱子的衣物、一个内间、几架子书、与面积惊人浴室。 浴室中传来哗哗哗的水声,清晰、连绵。空气中酝酿着淡淡的花香,闻香望去,几盘植物摆放在阳台上。 棕色的茎枝,泛着淡青色,卵形的厚革质叶子,周身长满白色的绒毛。 “费长乐,进来。” 听到呼唤,费长乐端着干净的浴衣与黑色内裤走进浴室。 浴室很宽阔,隔着袜子所踩的瓷砖造型别致,凹凸不平,却不咯脚。笼罩着白烟的圆形浴池中,孙雅仁点着一根烟,闭目靠在带有按摩功效的池壁上。 平日一丝不苟的发丝柔软的服帖着,一些黏着在额头上,长度刚好勾勒出脸庞姣好的形状。浓密的睫毛,略有血色的薄唇。 “过来,给我按头。” 费长乐将衣服放在架子上,费长乐脱下西装外套以免弄湿,挽起袖子,蹲在池边。 “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发丝出乎意料的顺滑,就像一双双纤细的柔荑细细缕缕的勾住你欲抽离的手指,费长乐并没有给人按头的经验,但好在别人给他按过,照葫芦画瓢的运用着手指。 “您指什么?” 费长乐的手指修长,力度适均,孙雅仁抖了抖睫毛,低哑的声音道:“关于我的。” “没有。”低头,便可看见如骷髅一般羸弱的身子,苍白色的皮肤在热水下微微发红,病态的美感。 “不好奇,今天见的是什么人?” “不好奇。” 沉默半响,孙雅仁笑了:“很好。” 昨日白天的睡眠似乎只是一场美梦,逝去就难于寻回。 夜晚,孙雅仁又失眠了。床似乎过于宽敞,一个翻身,就可以感到一阵让人心悸的凉风。左右辗转,直到天边见露鱼肚白,才慢慢阖上了满是红血丝的双眼。 此刻,敏感的头皮可以清楚的感受到费长乐指尖的温度,毫无征兆的,孙雅仁的意识渐渐变的模糊,这种感觉对他来说,甚至比高潮还要重要。 生命之纹微收,自己宽大的双手托着男人白皙的脸庞,及纤细的脖颈。没有了平日的盛气凌人,只要自己的双手稍稍用力,他必死无疑。 费长乐深邃的双眸凝视半刻,左臂下滑,一用力,将未着寸缕的孙雅仁抱起,浴巾覆上。在生命之纹的作用下,浅眠的孙雅仁,仍然熟睡着。 将孙雅仁抱到床上,擦干水渍后盖上被子,眼角余光还是看到了小腹下斑驳的旧伤痕。屋中的温度很高,不用担心是否会感冒。 浴室旁是一个半透明的砂质玻璃拉门,轻轻推开,费长乐有些意外,是一间厨房。从厨具的磨损程度来看是用过的。 流理台旁边零零散散摆放着许多料理书,拿起一本,发现其中有折住的页面,翻开,蜜汁鸡脖,再打开一本书,软炸虾仁。 所有的料理书翻了一遍,两道菜的页面均被折了起来,蜜汁鸡脖、软炸虾仁,其中做法略有出入的地方被主人用黑色水性笔圈起,在旁边用隽秀的字迹写下标注。 这是费长乐没见过的孙雅仁,细腻、感性甚至执着的有些笨拙。 原以为孙雅仁对金允航没有爱意的费长乐有些疑惑,自己所想是否片面了。 从没有真正爱过一个人的费长乐不懂这是怎样的一种感情,可以让一个骄傲的男人放下身段做这些让人嗤之以鼻的事情。手上捧着的,仿佛不是一本书,而是一颗,躲闪的,自卑的,触手冰冷而又柔软的心。 能被这样的爱着,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有什么在轻轻的摩挲着自己的脸庞,粗糙,温暖。一股暖流缓缓的流淌,让自己仿佛僵掉的身体,慢慢转醒。 睁开双眼,是一双深邃的眼睛。这样的眼神,让人难忘,孙雅仁马上反应过来,叫自己的人正是费长乐。 “厨房打电话来,问您晚餐何时送上来?” 看了眼表,自己睡了一下午。孙雅仁坐起身,眼神略有朦胧的看着费长乐,似乎在想着什么,片刻,道:“现在送,你一起留下来吃。” “是。” 费长乐对吃的没讲究,要的和昨天相同。 孙雅仁赤裸上半身,依靠在床头,看了眼费长乐手里的书,原本要移开的目光又转了回来:“从哪里拿的?” “厨房里。” “看了几本了?”沙哑的声音不变,却带了份冷漠与防备。 “随手拿了一本。”费长乐特意挑了一本在角落的,没有那两道菜的书籍,表面上有一层浮灰,显然不受主人的青睐。像是特意为了某人学厨这种事,孙雅仁肯定是不想让别人知晓的。 静静凝视费长乐半响,眸色略淡如狼一般的目光收回,“你把我抱出来的?” 费长乐点头,替孙雅仁点上烟。 “嗯,没冲动?”孙雅仁略带调笑的睨着。 “我阳痿。” 孙雅仁: “嗯,对了,我忘了。”孙雅仁的声音沙哑婉转,“嗯”字从他口中溢出,竟带出一番风情,柔肠百回。 “老大喜欢吃什么菜?” 费长乐的问题让孙雅仁一愣,从14岁就吃营养师调配的食物的孙雅仁,似乎已经忘记自己喜欢吃什么了。 费长乐将书递给他,示意他自己找。 孙雅仁拿过书,随意的翻动着,报出自己中意的菜名。 均是麻辣的重口味,这对孙雅仁羸弱的内脏来说,与砒霜无异。费长乐发现,或许是生命之纹的缘故,孙雅仁的身体正在潜移默化的逐渐转好,但要将底子完全补回来,少说也需要3-5年的时间。 就像费长乐抽烟时会自动排出有害气体,当他将生命之纹开启时,可以同步强化孙雅仁的内脏,进食辛辣食品和消化还是没有问题的。 食物本身没有毒性,但烟草中带着的有害气体,某种程度上妨碍了生命之纹的修复。他或许得想些办法,让孙雅仁少抽一些烟。 费长乐对孙雅仁好,并不是他对孙雅仁有何非分之想,只是,他想像孙雅仁那样去宠溺一个人,体验一下这种感觉。当然,费长乐绝不会做无用之功,凡事都要有回报…… 敲门声传来,费长乐将厨师隔在门外,把餐车推了进来。 将食物摆放在茶几上,孙雅仁只穿了条三角内裤,抱着被子蜷缩在沙发上。指节分明如仙贝一般小巧的脚趾勾住费长乐笔直的双腿,“喂我。” 脚趾如琴弦上跳跃的音符,在费长乐的腿上来回的跳跃,隔着西装裤,在大腿内侧来回的摩擦,半响,尺寸傲人的部位,仍然疲软如茄子。 “真好啊。”孙雅仁想说的是,费长乐外形是他喜欢的类型,但是他又不能对手下出手,天助他也的是,费长乐是个阳痿。 十五 孙雅仁期待费长乐那张万年不变的面瘫脸动一动,或蹙眉、骤怒、一下子跳开,都可以。然而,面瘫脸依旧是面瘫脸,从容的坐下,顺势将孙雅仁的脚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拿起勺子舀了一口汤,抵到孙二少爷的唇边。 孙二少爷喝了一口汤后,将勺子拿了回来,腿收回,用餐。 “不用喂了吗?” “……看着你的脸,吃不下。” 费长乐听到后,很认真的道:“很抱歉。” 孙雅仁顿了一下,“吃饭吧。” 拿过披萨,今天披萨的主料是蘑菇、三文鱼、菠萝、彩椒、鱿鱼圈等,微辣的口感让孙二少爷侧目了一下,收回目光后,又侧目了一下。 第三次的时候,看到的是近在咫尺的,真正的,冒着热气的披萨。 “请用。”费长乐的意思很明确。 如果不了解费长乐严肃的作风,孙雅仁或许会以为这是个玩笑。 “……对胃不会有问题。”。 孙雅仁表示出疑惑。 “我问谭文了,您的身体转好,可以吃一些。” 孙雅仁斟酌半响,按道理,这样重要的事情,谭文应该提前告诉他。但费长乐也没有必要骗他,接过披萨,小小的咬了一口。 很多年后,孙雅仁还能回味起当时的感觉。就像一片黑白的沙漠,瞬间有了一片柔和的月光,将整片沙漠感染成了朦胧的彩色。 转过头,是费长乐的笑容,很淡,嘴角微微牵动,微不可查,却阻挡不了他彰显独特的魅力。 “还可以再吃一块。” 一向冷静自持的孙二少爷犹豫了,就像一个吃了12年素的狼,一旦沾上了肉,便难以把持住,做好洗胃的准备,孙二少爷吃了整整三块。 “谭文还说,晚上可以吃一些,中午和早上还是和往常相同。” 费长乐撒谎脸不红心不跳,气定神闲。 “你今天等我睡下再走。”满足了胃口,并没有不舒服的孙二少爷仰卧在沙发上抽烟。 从醒来之后,他就在思考,他能睡的无比安稳的这两次,均有一个共同点,费长乐。 他想做一个实验,是否这次也有同样的巧合。 用餐完毕,孙二少爷刷完牙,就倒在了床上,费长乐坐在一旁,翻看着菜谱,在脑中印下烹饪的步骤。 孙雅仁将其余灯关闭,只余一台微弱的床头灯,供费长乐看书。 饱胀的胃部前所未有的舒适,这种舒适蔓延至每一条脉络筋腱,凝视着费长乐英俊的侧脸,孙雅仁渐渐进入了睡眠,意识消失前,他做了一个决定。 感受到孙雅仁睡着后,费长乐放下书,运用生命之纹在他的内脏外附着上保护层,直到食物消化后,才会消失。 熄灭台灯,他现在要找谭文去串通口供。 由内部将门打开,费长乐走进屋时,谭文正在笔记本前快速的敲打,看到费长乐后,道:“坐那等我两分钟。” 文件存档后,谭文松了一口气,旋转座椅转向费长乐,掏出烟,自己叼一只,将烟盒递给费长乐。 “今天来我这干嘛?” 费长乐点燃烟,将大体的状况说了一下,省去了自己可以治愈孙雅仁这点,对谭文这样的医学狂人,又是金钱狂热分子,要是知道了自己的能力,保不齐做出什么。 “你只能保护他的胃?我是说,通过你的能力,可不可以让他的身体转好?” 心底为谭文的敏锐暗暗赞叹,费长乐说道:“不能。” 谭文看似有些失望,但能让孙雅仁重新正常食用刺激性的食物已经是医学上的奇迹,身体痊愈的日子还是有希望的。 “以后他的早中餐还是我们设计,晚饭由你来解决?” “是的。” 谭文点点头,随即镜片下的眼神一凛:“你怎么突然对他这么好?” “……在危难时救了我奶奶。” 谭文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无论你出于什么目的,要是对孙雅仁不利,你也不会有好日子,别忘了,我的手里还有你的试药报告,就算我抓不住你,全世界总会有人能找到你,你说呢?” 费长乐将烟熄灭,淡淡道:“你想多了,我去隔壁找许峰。” 许峰的屋子也是瞳孔识别,从内部打开门,站在门口的许峰,蜜色的修长脖颈上遍布可疑的痕迹,嘴唇湿润。 下意识的,费长乐后退一步,转身道:“明天再找你好了。” “哎,没事。”许峰将费长乐拉回了门口“长乐,找我什么事?” “找你借一些兵器设计的书籍。”这类书籍在市面上是没得卖的,资料也属许峰这里最全。 许峰眸子一亮,“有兴趣?你进来我给你找。”一激动就忘了屋里有人这回事,打开门,马云赤、裸上身双腿交叠躺在沙发上,小腹上残留着可疑白色液体。 瞬间,气氛尴尬了。 好在费长乐是一个沉稳的人,没有任何的表情,仿佛什么也没看到,还冲马云点点头,马云也脸色如常的回礼,温柔、绅士。仿佛也没有感受到,性感的腹肌上附着的液体。 许峰手忙脚乱的给费长乐找了七八本,费长乐道谢后离去。 关上门,许峰呲呲牙。 “你个混蛋!” 马云一改往日温柔形象,无赖似的仰卧在沙发上,挂着邪笑:“射的可不是我。”说罢,用手抹了抹腹部上的液体,动作赤裸而具有挑逗性。 “干!”将毛衣脱下,愤恨的一甩,许峰同志又冲了上去! 费长乐先去医院看望了一下奶奶,一个看护24小时未免太勉强,于是又拜托张强找了一个夜班的看护,同样是30多岁的女人。 奶奶的神智还有些混乱,清醒时总会呢喃着,长乐、长乐…… 十一点左右回到家,用家里仅剩的一些材料,按照脑子里的制作步奏做了道爆炒头菜,一尝,味道刚刚好。 收拾厨具、洗澡上床,一看表,已经快一点。靠在床头,翻动从许峰那里借来的书,寻摸着有时间到许峰那拿些材料来试试。 清晨,孙雅仁转醒。望着随风缓缓吹动的窗帘,黑白分明的瞳仁平静无波,如一潭死水。 坐起身,点烟,按下内线。 昨晚入眠时,他就确定了。有费长乐在,他就会很快的入睡。这是很没有科学道理,也没有任何依据的一件事。 第一次见到费长乐到现在,才短短一月时间,这个人给他的印象却越来越深,这样,是出乎他的意料的。 心理学上说,当你感觉到足够的安全感时,才会身心完全的放松。费长乐哪一点能给他安全感?不明缘由的身手、毫无背景的身份? 揉了揉微酸的肩膀,孙雅仁嘲笑自己在无用处浪费时间。 “当当当。”三声敲门,在孙雅仁的默许下,谭文和马云走了进来。 “今天感觉怎么样?”谭文在床边的座椅上坐定,马云端着盛放着今天药汁的杯。 胃部没有灼痛感,起床时虚弱的无力感也减轻了少许:“很好,你怎么没有提前告诉我,可以正常进食了?” “惊喜。久违的进食感觉如何?” “还不错。以后每天晚上可以点食?” “啊,你的饮食还是细致点好,我吩咐费长乐,以后每天晚上,他给你做。” 孙雅仁在马云的伺候下穿上浴袍,听到谭文的话后一愣:“他会做饭?” 费长乐会不会烹饪,他也不清楚,只是按照费长乐的话复述而已:“是。” 孙雅仁想了片刻:“好,就这样。” 费长乐今天下午有课,到孙宅时已经5点。秋天的L市,白天逐渐缩短,傍晚天色已逐渐转黑。天边渗透出浓郁的黑红色,狂烈的海风由海边吹拂到内地。 费长乐下身穿牛仔裤、上身黑色毛衣。此时的气候,穿毛衣已略显单薄,可好在费长乐并不畏惧严寒。 先将书还给了许峰,许峰惊讶于费长乐的阅读速度,费长乐以彻夜读书搪塞了过去,同时又借了些新的书籍,并从许峰那借来了很多的材料及工具。 许峰刚开始还对昨晚的事有些尴尬,谈到专业后,立马恢复了本性,款款而谈,给了费长乐不少启示。经此一聚,许峰正式将费长乐引为知己,并惋惜,以前怎么没发现费长乐在枪械上这么有天赋? “这件事,请你别告诉老大。”告辞时费长乐拜托道。 许峰也了解,同在孙雅仁手下,各司其职,各部门之间的专业领域还是少打探为好。 做了个OK的手势,许峰道:“你先把书和工具放我这屋,回头走的时候再拿吧。” 费长乐道谢,离开房间。 在楼梯口,正好遇到往上走的马云。 “去楼上了?” “将书还给许峰。” 马云显然是刚值完班,要去找许峰,两人寒暄过后,费长乐继续下楼梯。 身后的马云叫住了他,绅士般微笑着道:“等屋里人出来后,你再进去。” 屋里人? 马云没有解释,给他一个别有深意的眼神,转身上楼。 +++++++++++++++++++++++++++++++++++++ 整栋别墅的隔音效果非常好,即使紧贴着门板,也听不到里面有一丝一毫的声音泄露出来。当然,如果费长乐使用生命之纹的话,就另当别论。 既然屋里有人,自己还是不要探听为好。费长乐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如一尊铜人像,伫立在门口,想着今晚的菜色。 当屋里的人走出来时,并没有注意到门口站了个人,一转头,吓了一跳。 敏锐的嗅觉闻到了一丝暧昧的味道,费长乐居高临下,审视着这个男人。一米八五左右的身高,是大众审美中的帅哥,而且这英俊的男人有些眼熟,费长乐想了片刻,才想起在电视上见过他,是个歌手。 “我问下,怎么下楼?”男人短暂的惊吓后,恢复形象,露出职业笑容。 费长乐指了指楼梯的所在位置。 “有人吗?” “一楼楼梯口有人把守。” 男人点点头,道谢后消失在楼梯口。动作处处小心翼翼,目不斜视,步行速度不自然的加快,仿佛有什么猛兽在追赶着他。 走进屋,孙雅仁坐在办公桌前,认真的看着手中的文件。头发一丝不苟,着装得体整齐,一切与平日无异。如果忽视散落在毛毯上的抽纸和屋子里浓重的男性味道。 抬眸,孙雅仁凝视费长乐半响:“今天怎么这么晚?” “下午有课。”将地毯上的抽纸捡起放到纸篓里,费长乐将窗户打开一条小缝,清风拂进,吹散了屋中的味道。 孙雅仁的脸色惨白中泛青,凝眉淡笑,却溢出一丝阴冷的味道。 电话响,孙雅仁接起:“对,放他走,老规矩。” 费长乐不知道所谓的老规矩是什么,但他知道是针对刚才那个男人,也可以猜出一个大概,就如孙雅仁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样,提出条件,你来遵守。 人人都认为孙雅仁是一个享乐主义者。 但看到此时的孙雅仁,费长乐只觉得这个男人很可悲。 在接受一个男人的同时,身体上得到了解脱,心却堕落到更黑暗的深渊,对自己的憎恶与唾弃更胜一份,却无法表现出来。这样压抑的人生,哪怕一秒都会呼吸困难。 “你去楼上做饭吧。” 孙雅仁的吩咐下,费长乐先到厨房领取食材,再到楼上做晚饭,顺便换上工作服。 今天的男人是孙雅仁无意在商场外的广告上看到的,不费吹灰之力就弄到了手,相应的条件很简单,男人的歌唱事业需要一个小小的推力。 每个月很少有几天是没有性生活的孙雅仁,这一个月,是近几年来过的最干净的日子,或许是工作太忙,或许是杂事太多。今天找来人后,却全然没了兴致。 下午,气候凉爽,徐风阵阵,很适合小憩。然而,孙雅仁在床上辗转反侧后,却没有一丝睡意。反倒出了一身汗,无缘由的暴躁。 到地下室打没了三人份的子弹,焦躁的心才慢慢的静了下来。 男人来后,在他还算高超的技巧下,心里想着生意上的事情,身体却发泄了出来。整理好衣物,熟悉的气息推门而入。 拿着资料的手指微顿,甚至连主人都没有发现,抬头,黝黑淡定的双眸,空空荡荡。 孙雅仁意识到,他之所以暴躁,是因为没有睡午觉,无法入睡的原因,费长乐不在。 将改良的设计图全部审查过后,孙雅仁点燃一根烟,拿起西服外套,向楼上走去。 推开房门,传来阵阵诱人的香气,与食堂所做的相比,气味更加浓郁。 费长乐已经换好了西装,穿着衬衫,袖子卷起。光滑的头顶长出了一层黑色的发茬,宽大的手掌端着一个碟子,一个大碗,很不协调的画面。 孙雅仁笑了笑,将衣服放在一旁。 费长乐转过头:“老大,可以吃了。” 孙雅仁走进浴室洗了洗手,粉色的洗手液糅合到皮肤中,仿佛连指肚都染上了淡淡的粉色:“做的什么?” “毛血旺、宫保鸡丁、水煮鱼。”均是孙雅仁提到过的菜名。 倒是孙雅仁自己却忘了自己说过的话,只觉得餐很和他的胃口。 这几道菜都不够费长乐做夜宵的,他的饭食自然是由厨房准备,方便起见,要了50个饺子,一盘红烧肉。 费长乐做菜的味道给人很精准的感觉,火候、烹饪的时间甚至是材料的尺寸。殊不知,只在荒山野岭烤过肉的费长乐,做菜的顺序都是按照书中所写,因为没有经验,所以丝毫不差,味道自然也就精准。 怕食辣过多伤了胃口,孙雅仁七八分饱就作罢,费长乐刚吃到一半:“不吃了?” 孙雅仁饭后一支烟,睨了他一眼,猜测是不是自己吃的太少,拂了下属的面子,但也点了点头。 听罢,费长乐也不装样,将孙雅仁吃剩的饭菜拿过来,在孙雅仁不可思议的眼神下,风卷残云一扫而光。这全是费长乐的习惯,就连同学出去吃火锅都收拾光的他,没想太多就下意识行动了,浪费,是可耻的。 可孙二少爷不淡定了,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有人吃他的饭剩,这样粗鲁却温暖的动作让他的心,不经意的,那么一动。 十六 吃完饭,碗筷堆在餐车上放于门外,自会有人来收拾。 卧室茶几上,孙雅仁查看着这次竞标的枪械分解图。LK公司与孙氏是长期的合约关系,每次提供给LK的枪械都需是万中挑一,孙圣擎各不偏帮,采取公平的竞标制度。从三兄弟中选取最好的,结果不单单是一支枪这样简单,其背后是最肥沃的欧美市场的分配。 从和LK合作开始,排除刚开始两年,三兄弟各有做第一把交易的情况,之后拔得头筹的一直就是孙雅仁,这也是他这么多年无论多么荒唐,孙氏其他管理者都不敢造次的原因。 这是优势、也是劣势。常距高位之久,得罪的人无以计数,只要他走错一步,输了一次,麻烦便是接踵而来,外界如此,内部自是不言而喻。 祸虽不至丧命,却大伤元气,更麻烦的,或许要出让手中的欧洲市场。 捏了捏鼻梁上方的睛明穴,孙雅仁放下资料。 费长乐在他的允许下也在看书,是一本机械的书籍。 “你昨天去许峰房间了?” 费长乐放下书:“是。” “在研究室不要停留过久时间,尤其,……”孙雅仁用眼神示意费长乐手中的书:“像你这样对机械感兴趣的。” “明白了。” 工种之间最好互不交流,如果有事详谈可以到房顶的休闲中心,有游泳池、咖啡厅,当然里面是没有服务生的,如果需要可以让厨房的人乘直通电梯送上来。这些事情是他到马云那领另一套西服知道的。马云也指出他的特殊情况,不用定期接受训练。马云的原意是,以你的身手做教练都可以,就不要去刺激我们重金聘请的教练了。 孙雅仁的话虽然有警告的意味,但也是为费长乐着想,若有机密泄露之类的事情发生,费长乐自然惹上麻烦。 “听话就好,帮我找浴衣,资料不用动,就那样放着。”孙雅仁起身,转了转僵硬的脖颈,边解衬衫纽扣边向浴室走去。 洗完澡,孙雅仁在费长乐的服侍下穿好浴袍,靠着沙发坐下,一手拿着资料看,一手用吹风吹头。思绪过于集中,好几次灼热的吹风筒都险些直接碰触到头皮。 手上一轻,孙雅仁抬头,看到费长乐刚毅的下颌,微微有些胡茬:“我来,您看资料。” 轻挑眉,孙雅仁专心看资料,连何时睡着的都不知道。 安置好孙雅仁后,费长乐到许峰的屋中取了书和用具,许峰用特殊袋子包裹,即使是门口的光线也测不出里面的东西。 将费长乐送到门口,用守门保镖能听见的声音道:“碟片就不用拿回来了,要是不够我再给你拿。” 费长乐点点头,低声道:“谢谢。” 话说张强同学在张家父母半散半拘的教育下活了二十来年,向来无忧无虑乐观向上。只是最近很……忧郁。 没认识费长乐之前,张强同学是没有人生规划的,自考能毕业就毕业,毕业不了就花钱买个证,再动用父母关系,介绍个好工作,找个让自己和旁人都赏心悦目的妞儿生两孩子,这辈子,妥妥的了。 认识了费长乐后,是喜忧参半,刚开始是觉得这个人闷闷的,不爱说话,他天马行空的胡侃人家不动如山,说比听过瘾,尤其是你说,别人认真的听。 放个假回来,费长乐整个变了个人,成了有理想有抱负的好青年,白天上课、晚上打工,最神奇的是能去做家教!乖乖。要是到此为止也就算了,后来的长跑比赛让费长乐火了,哥们有出息,他沾光,也算好事。出现孙雅仁事件,他惊了。过了一个礼拜,费长乐没少胳膊没少腿,光头亮的都能当照妖镜,张强同学放心了。 费长乐还是一如以往的繁忙,忙学习、忙打工,忙里抽空,还报了日语N1和笔译。张强骤然感觉,自己是不是太悠闲了。理想、未来这么文绉绉的东西他从没想过,可他一想,假如说未来,他就一普通公司小职员,那种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的类型。而费长乐,按照他的拼劲和算术都能中彩票的运气,身价起码6个0以上。 这么一想,张强同学不淡定了,即使不做好学生,但把日语学精了也行吧,连高考都不看书的张强,第一次在看完电视剧后坐在了书桌前。张家父母起初没当回事,连续三天后也急了,莫不是孩子在学校收了什么刺激? 怕伤了孩子自尊心,也没敢问,张强同学就这样度过了出生以来最充实的一个星期。 “长乐,我有题不懂,你看这个怎么变未然形啊?”教室里,费长乐正在看书,听到张强的问题后,将4种动词的未然变形细致的说了一遍。 “我说的,归类错了啊。” 张强的发奋是费长乐乐于见到的,堂堂男子汉有些正经事做到底是好的。 “哎,昨天有个丫头管我要你的电话,我给了啊。”张强边写字边说道:“哥们帮你把关了,那身材,那长相,啧啧。”抬起头,张强竖起大拇指:“绝了!包准爷满意。”顺便还飘了个媚眼, 费长乐:…… 自从费长乐如脱缰的野马一扫外语学院耻辱,就有不少女生打听他的消息,费长乐除了上课都不在学校,女生们就都找上了张强。 离中午还有一段时间,费长乐跟张强订好了明天去房屋中介的时间,之后去了医院。 推开门,护工不在,奶奶戴着白色帽子,靠着软枕坐在床头,眼神看向窗外,听到声响后转过头。 “奶奶。” 老太太怔怔的愣了半响,褶皱的嘴唇动了动,笑了起来:“长乐来啦。” 费长乐散出生命之纹,感受到奶奶的气息已不像手术后那么紊乱,趋于稳定。奶奶受伤时,他的生命之纹能量还不够帮助奶奶加速治愈,现在则是绰绰有余。 将书包摘下,坐到奶奶的床边,拿过床头的刀子和苹果削起皮来:“您,感觉怎么样?” 这样的状况是费长乐没遇到过的,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自幼没有长辈的费长乐体会不到真正的费长乐此时的心情和表达方式,按照他的猜想,真正的费长乐会抱着奶奶哭的一塌糊涂再抱怨这些日子来的苦楚,那样的怂事他做不出来。 原本星球的君主母后受病,康复时他曾去道贺。依稀记得是送了份大礼,礼单上的东西都是管家统一置办,他未插手分毫,也并未有什么喜悦之感。 但奶奶健康状况好转,他无疑是高兴的。 奶奶的说话速度很慢,但思路清晰,询问费长乐是哪来的钱,这段日子怎么样云云,似乎将昏迷前所说的:你不是我家长乐,忘得一干二净。 费长乐省略了孙雅仁的事情,只说自己中了大奖,找了份实习的工作,打算买房子。 “长乐哦……钱……钱还是留着……给你娶媳妇的好。” 将苹果切成小块,用叉子递给奶奶,奶奶又推给费长乐。费长乐拿起一旁没削皮的苹果“咔嚓”咬了一大口,奶奶这才点点头,慢悠悠的吃起来。 “钱您不用担心,娶媳妇够。” 奶奶点点头,依然嘱咐费长乐要省点花,老人家多年养成的习惯,改不了。奶奶问起病房多少钱,费长乐道:“和医药费一起一天30。” 要是奶奶知道她现在一天的住院费和看护费够原来几个月的家庭花销,估计会立马回家。 陪护洗完水果回来,费长乐怕住院费的事情穿帮,将看护叫了出去:“奶奶,我下午还有打工先走了。陈看护,有关奶奶饮食方面的事要问医生,你跟我一起来。” 两人走出房间,奶奶笑着的嘴角抿了抿,棕黑粗糙的双手来回搓了搓,低低的念叨:“长乐呀……奶奶知足,这个长乐,对奶奶也好……” 到孙宅正值中午,费长乐想应该还没交班,决定先到地下二用餐。在门口保镖的指示下在地下二的换衣间换好西装。 费长乐第一次到员工食堂用餐,通过双开门,进入占地面积600多平方米的员工食堂。入口的桌子上摆放一摞托盘。 用餐的人很少,保镖4人,技术工种3人,互不沟通,埋头用餐。费长乐拿了份小羊排、一份胡椒牛排,一份刺身拼盘,主食选择烧卖和汤圆。吃完之后再去取,来回拿了4次,用餐终于告一段落,引得平日都低头干活的厨房工作人员纷纷抬头。 常人即使再饿也不好意思取食了,可费长乐是谁啊?他人的目光算什么,自己吃饱了才是真的。况且生命之纹的生长已经到最后阶段。 用晚餐,费长乐拿着书包向外走,正好对上迎面进来的方健。方健瞥到费长乐与其他保镖不同颜色的灰色衬衫,目光一凝,下颌绷紧了少许,眼神似一把剑,与上一次见面相比,疏离中带着浓浓的厌恶。 “小子,别太嚣张了。” 方健这号人是入不了费长乐的眼的,绕过他直接向外走。 方健转过身,拉住费长乐,冷笑着道:“你现在是老大身边的红人,没人敢动你。等你合约一到日子,想杀你的人到处都是。” “比如?” “大少爷。”方健语调缓慢,像是很享受这过程,期待费长乐露出惊恐或不安的神情。 “我把他扔墙上那个?”费长乐眼神淡漠的直视着方健,漫不经心的道:“来几个,我就扔几个。还有,别拽我的西服,只有两套换洗。” 在方健诧异的目光下将他紧固住自己胳膊的右手挪开,费长乐大步流星的离去。 右拳握紧,方健阴狠的看向早已没有人影的楼梯口,只余浮灰在灯光下无所遁形的漂浮。 办公室门口,马云正守在门外,费长乐动作一顿:“里面有人?” “老大说要独自静一静。”马云又道:“刚才遇到方健了?” 费长乐点点头。 “他有没有说什么?” 费长乐将书包放下,在门口另一侧站定:“废话,不听也罢。” 马云儒雅的淡笑:“他自尊心强了些,又被老大训斥,要是说了什么话,不要想太多。” “马兄认为,对此等人,有置气的必要吗?” 一句马兄叫的马云一愣,笑着摆摆手:“这称呼太古化了,叫我马云就行。”接着道:“有如此肚量,也难怪老大器重你。” “谬赞了。” 十七 追查溜走杀手的事情一直由方健在办,方健作风虽然多疑狠辣,很少有失误的时候,然而这次却办的一塌糊涂。 方健赶到杀手老窝时,对方已经被灭口,讽刺的是,身体温热,显然是刚刚动的手。方健立即封锁周围全部的交通要道,动作声势之大惊动了整个孙氏上层,最丢脸的是,让人家从眼皮底下溜走了!抓回来的几个人,没有一个与此事有关系。 堂堂孙家二少爷连个小小的杀手都没抓到,人家还挑衅的在你后脚到来前,留个温热的尸体。 对孙雅仁来说,这就是个无比响亮的耳光!奇耻大辱! 不严处方健,不足以堵众口。 孙雅仁给方健一个星期的时间,要是没有任何线索,就不用再在他身边呆着了。 看似孙雅仁是发了怒,其实另一方面也在保护着方健,方健做事屡屡失手,在下属面前的威信自然降低,他又是自尊心极强的。即使下属对他没有看法,多疑的性格也会臆想出什么,若压力太大做出了极端的事情就不能挽回了。 方健跟了他八年,从保镖一步步爬上来,忠心耿耿,不得不保。 “老大。”许峰的敲门声,打断了孙雅仁的思考。 “进来。”开门,从敞开的门缝中看到站立的费长乐和马云:“费长乐进来,马云去吃饭吧。” 费长乐拿着书包进来,向孙雅仁请示后放进里屋。 “老大,这个是我改过的,你看怎么样。” 孙雅仁认真的看着图纸跟许峰用专业术语交流,费长乐经过多天的恶补,能听懂两人之间说的是什么。以他的眼光来看,现代科技的背景下,能做成这样已经不错了。 “铃铃……”许久不响的电话铃声,看图的两个人丝毫不受干扰,因为看到过马云在孙雅仁面前接电话,费长乐也背对身接起电话。 孙雅仁的眼角状似不经意的一瞥。 “请问,是费长乐吗?”电话中传来甜美的女声,听得出打电话的女生有些忐忑。 “是。” “啊,真是他!”女生的周围似乎有其他人,虽然捂住了说话筒,惊呼还是传了过来。旁边的人催促她快点说话,女生毛躁的拿起电话,话筒里传来嚓嚓的摩擦声。 “你好,我是与你同届的统招生智媛媛,法语专业的,那个,我想请你吃个饭,就当做你为校争光的谢礼,周六可以吗?”随后,话筒里传来女生起哄的声音。 “很抱歉,周六没有时间。” “啊!那、那周日呐?”听得出女生的声音有些沮丧,但马上又提出新的邀约。 “我除了上课都有打工。”女孩的心思他不是不懂,可他没有时间周旋于其中。 “嗯,那好吧。”听出了其中拒绝的意思,分贝逐渐变小,片刻,又道:“我再给你打电话吧,那个,你有没有女朋友?” “没有。” 女生似乎又恢复了元气:“知道了,谢谢,再见。”电话传来嘟嘟嘟的忙音。 费长乐面无表情的关上电话,转过身,对上孙雅仁狼一般淡色的眼珠,冰冷气雾四溢:“私人电话?” 费长乐点点头,不理解哪里得罪了自家老板。 “老大,这点我们都忘告诉长乐了……” “闭嘴。”孙雅仁的声音很轻,却字如千金。 “你知道?当别人知道了你的电话,通话记录就有可能被全盘窃听!要是让你做了机密任务,资料露底的话,你百口莫辩!” 费长乐低头听训不发一语。他有错,虽不占多处。若真出了事,后果不堪设想。 孙雅仁声带今日使用过度,撕裂般的剧痛,沙哑的声音低沉如泣血杜鹃。 “许峰,你给他换了新号。” “是。”许峰拿过费长乐的手机。谁给下属手机,谁负责告诉手机的使用规则,费长乐的手机是孙雅仁给的,而孙雅仁什么也没说,摆明就是找个由头训斥费长乐,许峰不禁想,费长乐哪里惹到了孙雅仁?刚才进来的时候还好好的。 “以后禁止打私人电话。” 费长乐点点头。 许峰听到后动作一顿,孙雅仁从未规定保镖工作时不可以接私人电话,方便起见每人有两部手机,把普通的号码告诉许峰做一下防护就可以,只不过控制时间罢了。聪明如许峰,闻到了那么一丁点不同寻常的味道,看了眼自家老大,还是那冷笑的表情。 “设计图就敲定了,下午定板制造,然后检验测试。” 许峰点点头拿着费长乐的手机退出房间。 费长乐扫了一眼茶几上没吃几口的午餐,道:“您没吃午餐?” 孙雅仁看着下一批的订单,似乎对费长乐的气还没有消,没有回答。 “谭文说,您决不能少食一餐。” “老板是我。” “正因为老板是您。”孙雅仁抬起头,费长乐端着一托盘的食物走近,放在办公桌上:“我的任务是保护您的安全,也就是为了您的健康,不吃饭于健康无益,您这是逼迫我渎职。” “看似惜字如金的你,想不到还挺能讲。对我刚才的训斥没有不满?” “您所说言之有理,是我的失误。” 僵持半响,孙雅仁将手里的资料放在一边,拉过托盘。食物放置在保温碗中,还是温热的。 “你中午吃的什么?” 费长乐站在孙雅仁右侧,报出中午吃的所有东西。 孙雅仁轻笑:“你要是换个老板,未必供得起你的伙食。堪比大胃王比赛的冠军了。” 没听出是孙雅仁的调笑,费长乐一本正经的问:“大胃王比赛哪里有举办的?” “日本、美国很多国家。” “我可以参加吗?” 孙雅仁越听越觉得费长乐是真有意向,抬头,果然看到一张求知的脸。 “可以,不过你现在可没有假期。”不知不觉,吃光了碗里的菜肴,费长乐端着托盘放到门外的架子上, 午饭后,孙雅仁接着工作,允许费长乐坐在沙发上看书,有人敲门再站回他的身边。 5点,窗外已泛黑,孙雅仁手头的工作处理了大半,费长乐也以飞快的速度看了好几本书。 “你学过速读?” 费长乐从书中抬起头:“是的。老板,我现在去准备晚餐?” “一起上楼,你帮我把这些资料拿着。”孙雅仁指了指办公桌上有两本文言文西游记厚度的资料。 “老板,这两本书可以借我拿回家看吗?” 孙雅仁拿起外套,看了眼费长乐手里的书,包括下午已经看完的,全部都是红外线、光波、号码反追踪、手机窃听等。 “拿回去吧,”费长乐应了一声,将书籍和资料用右手端起,左手拿着孙雅仁的专用水杯。 孙雅仁没指望费长乐能看懂什么,且不论天资如何,费长乐认真的对待和探索每一件未知的事情,连许峰都未必能做到。 嗅着厨房传来的香气,孙雅仁放下手中的资料。怕油烟吹到里屋,费长乐将玻璃拉门闭合。 拉开一侧门,费长乐正在最后的装盘工作,看见孙雅仁后道:“老板,这里有油烟。” “没事,我又不是不食人间烟火。” 厨房里没有很重的油烟味,孙雅仁伸手拿筷子。 “老板您回屋坐着吧。“费长乐微微弓身,低头对孙雅仁道。 孙雅仁抬头,费长乐的表情一如既往。可是,此时,那双向来淡漠无波空空荡荡的双眸中,映漾着的是自己的面容。闻不到煽情的香水味、也闻不到清爽的香皂味,鼻端所嗅,是浓浓的汗味、油烟味、还有辣子的呛人味道。 垂下眸子,孙雅仁道:“把菜端出来,我饿了。” 快速走回沙发坐下,孙雅仁右腿叠于左腿之上,掩盖住某处的躁动。点燃一根烟,重重的吸上一口。 许峰下午重新给费长乐换了电话号码,接着下厂定版造枪,但脑海里总是会跳出老大中午说的话,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金允航的人缘虽然很好,但在许峰这里,他是头号公敌。要说金允航做了什么给许峰造成无法弥补的伤害吧,也没有。许峰纯粹就是迁怒。 孙雅仁对金允航异乎常人的感情,许峰是了解的,如果两人在一起了,他乐见其成。然而,事实恰好相反。孙雅仁对金允航的庇护一年胜过一年,金允航却连一丝的感情都感受不到,顶着朋友的旗号,伤的最重的就是孙雅仁。 孙雅仁也不解释,也不说明,暗地里帮金允航摆平了多少案子数也数不清。用近乎自虐的形式爱着金允航,看着他谈了一个又一个的女朋友。 想起前几天因金允航受伤而发飙的孙雅仁,许峰觉得他是想多了。许是对方健的怒气未消,恰好费长乐又撞到了枪口上。 孙雅仁吃了一碗多一点米饭就饱了,费长乐看了眼剩的米饭,意思显而易见。 指尖微不可查的颤抖正如主人此刻的心情,孙雅仁拿着筷子要将碗里的剩饭拨进费长乐的碗里,费长乐拿过孙雅仁的碗:“不用拨,这样方便。” 这一幕恰好落入了刚进门的许峰眼中,看似普通的动作,却是开天劈地头一遭。他从未见过孙雅仁与其他人共用同一只碗,就连金允航,也没有。这些举动,过分亲昵。 “老板,手机号码改完了,新型号定版完成。”许峰偷瞄孙雅仁的表情。 不可思议的是,孙雅仁没有任何异常的情绪,仿佛刚才的动作都是理所当然的。 孙雅仁拿过手机,交给费长乐:“下不为例。” 费长乐点点头,将手机收好。 “还有事?”孙雅仁问站在原地不动的许峰。 “我等长乐吃完,他不就下班了嘛,聊会。”不光是机械书的问题,他有很多要好好询问一下费长乐。 孙雅仁转了转腕上的手表:“我睡下了他才能下班。” 睡下?谁不知道您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这得到几点啊。虽然哀怨,但许峰只能对费长乐道:“要是1点前下班,就去我屋子找我。” 十八 待孙雅仁睡熟,费长乐回办公室取了书包,里面装着向许峰借的书。 “这么早啊,我以为起码得12点。”将费长乐迎进屋,许峰看了一眼表:10:30. “老大进来身体转好,睡眠质量也提高了些。” 许峰走到窗边的酒柜,回头问:“喝什么?” “随意。”费长乐将看过的书摆放到书架上,顺着书名查找今天要借阅的书籍。 “挑好啦?过来坐。”许峰用下巴指了指沙发,端着两个平底杯走了过来。 “就这几本。” “我看看。”将其中一个杯子递给费长乐:“尝尝,味道怎么样?” 费长乐轻抿一口,浓郁的白兰地香气立即萦绕整个口腔:“鸡尾酒?” 看着费长乐挑选的书籍,许峰没抬头,但眼角眉梢处是满满的得意:“新加坡司令,我自学的。” “很厉害。”费长乐又抿了一口,这是他初次品尝鸡尾酒,与啤酒和白酒都不同,很浓郁的香气,隐隐约约嗅到一丝柠檬的香气。 “还好啦,最厉害的可是老板。” “老板也会?” “当然,有段日子金允航那个混球对鸡尾酒比较热衷,老板……”许峰猛地一顿,但又想到费长乐应该不知道金允航与老板之间的事情,顶多就是金允航是金管家的儿子,于是接着说道:“老板也跟着研究了一些。”事实是,孙雅仁知道之后,连续一个星期晚上借用许峰办公室的调酒设备,直到自己办公室的小酒吧台装修好了为止。 许峰也跟着试喝了一个星期的酒,喝的昏天暗地,多亏了马云才能安然无恙的到家。马云这个表面绅士的道貌岸然伪君子,事后把苦力费统统收了回来。 思及至此,许峰蜜色的脸颊一热:“咳咳……那个,你现在看书难度,已经和我差不多了,这本,刚买才三个月。” “纸上谈兵,和你的比不来。” “我们就是纸上谈兵,动手是厂子里人的活。你可以自己尝试绘制分解图,其中运算进程不懂的随时可以来问我。” “我想先运用你给我的材料,试着组装。” “哎?要真能做出来,长乐,我一定向老大申请,让你来我们部门。” 费长乐想了半刻,道:“我只把这些当做兴趣,重点是做好本职工作。” 许峰想到,费长乐的合同只有半年,并且不是自愿签订的,也就不再勉强。机械制造在这里是商业机密,如果将来想要离开,还是不要接触为好。 “也是,马云也跟我说,你的身手比他还要利索。” “熟能生巧,年头多了,自然就精了。” “说的像你多大岁数似的。”转换话题,许峰问出他叫费长乐来的主要目的:“对了,长乐,你现在有交往的女朋友?” 短短一下午,第二个人问这个问题:“没有,先立业再成家。” “长乐你太传统了,我是说女朋友,不是老婆,懂?” 费长乐微皱眉头,“麻烦。” “这怎么能是麻烦呢?女人是最美妙的生物了。哎,不说这个了,那个,老大和你的关系最近,挺好哈?” 费长乐看着许峰有些别扭的笑容和似乎想听到什么答案的眼睛,心里就明白了个大半。 他和孙雅仁显然不是许峰期待的那种关系,要细细追究的话,孙雅仁是他的一个试验品。 “老大很照顾我。”余光扫过墙上的表,和说到一半悄声进屋,做出噤声手势的马云。费长乐一口喝干杯中的酒,道:“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家了。” “啊?再聊会,我最近工作太忙,都没时间关心老大的身体,你看……”许峰一直是背对着门坐着,看费长乐拿着书包起身,他也跟着转身,虽然费长乐一副出家人的模样,可难保自己老大不犯规啊。 许峰一转身,话到口边戛然而止,笑容不禁有点僵:“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从你说女朋友不是老婆,还有女人是美妙的生物。”马云举手间俊逸潇洒,就像一个儒雅的诗人。只不过诗人的声音太过低沉,让许峰听得心头一跳。 “哈哈,我今晚喝酒了,有感而发。” “嗯,酒后吐真言,我了解。”马云踱步到许峰身边,伸出右臂。 许峰顿时噤若寒战,不自觉的退后,在他的眼中,此刻马云的右臂就如撒旦的魔爪。然而这魔爪还是扣在了他的右肩上。 “慢走,我们就不送了。”马云状似紧密的搂着许峰,对费长乐说道。 费长乐点点头,看了眼许峰僵硬的表情,将门关上。 晚上到家,费长乐将书桌清空,摆放上许峰给的所有材料和用具,根据现有物品,开始在头脑中构思设计图。 这是费长乐为自己准备的后路。 正如谭文所说,已经深入孙氏内部的他,即使只是个保镖,也不可能干干净净的脱身。正所谓前有狼后有虎,纵使合约成功解除,孙经成也不会放过他。他倒是不惧怕什么,可是奶奶呢?朋友,张强呢? 孙雅仁的话犹言在耳,我要的没有得不到的。 半年,定终生。 从签下合约起,便已画地为牢。 然,看似孙雅仁胜券在握,其实并未见分晓。 敌明我暗,自当好好运用。他会让那条狼,心甘情愿的为他低头。 不是奸诈,为计谋。 第二天,费长乐按照往常,晨跑、练拳、沐浴,吃早餐。 去医院看了奶奶,然后便到约定地点等张强,繁华商业街的麦当劳。 8:10,张强姗姗来迟,跑得气喘吁吁:“大周六的,居然还压车,我晚了多长时间?” “刚好十分钟。” “还好,你吃早饭没?” “吃了。” “等我,买两汉堡的。”拿上两个早餐特定汉堡,两人出发。 张强一边走路一边吃,灌了一肚子凉风:“咱先去哪啊?” “先去买手机。” “你不是有手机吗?” “丢了。” “哎?暴殄天物啊!”在张强碎碎的念叨下,费长乐买了个触屏手机,和新的电话卡,并告诉张强,不要随便散发他的电话。 顺路去同层的家电区买了双开门冰箱、空调两台、洗衣机、电饭煲、微波炉…… 张强就是一个花钱没有数的主,也没独自买过家用电器,经售货小姐一推销,就上劲儿了。彻底买红了眼,到最后连豆浆机都要了。 “哥们,看,我帮你置办的全不?”毕竟花钱的不是自己,张强还是得问真正的金主。 收货小姐一听,脸垮了半边,整了半天,不是你买啊。 费长乐懒得挨个挑选,见张强选的挺乐呵,就都由着他了,自己还落得轻巧。 看了一眼列表单,“电脑和跑步机只要一台就够了,其余都下单。” “你家不是两个人吗?” 费长乐面无表情道:“你认为奶奶是能上网还是能跑步?” 张强:…… 收货小姐笑颜如花,给费长乐办了张VIP卡,确定明天告诉送货地址后,90度鞠躬欢迎下次再来。 随后到二楼开始添置衣物。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试试。”张强的为人虽然二了些,所幸品味没有追随智商的脚步,多年的耳熏目染,起码知道什么是潮流。 “你适合穿严肃些的,型男,对。”前前后后买了五件外套,十件毛衣,十条裤子,一打内裤袜子、四双休闲鞋,两双运动鞋,外加一套运动装。 黑色修身剪裁衬衫,同款黑色休闲裤,款式简单大方。费长乐190的身高立马穿出了模特的味道,衬衫下勾勒出的肌肉形状,散发出浓郁的野性魅力,引得过往女生频频侧目。 “我的品味还是一如既往的赞啊!”张强不由自主的感叹道,不超过半小时,他就头疼了,张强同学能帮老妈挑衣服,能帮老爸挑衣服,能帮女人挑衣服,唯独不会帮老人挑! “你说老人都喜欢什么款式的?” 费长乐想了片刻:“暖和的。” 张强眼睛一亮:“冬天,穿皮草啊!” 两人听着售货员的推销,一件接一件的买,等发现时,费长乐双臂从肩膀到手掌密密麻麻堆满了包,张强也险些淹没在包海。 十点,两人打车到了张强舅舅开的房屋中介,一进门,张强就如一滩死泥,连手指都懒得动了。 张强舅舅帮费长乐找了两处房子,一处在繁华地段,一处稍偏僻,但背靠青山,老人可以登山锻炼,沿途还有休憩的凉亭。 买的东西寄放在房屋中介,三人去看了稍偏地带的房子。 虽然地脚稍偏,但周围的公交线路四通八达,市场徒步走五分钟就到。 新楼、新房,原本是退休夫妻打算养老住的,房子刚装修好。孩子在国外读书,决定直接在国外工作,不回来了,老两口也就打算一起搬过去。 一百六十平米,两室一厅、一厨一卫一阳台,全部装修完毕,用的也都是好材料,夫妻俩要求不高,装修就当是送的了,每平米在原价基础上稍减,要不是急着出手,断断不会有这样的便宜的。 费长乐当场敲定,老两口接到电话后很快带着房屋所有证书等有效证件赶了过来,能办的流程都办完,其余的由张强舅舅代办,确定后天取钥匙后,已经十二点了。 “下午还有打工,改日再请你吃饭。” “不着急,哪天的吧。”张强也不斤斤计较,帮哥们办事,天经地义的。 “不然晚上请你吃?” “晚上?大排档啊?你当我傻啊。走吧,回头有时间的,必须吃顿好的!”张强是分得清是非轻重的,他知道现在费长乐是为孙雅仁打工,人家是用枪的大富豪,他们是连笔都玩不溜的穷学生,要是费长乐迟到了,耽误事了,总是有风险的。 费长乐懂张强的意思,点点头,将买的东西塞上车,先回家把衣物放下。 “唉唉。”张强敲了敲车窗。 示意司机等会,费长乐摇下车窗。 “要是美女太热情,软磨硬泡就要你的电话,哥们我就从了啊。” “……司机,开车。” 十九 费长乐在地下二楼匆匆吃完午饭,往换衣间走的路上,与下楼梯的马云碰个正着,马云道:“才来?快去吧,时间到了。”说罢,还多看了两眼他的服装,笑容意味不明。 费长乐只得拿着西服上楼再换。 轻敲门,“进来。” “老板。” 孙雅仁手握鼠标,来回的拖点,手指修长纤细,微侧身,露出一只瞳色稍淡的眸子,静静凝视半响,“新买的衣服?” 费长乐点点头。 孙雅仁右手抓住办公桌内侧边,稍稍用力,座椅滚轴转动,露出孙雅仁的身子,黑色绸质衬衫,黑色西裤,与费长乐所穿衣物相似,竟像同款的一般。 拿起办公桌上的烟盒,孙雅仁叼出一根点上:“不是你自己选的?” 费长乐再点头。 双眸微眯,孙雅仁的面容在烟雾中朦胧难辨:“女人?” “男人。” 孙雅仁右手食指轻点太阳穴,状似在回忆着什么,半响慢悠悠的说:“上次,和你一起去比赛那个?叫,张强?” 费长乐不懂孙雅仁意欲为何:“是。” “你不是说给奶奶买东西吗?” “顺便给自己买的。” “挂羊头卖狗肉,撒谎可不是个好习惯啊。” 费长乐微低头,孙雅仁虽语调轻挑,但目光流露出的并不是玩笑。孙雅仁通常不会因为这么点小事发火,是迁怒还是另有原因,费长乐就不得而知了,目前还是详细交代为上:“是,老板,我今天还买了电器和房子。” “房子?” “是,在XX街,比较适合养老,奶奶年龄大了,想给她舒适些的环境。” “嗯,算你孝顺。这事稍后再说,先去把衣服换了。” 拿着书包,费长乐向里屋走去。 “等等,你比赛的运动装也买好了?” 费长乐原来的那套自然是不穿了,新买是理所当然的事:“买了。” “不是自己挑的?” “是,我不会挑选衣服。” 孙雅仁微抬下颌,弹了弹烟灰,举止优雅傲慢,如一匹高傲的头狼在发号施令:“长跑是许峰的兴趣,每次比赛的衣物都是我来准备,你也不例外。” 费长乐点点头:“谢谢老板。” 转过身,费长乐转动门把,背对阳光,一时看不清他的面容。 下午的工作一如往常,孙雅仁处理资料,费长乐读书。 吃完晚饭,沐浴过后,孙雅仁用电脑处理公事,手指在键盘上噼噼啪啪的敲打,片刻,响声停止。 费长乐抬头看去,孙雅仁身穿黑色浴袍,右腿交叠在左腿上,隐约能看到白皙却斑驳交错的大腿内侧,双手抱着右脚,眉头微皱。 费长乐坐在孙雅仁对面,看到后放下手中的书:“老板,怎么了?” 孙雅仁头未抬,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难辨:“指甲长,挂到沙发了。” 费长乐听清楚后问:“指甲刀在?” “床头柜里。” 费长乐将指甲刀取过来,孙雅仁低头伸出手:“给我。” 孙雅仁拿过指甲刀,低头的角度总是会挡到光线,一时间只剪了边缘。 “老板,我来吧。”蹲下身,费长乐对孙雅仁道。 孙雅仁犹豫了下,还是将指甲刀交到了费长乐手中。 就连做爱都尽量只脱下半身的孙雅仁,在平时是很少与人肢体接触的。 费长乐第一次将他扶进办公室的内室时,他的身体条件反射似的一抖。只有他主动碰触别人,或是事先知道别人会碰触他时,才会降低那份抵触。 知道孙雅仁有这样状况的,只有谭文、许峰和费长乐。 孙雅仁的脚白皙纤长,和他的手一样,有着一种自然妥帖的美感。用手触及,肌肤凉彻透骨,让人的手指忍不住一缩。 知道孙雅仁的手脚冰凉,费长乐特意事前将手用生命之纹的能力烘暖,握住孙雅仁的右脚时,孙雅仁状似很舒服的咽下一口唾液。 左手来回的在脚心婆娑,让脚底微微的泛起暖意,右手小心翼翼的将指甲剪干净,尤其是小脚趾甲总会刮东西的地方,用锉刀一点点的磨平。 孙雅仁沉默的看着男人的一举一动,费长乐手掌宽厚温暖的触感,似乎从脚底,一直蔓延到了心头。 剪完脚趾,孙雅仁收回双脚,用手轻轻的抚摸,从脚掌到脚指尖,暖和温润。 费长乐将散落的指甲屑捡起,用纸巾包好扔掉。 “咚咚”敲门声传来,孙雅仁道:“进。” 许峰和马云同时进屋,许峰的步伐稍稍有些怪异,虽然不刻意,但还是可以感觉到与马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费长乐在门敲响时已经在孙雅仁身边站定,许峰顺势坐进费长乐之前坐的沙发中。 对于许峰刻意的躲避,马云状似没有察觉,目光和煦,笑容随和:“老板,这是您交代的。” “给费长乐。”费长乐接过后,孙雅仁示意他打开。 普通的牛皮纸袋,向里望去,一个鞋盒,三个塑料袋,不用打开就知道,里面是一套运动服装和一双运动鞋。 “谢谢老板。” 孙雅仁轻笑,让费长乐替他点上一根烟。 “老大,比赛去看?”许峰斜坐在沙发上,期待的问道。 孙雅仁每次外出,都要根据风险系数配置保镖、武器等等,因此孙雅仁大部分时间都是留在别墅中。不是重要的事,孙雅仁通常不外出。 “马云,日程安排。” 马云拿出笔记本:“有安排。” 许峰皱眉道:“重要不?” 马云看了一眼孙雅仁,道:“带金少爷去看刘医生。” 刘医生是一个老中医,专门治疗骨折、瘫痪等病症,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骨折通常要在床上躺上个三个月。经过刘医生的接骨和使用祖传药膏,只需半个月就可以下床,一个月就可以自由走动了。 金少爷指的正是金允航,听到马云的话,许峰一噎。 金允航在孙雅仁心目中的地位是无可替代的,别说许峰今天参加的只是省级大学生比赛,就算是奥运会,孙雅仁也未必能来。 许峰道:“几点去看啊?” 马云道:“预约下午一点。” 比赛下午两点举行,一点看诊,加上回来的车程,现场观看肯定是指望不上了。 “老大,那晚上庆功,来不?” 就算还没比,许峰就已经估摸出战果了,就算有黑马杀出,他顶不住,也有费长乐能抗住。 孙雅仁弹了弹烟灰,道:“我带允航一起去。” “啥?”许峰双目一提,金黄色的短发在灯光下闪烁,就像一只受到挑衅的狮子。 孙雅仁自是知道许峰不待见金允航,看在他的面子上,虽然没有撕破脸的时候,但通常见面时如无必要,是绝对不去接金允航的话茬的。 两个都是开朗能侃的性子,只是许峰更聪明些。许峰平时虽然嘻嘻哈哈,在心里的算计一点不比谭文逊色。 而金允航就神经大条一些了,甚至连许峰不待见他都没有感受到。否则也不至于,这么多年都没读懂孙雅仁的感情。 孙雅仁看了眼排斥情绪极其严重的许峰,眼神一转,似不经意的从费长乐的脸上划过。 费长乐眼神中没有任何的主观情感,称职的保镖。 “我上次跟他说了你的比赛时间,况且,让他吃完晚饭再走,我放心。” 许峰心里默默诅咒金允航,在只能接受的前提下据理力争:“那他吃完就赶紧回家,腿折了也不能喝酒。” “我自会送他回家。” 许峰彻底没脾气了,轻笑道:“老大,你是不是就想陪他吃完晚饭,压根不是来给我和长乐庆功的?” 在场的人都听出了许峰的不满,马云向许峰看去。 许峰并未回应他的眼神,目光灼灼的盯着孙雅仁。并非是因为小小的庆功而闹脾气,这种事情,如果孙雅仁有事,不来都可以。 原因正是金允航。 孙雅仁一直都有派人定时掌握金允航的动向,监视的人恰好都是马云的部下。金允航恋爱的消息传入马云耳中不久就被许峰知晓了。 孙雅仁是第一时间接触这些消息,自然早已知道。 传到许峰耳中已经晚了两个星期,也就是说,孙雅仁得知金允航交女友的时间,甚至是在第一次见到费长乐之前。 听到消息时,许峰整个人都傻住了,这么长的时间,孙雅仁竟然一点破绽都没有露出,按部就班的工作、生活。 每每想到他独自承受的痛苦,许峰就想狠狠的揍金允航。 “是。”孙雅仁并未否认,清明的眸子直视许峰,无比清晰的回答。 “操。”一脚踹开茶几,许峰快步离开房间。马云看了眼他的背影,在孙雅仁没给出明确的指示前他不能离开房间。 “去看看他。” “是。”马云从容的点头,转身离开,动作虽然有条不紊,但仍能感受到心情的急切。 二十 两人离开房间后,孙雅仁又点燃了一根烟,一吸一吐,燃烬了一整根烟,却未发一语。 将烟蒂熄灭在烟灰缸中,孙雅仁道:“等我睡下再离开。”砂纸摩擦墙面一样的声音,透着疲惫与虚弱。 消瘦的身影隐入漆黑的床帏中,床头灯撒下微弱的灯光。 他就像一只蜗牛,坚硬蛮横的贯彻着自己的思想,横冲直闯。 虚弱疲惫时,缩入壳中。柔软的内在,无人能碰触得到,也无人知晓。 每每陷入这种境况,孙雅仁会将屋子清空,独自一人在无眠的深夜中反复咀嚼这些细碎的痛苦。伤口多次打磨过后,自然就痛得麻木了。 费长乐的存在,是一个打破惯例的意外,他可以带给孙雅仁甘甜的睡眠,相对应的,孙雅仁闭合双眸不自觉的颤抖,他也看得清清楚楚。 入眠后,便可以将头脑全部的清空,痛苦也就随之而去。 而孙雅仁忽略的是,意外如果发生的次数过多,或是渐渐脱离掌控,就会变成一种习惯。习惯是很可怕的东西,它会在某种情况下忽视你的想法,身体自然而然的做出某种反应。 就像孙雅仁,从来不在任何人面前有任何脆弱表示的他,已经习惯了让费长乐陪伴度过每一个夜晚,正如今天,即使有低落的情绪,也会习惯性的留下费长乐。 用睡眠来逃避问题,这是最舒服的逃避方式。积累次数过多,就会将抵抗伤痛的能力慢慢的削弱。 在张强舅舅的帮助下,看房子后的第三天,费长乐就请搬家公司将东西搬了过去,所有的家电也相应到位,之后又利用早上没有课的时间去订购的一些家具和生活用品。 两个主卧的面积相差不多,连带客厅和厨房,均有一扇占据二分之一墙面的大窗户。两屋的家具都相同,摆设也基本一样,只是费长乐的房中多了跑步机和电脑。 客厅里放置着一套组合沙发,棕色麻面布料,前方是配套的长方形茶几,沙发正对面的欧式长款柜子上摆放着宽屏彩电。 工作上的日子一如往常,孙雅仁自那一晚表现的有些虚弱后,又恢复了原本的状况。只是性生活进入了百年不遇的空床期。 在能食用晚餐后,孙雅仁的身体也在逐渐的转好,脸色虽苍白,但已看不出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和眼白中的红血丝。这与费长乐加班有直接的关系,孙雅仁虽没有明确的表示,但费长乐的上班时间确实加长了。原本吃完中午饭后到岗就可以改成了到岗后和孙雅仁一起吃饭,几日下来,两人一天共处的时间比分开的时间还长。 两人的默契也在潜移默化中增长,这也归功于费长乐敏锐的观察力。孙雅仁的一挑眉,一垂眸,甚至的瞳仁的转移,费长乐都能猜出个大概。 让家政公司将新房和老房都打扫干净,老房没有出租,老人恋旧,奶奶肯定不想将房屋出卖,于是房子就放在那搁置了,定期打扫一下卫生就可以。 搬进新房的第二天,也迎来的长跑比赛。L市为省会,比赛也就是在本市举行。 按照成绩选出的16位选手,两次预赛,一次决赛。 比赛当天,费长乐穿上孙雅仁给他的运动装与球鞋,均为黑色系,材质轻盈,跑步鞋是特质的,穿在脚上就和光脚一样的感觉。 许峰的款式与他基本相同,只不过是白色的。 这次与上一次区级比赛不同,场地在L市的体育馆举行,比选拔赛的操场大4倍以上。外语学院来加油的人与上次相比天壤之别,甚至占据了整个体育馆八分之一的席位,就连班导都来助威。 外语学院来加油的人还是女性居多,十之七八。 预赛费长乐与许峰为不同组,费长乐还是按照上次的战术,跟在第一名的身后,最后十米左右反超。 这组领头的人比起许峰来差了不是一个等次,费长乐虽然是本组的第一进入决赛,但是时间上比许峰差了1分左右,进入决赛的选手中排第二名。 “嘿嘿,这次我赢得胜算大啊。”由于比赛消耗的体力过多,上午十点预赛,下午两点才是决赛,中间为其他田径项目的比赛。许峰看完成绩后,胳膊挎在费长乐肩上说道。 张强、费长乐、许峰、谭文,四人预赛后坐在看台上一边看比赛,一边闲聊。 “谭文,你怎么来了?”许峰预赛完毕,回到看台上才发现谭文来了。 “休息,就来替你们加油。”谭文的真正目的是研究费长乐,平日费长乐不是站在孙雅仁身后,就是坐在沙发上看书,没有观察的价值。 费长乐喝了口矿泉水,对许峰道:“决赛还是我赢。” “哎,你看看,咱俩可是差了一分钟的,而且我今天状态奇佳。” 张强是个自来熟的性子,短暂的陌生过后,很快就和许峰打成一片。 “那可不一定,竞技体育,很容易遇强则强,你看长乐那组的对手,实力太差,按我说,今天还是长乐赢。”张强坐在费长乐右侧,帮腔道。 “那咱们赌一把?”许峰提议。 “你说赌什么吧!”张强豪迈应答,说完对费长乐道:“我这是替你助威,你自己出赌资。”、 费长乐:…… “就赌今天晚上的饭钱!” “好!” 许峰冲张强旁边的谭文道:“你压谁?”摆明是想拉一个同伙。 可他忘了,谭文是一个,把招财树摆屋里的医生。 谭文想都没想:“费长乐。” 中午空闲时间很长,四个大男人吃完饭,凑在吸烟区抽烟聊天。关于自家老大和费长乐的问题,许峰上次只问到一半,这次可算有了个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长乐,老大最近还难为你?” 张强和谭文在一旁聊网游,听到许峰的问话,谭文推了推眼镜,一边看似很认真的与张强交流,一边支着耳朵听。 “没有。” “嗯,老大信任你了,自会对你好。” “我了解。” “老大难得与人相处的这么融洽,这么多年,也就我和谭文吧。谭文性子太冷,我脾气太冲,就像前几天,让你见笑了。” “没什么,我能理解,你是因为金允航。” 许峰点点头,随即一想不对,费长乐知道金允航和老大的关系了? 看到许峰的眼神,费长乐吸了一口烟,淡淡的道:“你们那天说的话,还有前几天和老板一起去的医院,能看出来。” “你的心思还真细腻啊,我有时,真的想把金允航一枪崩了算了。但也只是想想,我懂金允航在老大心中的地位。打个比方,要是老大把马云杀了的话……”许峰眉毛纤长,眼眶微深,向来笑眯眯的眸子,难得的流露出一丝踌躇。 “我也常常在想,老大为什么不直接和金允航说清楚,给一个痛快算了……后来我想清楚了,以老大的立场,他不能这么做。” 费长乐静静的听着。他甚至比许峰更能了解到孙雅仁心中的想法。孙雅仁虽然滥交,但他对情感,有着常人所无法想象的决绝,可以说是洁癖。金允航对他的意义比爱人更重要,在孙雅仁最虚弱的时候,金允航的出现带给了他无可替代的力量。 倘若孙雅仁将心中的话说出来,两人就没有了退路,若连朋友都做不成,这些年孙雅仁付出的感情,便是沉重的负累,甚至可以将他瞬间打垮。 “老大真的,很难与人这么亲近,我就想,要是你能让老大……”许峰说到一半停了下来,深呼一口气,道:“当然,这都是我个人的想法,希望不要对你造成困扰,我要表达的有些混乱,你要是没听懂就算了。” 许峰要表达的意思费长乐很清楚,许峰的出发点与谭文相同,都是希望孙雅仁少受一些伤害。许峰希望,如若费长乐对孙雅仁有意向的前提下,能慢慢让孙雅仁对金允航死心。这是许峰对他的信任, 费长乐想到那匹骄傲的狼。爱吗?还没有,但是他有兴趣,让那匹狼乖乖的低头,只为他一个人狂啸。 “老大与我亲近,是因为相处时间过长的原因,许峰,有些事情你误会了。” 许峰听到后点点头,似乎什么样的答案对他来说都是无所谓的。 “这只是我的希翼,别想太多,我这赶上疾病乱投医了。哈哈。”许峰拍了拍费长乐的肩膀:“可别耽误你下午比赛。” 许峰说完转过身:“你俩,谁上厕所。” “我。”张强道。 两人离开吸烟区后,谭文走到费长乐身边,手扶栏杆,眺望前方气氛热烈的比赛赛场,正在进行,100米女子决赛。 “许峰虽然聪明,但他太容易相信别人。”目视前方,谭文似乎在自言自语:“你不是一个慈善家,更不会无缘无故的帮助孙雅仁修复身体。他威胁过你,还拿你试过药,我不信你不怒。这几天我一直想,你为什么会对他好。” “然后。” “说你爱上孙雅仁那是不可能的,你这样的男人,根本不会有这样的情感。你是在怜悯他。” 费长乐将烟头按熄在垃圾箱上方的凹槽中,转身对谭文道:“孙雅仁他很强。不许要任何人的怜悯。你和许峰与其将注意力放在我身上,不如想想怎么让孙雅仁从金允航这个泥潭中脱身。我不算好人,也不会无缘无故做好事,但是,我不会伤害他。” 秋日凉风徐徐,阳光仍有一些刺眼。谭文抬起右手,挡住反射在镜片上的阳光,淡淡的道:“无法反驳的回答。” 从烟盒中叼出一支烟,费长乐左手呈弧形笼罩在烟的前方,右手按下打火机,沉默的凝视着天空的上方,没有大片洁白的云朵,天空像调多了水的蓝色染料,清澈的单薄。 许峰为上一届的冠军,预赛第一的成绩进入决赛,也是本次比赛最热门的选手。 费长乐的班导,在费长乐上场前,比费长乐还要紧张的说道:“保前三就行,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加油啊!” 如果说,许峰的实力让对手恐惧的话,费长乐的速度就令人绝望了。 费长乐这次在距终点一百米处就加快了速度,以赶超奥运百米的速度冲向了终点,一举刷新了大运会的记录。 许峰在后面咬紧牙关拔足狂奔,跑出了自己又一个最好成绩。 最后的一百米,整个体育场上,观众,乃至跳高选手的目光,都被费长乐吸引了去。奔跑着的仿佛是一个璀璨的发光体,每一寸肌肉的收缩,手臂的摆动,超短的板寸,乃至紧抿的唇角,所有的细节末梢,让你不由自主的为他心跳。 奔过终点,就像油锅里掉进了水珠,爆炸一般热烈的欢呼声响彻整个体育场,久久不停息。 谭文垂眸,呢喃:“……危险的男人。” 后方,传来女生兴奋的讨论声:“超帅的!个子也好高,长得怎么样?” 另一个女生举起望远镜看去:“有型,他是哪个学校的啊?” 费长乐就是有着这样的魔力,起初,你并不会在意他,可是一但注意到,便再也不会将目光移开。 二十一 出色的成绩出乎班导的意料,现场观看费长乐比赛的冲击,让她的情绪也有些激动,跟领导汇报成绩的表达都有些不利索。 费长乐跟班导打了一声招呼,婉拒了班里女生吃饭的邀约,与谭文几人一同离开。 谭文是自己开车来的,费长乐坐在副驾驶,张强和许峰坐在后面。 张强还未从比赛的激动中平复,来回重复着费长乐反超时的亮点。作为被反超的许峰,听一遍就痛一遍,求饶道:“咱不说了啊,别在我的伤口上撒一遍盐再撒一遍辣椒面。” “我不是刺激你,倘若你不是选手,坐在观众台上,我跟你说,我周围这一圈啊,没有一个人不喊的。尤其,是落后撵上去的时候……” 许峰炸毛:“又一遍!费长乐,让他闭嘴。” 费长乐正研究车上各处的按钮,头也没回道:“说的挺好的。” 张强乐了:“是吧,我还照相了,许峰,我给你看看。”数码相机是费长乐买家电时买的,张强特意让他今天带过来。 “不看!”许峰道,过了片刻:“照我了吗?” “照了照了,反超你那会,我连续照的,像连环画似的,比录得还好看。” 许峰这算是听出来了,张强多半是气他:“你要是把相机拿出来,我就给你拆了!” 红绿灯,谭文停下车,对费长乐道:“你有车票没?” “没有。” “还是考一个吧,和孙雅仁出去,有时不方便。” 费长乐没回答。 谭文想到,费长乐现在根本没有时间学车,放寒假考完车票,他的合约也就到期了。 “考一个车票,以后也会用得到。” “嗯,你可以简单给我说一下怎么开车吗?” “现在?”绿灯亮,谭文跟着前车开动:“我这是自动挡的,比较简单,你看我脚下……” 谭文简单的说了一下自动挡的车应该怎么开,手边按钮都是做什么的。 许峰听到前方两人说话,抱着前方座椅,道:“长乐你要考车票啊。” “是的。” “马云有认识人,我回头给你说说,一遍过,现在考个驾照太费时间。” 一旁张强道:“唉,那我也一块考了,许峰,帮我说一声行不?” 许峰邪笑:“好啊,把你相机里,反超我的照片删掉。” 张强目光呈发散状:“你今年真26?情商和年龄不符啊。” “你这家伙。” 四点半,一行人到了许峰推荐的韩式烤肉店。 许峰比赛后就订好了一个八人的包间,坐榻式的房间,装修为写意的风格,贴近自然,摆放着很多的盆栽。 招牌秘制牛肉、牛排、烤串、羊肉、鳕鱼,点好了菜,又要了一箱的啤酒。 谭文坐在最里层正中央的位置,正对着拉门,他的右侧坐着许峰,许峰的对面是张强,费长乐坐在张强的左侧。 四个人当中,酒量最差的是张强,酒过三巡,张强的脸已经微微发红。 大脑在酒精的麻痹下,就开始渐渐放松下来,许峰和张强两人聊的不亦乐乎。 许峰的电话铃响,来点显示:马云。 “什么事?” “你在哪?” “XX烤肉,205,干什么?……喂喂?”许峰看了眼显示屏,电话已经挂断了:“这都什么事儿啊。”许峰拿着酒杯,对身旁的谭文道:“文啊,到头来,我们三个还是你最好,没有在意的人,最好了。” “你去跟张强聊。”谭文撇过头,不去看有些微醺的许峰:“我不和醉鬼聊感情。” “别别,我没喝多,就是有点感慨。” 马云和许峰已经好了两年了,开始的时候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日积月累的加深了解,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好上了。 不知不觉过了两年,男人之间的交往虽然不像男女一样需要太多柔软的东西,但是仍然有很多的不确定感。 要问许峰幸福吗。他会回答,或许吧,应该,是幸福的。 “张强说的对,你的情商不适合想太多。” 许峰大笑。 谭文喝了一口酒,淡淡的道:“傻人有傻福。”旁观者清,马云这个笑面虎,看到许峰时眼底不经意的温柔,是骗不了人的。 自己好吗?谭文不知道,像他这样把所有事情都分析的清清楚楚的人,很难去相信所谓的爱情,太理性了。 谭文问许峰,“你今天怎么对费长乐说了那些话?” “你听到啦?”许峰看了眼一边烤肉一边听张强讲暗恋史的费长乐:“话说我认识他的时间并不长,可能就是个人体质、或者说磁场?他能让我放松下来。我上午并不是开玩笑的,老大要是能和他在一起,不是很好吗?” 谭文拌了拌碗里的干料,想加点辣椒面,看了一圈没发现调料瓶。 “你是找这个?” 抬起头,费长乐拿着调料瓶,对谭文道。 “是啊。”接过瓶子,低下头,撒了一些,又撒了一些,谭文对许峰低声说道:“你的想法很好,但主要还是那两人的意愿。” 许峰吃了一口肉:“是啊,长乐根本没有那个意思,是我误会了。” 停了下,许峰继续道:“我们啊,都有点草木皆兵了。老大比我们要坚强许多,想的也更多。即使我讨厌金允航,这么多年老大对他还是一如既往。我这样的情绪只会让老大更不自在罢了,这几天我也想过了,别去针对金允航,老大早晚会有走出来的一天。” 谭文笑了笑,举起杯,与许峰轻轻一碰,一饮而尽。 扇门拉开,房里的四人向门外看去。 孙雅仁推着轮椅上的金允航,马云走在后方,拉开扇门的服务员问道:“请问是一起的吗?” 看到金允航,许峰反射性的绷紧了脸,表情严肃。 谭文在心底笑道,喂喂,是谁说不去针对金允航的?见许峰没回答,于是对服务员道:“是,再拿三副碗筷。” 费长乐起身,将金允航搀扶到座位上。 马云挨着许峰,金允航坐在马云旁边,孙雅仁坐在金允航身边,挨着门边。 金允航对费长乐问道:“你们吃多长时间了?这位是?”指了指张强。 费长乐道:“这是我的同学,张强。我们刚吃一个小时左右。” 孙雅仁的目光始终没落在费长乐身上,慢条斯理的抽着烟。 费长乐将消毒碗筷的包装除去递给孙雅仁,孙雅仁顺手就给了金允航,金允航已经习惯了孙雅仁的照顾,没说谢谢就接了过去。 费长乐拿过另一套用具拆开,摆在孙雅仁面前。 “长乐,我最不能吃肥肉了。”张强知道费长乐不挑食的性子,将不吃的肥肉放进了费长乐的碗中。 孙雅仁弹烟的手指一顿,自从和费长乐一起吃饭,除了开始几天有些别扭,这些日子都会很自然的把剩饭递给费长乐。 此时,看着费长乐碗里那块,张强不吃的肥肉,孙雅仁冲着门外道:“服务员,换小盘。” 服务员拿着盘子走进屋,问:“哪几位换。” 孙雅仁指了一下自己、金允航和马云:“除了我们三个,都换。” 其余四人的盘子里均有扒下的虾皮等,服务生从费长乐的开始换:“肉还要吗?” 费长乐刚想回答。 孙雅仁道:“都不要。”淡色的眸子瞥了眼费长乐,道:“给我夹肉。” “是。” 张强是第一次近距离的观察孙雅仁,自然有些紧张,但正所谓,酒壮怂人胆,酒劲上来后,也就不去注意了,兴高采烈的给马云和金允航说着今天的比赛实况,在许峰的阻挠下,还是把数码相机拿了出来,像看图教学一样讲解。 费长乐吃了个半饱,给孙雅仁烤牛肉、羊肉和海鲜。 孙雅仁将羊肉瘦的地方咬掉,肥肉顺势扔进费长乐盘子,费长乐正用筷子将肉翻个,看到盘子里的肥肉后,夹起来就放进了嘴里。 孙雅仁细细的嚼咀食物,在炭的炙烤下,眼角微微泛红,将盘子里的牛舌也扔到了费长乐盘中:“我不吃这种东西。” 许峰用胳膊捅了捅默默抿酒的谭文:“看到了吧,这举动太容易让人误会了。” 谭文笑了笑,在他看来,这已经不能算误会了。每次和金允航吃饭,孙雅仁都会将注意力放在金允航的身上,这是唯一的一次,孙雅仁到现在,只给金允航夹了两块肉而已。 吁了口气,孙雅仁放下筷子,起身:“我出去一趟。” 费长乐也起身:“我陪您去。” 孙雅仁摆摆手:“放心,很少有杀手埋伏在烤肉店的厕所里。” 拉门合死,费长乐坐下,恰好对上金允航的眼神。金允航露齿一笑:“你跑的真快啊。” “还好。” “你现在还是大学生啊,怎么做保镖呢?” “奶奶病重,急需用钱。” 金允航重重点点头:“好孩子啊,来,我以茶代酒喝一杯。” 费长乐双手举杯,一饮而尽。 翻弄着肉串,费长乐细细的撒上辣椒面,对金允航道:“金先生,和老板认识好多年了?” 金允航咬着鸡头,眼睛向上看思考道:“仔细算,都有12年了。” “您和老板感情真好。” 金允航哈哈一笑:“是啊,我俩虽然同岁。但是雅人一直比我成熟,很照顾我。做事的手段也比我高,真是让人羡慕的家伙啊。” “金先生,很佩服老大?” “别金先生,金先生的了,我年龄比你大,叫我金哥就行。很佩服啊,小时候不知道有多嫉妒,他身体虽然不好,这也没办法,他小时候发烧太严重,肺炎的后遗症。但是头脑真是一流,跟他一比我就成了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笨蛋了。” 二十二 “他从来没有服输的时候,都是那么从容,有他在,我以后还会受到很多照顾吧,很安心的朋友,心思又细腻,像父辈一样。” 金哥这个称呼费长乐实在是叫不出来,费长乐省去了称呼:“我们同样很敬重他。金先生,结婚了?” 金允航连忙摇头,藏不住心事的脸微微泛红:“没有,不过有女朋友了。同事,女警花,很厉害的。” “孙雅仁这点就比不过我了,他到现在还单身呢,可能是工作太忙了吧,都没时间谈恋爱,有失必有得啊,虽然普通点,但是我觉得还是我比较幸福。我只能在这点上胜过他了吧。” 费长乐点点头,诚恳的道:“您的心态真的很让人钦佩,就像能给人带来正能量一样,虽然您常受老板的照顾,但相比老板也很受您的启发吧,在您这里得到了很多鼓舞,才会想回报您。” 金允航一愣,右手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的道:“我都有些害羞了,说的我多么伟大似的。” “唰——”纸门拉开,孙雅仁双手湿淋淋的,费长乐递上纸,将拉门关上。 “聊什么呢?”孙雅仁道。 “和长乐聊天,真是健谈的人,态度给人很诚实的感觉,聊的很愉快。” “他?健谈?”孙雅仁挑挑眉,费长乐没有回答,翻弄肉串。 金允航拿过一旁烤好的肉串递给孙雅仁,孙雅仁接过,咬了一口,和刚才费长乐烤的味道不同,说不上难吃,但差了点什么。 “老大,给。” 孙雅仁咬了一口费长乐烤过的,顿了一下,咬下第二口,直到把整个肉串吃完,点了根烟,催促道:“快点烤。” 孙雅仁喜辣,只有费长乐知晓,费长乐烤的肉串完全是按照他的口味,而金允航烤的肉串是甜咸味,喜欢蜜汁鸡脖的金允航爱吃甜味。 一个是他爱吃的口味,费长乐的食量孙雅仁是知道的,现在也就是个半饱,空着肚子,认认真真撒着辣椒面,抽空吃一口自己盘子里孙雅仁不要的食物。 另一个,是金允航按照自己口味烤出来的,知道自己能重新进食后,金允航表示恭喜,没有问及自己喜欢的口味。这也和以前的相处分不开,金允航喜欢的,孙雅仁都不讨厌,时间久了,金允航也就不问了。 “费长乐,你喜欢吃什么?” 费长乐停下动作,回答:“我不挑食。” 孙雅仁轻笑,“白痴,快烤,我饿了。”看了眼只吃了一口的甜咸味肉串,这是金允航亲手给他烤的,光是这么想,他的心就波动了。眼角瞟过手指被辣椒面刺激的充血的费长乐,孙雅仁将肉串放进了费长乐盘中:“我不爱吃甜咸味的。” “哦。”费长乐应了一声,几口吃光。 除了孙雅仁和金允航,其余人都喝了酒,马云自然不能开车送孙雅仁回去。 “我开车把允航送回家。”孙雅仁道。 “那你直接住下来吧,小娜今天应该不来。”小娜是金允航的女朋友。 在场的人刨除张强都知道,对于这个提议,孙雅仁不会拒绝。 “好。”孙雅仁很自然的淡笑,道:“那我们先走了。” 看了眼费长乐,孙雅仁没有说什么,将金允航扶上车后,开车离开。 孙雅仁临走的一眼是自我的询问,要不要带着费长乐,没有费长乐,他晚上八成是睡不着的,但和金允航独处的渴望,还是占了上风。 谭文也喝了酒,将自己的车留在停车场,和张强顺路两人打车一同离开,马云也扶着谭文回家。 费长乐打车到家时已经10点,坐在书桌前,修改着自己构思的武器。 “铃铃。”工作专用的手机响起,知道号码的只有谭文、许峰和孙雅仁。 接起电话,瞥了眼墙上的表,12:25. “您好。” “武昌街,来接我。”孙雅仁沙哑的声音掺杂着秋夜的狂风,撞击着费长乐的耳膜。 放下电话,将书桌上的东西收拾进柜子,套上运动外套,拿上钥匙出家门。 新房子地角太偏,等了十分钟都没有出租车,幸好孙雅仁说的地方费长乐去过,顺着笔直的午夜马路,费长乐快速奔去。 打车需要20多分钟,费长乐抄小路,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武昌街,站在街角,除了路上走过一两个喝醉的酒鬼和小青年,根本没有孙雅仁的影子。 开启生命之纹,费长乐转过身,顺着其中一条小路走进去,道路尽头,居民小区的铁门路灯下,一个男人独自站立。 晕黄的灯光下,小飞虫杂乱的飞来飞去,男人抽着烟,慢悠悠的转过身,细密的睫毛微颤,皮肤白的瘆人。 “这么偏的地方你都能找到啊。” 脱下运动外套,费长乐将衣服披在只穿了灰色衬衫的孙雅仁身上,将衣领立起,包裹住脸颊,费长乐的身影打在孙雅仁的侧脸,模糊了他的表情。 “我看起来很冷吗?” 费长乐没有回答,你看起来,就像快要倒下了。 与金允航交谈过后,费长乐了解到,金允航并不知道孙雅仁的性向,也不知道他身体虚弱的真正原因。 在他的心里,孙雅仁精明又强大,是一个没有破绽的,长者。 说长者一点不为过,遇到事情,孙雅仁都会帮忙解决,扮演着一个完美的前辈形象。 孙雅仁固然强大,也需要有一个人,可以承托住他千疮百孔的灵魂,可以负担得起,他身上施加的痛苦。显然,金允航不是这个人。 孙雅仁不需要怜悯,他缺少有一个人,将他对爱情的执着、卑微的情绪,妥善安放。 费长乐站在孙雅仁的身前,抵挡着午夜的寒风,这阴冷的深夜中,费长乐只穿了一件下午比赛的运动半袖,却是一身的热汗。 “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我家住的地方太偏,没有出租车,跑来的。” 孙雅仁紧了紧身上的运动外套,泛着淡淡的汗味。 “会开车吗?” “只会一点。” “什么时候学的。” “下午,谭文教的。” 孙雅仁笑了笑,将车钥匙扔给费长乐,“你开车。” 坐上驾驶位,车里的温度还是很低,费长乐按照谭文说的,将车子启动:“老板,这是我第一次开车。” 孙雅仁目视前方,点燃一根烟,目光虚无,“没事,我相信你。” 生命之纹收起,感觉到了孙雅仁身上的气息,不只有金允航的,还有另一个人的气息,沾染少量香水味。 急停了两次后,车子开始平稳的行驶,费长乐除了红绿灯之外,并不会看其他的交通标志,连续走了两个单行道,差点与对面的车撞上。 孙雅仁也不提醒,漫无目的的凝视着远方。 “老板,您让我开车并不是信任我。” 孙雅仁转过头,点上一根烟,道:“你想说什么。” “您之所以让我开车,是想着,即使撞到也无所谓。” “……” “您身上有淡淡的香水味,我想是金先生的女朋友去了。” “闭嘴。” “就算知道他有女朋友,但还是接受不了看金先生和别人……”费长乐的话音未落,孙雅仁一拳打了过来,费长乐没有躲闪,快速踩下刹车。 右脸颊结结实实的接下了这一拳,孙雅仁身体虽弱,14岁后就开始习武,拳头一点都不留情面,费长乐嘴角磕到牙齿上,伤口处血液顺着下颌留下,右脸颊红肿了起来。 “看来我最近太放纵你了。”目露寒光,孙雅仁微眯双眸道。 “生气代表您害怕了。” 掏出枪,上膛,抵住费长乐的太阳穴:“我让你闭嘴。” 费长乐眼神沉寂无波的凝视着孙雅仁,没有任何的躲闪。 “是谁告诉你的?”孙雅仁问道。 “您指什么。” “你知道的事还不少啊,是谭文?还是许峰告诉你的?告没告诉你,我的肛门曾经撕裂到无法合拢?说没说我因为想吸毒卑贱的匍匐在地,还是我对金允航的龌蹉的想法?”孙雅仁的情绪没有波动,声音沙哑冷淡的质问出激烈的话语,淡色的双眸就像一滩泥沼。 “我并不知道这些。” “不知道,不知道的话我告诉你。受我这样的人支配,很恶心吧?” “老板是很完美的,只有在面对金先生的时候,您才会失态……” 又一拳,在同样的一方落下,费长乐的牙龈慢慢渗出血来。 下颌的血液滴在衣物上,费长乐从副驾驶前方的小柜子中取出纸巾和药膏,拉过孙雅仁的手。 孙雅仁的手一颤,任由费长乐将上面的血擦去,拳头在击打的时候撞到了费长乐的牙齿,微微破皮,费长乐将消毒药膏涂在上面,贴上创可贴。 孙雅仁的车上,时时备有药物和枪支。 贴好后,费长乐放开孙雅仁的手:“我从没有认为老板您恶心,无论老板您有什么样的遭遇,我这个人只相信眼前看到的东西。现在是这样,以后也会是这样。” 孙雅仁转头看向窗外,冷淡道:“开车。” “回别墅?” “遮阳板上有地图,随你开。” 取下地图,费长乐确认现在所在的地方,打算顺着公路一直开。 启动车子,孙雅仁淡淡的道:“这个路口往前右拐是单行路。” “是。” 孙雅仁扔过来一包东西,费长乐拿起一看,是伤口消毒湿巾。 二十三 开车的时候并没有确认油桶的存储量,费长乐无意间的一瞥,剩余少的可怜,能不能到达最近的加油站都是问题。 幸好没有上高速公路,顺着道边停下。 孙雅仁一路看着窗外,一支接一支的吸烟,感觉车子停下后,问:“怎么停下了?”声音有些嘶哑。 “快要没油了。”费长乐记得后备箱有水,按下后备箱按钮后下车。 从后备箱取出两瓶水,向周围望了望。 静谧的公路上许久才有一两辆车通过,两排路灯祥和的延绵向远方,带有腥气的风吹拂起运动衫。 转头望去,波澜起伏的海面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打开车门,车内暖和的气息迎面包裹住泛凉的肌肤。费长乐将矿泉水的瓶盖拧开,递给孙雅仁。 许是吸烟过多喉咙干渴,孙雅仁喝了两大口:“这是哪里?” “海边。” 孙雅仁虽然一直在看着窗外,但却什么都没映入眼内,听完费长乐的回答,才发现目光所及处是一片大海。 凌晨,在温暖的车内凝望大海。 深夜里海平面就像一滩浑浊的墨水。看到大海的一瞬间,孙雅仁会想到,自己有没有在这里扔过尸体。 蔚蓝的蓝水下,谁能想象到海底有着多么肮脏污秽的事情,孙雅仁甚至不敢到海边去触摸浪花,仿佛自己只要一碰,就会被大海吸入到深渊。自己和这海水般,浑浊不堪。 脑海中胡乱的想着,额头轻轻的抵在玻璃上,进入梦乡。 湿润冰凉的风轻柔的拍在脸上,全身上下却感受不到凉意,就像倚在一个大暖炉上。 慢慢的睁开双眼,不是一成不变的天花板,也不是占据半面墙的窗户,是一片朦胧的金黄色。 孙雅仁揉了揉双眼,背后的触感意识到自己依靠的是一人的胸膛,意识还未苏醒,身体已经做出反应,抽出枪,转身向后,枪还未举起,就放下了。 费长乐身穿半袖,似乎已经坐了很长时间,衣服上沾染了清晨海边的潮气。“您醒了,喝水吗?” 孙雅仁将枪放回原处,蹲在地上的膝盖感受到塌陷的柔软,低头一看,是细细的沙子。 “什么时候……”孙雅仁并不记得昨晚有从车里走出来过。 “我想看日出,不放心您一个人在车上,就将您抱出来了。” 孙雅仁喝了一口水,在费长乐身边坐下,醒来时看到的金黄色正是初露头的朝阳。这也是孙雅仁第一次在海边看日出,点上一根烟,注意到自己身上还披着费长乐的运动外套。 “你不冷吗?” “不冷。” 孙雅仁怕冷,也就不再问。近距离的看日出并不是有多么的美,甚至在逆光处有些刺眼。孙雅仁眯了眯双眼。 “老板,您看海。” 海? 随着太阳的升起,海平面的颜色也在发生的变化,夜晚的黑色已经褪去,被阳光染成一片淡红色,渐渐的变化为金色。 直到太阳完全从海平面升起,海水的颜色闪烁起钻石般的光芒。 孙雅仁放缓了呼吸,一串串哈气从口中呼出。 精光闪耀过后,海水恢复了宁谧优雅的蓝色,纯净柔和的波浪,一望无垠的广阔和不可掌控感,让人不禁鼻头发酸,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运动服从肩膀滑下,孙雅仁完全没有察觉。 直到费长乐将掉下的外套重新给他披上,才怔怔的转过头。 “人们常说,站在海边眺望,就会有被心洗涤过的感觉,昨晚看到大海,漆黑的有些恐怖,早上却完全变了样子。”费长乐的声音低沉,就像华丽的大提琴。 孙雅仁也从未想过,昨晚这片让他唾弃的大海,今天却让他有如此的动容。 “任何事物都有美的一面,老板,是这样吗?” “你是小学生吗?对着大海感慨?”孙雅仁轻笑道。 应该是吧,任何事物都有肮脏的一面,但只要有能让人感动的地方,就有他存在的价值。 费长乐昨晚的话在耳边回响,我从没有认为老板您恶心,无论老板您有什么样的遭遇,我这个人只相信眼前看到的东西。现在是这样,以后也会是这样。 自我的厌恶感以及昨晚见到金允航恋人的痛楚仿佛减轻了些。 “走吧,我饿了。“孙雅仁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土,向车子的方向走去。 “老板……”费长乐开口,孙雅仁转过身,目光一顿。 费长乐90度鞠躬:“昨晚说的话太失礼了,请您原谅。” 孙雅仁勾起嘴角,道:“我怎么罚你呢,试药也没有用,而且你又抗打,废了你的手脚,我又太赔钱。” “费长乐,给我一个威胁你的筹码吧,你最在意什么。” 健硕高挑的身影站在离孙雅仁五米远的地方,启唇。 话语随风吹进了耳中,孙雅仁与费长乐对视的目光一怔,向左下角移开目光,右手抓了抓有些散乱的头发,转过身,继续向前走,小声呢喃:“太狡猾的回答了。” 费长乐道,您不再痛苦,就是我最大的祈愿。 “老板?”费长乐没听清楚,在后面喊道。 “走快点。” 依靠仅剩的油撑到了最近的加油站。 加油站紧挨着一家KFC,知道孙雅仁的早餐不能落下,费长乐买了两份粥和六个火腿蛋汉堡,一份豆浆。 回来的时候,加油站的工作人员正在加油,孙雅仁坐在副驾驶上打电话,按照孙雅仁手指所指的方向,费长乐从驾驶座侧边的小柜中拿出现金付了加油费。 孙雅仁讲电话的内容也飘进了耳朵里:马云,今天的日程上午排空,我下午回去,对,健身也移到下午。 从加油员手中接过了发票,费长乐上车,关门,开动。 “用现金付的?” 费长乐点点头。 孙雅仁摇摇头:“我指的是里面的加油卡,算了,你买什么回来了?” “您早上不能吃油腻刺激的,我买了一份香菇粥、一份薏米粥,还有一份豆浆。”费长乐左手把着方向盘,右手抽空把东西从后座拿过来。 和费长乐在一起,孙雅仁即使全天都吃刺激性的都没有关系,但解释起来太麻烦,费长乐就作罢。 孙雅仁揭开粥盒的盖子,车子开的很平稳,吃粥也不用担心会溢出来。 “老板,去哪?” 孙雅仁轻咬塑料勺子,眼神向窗外看去:“随便找个地方,我要睡觉。” “啊……”孙雅仁想起什么了一样,转过头问道:“你新买的房子弄好了?” “嗯,都弄好了。” “那就去你家吧,在楼下买一个牙刷和内裤。” 费长乐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下,回答:“是。”回想自己已经把设计图纸和工具收拾起来了,便不再忧虑。 汽车快速的行驶,在孙雅仁的提醒下,今天的路线没有任何的问题。 “费长乐,下午去允航家帮我把西服外套取回来。” 费长乐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孙雅仁,半垂眸子,慵懒的窝在车门玻璃与座位之间,抽着烟,将烟灰弹进刚吃完的粥盒中。 “是。” 打开家门,孙雅仁毫不拘束的走进门:“要拖鞋吗?” “您随意。” 瞥了一眼鞋架上的拖鞋,和客厅地面铺着的地毯,孙雅仁将鞋脱下,出乎意料的将脱下的鞋整齐的摆放在鞋架上,抬头对上费长乐的眼睛,轻笑道:“有家教吧。” “你的房间是哪个?”走进客厅,左右两个房间,费长乐刚想说,孙雅仁摆手:“我猜。” 向左边的房间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两个房间的门都没有合死,孙雅仁用脚轻轻一踢,右边房间的门打开。 一张灰色的大床,整齐摆放的被子和枕头,一个衣柜,一个书架,上面零星只有几本书,右侧靠墙放置着跑步机、书桌。 “哦,Bingo。”吹了个口哨,孙雅仁走了两步一头扎在床铺中:“在车上睡的脖子都僵掉了。” “老板,您不沐浴么?” “不了,过来帮我把衣服脱了。” 孙雅仁整个人瘫在床上,就像一个大型人偶,只有在费长乐褪不下衣物时才抬个腿、抽个手。 孙雅仁只穿了一件衬衫和一个西裤。 解开裤腰带,孙雅仁微微将臀部上抬,费长乐顺利的将长裤脱下,解开衬衫钮扣时,不可避免的,又看到了小腹和大腿内侧的伤痕。 斑驳错乱,有类似割伤的、烟头烫伤的。 “喂,你在看哪里?” 费长乐拿过一旁的鸭绒被,没有回答,被子展开,正欲盖上时,孙雅仁抬起修长白皙的右腿架在费长乐的肩膀上,声音沙哑诱人:“舔一舔。”, 二十四 费长乐抬起头,从上方俯视。 孙雅仁苍白的面庞没有情动的红晕,却从细密的睫毛与湿润的双眸中流露出无限风情。一个男人,拥有比风尘女子还有诱惑男人的魔性。 对视孙雅仁逗弄的目光,费长乐深邃的双眸没有躲避,左手将孙雅仁的右腿抬起,同时将身体下压,两人私密部位不可避免的贴在了一起。 从费长乐眼神中释放出的侵略性似野兽一般危险,炙热的体温从两人私密的连接处传来。 这样的费长乐是孙雅仁没见过的,如一把开刃的宝剑,锋芒毕露。一时间,怀着玩笑心情的孙雅仁不由自主的停下了动作,某处也开始不老实的渐渐升温。 咽了口唾液,按照例,只要是中意的男人,自己都可以敞开身体。此时,孙雅仁犹豫了,他不想让这个知晓他一切习惯的男人,在这样的情况下发生什么,如果做了,仿佛某些重要的东西就会碎掉。一瞬间思绪的紊乱,孙雅仁甚至忘记费长乐是个阳痿。 柔软的被子将自己裹住,右腿被塞进被中,脖颈下方的被角也被盖的严严实实。 上方,传来费长乐的声音:“老板,我家不能和别墅比,温度低,容易感冒。” 突然间的转变让孙雅仁一愣,费长乐的眼神一如往常,淡漠从容,刚才的侵占仿佛就是自己的幻觉。 “……啊,我要睡了,你出去吧。”背过身,孙雅仁面对墙壁。 片刻,传来门被关上的声音。 确认屋子里没人后,孙雅仁又坐起身,拿过脱下的衣服,从裤兜里拿出香烟点上。刚才他的心里似乎陡然窜过了一股电流,和费长乐做了的话,自己未必会高兴,为什么呢? 孙二少爷迷茫了,最后吸了一口,将烟头按进费长乐的烟缸中。 烟缸中残留着费长乐抽过的烟蒂,拿起一个,细看烟蒂上的文字,中南海。 孙雅仁抽烟时有咬烟嘴的习惯,费长乐抽过的烟嘴一点痕迹也没有。记忆中,孙雅仁没有亲眼见过费长乐抽烟,因为上班时间的费长乐连厕所都很少上。 他是用什么表情抽烟的?会眯起眼睛吗?从烟盒中叼出烟的时候会伸出舌头吗? 脑海中,浮现出费长乐紧抿的薄唇,带着禁欲的视觉感受,以及几分钟前相贴的私密部位。 似乎从拿着的烟嘴处传来费长乐舌头的温热触感,孙雅仁像被烫到了一样,将烟头扔了出去,落在了地上。 深呼几口气,孙雅仁忽略身体中不断升温的热度,自言自语:“……是缺男人了吧。” 重新躺回被窝中,慢慢阖上眼睛。随着每一次呼吸,鼻端所嗅,都是熟悉的味道。不是香水味,不是沐浴乳味,不是汗味,是费长乐身上独有的味道。 不自觉的拥紧棉被,孙雅仁陷入熟睡。 厕所里,费长乐正低头审视着他的兄弟。尺寸惊人的部位微微充血,大有抬头的迹象。 脱下半袖运动衫,黑色巨龙一样的图腾从前方胯骨向上攀爬,穿过肩膀,直达腰底。生命之纹开启,周身萦绕一层肉眼无法看见的力量层,筋骨蔓延着舒适的感觉。 费长乐意识到,生命之纹已经全部恢复了。 第一次开启的同时,整个人的精气都得到了提升。就像有人练功可以驻颜一样,费长乐的生命之纹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如果说之前的费长乐一开始并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需要慢慢着迷的话,此时的费长乐,在茫茫人海中,一眼便会发现他的存在,这样的气质也可称之为,气场。 在屋里两人阴茎相抵触的时候,费长乐就发觉了不对劲。虽然可以顺势抱了孙雅仁,但以后就难以让那匹狼自动低头了。 诱饵已抛出,其余的,还需慢慢等待。 “老板,戏弄阳痿是要有报应的。” 苏醒时,窗外阳光正明媚,窗户不知何时开启了一条小缝,微风从窗口吹进,很惬意,很舒服,伸了一个懒腰,孙雅仁坐起身。 眼角不经意瞟到床头柜上,是自己昨天落在金允航家的西装外套。 叼着烟走出房间,厨房传来香气,孙雅仁穿好衬衫,解开两颗纽扣。 依靠在厨房门框,费长乐同一时间转过头,似乎已经洗过了澡,换了新的衣服,黑色鸡心领T恤,左胸口处一个小小的装饰“逰”字,楷体。勾勒出宽阔的肩膀,有型的肌肉,淡色做旧版牛仔裤。 或许是穿便服的原因,孙雅仁觉得费长乐有些不同了,上午将自己压在身下时溢出的危机感又浮现在心头。 “第一次见你穿这样的衣服。” “哦。我刚想叫您出来吃饭。” “换掉吧。” “什么?” “去,把衣服换回西装,吃完饭我洗个澡,就出发。” 费长乐动作顿了一下,应了一声,将菜装盘,摆好后,道:“您先吃吧,我去换衣服。” 擦肩而过,费长乐进屋后,孙二少爷挠了挠头发,垂下的刘海挡住了眼睛,呢喃道:“我在搞什么。” 清炒土豆丝,蒸豆腐,清蒸鱼,葱爆羊肉,黄瓜炒鸡蛋,一盆馒头。 拿起筷子,孙雅仁吃了几口菜,身后传来脚步声,待走到身边,孙雅仁抬头,顿时,咀嚼的牙齿停了下来,片刻,低下头,沙哑的声音低低的说道:“坐下吃吧。” 问题的关键不是费长乐的衣服,短短几个小时,睡了一个觉的时间,费长乐原本只能算有型的五官彰显出夺人目光的存在感。 下午一点,抵达孙宅。 刚到办公室,马云和许峰就赶了过来,一见到费长乐两人均是一怔,马云喜怒不形于色,均是笑眯眯的摸样,许峰直率的性格将心里所想立马暴露在了脸上。 伸出胳膊半搭在费长乐肩上,许峰嘿嘿的笑道:“长乐,昨晚去见女人了吧?” 费长乐摇了摇头。 “得了,都看出来了,今天倍儿飒爽,招了吧,还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费长乐沉默半响,道:“大约是今天看了日出的原因。” “哎?日出说,是跟谁去的?” 没等费长乐开口,孙雅仁出声道:“许峰,把磨合品拿给我。” 许峰应了一声,意犹未尽的对费长乐说:“咱俩稍后再聊。”接着把手中的半成品和资料递给孙雅仁,进行探讨。 费长乐转过头,马云了然的笑笑。 许峰虽然聪明,但总在关键的地方脱线。马云一看孙雅仁和费长乐一起到便猜到了大概。 许峰晚上的盘问,都被费长乐打太极推了出去。孙雅仁也没有询问费长乐是什么时候去取的西服外套。 上午,费长乐在孙雅仁睡熟后就去了金允航的住所,张强的女朋友刚刚去上班,金允航看到费长乐还说道:“他就是太客气,我女朋友来,他还走了!” 随后的一整个月孙雅仁和许峰都忙于设计,准备迎来十二月的竞标。孙雅仁也没有再提失态那一晚的事情,看望张强的日子还是照常,情绪都保持在很平稳的状态。许是工作太忙了的原因,空床期一直持续着。 转眼,就迎来了十二月。L市的冬天来的很早,气温急速下降。孙雅仁的身体在生命之纹的影响下大幅度转好,从孙雅仁的食量和睡眠质量就能体现出来,手脚也不再瘆人的冰凉,但天性怕冷的孙雅仁在外出时还是会穿上黑色皮毛绒领的大衣,包裹住白皙的脸庞,如一只小憩的黑貂。 费长乐设计的器械在一次次的修改下终于成型,只余近一步的完善。 奶奶顺利出院后搬入新家,看着崭新的房子和费长乐给买的衣服,嘴上说着太浪费了,还是像小孩子一样乐了起来。 怕老人家无聊,在奶奶的认可下,买了一条长毛的博美犬。奶奶的恢复很好,没有任何的后遗症,天天领著名叫“丫丫”的博美犬爬房后的山坡、散步,空余时间和在小区里的老奶奶聊聊天。 被费长乐压在身底的事情在两人莫衷一是的态度下渐渐淡忘,不可避免的是孙雅仁对费长乐的动作多了一份注意。 “终于完成了!”许峰嚎叫一声,把月余来的压力吼了出来。一系列的辅助工作全部完成,离竞标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 孙雅仁转动了一下僵硬的肩膀,将成品放入金属箱子。 “老大,方健那边怎么样了?” 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方健把杀手揪了出来,原来当天灭口之后,杀手直接回到在被害人楼上三楼的家。但方健还是晚了一步,杀手已经被喂了药,还有条命,神智模糊,什么也说不出来,谭文尽力挽救,最终还是没有结果。 无论如何,抓回了杀手,方健的麻烦暂时躲过。线索中断,且刺杀的原因不明,在孙雅仁的受意下,此事先搁置一旁。 “还行,给他放了几天假。” “哦,长乐呢?今天上课?” 孙雅仁在马云的伺候下点上烟,淡淡的道:“是,晚上才能到,他准备学校的考试。” 费长乐只要有时间,都是寸步不离孙雅仁,晚上直到孙雅仁睡觉前才能离开,一时之间成了孙雅仁身边最红的人。整个孙宅的工作人员对费长乐的态度也有了很大的改变,迎面遇上时都会恭敬的点头。 这些消息自然也传到了孙氏上层的耳中,孙经成得知费长乐比他痊愈的还早时就已暴怒,听说这一消息后,更坚定了灭他的心思。 很长时间之后,孙经成一直后悔,为什么不趁着费长乐还没在孙氏里占有一席之地时杀了他,当然,他动手也未必能得逞。 孙氏BOSS孙圣擎在耳闻有这么个人后,彻查了费长乐的资料,干干净净,根本没有能让孙雅仁用的上的地方。 二十五 成人自考专科有13个科目,分别在一月份、四月份、十月份和一月份,费长乐一月份报了六科,有三科是提前报的,按照他的打算,专本合起来一年半到两年完成。 打着考试复习的旗号,费长乐在家进行枪支最后的完成工作。有天赋固然是优势,但这么精密的计算及结构组成毕竟是没有做过的,还需要反复推敲。 距离竞标会还有三天,费长乐顺利完成了他的作品,F001. 竞标会在孙氏集团的总部召开,参加会议的只有孙氏上层。 方健负责枪支的押运,马云根据危险系数进行人员安排和机械分配,费长乐的工作是随时跟在孙雅仁的身边,保护好他就可以了。 自动玻璃门缓缓的打开,孙氏集团的大厅向来访者高傲的敞开,身着西服的工作人员看到身穿黑色皮草的孙雅仁,纷纷低头鞠躬。 洁净可照人的大理石地面,大气磅礴的内部结构设计,高素质的工作人员。让普通人甚至没有勇气走进孙氏的大门,初来孙氏的菜鸟们战战兢兢,动作小心翼翼,却难以掩饰身为孙氏一员的骄傲感。 费长乐按下电梯的按钮,又退回孙雅仁的身后,短短不过三秒,孙雅仁看了一眼费长乐的表情,没有紧张感,也没有拘束感,与平常无异。这样的手下,带到什么样的场合,都不会丢人。 殊不知,对于久经沙场、多次出入皇宫的费长乐,这些都只是云烟。虽说店大压客,但这些在费长乐的眼中只是建筑物,与公共厕所无异,就是干净了一些,可以撼动人心的,只有人心。 电梯在16楼停下,走出电梯,女秘书迎上前来:“孙总好。” “伊莉,好久不见。”孙雅仁微笑,与三十岁左右的女秘书打招呼。“都有谁来了?” “大少爷与三少爷与各大股东都到了,董事长稍后就到。” 伊莉将孙雅仁与费长乐及其他六名保镖引至会议室,孙雅仁示意其他几个人到格外保镖的休息室等待,和费长乐两人进屋。 推开木质双开门,椭圆形的长条桌,坐了二十个人左右,正对大门的主位和右手边的位置空置,左手边的位置已经坐上了人,正是孙经成。 孙经成身着深蓝色衬衫,解开四颗纽扣,露出大片的胸膛,及螺旋纹项链,嘴角邪笑,叼着雪茄,看到孙雅仁身后的费长乐时,双眸立即溢出暴戾之气。 坐在孙经成旁边的,是一个年轻男子,普通的白色衬衫,但可以从衣领袖口和材质看出其价值不菲。眉眼安静温和,笑容澄净,远比实际年龄要沉稳。 男子温润的笑着看向孙雅仁,声音与其外表一般,清澈悦耳:“二哥,您来啦。” “小卓,刚从非洲回来?” 此人正是孙圣擎的三子,孙卓。 “是啊,真是好久没有见到二哥了。” 费长乐将椅子拉开,孙雅仁坐在正位右侧的座椅上。右侧为尊,坐在主位的右侧,代表的权力仅次于孙圣擎之下。 觊觎这个位子的人,数不胜数,孙经成就是其中最大的竞争对手,但孙雅仁知道,他三弟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跑这一票,没少赚吧。” 孙雅仁在费长乐的伺候下点上烟,完全忽视孙经成对费长乐的怒视,向孙卓问道。 “哪里。”孙卓身后的保镖递上烟盒,从中取出一支,右手来回的揉着香烟,“多亏了大哥和二哥的照应,我才能赚到啊。” 非洲战乱虽多,但国家很贫穷,买的枪支价钱也颇低廉,孙卓跑一单并不能赚多少钱。孙卓的话同时也在讽刺,这样荒芜贫瘠的非洲市场都是你们不要才给我的,“照应”也不是他想要的。 但其实非洲市场的利润只是孙卓全部收入极小的一部分,他很大的收入都是欧美的漏单,一年的利润算下来与孙经成不相上下,而且不用担当第二把交椅那么大的风险。奸诈如狐狸。 孙雅仁一笑带过,对散发着不悦气息的孙经成道:“大哥心情不大好啊。” 孙经成冷笑:“最近没去找你放松,心情自然不好。” “哦?据我所知,大哥最近生意可是有麻烦,别错怪在我身上啊,我可是天天盼着你大驾光临。” 孙经成的单子最近有很多都被其他商家抢了去,忙的焦头烂额。 “都是小单子而已。”孙经成轻描淡写的略过,心底恨的牙痒痒,这样丢人的事情还是不想在各大股东面前说的,话锋一转,眼神又看向费长乐:“他现在成你身边红人了啊。” “是啊,像这样为了保护我,不管什么样人都敢打的手下,我自然重用。” “就像一条狗。”孙经成语气轻蔑。 “这样的狗,我用着安心。”孙雅仁眼神撇过孙经成身后的保镖,上次殴打费长乐中的一个。 “要是我被人打了,费长乐,你说该怎么办?” 打从进入房间,费长乐一直低头,听到孙雅仁问话后抬起脸,深邃的眸子毫不避讳的直视孙经成,淡淡的道:“杀了他。” 并未溢出杀气,低沉的嗓音和与生俱来的气势不禁让人一怔,整个屋子的人都注视这个站在孙雅仁身后,却丝毫没有掩盖其锋芒的男人。 孙经成也短暂的愣神,费长乐与上次见道时有了明显的不同,站在他面前不自觉的就会矮上几分。 孙雅仁对这个答案很满意,唇边溢出笑容,微侧头对费长乐道:“让方健把武器箱带上来。” 费长乐点头,在其余人的注目礼中退下。 到统一放置竞标武器的房间,方健并不在,武器盒被其他保镖看守着,问他们方健的去向,没有人知晓。 没有办法,费长乐释放生命之纹,在十六楼尽头的房间中寻觅到了方健的味道,房门闭合,看门上的标示,是一间会客厅。 抬起手打算敲门,房门的隔音效果很好,但由于生命之纹开启,里面人说话的声音传入费长乐的耳中,是一个陌生的声音:“确认了?” 方健的声音回答:“和设计图上的一样。” “嘿嘿,孙二少爷要是看到自己的设计和大哥一模一样,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你怎么了,后悔了?” 方健的声音有些迟疑:“没有。” 陌生的声音一哼:“这可都是你自愿的。” 听到这里,费长乐收回了手,先到放置武器的房间,让其余的保镖转告方健,孙雅仁让他带着箱子去会议室。 随后,乘电梯下楼,奔出孙氏的大厦,以最快的速度向家里跑去。 十分钟后,费长乐回到孙氏的大厦。 走进会议室,主位上的人已经落座,在费长乐进入时,两人眼神在空中交汇。 将近五十岁的高龄,但看起来只有三十五岁左右,就像一座休憩的活火山,锐利的眼神仿佛能看穿你的内心。孙氏的董事长,孙圣擎。 两人同时移开目光,费长乐站回孙雅仁的身边,许峰已经在孙雅仁身后站定,武器的箱子也放在长桌上。 孙雅仁瞥了费长乐一眼,没有询问缘由。许峰用手挡住,用唇语问:去哪了? 费长乐答:找方健,迷路了。 许峰同情的点点头。 每个器械都由一名设计师来解说,孙雅仁派出的是许峰。 孙经成一方显然是有了麻烦,离开会还有一分钟,设计师不见了。费长乐凝视暴躁的孙经成半响,他的焦躁并不是佯装出来的。 孙圣擎双手交握,手肘放在长桌上,轻轻的看了一眼孙经成。 孙经成后背渗出冷汗,深呼吸后,站起身,向着所有人道:“今天的机械由我来解说。”没有人有异议,孙家三兄弟,各个都是顶尖的武器设计师。 当孙经成在大屏幕上放出投影的一瞬间,屋中有两个人均是一愣。 许峰不可置信的看着屏幕上的枪械分解图,嘴巴张了张,像是回过神似的,眼睛一瞪,费长乐立即拉住要暴走的许峰,指了指孙雅仁。 孙雅仁微笑的看着屏幕上和他一模一样的设计图,不用怀疑,他被人设计了。 这么优秀的设计图,没有一个设计师会放过这个展示的机会,之所以消失,实际是逃跑了。设计师知道,只要图纸一暴露,他怎么也逃脱不了。 孙经成从来不会做剽窃这样的事情,这是别人将他们两个算计了,而孙经成还不知晓。 在心底叹下一口气,孙雅仁知道这一天早晚会到来,从第一把交椅落下,比起惶恐它会发生,它真正发生时,并没有多少失落。 未来的路还很长,虽然接下来要面对很多的麻烦,但没有任何的困难能击倒他,所谓的最低谷,也就是现在了,还会有比这更糟糕的吗? 众人的鼓掌拉回了孙雅仁的思绪,孙经成走下讲解台,目光灼灼的盯着孙雅仁,其中的挑衅不言而喻。 孙雅仁一直压着孙经成一头,即使两人发生关系,孙雅仁还是占据着上位,若孙经成坐了第一把交椅,孙雅仁的境遇就变得异常难堪。 孙圣擎也对孙经成这次的设计非常满意,可以说远远超乎了他的意料。 简单的总结探讨后,轮到孙雅仁。 孙雅仁微笑着,摸了摸铁箱。他不能把自己的设计露出来,兄弟二人一样的设计,这就是孙家的笑柄。 就算孙圣擎了解了实情,也不会站在自己这一方。设计师的图纸就像军人的枪支,丢掉了枪支,在战场上,后果只有,死。 即使做好了心里准备,当着一刻到来,自己的心中还是翻腾起酸楚。 14岁重新活过来时,孙雅仁对自己说,他要让母亲看到,让所有人看到,他孙雅仁一定会站到孙氏的最高点。 这是他活过来的信仰,倘若这个失去了,再一次爬起的勇气,真的有些力不从心。 微启唇,“我弃……” 一只温热的手掌轻轻的按在了自己的肩头,这只手宽大、厚实,陪伴他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无眠的夜晚。 二十六 孙雅仁转过头,男人刚毅的侧脸映入眼帘。没有任何的话语,从掌心传来的温度带给他强大的安全感,此刻,孙雅仁心底从未有人碰触的深处,轻轻的震动。 费长乐用低沉的声音道:“这次的设计,由我来解说。” 许峰和孙雅仁都诧异的看向他,费长乐弯下身,嘴唇在在孙雅仁耳畔轻轻的道:“交给我。” 即使知道已经没有任何扭转的方法,孙雅仁却不由自主的相信,费长乐可以解救他。 就像自己午夜在路灯下徘徊,这个男人不费吹灰之力找到他,用外套裹住自己时一样,在这里,这个男人仍然可以带给他温暖。 走上讲解台,费长乐从西服的枪夹中取出一把没有人见过的枪支。西服口袋中取出光盘放进电脑,费长乐沉厚却无比清晰的说道:“我们这次的枪支,为无子弹武器。” 此话一出,所有的人都哗然。 “石子轻轻的落在玻璃上,并不会对玻璃造成损伤,若用力的将石子抛出,便可以将玻璃砸碎,我们运用的,就是这个助力。” 费长乐的讲解就像一个科幻大片,用一个个真实的数据向所有人证明这看似天方夜谭的东西是事实。 从费长乐走上台,孙雅仁的目光就不曾离开。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明,那费长乐就是神明赐给他的礼物,也可能是撒旦抛给他的诱饵。无论是什么,孙雅仁知道,是费长乐拯救了他。 台上的费长乐,是一个全新的费长乐,不是那个站在他身后不发一语的保镖,也不是那个在厨房中为他做出一道又一道美食的厨师。 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语言,都让人沉迷,此刻的他,是一个发光体,没有任何人能遮挡住他的光芒,就连孙圣擎,也不可以。 他的思维,他的能力,让所有人折服。 孙雅仁的心底升起一种不确定感,与深深的恐慌感,这样的费长乐,仿佛随时都会离他而去,没有人能阻挡他的脚步。 就算是他孙雅仁,自今天起,也不再能掌控他。 讲解结束,费长乐收起手枪与光盘。 众人如梦方醒的响起掌声。 站回孙雅仁的身后,许峰用看陌生人的眼光看着他,片刻后,眸中带泪的笑了起来。没有人知道,他的眼泪代表着什么。 许峰在孙经成放出光碟时就震惊了,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应对,但他知道,如果孙雅仁落到三兄弟的最后,面临的是多么残酷的状况。 费长乐不但挽回了竞标,也挽回了孙雅仁的未来。 相比前两个,孙卓与市面上相比很先进的机械就变得平平无奇。最后的探讨也是针对孙经成和费长乐的枪支展开。 一番讨论后,孙经成提出:“F001是很新颖,但是它造价太高,一支的造价可以顶上普通的三支!” 有股东反驳道:“造价高是缺点,但它的优点弥补了这一劣势。它不使用子弹。相比使用子弹的枪支,子弹的钱恰好弥补它的差价。继续使用,就会比安装子弹的枪支更合算。” 孙经成一方的股东道:“枪支的维修费也会比其他的高!况且它是一个新产品,我们不能掌握它的准确使用寿命,将这样的枪支展示给LK,太不保险了。” 双方唇枪舌战互不相让,短暂的沉寂,一直未开口的孙雅仁说道:“F001的优势和劣势都很明显,若是保险起见的话,还是大哥的更合适。”孙雅仁的话让所有人都有些云里雾里,难不成他要推荐孙经成? 孙经成不解的皱眉。 孙雅仁停顿一下,又道:“在我看来,F001代表的,并不只是一支枪这么简单,它代表的,是机械现代史上的又一次进步。它的技术不仅仅只限于枪支,我们可以将他做延伸,重型武器、炮弹等等。这样的技术,才能展示出我们孙氏立于世界之端的先进科技,是所有人都无法比拟的。我们领先其他集团10年、50年甚至百年!” 轻轻吐一口气,孙雅仁双眸一凝,多年上位者的魄力让所有股东心里都一颤:“把F001展示给LK,我只会感到自豪。” “这就是我的意见。” 许久,都没有股东再反驳。 孙圣擎目光看向孙雅仁身后之前锋芒毕露,现在低头沉默的费长乐,一锤定音:“F001作为展示品,一个月后,展示给LK。” 孙雅仁点头,“是。” 孙圣擎宣布散会,站起身,在座的人都跟着站起。目光直视前方,孙圣擎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想要什么额外的奖励吗?”优秀的人才,孙氏从来不吝啬奖励,历届立功的许峰额外奖励丰厚至极。 费长乐抬起头,道:“之前由于某些误会,和孙大少爷的保镖有过切磋,并未尽兴,还请董事长允许,再切磋一番。” 所有的股东都诧异,这么好的机会,不要钱、权、要切磋? 孙圣擎也有些莫名,突然想起大儿子之前被孙雅仁保镖打了的事情,紧抿的唇微不可查的轻挑:“好,经成,让你的保镖再和他切磋一番。” 孙经成额头青筋凸起,但不能违背孙圣擎,咬牙道:“知道了。” 随着孙经成的离开,其余股东纷纷退出房间,孙卓向孙雅仁道喜后也离开,只剩孙经成和孙雅仁两方人。 “真是没想到,二弟身边的人都卧虎藏龙。” 孙雅仁洒脱的一笑,下颌微微抬起:“还是大哥手下留情了。” “我这是阴沟里翻船。” “错了,大哥,这叫会咬人的狗不叫。我还记得大哥说过,早晚要杀了我的狗,现在可糟了,董事长都未必允许,你说呢?” “你!”孙圣擎握紧拳,猛地转身向外走去。 孙雅仁冲着孙圣擎的背影说道:“大哥,可别忘了把你的保镖送来,相互‘切磋’。” “哐”的一声巨响,双开门被狠狠的关死。 室内恢复了宁静。 许峰拉着费长乐问道:“那些设计图都是你自己设计的?” “嗯,本来是兴趣,没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场。” “兴趣?你那个如果算兴趣,我就辞职得了,老大,把长乐派到我部门吧。” “不可能。“孙雅仁转过身,抬头,与费长乐对视:“既然是兴趣,你怎么把设计图带来了。” “……我听到了方健和另一个人交谈。”费长乐把会议室中的事情说了出来,许峰愤恨的骂道:“我就说他小子不对劲,老大,刺杀的事情绝不能让他追查了。” 孙雅仁听到后反应很镇定,沉默了半响:“还继续让他查,说不定这事也与他有关联,不能打草惊蛇。” 许峰和费长乐都了解,孙雅仁对信任的人很重感情,虽然没有表露出来,方健的背叛还是会给他一定程度的打击。 “回去再议,你怎么不要一些别的奖励?比如说,解除和我的合约,本来就是强迫的,不是吗?”孙雅仁有些试探性的问道。 “老板说过,不会因为一只蚂蚁与别人作对,所以我让自己不再是一只蚂蚁。如果又遇到上次同样的情形,老板,您会怎么做?”费长乐没有回答,抛出新的问题,指的是上次被孙经成保镖围殴的事情。 “无论是谁,我会杀了他。” 费长乐笑了,散发的男性魅力让许峰脸一红。随即感到左侧传来针刺一样的眼神,转过头,孙雅仁淡笑如常。 “走吧,回孙宅。”费长乐已经决定留下就代表了一切,自己还执着什么呢。孙雅仁没有发现,他看向费长乐的目光溢出了看向金允航时才有的温柔,且多了一份依赖、信任。 三人走到孙氏大门前时,方健已经把车开了过来。 费长乐打开车门,许峰和孙雅仁坐进后座,费长乐坐进副驾驶。 “老大,竞标怎么样?”发动车子,方健状似很轻松的问道。 孙雅仁点上烟,眼神看向窗外:“很好。” 方健的眼神微不可查的一闪,呵呵的笑了两声:“那、大少爷……和三少爷呢?” 许峰抱着前方驾驶座椅,靠近方健脑后:“差点棋差一招啊。” “怎么说?”方健问。 “出了点状况,多亏有长乐的二号方案,化险为夷。” “二号方案?” 孙雅仁转过头,从后视镜中看着方健:“出了奸细,设计图被偷。” “什么?”方健很诧异的抬头,恰好对上孙雅仁的目光,黑白分明。心头一跳,方健移开目光:“怎么回事?” 许峰接着说道:“老大的方案和孙经成撞车了,幸好我们准备了二号方案。对了,方健你还不知道,从今天起,我首席设计师的名号要拱手让人了。”许峰右手一展,做出介绍的手势:“打个招呼吧,孙氏的明日之星,费长乐。” 方健双目陡然睁大,右手一松,车体向右一划,旁侧的汽车立即按喇叭。 “喂喂,小心点,太激动了吧。”许峰把住驾驶座椅,才稳住了汽车的颠簸。费长乐在车刚偏离之际就快速转过身,伸出左手拉出孙雅仁的胳膊,孙雅仁一愣,被费长乐猛地抓住前倾,才没有把额头撞到玻璃上。 车稳定下来后,费长乐松开手,转过身,语气阴森:“专心开车。” 在费长乐眼神的逼视下,方健狠狠咽了几口唾液才稳住心神。 孙雅仁沉默的凝视着费长乐握皱的衣袖,并没有想要展平的意思。 短暂的沉默后,方健硬着头皮转换话题:“那,有嫌疑人了吗?” 任由衣袖皱着,孙雅仁抬起头,轻笑道:“方健,这件事你来调查。” 方健愣了愣,点点头:“是,老大。” 孙雅仁道:“设计图一直未离开过别墅,唯一带出去的一次,是给董事长看另一款设计图时,放在一个箱子里,时间紧急,就没有取出来,你顺着这条线索查。” 孙雅仁所说的唯一一次,是遇到暗杀费长乐救场的时候,也就是说,内部嫌疑人为马云、许峰、方健、费长乐。 二十七 下午,孙经成如约带着六个手下来到了孙宅。 在孙圣擎面前被叫板,孙经成虽然生气,但转念一想,六个人还打不过一个?于是,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了。 地下一层,保镖练习场。空旷的场地上,两端分别站立着脱了西装外套,只穿衬衫的费长乐和孙经成六个保镖。 正对场地的两个休闲椅,孙雅仁和孙经成各坐一个,许峰和马云站在孙雅仁的身后。 抽了一口雪茄,孙经成慢悠悠的道:“既然是你们挑的事,点名要找他们六个,那六个就应该一起上。” 许峰惊道:“你们这明摆着是欺负人,一个人怎么能打六个?” 孙雅仁沉默,凝视台上费长乐的表情。 费长乐听到了孙经成的话,解开袖子上的纽扣,冲着对方六人,淡淡的道:“一起来吧。” 原本还占着人多,有些心理优势的六人一听费长乐这么说,立马底气矮了一节,有些疑惑的不敢轻举妄动。 费长乐袖子挽好,下颌微抬,面无表情。“没听清楚吗?一起上。” 孙经成一时也有点乱了分寸,但看着自己带来的六个保镖居然惧怕一个人,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冲六个保镖怒吼道:“愣着干什么,对方只有一个人。” 孙雅仁嘴角挂笑斜睨孙经成,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堂堂孙家大少爷,六个打一个还能这么理直气壮? 孙经成也知道自己这样做有些不耻,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六个人被孙经成一嗓子吼回了神,其中领头的喝了一声:“上。” 费长乐站在原地,三个保镖最先冲上来,费长乐腿一弯,躲避掉迎面而来的直拳,双手握拳放在耳朵两侧,挡住了侧面踢来的两脚,顺势伸出腿,用力一扫,只听“咔咔咔”三声后,三个保镖大吼一声倒下。 费长乐刚才的一腿只用了三层的力气,由右至左横扫,最右边的保镖,小腿胫骨必然是断了。 三个人倒下阻挡了身后三名保镖的冲劲,趁着三人短暂的迟疑,费长乐左手勾拳,右手直拳,后冲上来的左右两名保镖脑中均“轰”的一声鸣响。费长乐右腿扫腿后收起直接踹向后来中间的保镖小腹。 短短的10秒,六人全部倒地。 整个训练场鸦雀无声,连一向淡定的马云都微微有些诧异。 接下来,就是费长乐的单面玩耍时间。 只见费长乐帅气的解开胸前系的整整齐齐的三个纽扣,露出健壮完美的胸肌和充满异域风情的黑色图腾。 陡然多了一份性感。 横踢、飞腿、摆拳,随后是把人像足球一样颠来颠去。 偌大的空间充满的求饶声、嚎叫声。费长乐的白色衬衫渐渐被染红,淡漠无波的眼神却折射出肃杀之气。 没人敢出言阻止这单方面的屠杀。 因为当初费长乐,就是这样被殴打的鲜血淋漓。 直到六个人都像一滩软泥一样趴伏在地上时,费长乐满意了,舔了舔嘴唇。 转头对孙雅仁道:“老板,结束了。” “啪、啪、啪啪啪啪啪!”刚开始是淅淅沥沥,随后变得连贯的掌声从孙雅仁拍动的双手中传出。 马云曾经说过,费长乐的度量很大,对人很宽容。 但过了今天,没有人会再这样想。 龙游浅滩遭虾戏。并不代表龙丧失了本性,他依然是有血性的。他的威严,绝不允许任何人随意的践踏。曾经遭受过的,他会原封不动的找回来。 孙经成虽然不服气,愿赌服输,接受了挑战就要勇于接受结果,并且一开始是自己一方占有优势,只能闷气吞声的让带来的人,把台上昏迷不醒的人抬走。 大致看了一眼伤势,凭借多年来摸爬滚打的眼力,孙经成知道,这几个人是废了。即使损失了六名优秀的保镖,他也不能动费长乐分毫。因为现在在孙圣擎的眼中,甚至是整个孙氏,费长乐都是无可比拟,不可撼动的。现在是,尽管他不想承认,以后也将会是。 失去了唯一能修理费长乐的机会,孙经成难得没有与孙雅仁唇枪舌战一番,直接带着人走。 比赛结束后的余韵仍然蔓延在每个人的心头,费长乐面无表情,动作轻松自在却透露出无比冷酷的作风,让观战的保镖心里都隐隐发憷。连一向神经大条的许峰都没有上前主动搭话。 “老板,我去新领一件衬衫可以吗?”费长乐的白衬衫浸染了鲜血,已经不能再穿。 孙雅仁点点头:“马云,带着费长乐去新取一件衣服。” 马云带着费长乐离开,孙雅仁没有回头,道:“吓到了?” 孙雅仁身后的许峰嘘了一口气:“是啊,马云发怒的时候都没有这样。” “发怒?”孙雅仁轻笑,眼底镀上薄薄的一层暗光:“他还没有使出全力啊。”费长乐展现的力量并没有让孙雅仁觉得惊讶,在孙雅仁的心里,不知从何时开始,认为费长乐就应该这样。无论在哪一方面,都应该远远胜于常人。 这样的费长乐,无形之中吸引住了他的目光,并渐渐深入泥沼。 竞标之后的庆功宴是每次的必要保留节目。 许峰安排好了庆功的地点与时间,下午与孙雅仁的一番交流,他不可思议的走出了费长乐带给他有些惊悚的震撼。 OX会所,是孙雅仁旗下最大的会所。精密的保全部署,奢华的装潢。进入其中消费的均是在社会上有头有脸的人物。知名的企业家、政客……还有点缀着物欲横流环境下的“可口点心”,模特、艺人等等。 孙雅仁一进入酒吧会场就引起了一阵喧哗,在订好的卡座坐定后,敬酒的人络绎不绝。有曾经有过性经验的旧人、生意场上的伙伴,还有慕名过来敬酒的。 下午是马云值班,许峰轻车熟路的带着费长乐从人群中离开。今天庆功的主角应该的费长乐,但孙雅仁一时半会显然忙不完,许峰就先领着费长乐到吧台前一个比较隐秘的位置坐下。 “老大还得忙一阵子,咱们先喝酒,长乐你要什么?”许峰与酒保打了声招呼,一看两人的关系就很熟稔。 “我的调酒都是跟他学的,想喝什么尽管点,今天是老大买单。”相比单调的纯饮,许峰更喜欢千变万化的鸡尾酒。 酒保看起来二十四岁左右,身着白色衬衫黑色马甲,略长的头发向后随意的梳起。白净略带阴柔的脸庞,薄薄的嘴唇透出淡淡的粉色,很诱人的男子。 “我叫阿伦,酒吧的主管,你就是老板身边的红人,费长乐?”阿伦伸出纤细的右手。 费长乐也伸出右手,友好的回握。 “阿伦,长乐就交给你了,我得回去解救马云。”看着孙雅仁身后站立的笔直的马云,许峰拿过吧台上的一杯酒转身走人。 这里的安保措施一流,根本不用担心孙雅仁的安全问题,许峰和往常一样,溜回去带着马云出来放松。 阿伦点点头,许峰走后,对费长乐说道:“你想喝点什么?” 费长乐回头审视了一圈孙雅仁的周边,用生命之纹确定没有武器的感应后,转回头:“随便。” “好的。”阿伦将鬓角散落的头发别回耳后,拿出咖啡力娇酒,侧过脸,露出轮廓柔和的线条,不得不说阿伦确实是一个不失男人味道的美人。 “听说你今天立了大功,特意为你准备的庆功。” 竞标的结果比当红明星的八卦还要热手,其中的细节在竞标结束后的两小时,像台风一样席卷了整个孙氏的每一个角落,但外界的人还不知晓。 若是知晓的话,恐怕整个会场大约有一半的人都会找费长乐敬酒。 “老板只是为了犒劳大家。” 费长乐的回答很谦逊,很保险。 阿伦漾出迷人的微笑,“你和传言有些不相同。”将酒倒入杯中,阿伦接着道:“但不可否认,你很有魅力。” 酒杯放置在吧台上,杯中黑色透明液体中不断翻腾着气泡,就像黑暗伸出勾人神魄的妖媚。 淡淡的抿了一口,微微发苦,却又有些酸涩,不算普通意义上的美味,却恰到好处。 “这是什么酒?” 阿伦并未着急回答,慢条斯理的将手中的杯子擦好,放置在一旁,倾身向前,从远处看,就像两人接吻了一般。 阿伦带着果香的气息喷在费长乐的鼻尖上,在灯光下向萤火虫一样闪烁的眸子灼灼的凝视着费长乐,吐气如兰:“这款叫做,诱惑。” 说罢移开身子,侧身倚在吧台上,道:“世界上有两种职业绝对不能欺骗顾客,一个是医生,另外一个就是,调酒师。我把对客人的感觉,全部……”阿伦伸出指尖,点了点酒杯:“浓缩在了酒之中。” “呐,我要去抽根烟,要不要一起去。” 费长乐将酒一饮而饮,起身:“我没带火。” 阿伦笑:“有我,哪里都能点燃火。” 远处,被众人围绕的孙雅仁,将阿伦整个挑逗的过程尽收眼底。 “啪!”的一声脆响,敬酒的人都因突如其来的声音一愣,没了说话声。 “老大?”许峰正要带着马云偷溜,听到声响回头,看到自家老大的脸色后立即松开马云的手,小心翼翼的问道。 酒杯从手中滑落,撞击到玻璃桌子后,“啪”的碎裂开来,浅棕色的酒液顺着桌子流淌,滴落在地毯上,被全部吸收。 指了指西服上迸溅的酒液,孙雅仁示意要离席。众人看到孙雅仁虽然微笑,却莫名阴森的表情,自然的让出一条道路。 孙雅仁临走时投来的一瞥,让许峰蓦然颤栗。待孙雅仁走远后,许峰转过头,问身旁的马云:“我哪里得罪了老大吗?” 马云高深莫测的一笑,道:“错觉,我们去喝酒吧。” OX员工休息室内,费长乐坐在宽敞的沙发上,慢慢的抿酒。对面的沙发上,阿伦点燃一支烟,将马甲脱掉,解开衬衫的扣子。 “这里是休息室?” “是啊,这个时候大家都在忙,没人会过来。”烟头熄灭在茶几上摆放的烟缸中,阿伦起身,绕过茶几,坐在了费长乐的身边,传来一阵魅惑的香水味。 “呐,我还是第一次对老板身边的人下手。”抬起右手,轻轻抚上费长乐的脸颊。阿伦的右手手指纤长,温热。 二十八 费长乐没有移开脸庞,静静的对望眼前男人的双眸。与孙雅仁不同,这双眼睛没有大悲后的绝望,也没有什么都不在乎的淡然。这双眼睛充满了灵动,挑逗。如果孙雅仁的眼睛是黑白胶片,那这双眼睛就是彩色的霓虹。 这样的男人只是把调情做爱,当成是一种体现自己魅力的方式,又或是纾解自己的欲望。阿伦,太弱了。 低下头,费长乐点燃一支烟,轻轻吐了一口,道:“我来这里并不是和你做这个的,是有问题要问你。” 阿伦的动作一顿,“什……么?” 费长乐转过头,,身体稍稍后仰,依靠在沙发上:“我想问你,和男人怎么做爱才会舒服?” “咦?” 知道和男人做\爱的大概情况,但如何会让对方舒服,费长乐还是不知晓的。 “如果让你会错意了,很抱歉。” “哎呀,哎呀。”前倾的身体收回,阿伦耸耸肩,没有被拒绝的恼羞成怒,从费长乐的烟盒里拿出一支烟,将头凑近,烟头与费长乐点燃的烟头对上,双方距离只有十厘米,可以清楚的看清费长乐深邃的眼神。眼前的男人充满了吸引力,可惜,对他一点波动都没有。 “我可是好久都没有被拒绝了。”身体依靠在沙发扶手上,阿伦看似有些遗憾的感叹道。 静静凝视费长乐半响,阿伦道:“可惜了,你可是我中意的类型啊。好吧……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勉为其难的告诉你好了。” 将系带的皮鞋脱掉,阿伦右手夹着烟,从沙发的一端像猫一样向着费长乐爬去,直到双手撑放在费长乐的身侧,两人口唇相距不到一拳时才停下。 “以前没有和男人做过。” 费长乐默认。 “那你是直男?”将烟雾轻轻的喷在费长乐抿住的薄唇。 “不算。” “哦……那,我从哪教你好呢?”左手顺着费长乐的大腿向上,食指中指轻点,就像小人偶走路一般灵巧的点过。 一路攀爬到费长乐尺寸傲人的部位,阿伦小小的轻呼一声:“哇哦,要是蒙着眼睛,我会以为你是从非洲来的。” “呐,感受我的手部动作。即使不是同\性\恋,但只要触摸重要部位,还是会有感觉的。” 许久没有使用的部位在熟练的摩挲下渐渐充血,手指灵巧的拉开拉链,阿伦的脸庞又靠近少许,大半个身子都贴在了费长乐的身上,西装下健硕的肌肉让阿伦不禁咽了一口唾液,眼角微微发红。 “吱——”休息室的门被轻轻的打开,阿伦停下刚要探入到费长乐内裤里的手,看向门口。眼神触到来人后一愣,立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唰”的坐起身:“老板……” 孙雅仁叼着支烟,右手勾着西装外套搭在肩头,双眼微眯,唇畔带笑,声音一如往常的沙哑:“一个是我的贴身保镖,一个是我酒吧的主管。看看你们的手表,上面显示的是上班时间,没错吧?”语调没有起伏,但阿伦还是低下头不敢与其对视。 推开门,看到屋中景象的一刹那,孙雅仁的目光全部聚集到费长乐拉开拉链,透过内裤的部位。 费长乐在阿伦的挑逗下勃起了?这代表着什么? 孙雅仁自动停止了接下来的推想。但脑海中的声音还是不断的回旋,费长乐压在他身上的时候,没有任何的反应,现在却在阿伦的挑逗下勃\起了。这是代表,他对阿伦有感觉? 只是想象,这个一直沉默的站在自己身后的男人,若是爱怜的抱着某人,或者用他比例完美,肌肉坚毅的躯体嵌入到另一个人的身体中…… 单单只是这样想象,孙雅仁叼着烟头的牙齿重重的一咬。这突入起来的独占欲让他一惊,同时,自己也在诧异,这是为什么? 费长乐将拉锁系好,起身,充血的部位已经平息。 “老板,这里的温度太低,还是回去为好。”拿过孙雅仁右手勾着的外套,很自然熟稔的披在孙雅仁的身上。 员工休息室的温度比会场里稍低,也就是普通温度。 看到两人只有日积月累才能展现出的默契,以及孙雅仁骤然削弱的怒气,阿伦在心底骂自己,连老板看好的人自己都敢下手,不是找死吗? “你怎么会来这里?”孙雅仁语气平和的问费长乐。 替孙雅仁整理好衣服,淡淡的道:“我近来接受了阳\痿的治疗,想要试试是否治好了。”翻好领子,接着说道:“只是打手枪而已。” 孙雅仁抬手,费长乐给他点上一支烟。 “治好了?” “是的。” 在一旁战战兢兢站着的阿伦发现,孙雅仁的气场,不管在哪里都是让人无法小觑的,然而,在费长乐面前,他仿佛一瞬间将周身的锐气消散,非常无害。 注意到阿伦的目光,孙雅仁转过头,清冷的眸子搭配上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阿伦只能闭口低头,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第二天,阿伦就从OX消失了,有奔他而来的客人一询问,才知道被调到了另一家店,至于是以什么营生为主的,孙雅仁想,上班时间都能拉男人到休息室上床,新的工作地点他会喜欢的。 走出房间,费长乐轻轻的阖上房门,暗光处,无人看见他嘴角微不可查的微微上扬。 庆功宴接下来的时间,孙雅仁没有让费长乐离开他半步,许峰也只能同情的拍拍他的肩。凌晨一点过后,敬酒的人逐渐减少,一点半,最后几个生意上的伙伴也起身移坐,只剩下有些微醺的孙雅仁和站在手身后的费长乐。 “坐下。”孙雅仁按下座位旁的按钮,卡座前自动遮起特殊的帘子,他们能清楚的看到室外,而外面的人却看不到里面。 费长乐依言在沙发边缘坐下。 “过来,帮我把衣领解开。”孙雅仁前前后后喝了不少洋酒,按照他的身体素质来说,能保持清醒就已经很不错了。 费长乐靠近坐下,孙雅仁的衣领纽扣系到最上面一颗纽扣,就在喉结的下方。 伸出手,轻轻的解开纽扣,不小心碰触到喉结时,比常人要小的喉结动了动,白皙的肌肤难得在酒精的作用下染上些许红晕。 解开两颗纽扣,费长乐正欲收回手,被一双不冷不热的手拉住,“再解一颗。” 费长乐看了一眼孙雅仁,依靠在沙发上,紧闭双眸,睫毛微微颤抖。 又解开一颗纽扣,握住自己左手的手掌始终没有松开。 将手放下,紧握住的手掌也跟着垂下。 “很久没喝这么多了。” 孙雅仁用另一只左手掐了掐鼻梁,呼了一口气。 “费长乐……” 转过头,卡座里一片昏暗,外面吧台的下照灯与彩色的灯光微弱透射进来,孙雅仁的头微低,看不清表情。 “我累了。”孙雅仁轻声的呢喃,就似酒后的醉语。若费长乐低头,就会看见孙雅仁清醒的目光。 宽厚的手掌搭在自己的肩上,孙雅仁一怔后顺着费长乐的力气倒下,将头枕在了费长乐的大腿上,随后,带有熟悉味道的外套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向后梳得板板整整的头发被大手揉乱,轻轻的按揉着。舒适的忍不住想抻一个懒腰。 整个下午,孙雅仁都在想,费长乐是什么时候接触到的武器的?思来想去,应该是第一次陪伴自己睡下午觉的时候,自己醒来,他正在看一本专业书籍。 短短的两个月,这个人的进步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甚至凌驾在他至上。一向被称为“奇才”的自己没有被挫败的惆怅,而是一份失落。几个月之后,他们的合同就将到期,那时费长乐若想离开无人能够阻拦。 一种前所未有的酸胀感涌在心头,他想确认一下,这个男人是不是会从他身边离开?但转念一想,他又有什么资格呢? 酒后的脑神经都是不受控制的,孙雅仁这样对自己说,慢慢的向上伸出了左手。 突如其来的触摸让费长乐一愣,低下头,孙雅仁的左手正在自己隐\私\部位来回的抚摸。费长乐双眼微眯,没有阻止孙雅仁的举动,待费长乐勃起后,孙雅仁的手不动了,像是要确认什么一样,头动了动,脸颊贴在了灼热的部位。 一瞬间,孙雅仁看到费长乐在阿伦的挑逗下勃\起而涌起的阻塞感消失了,满意的收回左手,搂住费长乐的腿部,渐渐熟睡。 没有看到,费长乐黝黑的深眸中愈发精明的算计目光。 “老大怎么样了?”拉开帘子,许峰走进来,看到的是费长乐做的噤声手势。孙雅仁将脸埋在费长乐的小腹上,双手在睡梦中无意识的搂住费长乐的腰部。 许峰降低声贝:“睡着了?” 费长乐点点头。 “你把他送回去?” 费长乐看了一眼手表,自己现在回家会打扰到奶奶,大家都喝了酒也没办法开车。 许峰恍然大悟的“啊”了一声,做了个向上指的手势:“楼上,有老大的休息室,浴室都带的,在5楼。” 费长乐点点头,微微散发生命之纹,让孙雅仁保持熟睡,右手从膝盖下穿过,左手轻轻的从孙雅仁的手中抽出,搂住他的肩膀,将整个人抱了起来。 孙雅仁鼻子轻轻的嗅了嗅,双手环住费长乐的脖颈,脸颊往费长乐的颈窝里拱了拱,就像一只慵懒的猫咪。 许峰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老大称得上“撒娇”一样的行为,目送费长乐将西服裹在孙雅仁的身上,抱着离开。 过了片刻,马云找过来时,许峰仍然愣愣的坐在沙发上,一口一口喝着酒。 “怎么了,想什么这么入神。” “马云啊……”许峰抬起头,对上马云询问的眼神,他突然不知道怎么开口询问了,砸吧两下嘴,低头喝酒:“没什么。” 马云挑挑眉,不解的在一旁坐下。 半响,许峰憋不住了:“你见过老大撒娇吗?” 谁知马云一副“就这事儿啊。”的表情:“见过。” “什么?”许峰诧异了。 二十九 孙雅仁在沙发上看资料困倦时总是会下意识开始寻找费长乐,就像动物的本性,生理上的必然反映。 又或是清晨睡的迷蒙时,若是马云服侍他穿衣服,他至少会站好。若是费长乐则整个身体像没骨头一样贴上去。 再来就是平时吃饭等等一系列动作,刚开始马云也啧啧称奇,不知道费长乐是怎么让孙雅仁卸下全部防线,到后来也就习惯了。 听马云说完后,许峰的心情有些复杂,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自家老大都是全心全意的依赖着费长乐。 是自家老大对自己懵懂的感情没发觉?还是自己又多想了? 朦胧转醒,孙雅仁慢慢的睁开双眼,有些眼熟的天花板,慢慢坐起身,右手习惯性的摸床头柜上的烟,刚叼上烟蒂,动作就停住的。 床对面的沙发上,一米九高的男人姿势有些别扭的窝在沙发里,身上穿着昨天的白色衬衫,遍是皱褶,从解开的衣领中露出盘踞在胸口的黑色图腾。 右手垂落在沙发下,左手手心向上遮住眼睛,双腿交叠,架在另一头的沙发扶手上,脚上还穿着皮鞋。 点上烟,孙雅仁吸了一口,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放在这里的备用睡衣,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换的。 昨晚酒后下意识的行为,就像开启了某个密室的机关,心中某些刻意回避的情感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慢慢蔓延心头。有些感情已经脱离的掌控。 理不清,说不明。这样陌生的情感笼罩着孙雅仁不明了的内心,自己对费长乐的情感明显要执着许多,但是,这样陌生的情感代表着什么,他不由自主的去淡化。 孙雅仁向后拢了拢头发,抬头,对上费长乐清明的双眼,毫无睡意。 心头一热,孙雅仁压下躁动的情感,淡漠的吸上一口烟:“醒了就去给我放洗澡水。” 费长乐眨了下眼,坐起身,意识到自己身上的衬衫已经皱的不成样子,下颌的胡茬也微微冒头。 一个东西被孙雅仁扔了过来,费长乐接住,是一支烟,无意中看到烟蒂上的标示,中南海。 昨晚他把孙雅仁口袋中的烟取出时也一愣,孙雅仁抽的烟焦油量很低,牌子也是韩国的。 “提下神。”孙雅仁拿起床头的电话,按下内线:“早餐送上来,五人份,还有衬衫,……”问正在点烟的费长乐:“你穿多大号的?” 费长乐报上尺寸,没有看到孙雅仁虽然对着电话说话,却一直凝视他一举一动的双眸,淡然的眸光下,隐忍的颤动。 孙雅仁放下电话,费长乐叼着烟,依言走向浴室放洗澡水。 室内,孙雅仁左手不自然的在被下紧握。昨晚对费长乐做的行为他当然没有忘记,他的乱交费长乐也是看在眼里的,对于他昨天的行为,费长乐会怎么想? 看待对方的目光不同时,相应的所发生的事情,给自己的感受也不同。 浴室门打开,费长乐还穿着皱巴巴的衬衫,恣意的裸露古铜色的肌肉,就像山里掳人归来的不羁土匪。 “你身上的是……纹身?” 费长乐给孙雅仁倒上一杯水,道:“胎记。” 孙雅仁一愣,不由得一笑。 递上水,费长乐没有说话,房间一时陷入沉默。 喝完水,孙雅仁转身递给费长乐杯子,视线恰好对上某个部位。 “昨晚我没有失态吧。”孙雅仁听似酒后宿醉,记不得昨日的事情。 费长乐背对着孙雅仁倒水,道:“没有,您累了之后,我直接带您回房间了。” 费长乐没有对昨晚的行为反感固然是好的,但同时,孙雅仁也有一些失落。 “今天几号了?” 费长乐看了一眼手表:“10号。” 孙雅仁叹了口气,10号,家族聚餐。 马云休息,方健被派去调查,所以由费长乐担任保镖,许峰这个文职开车。 到总宅,孙雅仁吩咐了一下大体时间,独自下车。家族聚餐,除了孙圣擎,无人带保镖。 在仆人的带领下,费长乐和许峰在特定地点停好车。 车窗落下,许峰和费长乐点上烟。 “你那个成人自考还在念?” 费长乐点点头。 “要我说,你就转行专业做机械吧,凭你这份设计,哪个院校不要你?你想从哪里念都行,或者根本不用浪费那个时间,直接工作。” “正在考虑,打算把这个考完再说。” “干嘛那么死抓文凭?我是我家老头子逼得,必须得有。你干嘛?难不成以后指望找正经工作,养家糊口?” 听到“养家糊口”费长乐黝黑的双眸一闪:“是,我有宠物要养。” “宠物?”许峰听说了费长乐家新养的博美犬:“得了吧,宠物能吃多少。小狗多大了?” “一岁左右。” “哎?不是从小养的啊?” “对,原来有主人。” 许峰咋咋嘴,夕阳西下,车外一片棕红色,就像滚烫的熔浆,特质的车门将一切隔离在之外。 “那可不好养啊,狗是最忠诚的,它老想跑吧?” 费长乐弹了弹烟灰,目光看向窗外,似乎在思考:“是不好养,总是想逃跑,若逼急了,还会呲牙。但是,有办法。” “怎么养?” “先要顺毛捋,给他足够的好处。” “什么好处?” 费长乐薄唇勾了勾,难得的微笑让许峰也有些愣神。 “了解他的饮食喜好,讨好任何动物的食欲都是有用的。” 许峰觉得费长乐的话有些怪异,但也不知道别扭在哪里。 “然后,再给它提供一个舒适的环境。时常挠挠下颌,梳梳毛,吃的满意,睡的舒心。生理要求满足后,自然就会稳定下来,这是第一步。” 吐了口烟,费长乐接着说道:“第二步,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还要略施恩惠。” “不明白?” 许峰懵懂的点点头。 “就是在他对你充满信任,并开始发出要把你当主人的信号时,不去回应他,吊着他的胃口。让他不清楚你的真实想法。你只需时不时的给他些好处,让他不至于把心冷下来。” “养个宠物还这么麻烦?” 费长乐想起家里那条,天天围着奶奶转,瞪着圆眼睛,伸着红舌头,尾巴像要甩掉了一样来回摆动,把自己原来主人忘得一干二净的长毛犬。 确实不用那么麻烦,宠物种类不同,也是需要因材施教的。 “还有最后一步。”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费长乐重新点上一支烟。许峰打开车里的音乐播放器,正播放许巍的“完美生活”,沙哑的声音,带着流浪的味道。 “就是比较残忍。” “是什么?” 看了一眼手表,还有半个小时。 “就是抛弃他。” “什么?”许峰疑惑。 “抛弃他,置之不理。他就会知道,谁才是最重要的。再回来时,就再也跑不掉了。” “真是奸诈,当你家宠物,不读36计都活不了。” “但保他一生无忧。” “是啊,想吃什么吃什么,对于狗来说就不错了,可是啊,总是提心吊胆的你是不是要扔他,划不来。” 费长乐舒适的倚着座椅,淡然的道:“当我的宠物,绝不能弱小。” “怎么?还是你那一方的狗王不成?” “啊,某个领域上,算是吧。” 许峰把烟熄灭,哧的笑了出来:“哪天真得看一看,这个让你分三步收拢的家伙。” 费长乐转过头,眼神中似乎在透漏某种讯息,少顷,收回目光:“好。” “那你现在实施到第几步了?” “第二步。” 时间一到,许峰和费长乐按照吩咐将车开到总宅正门。 虽说是家族聚餐,参加者只有孙圣擎、孙雅仁、孙经成。没有任何女性成员,曾经有过的女主人都是家里的禁忌,不能提起。 餐厅里只有刀叉碰撞盘子的声音,孙圣擎的规矩,食不言寝不语。 死板而古老的建筑风格,搭配上比起费长乐的手艺,简直不能下咽的晚餐。原本孙雅仁只是感觉这个气氛让自己不舒服,晚餐还算可以。 但两个月以来,费长乐迎合他喜好的菜肴已经成功诱惑了他的肠胃,再也不能去迎合他人。 用餐完毕,孙圣擎像家长询问小学生作业一样,挨个了解了一下手中的交易,然后,一月一次的聚餐结束。 整着过程都让孙雅仁胃疼。 疲惫的穿好大衣,在金管家的带领下,孙经成、孙卓先后离开。背地里明争暗斗,讽刺讥嘲的三个人,在总宅里都没有任何语言上的交汇,丝毫不敢造次。 “允航平日受您照顾了。” 金管家最后送孙雅仁离开。三个人里面,金管家和孙雅仁的关系最近,一是孙雅仁少时是在总宅长大的,第二个自然是金允航的原因。 三十 “您太客气了。”孙雅仁身穿黑色貂毛领大衣,包裹住消瘦的身体,脸色略白,却不憔悴。 “您要多保重身体,老爷一直很挂心您。” “自然。” 金管家目光和煦,别有深意的道:“我还盼着您能早日安定下来,要是有个小少爷,想必总宅会热闹许多。” 孙雅仁笑笑,没有答话,余光无意看到驶来的黑色轿车,一个高大的身影从车中走出,向着自己的方向走了过来。 “允航,他打算明年结婚。” 孙雅仁清明的瞳仁微微睁大,一直注视他走来的男人注意到他表情的变化,停下脚步。 转过头,孙雅仁静静的凝视金管家似乎洞悉一些的神情。室外的温度已快降至零度,呼出的白气模糊了孙雅仁的神情。 片刻,孙雅仁又淡淡的笑了起来。 “恭喜,看来我要随份大礼了。” 金管家微微鞠躬:“您有这份心就可以了。” 身材高大的男人在自己沉默的空档,已经走到了近处。金管家转过身,显然已经听说过费长乐,微微点头。 费长乐也淡淡的回了一个礼。 “少爷,天气凉,您快上车吧。”金管家道。 “是的,您快回去吧,父亲应该在找您了。” 金管家微微鞠躬,转身进入别墅内。 金管家看似柔和,实则残忍的作风,孙雅仁是再了解不过。 转过头,男人即使站在台阶之下,还是和自己一般高的身高,以及坚定的眼神,让自己慢慢平静了下来。 也曾想过,若金允航结婚,自己会不会崩溃。 不动摇是假的,就像自己守护了多年的瑰宝,舍不得碰触一分一毫,如今却要送给他人,难免不舍。 百般滋味在心头,但最终,还是要“舍”,徒留一些遗憾的情感。 这样的感情到底是不是爱,孙雅仁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多年来,他把金允航当做一根救命的稻草,感情的寄托,把所有想对爱人付出的感情都毫无保留的奉献给金婚航。却不曾想过,这份感情的初始,是否来源于心动?还是感激?抑或是别的什么? “老板,上车吧。” 一股暖意围绕住自己,回过神,费长乐双手捂着自己冰凉的耳朵,眼前是他深邃坚定的眼神。 像葬礼一样的晚餐氛围,金管家微笑下吐出的利刃,以及寒冷的秋风,统统不见了,迎接自己的,是温暖的双手,和宽厚的胸膛。 孙雅仁抑制不住的,想紧紧的搂住眼前这个男人。似乎每一次在自己最狼狈的时候,都会出现的男人。 这样想着,孙雅仁也这样做了。 伸开双手,放任自己,冲入这个幻想过多次的胸膛。 费长乐一愣,慢慢的,合拢双手,用力拥紧了这个瘦弱的身体。 只有许峰清楚的看到,孙雅仁投入费长乐怀抱时的表情,不是逃避的痛苦,不是麻木的放纵,而是一种解脱,和憧憬。 嘴边含笑,眉目柔和。 “啊!真是的,我激动什么啊。”许峰吸了吸鼻子,抹了一把脸,脑中却想起费长乐说过的话:揣着明白装糊涂,还要略施恩惠。 略施恩惠…… “我想多了。”许峰笑骂自己联想太丰富,却抑制不住心中溢出不好的预感。 抛弃他,置之不理。他就会知道,谁才是最重要的。再回来时,就再也跑不掉了…… “老板?” 这个胸膛和他想象中的一样,温暖,踏实,但自己却没有收拾好的心情,也没有抓住对费长乐最准的把握,或者说,他的理智还健在。 慢慢退回身,孙雅仁整理了一下衣领。费长乐对突入齐来的拥抱没有疑问。 “如果你少出现几次,我就不用这样纠结了。”孙雅仁小声呢喃,但两人却都听得清清楚楚。 费长乐挑眉,一副不解的样子。 “走吧,回车上。” 从费长乐身旁走开,孙雅仁迎着秋风,向前迈进。 “老板。” 停下脚步,孙雅仁回头。 “老板,您为什么要抱住我?” 孙雅仁一愣,从来没有疑问的费长乐开口了。衬托着黑色的夜幕,一种无形的压力随着费长乐靠近的脚步迫近。 “为什么?老板,我希望您可以告诉我。” 孙雅仁无声的凝视着费长乐,费长乐没有急于求证的迫切,淡定而从容,黑色的西装下挺拔的高大身材身材。 “没有为什么,我不认为你有可以质问我的资格。”原本可以换一种方式表达出来,就像被逼迫到墙角的兔子,过于自保的攻击性,毁掉了孙雅仁清晰敏锐的思绪。 费长乐没有表情,就像没有听到一样,认真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动摇。夜风逐渐萧索,席卷起费长乐的衣角。 “那就不要做这样的举动,就算对您没有任何意义,并不代表别人也是同样的。”费长乐走进近,孙雅仁没有后退。 将西服帅气的脱下,在孙雅仁愕然的目光下,披在了他的身上:“夜风大,您的手现在应该冻僵了。” 侧身从孙雅仁身边走过,留下的关心让孙雅仁难以承受。 口袋里的手指轻轻的动了动,确实已冻僵。 无论是费长乐还是孙雅仁,都是控制力极强的人。因此,除了当事人许峰,和心思缜密的马云、谭文,其他人根本看不出两人中的隔膜。 费长乐一如往常,给孙雅仁做饭、夜晚陪着他入眠,孙雅仁吃不完的饭也会打扫掉,如果采取回避的态度还好,这样与平时无异的行为让孙雅仁迷茫了。 他不了解费长乐现在心里的想法,但不能否认的,他为那天的行为后悔了,却无从去弥补。 “老板,BOSS的电话。”马云将手机奉上,孙雅仁接过。 少顷,放下手机,对马云道:“出车,去总宅。” 总宅,孙圣擎的办公室内。 孙圣擎坐在大型办公桌后的转椅上,孙雅仁坐在对面,略显严肃的看着手中的资料。 “您的意思是说,LK的加尔伏多看到F001之后,要收费长乐去LK?” 双手交握轻放在膝盖上,孙圣擎逆光而坐,“给我们的好处是,费长乐所有研发的武器都算是我们的产品,并多分百分之25的欧美市场给我们。费长乐只需去指导他们的设计,但是根据费长乐设计的改造,我们无权干涉。” 无论是什么武器,只要是费长乐的设计都算是孙氏的专利,这已经是最大的让步。在让出百分之25,的市场,等于是跟孙氏平分天下。 费长乐的设计势必影响整个世界,超越LK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但百分之25的市场至少需要50年以上的时间,LK的此番作为实为讨好,双方都有利,没有理由拒绝。 “绝对不可能。您的意思莫非是要我放费长乐去LK?” 孙圣擎锐利的眸光微眯,道:“我没有此意,你也无权左右。雅仁,不要在工作上加入私人情感,费长乐无论做什么,是他自己的自由。” 孙雅仁一噎,是的,自己无权左右费长乐的决定,自己之所以说不行,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占有欲罢了。 “雅仁,如果费长乐要走,你是留不下的。”孙圣擎审视孙雅仁片刻,道:“LK希望在去U国之前决定下来。看来,原本计划有必要更改了。” “父亲?” “对这件事,你已经加入了私人情感,我不能放心交给你,由经成代替你去交涉。” 孙雅仁一怔,却没有办法反驳。 孙圣擎站起身,向后梳的头发一丝不苟,处处透露出严苛的作风。 “雅仁,这是你自己的事情我本不应该说。但是,你母亲一定不希望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从小我就告诉你,所有的事情都是以秒划分的…… ” 房门缓缓的关上,只余孙雅仁一人独坐在房中。 犹豫不决,难以决断。这是孙雅仁最不屑的缺点,如今在他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原本以为对武器没有兴趣的费长乐会立即否决这个提议,谁知费长乐站在办公桌前,认真的看了合约良久。 这些日子以来,两人虽然不可避免的天天见面,但却省去了一切不必要的交流,这也是孙雅仁过去这段时间以来,重新仔细的打量费长乐。 男人与半个月前没有丝毫的变化,依旧沉稳刚毅,禁欲的色彩下隐隐露出野性。没有消瘦、没有不自然,仿佛所有的事情都是孙雅仁一个人在焦灼不安,这个男人没有丝毫的影响。 “老板,这个容我思考一下。” “什么?”孙雅仁回神,佯装正在想事情。 费长乐将资料放下,认真的重复一遍:“我希望在考虑一下,会在一个星期内给您结论。” 孙雅仁一愣,好像没有反应过来。 “老板?” “好的,你先出去吧,一个星期内给我答复。” 正值费长乐的当班时间,按理说不应该离开房间。听到孙雅仁的话后,费长乐没有询问,点点头,离开房间。 “啪”的按下打火机,点燃香烟。孙雅仁抽了几口,右手重重的向后拢了拢头发。面无表情的凝视书桌上的资料。 三十一 显示屏的WORD文档上不断增加着字数,白色的荧光屏忽闪,“噼里啪啦”敲打键盘的声音。谭文的手指一顿,用余光瞥了下门口,看到来人后又收回目光。 “装作没看到太绝情了吧,来喝一杯吧。”孙雅仁身穿香槟色衬衫,右手拎了一瓶洋酒走进屋。打开连接隔壁的内屋,从茶几下的格子上拿出两个杯子,拿起内线电话,向还在电脑前工作的谭文问道:“吃饭了没?” “没有。”谭文冷淡的回答。 孙雅仁对电话道:“两份刺身、金枪鱼沙拉……” 告一段落后,谭文将文档存档,双手一推桌沿,带有轱辘的座椅顺势向后。双腿伸了伸,左右转动了一下脖颈和僵硬的肩膀。 站起身走进屋,茶几上摆满了菜肴。孙雅仁手里拿着普通的玻璃杯,看到谭文进来后将里面倒上酒:“熬夜了?” 谭文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两手第一指节的地方已经被烟熏黄:“两天一夜。” “有你这样的员工,我这辈子都不用担心会破产。”孙雅仁将玻璃杯放到谭文面前。 谭文拿过海鲜焗饭扒拉了几口,就进去了半盘子,显然是饿得狠了。 又吃了一些下肚后,谭文舒了口气,端起酒,鼻端嗅了嗅,并不急于喝:“大半夜找主治医生喝酒?” 孙雅仁没吃几口菜,基本上都在喝酒,轻笑道:“怕万一休克了怎么办,在你这里方便。” “休克?”谭文抿了一口,又加了一些冰块:“我会直接给你用电击的。” “电击啊,我还真怀念。” 谭文镜片后的目光微弱的闪了一下,似乎回想起什么,吃了一口菜,连同回味起的情绪一同咽了下去,抬眸“你有什么事?” “BOSS说,加尔伏多要费长乐。”将带来的资料递给谭文,孙雅仁面带微笑的调对着辣根。 谭文将资料快速扫了一遍,问:“费长乐怎么说的?” “他说一个星期给我答复。” “不想放他走?” 孙雅仁抬眸,谭文一如往常的一脸淡漠。点上一支烟,孙雅仁向后,靠在沙发上:“是啊,百年不遇的天才设计师,怎么舍得。” “单单只是这样,你今天根本不会来找我。”谭文给自己添上酒,一语道破。 孙雅仁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片刻后,轻轻的道:“还是个好保镖。” 谭文安静的吃菜,听着孙雅仁断断续续,似乎在记忆中思索的话语。 “啊,还是个好厨子……文员……秘书、按摩师……总而言之,是个好用的人。” 说罢,孙雅仁阖上眼帘,慢悠悠的吸烟。 “孙雅仁,他是很好用,但你究竟想留住的是什么?设计师?厨子?你这样,我会认为你在躲闪。” 仰躺的头慢慢抬起,孙雅仁双眼微眯,肉色的薄唇淡淡泛笑,暗地妖娆。 “谭文,你的优点和缺点都是一样的,太理智。” “若是不理智,你会与我商谈?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孙雅仁大笑,笑声低哑,目光却清醒的凛冽。 “无论他做什么选择,都由他自己。” 谭文放下筷子,也点燃一支烟,吐字缓慢而清晰:“你个人的感情问题我不会评论,但你这样的行为,有人会认为是洒脱。在我看来,就是懦弱。” “就这样便放弃了,你的执着也不过如此。” “我的执着不过如此?”孙雅仁笑着反问。 “不要跟我说你对金允航的执着,那样的感情和费长乐是否相同,你自己知晓。”说罢,谭文便不想再谈论这一话题。谭文就是这样,精准、直接、决绝,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 “方健的问题近况如何?” 孙雅仁了解谭文的性格,一旦发表自己的主张,便不会再重复,怎样做是你自己的选择。“他也应该按捺不住了。”事已至此,那个人即使伪装的再好,也脱离不了关系。刚开始刺杀时向孙经成购买成批武器,就是一个障眼法。 “孙经成那边怎么说?” 孙雅仁已经把最初的设计图纸送到了孙经成的手上,上面的保存日期远远早于孙经成的定稿时间。想必此时孙经成根据设计师的消失,已经推出来自己上了套。 “就等着当面对质了,这次要一次性解决。”孙雅仁将杯中的酒一口饮进。 “要把BOSS叫出来对峙?” “你说呢?”孙雅仁淡笑反问,其中默许不言而喻。 谭文点点头:“他应该会从费长乐下手。”对孙雅仁如此的针锋相对,肯定不会允许费长乐代表孙雅仁去展示此次的样品。 “选择费长乐下手,从一开始他就输了。” “你把追踪器装在哪了?”即使那个人要对费长乐下手,也会将他找机会调出去。 孙雅仁淡笑不语。 “电话?鞋跟?” “西裤裤腰的商标上。” 孙雅仁并没有对费长乐透漏现在的猜想。但费长乐取西服时就感受到了上面安装的无线装置,稍稍一想,就了解了大概。 不出孙雅仁的所料,三天后,距离去U国十天倒计时,也是费长乐做出选择的倒数第二天。下课,张强为了准备1月份考试去图书馆念书,费长乐照例向孙宅进发。 “铃铃”工作电话响起。 陌生号码,费长乐接起:“喂,费长乐?” “方健,什么事?” 方健电话中的声音一顿,没想到费长乐一下就听出了自己的声音:“你的耳朵真灵敏啊。我在这里调查,找到些线索,一些草图,我不懂这些,你来看看,是不是我们失窃的草图?” “通知老板了吗?” “还没告诉老大,确认一下比较保险。” “告诉我地址?” “你在哪里,我去接你,这里不好找。” 费长乐报上了地址,看了眼手里的西装,转身走进男厕。 十五分钟后,方健就开车抵达。费长乐穿着西装,站在马路对面,非常的显眼。 坐上副驾驶,方健简单的说明了一下情况,态度与平日相比敌意稍浅。 费长乐给了必要的回应后,两人陷入沉默,二十分钟后,车子上了高速。 “不在L市内?” 方健“啊”了一声,从中间的镜子中快速的看了一眼费长乐:“是,很快就到。” 费长乐按了一下车窗按钮,窗户打开半掌左右的宽度,吹进一阵凉风,方健猛地转过头,眼神中透露出惊吓与防备。 意识到只是凉风,方健咽了口唾液,有些不自然的笑笑:“这两天一直熬夜,意识有些过度了。” 费长乐没有接话,直视,通向未知的宽阔马路。 同一时间,孙宅。 “老大,已经给大少爷和BOSS分别打了电话。”马云放下电话,向背对着他,看向落地窗外的孙雅仁道。 “我们也快出发了。” “老大。”许峰大吼着从门外跑了进来。 “怎么了?”孙雅仁站起身,在马云的服侍下穿好外套。 “金管家来电话,说昨天开始金允航就没了音讯。” 孙雅仁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将衣服穿好,慢悠悠的道:“三弟的玩癖可真不怎么样,看来是我们这些做哥哥的没教好。马云,你说是吧?” 马云站在身侧,低头。 孙雅仁的目光清明,沙哑的嗓音释放出刹人的威严,“出发,让我这个哥哥教教他怎么玩。” 半个小时,马云下了高速,左拐右拐一番,行至一排三四个连在一起的平房,车子开到门口,并没有人走出。 “跟我走。”方健在前面带头,动作稍显僵硬,有意无意的躲避费长乐的眼神。 打开双开木质门,木门上的白色油漆已经脱落,进入屋子,首先看到的是农村做饭的大灶台和铁锅,上面积累了厚厚的灰尘,根本不像有人来过的样子。 “在哪里?”费长乐问。 方健嘴唇动了动,低下头,刘海挡住了眼睛:“右侧里屋。” 费长乐大步流星走进右侧,看到房间里的人并没有吃惊,只是目光触及中间被绑在椅子上,封住嘴的男人时停留了一下,随后移开目光:“三少爷。” 孙卓坐在椅子上,手指来回揉捏着手中的香烟,不时放在鼻端嗅嗅。白色T恤外穿着灰白间隔系扣毛衣,下身灰色休闲裤。就像在悠闲和朋友玩牌般随意。 孙卓身后站着四五个保镖,右手端枪,直指费长乐,在孙卓右侧椅子上,被绑得严严实实的,正是金允航。 “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嗯,也难怪,要是连这都没想透,怎么能坐上二哥身边的头号交椅。”孙卓自问自答,眼神认真的盯着手中的香烟,片刻,香烟的烟纸褶皱破裂,黄色的烟丝从破裂处掉出,孙卓右手慢慢用力,将整只烟揉的破碎不堪。 松开右手五指,烟丝从手中脱落,孙卓抬起头,明朗的双眼却让人感到异常阴森,就像蟒蛇温柔的桎梏住你的身体,却危险的吐着信子。 “你也回来了?”孙卓笑,露出雪白的牙齿。 方健唯唯诺诺的点头:“是、三少爷。” “可是,你对我来说,已经没有用了。” “嗙嗙嗙。” 方健瞪着惊恐的双眼,向后慢慢倒了下去。 孙卓身后的保镖放下胳膊,收回枪。去收拾方健的尸体。 “我就喜欢这支枪的声音,锋利,是不是?”就像聊天一般,孙卓询问着费长乐。 这支枪的声音费长乐听过,与当初刺杀孙雅仁的无异。 三十二 “大哥手下的设计师,统统不中用,但是这枪,真出乎我的意料。虽然造价不高性能一般,声音却格外悦耳,你试试?”孙卓拿过保镖手里的枪,摆出要递给费长乐的姿势,片刻又拿了回来:“当然,我要给你,你会用它,杀了我的。这声音虽然悦耳,做丧乐还是不够格的。” 孙卓看了眼手表:“都2点了啊,咱们得抓紧时间了。”孙卓招招手,身后的保镖拿出一叠资料。 “你的设计真是让我惊艳,我回去重新研究了一下,可有几点真的是很难啊,来,你给我讲一下。”保镖搬出一张桌子和椅子,示意让费长乐坐下。 看费长乐并没有坐下的意思,孙卓笑眯眯的道:“难不成你在等着二哥?我知道,你的身上一定装着追踪器,不过没关系,只要进了这个房间,谁也找不到你。” “为什么?”费长乐听后没有孙卓意料之内的惊恐和诧异。只见费长乐将系得整齐的衬衫扣解开两颗,从拿着的书包中取出烟,点燃,拉过凳子,不羁的坐在椅子上。霸气而张扬,与平日在孙雅仁身后站立时有天壤之别。 “为什么要把孙雅仁置于死地?” 对于费长乐的转变,孙卓愣了片刻,笑了:“二哥到底是出了什么样的筹码,才能笼络到你这样的人?身体?” “回答。”费长乐下颌微抬,睥睨天下的傲气一显无疑。 虽然已处绝境,费长乐的气势却硬是压了孙卓一头。 “为什么啊?因为我母亲是被他害死的。”孙卓的笑不及眼底:“从小他就是最得父亲喜爱,他那年被掠走,与我母亲并无干系,可是父亲却杀了她。” “那你应该去杀孙圣擎,与孙雅仁无关。” “全部都因为他!当年,他若是死了该有多好。每次想到,与他那么肮脏的人共处在一起,我就感到无比的恶心,他和孙经成搞在一起,更是令人发指。孙家的血脉,怎么可以让他们如此的玷污。” 看着孙卓愈见狰狞的表情,对孙雅仁的恨意表露的一显无疑,同时还有的,是对孙圣擎的敬重。就算孙圣擎杀了他的母亲,孙卓也会将这些自动归到孙雅仁的身上,由此可以看出孙圣擎的重要性。 “所以,我要一个个击垮他们。本来很快就要成功了,被你搅乱了两次啊。放心,我很快会送你去找方健的,还有。”孙卓一把扯住金允航的头发,金允航痛的呜呜叫,但因嘴被胶带粘住发不出声音,只能顺着孙卓的力量将头靠过去。 “他可是孙雅仁的心头肉,要是把他杀了,你说孙雅仁会怎么样?”孙卓无声的笑了,看着金允航猛烈摇摆,似乎在极力否定什么的样子。 “你还不知道把,孙雅仁那个恶心的男人看待你的目光。并不是朋友哦,是男人,他是同性恋,而且,他爱你。” 金允航不动了,双眼睁圆,不可置信的表情。 “没错,他身体弱,根本不是什么肺病,是……”孙卓的话说道一半,被一个声音打断:“三弟,把别人的秘密这么大肆宣扬,可不好啊。”孙卓动作猛地一顿,一点一点的转过头,一行人从门口走了进来,为首的是孙雅仁、马云,紧随其后的是孙经成和另外一个保镖,最后到的,是孙圣擎。 “怎么?……我的扰乱器失灵了?”孙卓惊慌片刻,就恢复了从容,事已至此,何须焦急,木己成舟,无路可退。 “你的扰乱器很有用,只不过,我在允航身边安排了两批的保镖,一批被你处理了,还有一批,跟了过来。” 孙卓松开抓住金允航头发的手,金允航呆呆的看着孙雅仁,刚才的消息给他的冲击性很大,孙雅仁为他做的所有事情在脑海中略过,他一直以为那是兄弟之情,如今了解到孙雅仁真实的心情,一时不知应该应对。没有害怕、恶心,甚至有一些感动。 “愿赌服输,谁都不能责怪。没能杀了你,是我自己棋差一招。”孙卓笑着道。 “若是没有这个契机,我可能一辈子都听不到三弟的心声啊。”孙雅仁叼着烟,回应道:“以你的头脑,能把我逼到这个份上,已经很不错了,值得鼓励,你说是吧,大哥?” 孙经成身穿深蓝色外套,时常暴怒的面部一脸严肃:“你这个家伙,真的不知道当年的真实情况?” “什么?”孙卓疑惑。 孙雅仁听到孙经成的话后没有阻止,低头抽了几口烟,扫了眼金允航确认他没有受伤后,没有回应他的眼神,转过头,费长乐坐在椅子上,眼神看向窗外,感受到孙雅仁的眼神,转过头,四目相对,孙雅仁的眼神有些散,显然是因为金允航知道他感情这件事分了心。费长乐收回目光,带着份决绝。 孙雅仁的心一收,刺痛感随之蔓延。 “当年我妈让人掠走了这家伙,想他把买到偏远的农村,永远回不来就算了,毕竟我妈那个没什么大脑的女人想不出更好的主意。真正把这家伙从人贩子手中买走,推入火坑,染上毒瘾的是你那个略胜一筹的妈。”孙经成说道最后讽刺的笑了笑。 “不可能!”孙卓不相信的看向站在最后的孙圣擎,孙圣擎似一座大山,不动如山,不形于色,没有反驳孙经成的话,也就代表了默认。 ****** “怎么是这样……”孙卓嘴中模糊的小声念着,眼神有些游离,孙经成沉默的看着地面,孙雅仁无声的抽烟。 真正的罪魁祸首是谁呢,如果一定要说的话,应该是他们的父亲,给了他们一切,又伤害他们最深的男人,孙圣擎。 正因为伤害他们至深、亏欠他们太多,孙圣擎对几个人并没有太多的要求,就连两个同性恋儿子搞在一起,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造的罪孽至深,一切都是他应得的。 孙卓的记忆里,在孙家,最受人关注的,永远不是应多爱护的老幺自己,而是孙雅仁。孙雅仁处处压制着自己,可以拥有一切的特权,母亲甚至因他而死。为母亲报仇,也是他活到现在的信念,现在,他该如何呢? 孙卓低低的笑了,透着疲惫的味道。 突然,孙卓抬起右手,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所有人一惊,立即上来阻止,但毕竟有些距离,还没赶到,孙卓就扣动了扳机。 “嘭”的一声枪响,众人动作停止。 费长乐在最后的关键时刻,偏移了孙卓手中的枪支,子弹射入墙中,孙卓因精神一瞬间的紧张昏倒了。 孙圣擎最先赶过来,左右打量了一番晕倒的孙卓,并没有伤势。 孙雅仁也第一时间去替金允航松绑,双手刚解开有些麻木,金允航顾不得手脚麻木,坐在椅子上,抬着头,问孙雅仁:“是真的吗?” 孙雅仁停下手头佯装很忙的替金允航打理工作,扯扯嘴唇,笑道:“是……” 话音未落,被一个还有些僵硬的双手搂住,金允航坐在头埋在他的胸口,手臂逐渐恢复力气,渐渐收拢。 孙雅仁不懂金允航此时动作的含义,但却没有想象中,心快被熔浆融化的灼热感,脑海中最先映出的是费长乐的脸。 转过头,去找费长乐的身影。 视线便停住了。费长乐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墙角,抽着烟,无声的凝视着这边的一切。也看着被金允航拥住的孙雅仁。 空空荡荡的目光,让孙雅仁感受到费长乐内心深处的寂寥感,他想推开搂出自己的金允航,走到那个一米九男人的身边,揉一揉他的头发。 费长乐将烟熄灭,向孙雅仁走了过来,在距离两人还有一米的距离时,道:“老板,我决定了,我要去LK。” 费长乐的话语带着12月的冬风,交杂着孙卓晕倒的面庞、孙圣擎焦急的目光,和金允航紧紧的拥抱,深深的烙印在了孙雅仁的脑海中。 回忆一次,便痛一次。 大街小巷,彩色缤纷,圣诞老人、彩盒礼物、玫瑰和应景的白雪,纷纷扬扬,像白色的羽毛一般,装点起了这个银装素裹的世界。 茶庄,小包间。 两个男人对面而坐,桌中央,是沏好的龙井。 一个带着金丝框眼睛,表情淡漠,端起茶杯,细细品味。 “明天就走了?” 另一个身高1米9左右,头发比寸头稍长,有型的五官非常立体,就像混血一般。 “是,所以有事想拜托你。” 谭文抬眸:“只要能帮得上。” “希望能时常去帮奶奶看一下身体。”费长乐从大衣的里怀掏出两个信封:“一个是我家的地址,另一个是请你看病的诊金,按照市价付的半年。” 谭文不推辞,将信封拿了过来:“好的,你尽管放心。” 费长乐点点头,看了眼表。 “你不去和许峰……还有孙雅仁道别了?” 费长乐似乎料到谭文会这样问,自从那日在平房中告诉孙雅仁自己的选择后,两人就没有再见面。 因为孙圣擎决定让孙经成带产品去U国,因此那天后他一直在和孙经成磨合,讨论产品的问题。光是两人脾气的磨合就费了两天的时间。基本上是费长乐面无表情,孙经成独自暴怒。再加上赴U国的各方面事宜,一晃就到了现在。 “不需要了,你帮我传达一声好了。” “走之前,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费长乐点点头,点上一支烟。 “你爱孙雅仁吗?” 费长乐短暂的晃了一下神,道:“我们之间是一场赌博。” “从一开始,他强迫我签合约开始。我曾经想,要不要杀了他。后来觉得可惜了,这么强大的人。”费长乐的话语中没有玩笑的意味。 “我们之间是一场较量,赌金是五十万。” 三十三 费长乐笑了,瞬间溢出魅力。 握了握茶杯,谭文问:“结果如何?” “兵行险招,就差一举。” “赌注为何?” “孙雅仁用五十万,困住了我的人。我用我的人,困住了他的心。” “你就那么笃定?” 费长乐又看了一眼表:“到时间了。”从钱包里拿出钞票:“今天我请客。” “结局,到时自会知晓。” 起身,离席,留下的杯中,热茶袅袅。 3个月后 “老大,这是这个月的A市报表。我路过集团,顺势取回来的。”许峰把资料放到桌面上。有些担忧的看着埋首于电脑前的男人。 费长乐已经离开3个月,孙雅仁一切照常,工作、吃饭、睡觉,甚至停止了无节制的性、生活,只是吸烟量明显增大。原本费长乐在时长起来的体重,一瞬间又瘦了下来。谭文也将他的饮食恢复到三餐均是营养餐。 “好,知道了。”孙雅仁没有停下来的表示,许峰在桌前站了片刻,叹了口气,离开了房间。 “铛铛铛。” “请进。” 谭文拿着一张红卡走了进来。 “什么事?” “金允航的婚礼邀请函。” 孙雅仁停下手中工作,向左移了过来,原本就清秀的脸庞更加消瘦,苍白如纸。点燃一支烟,接过谭文手上的红贺卡。 打开,里面是新人的照片,写着双方的姓名,以及举办婚礼的地点。 当天从平房回来后,金允航的情绪一直有些呆滞,不住的对孙雅仁说着,对不起,我没有察觉到。 孙雅仁的心里却一直想着费长乐的事情。几天过后,金允航终于恢复了正常,再一次郑重的道歉,说自己作为朋友却一点也不了解对方的想法,实在是不称职。 随后,表情有些犹豫,还是诚恳的表示,自己还是喜欢自己的女朋友,希望可以和孙雅仁保持朋友关系。 孙雅仁并没有心酸的凄凉感,反而是丢下了心中的包袱,告诉金允航,自己现在对他并没有了那种情感,而是普通的朋友。 “让马云帮我把礼金和礼物准备好,双倍的。” 谭文接过请帖,“知道了。” 没人提及费长乐,大家都有意无意的忽略这个人的存在感。 “对了,你上去的时候,帮我把这本书交给许峰。”孙雅仁四处找了找,却没有看到,回想自己可能放在书架里了,起身,走到书架前翻了翻,也没有,于是打开书架下的抽屉。 谭文看着请帖的内容和照片,许久都没听见孙雅仁的声音,转过身,孙雅仁背对着他站立,低头看着什么东西。 走进,待谭文看到孙雅仁的表情时愣住了。 两行泪水从黑白分明的瞳仁中流出,不住的满溢出来,淡色的嘴唇微微颤抖,手上捧着一本菜谱,一道道川菜用黑色笔圈了出来,做法上有着相对应的标注。 与费长乐相处的点点滴滴像洪水一样奔涌而出,再也无法抑制。 “老板,你喜欢吃什么菜?”男人看似随意的询问,却一丝不苟的记了下来。每天一道菜,每天的一份关心,就像春雨细风吹进了自己的心中,日久积累,不知不觉已蓄成湖泊。 男人在深夜的街头将自己裹在大衣中,又或是在海边对自己说,您不再痛苦,就是我最大的祈愿。 …… 谭文的表情回复自然,神情逐渐放缓。 菜谱从手中滑落,孙雅仁弯下腰,双手抱肩,缓缓的跪坐在地。 “谭文……我、我……想他……”百般抑制的话语终于吐露了出来,脑海中的感情突破重围,声音沙哑到无法嘶吼。 三个月来的逼迫已到达极限,如果在这样下去,他不知道他会不会思念成灾,而无法成活。 “那就去找他吧,我帮你订机票。” 男人无声的哭泣,缓缓的抬头,随后便猛烈的点头。 费长乐的话犹在耳边:结局,到时自会知晓。 谭文右手罩住眼睛,不由得想,你赢了。 转念一想,费长乐的赌注便是他本人,那么,是不是说,孙雅仁的未来,他可以不用再担心了? 望向窗外,阳光明媚。 U国 LK总部16楼 男人身穿黑色鸡心领T恤,外面是棕色毛衣,下身牛仔裤,已经稍长的头发向后随意的拢起,并不死板,多了份绅士的儒雅,搭配亮眼的五官,没有人能抵挡得了。 “乐。”加尔伏多, LK的设计总监,一米八高的个子,卷形金发长到耳侧,褐色的眼睛似乎能读懂人心。 “怎么?”费长乐停下手下的工作,看向这个一天骚扰他多次的男人。 “还是这个啊。”把手中的合同向前递了递:“你只签了三个月,简直就是试用期一样,马上就要到期了,续签吧,啊?”附带一个魅惑的眼神。 费长乐来时就和LK谈好,合同分月份签,没有商谈的空间,LK只能接受,三个月的合同一到,LK高层立马让加尔伏多加签,这么优秀的人才,要是溜走就是最大的浪费。 “还有一个星期到期,到时再说,我或许会回国一趟。” “没事没事,你可以先签上,你半年之内回来上班,什么时候上,什么时候算。” “加尔,我不喜欢别人勉强我。” 对峙半响,加尔投降:“好吧,我认输。” “今晚一起去吃饭,我请你喝一杯?”加尔凑近,半透明的纱织衬衫若隐若现,“私人,不谈工作。” 加尔早已出柜,公司里人人皆知,U国对同性恋的看法很宽容,即使有追求费长乐的女人也是和男人公平竞争。 费长乐看了眼工作的完成进度,突然,一阵熟悉的感觉略过心头,费长乐猛地转过头。三张办公桌的尽头,房间的门口,一个绝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男人真实的站在那里。银黑色的衬衫,黑色西装裤,黑色毛领大衣,三个月不见仿佛生了一场大病,用生命之纹感受,生气明显减弱。 加尔注意到费长乐的目光,转过身,看到孙雅仁后热情的招呼:“嗨,仁,你什么时候来的?”以前的交易中,均是孙雅仁和加尔打交道,自然熟知,以及两人的性向。 “刚到,办点事,顺便来看看费长乐。” 费长乐从孙雅仁明显运动过的气色与手上拎着的行李包推断出,他显然是刚从机场赶过来的。 “哦,刚好,我邀请乐去喝一杯,一起去?”加尔右手自然的去搂费长乐的肩膀,因为个子不如费长乐高,就像半个身子贴在他的身上一样。 背后一凉的战栗感陡然传来,加尔瞬时向冷气散发处看去,对上孙雅仁微笑的目光,其中的微弱的火药味显而易见。 “噢。”加尔收回手:“我想起我今天好像约了一个乐队的boy,还是你们一起吃吧。”说完,给孙雅仁一个眼神,从孙雅仁身侧溜走了。 这个看似瘦弱的亚洲人,手上掌握着多少欧美市场和势力他是再了解不过,惹上他并不是一个明确的选择,但倘若乐要是爱他还另当别论。可是,看了眼费长乐无欲无求的表情,加尔只能独自叹气了。 “还有多久下班?” “可以提前,老……”费长乐刚想叫老板,才意识到不能这么叫了。 孙雅仁也注意到了,但身边均是下属,唯一的朋友就是金允航,但若让费长乐叫金允航叫过的名字,孙雅仁觉得有些不舒服,他和费长乐的关系,不想夹杂任何人。 “仁?” “嗯?” “加尔不是这么叫你?可以?” “啊。”孙雅仁将眼神移开,“可以。” 费长乐点点头:“你等我下,我把东西收拾好。” 费长乐刚转过身,孙雅仁的眼角便慢慢被晕染泛红。 晚饭在公司下的一家评价不错的餐馆吃完,两人聊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从平屋到现在,两人已经三个多月没有见面,不可避免的有些生疏。 “你就吃这些?”费长乐指着孙雅仁几乎没动的菜。 “啊,最近胃口不好。”脱下外衣,只穿衬衫的孙雅仁更显消瘦。 费长乐看了孙雅仁半响:“你今晚还是多吃一点好。” “什么?”孙雅仁没听清楚。 “没事,你不吃给我。”看着费长乐毫无芥蒂的将食物拿去,一种久违的温暖感慢慢的染上心头。 吃完饭,两人都只喝了点红酒。 “找个地方继续喝?” “你什么时候回去?” “嗯……不着急,谭文说我应该多休息一段日子。” “去我住的地方?有酒。” 孙雅仁抿了抿嘴唇,清明的眸子抑住心中的情感,轻轻道:“好。” 三十四 费长乐住的地方是星级酒店的客房,进门,室内温暖的空气笼罩过来。“我没有要求客房整理,可能有点乱。” 插卡,亮灯。 两次进入费长乐的两个住所,想法却截然不同。 走进里屋,看到的景象让孙雅仁的心一颤。凌乱的床铺,和上面散落着的男士豹纹内裤。从花纹和尺寸来看显然并不是费长乐的。 前几日费长乐和加尔喝酒,随后加尔来着睡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两人有会议,便马不停蹄的去了公司,这些天一直在公司睡,今天才回来。 巨大的嫉妒感让孙雅仁的胃一阵抽搐,生出想要呕吐的感觉。 牙齿不住的打颤,孙雅仁紧紧的咬住牙关,不泄露自己一丝一毫的情绪。 费长乐不着声色的瞥了一眼孙雅仁,把床单和上面的内裤一同扔进洗衣袋,铺上新的床单。 “把衣服脱下吧,室内温度不低,酒柜里有酒,你自己看。” “不了,我回去吧。” “什么?”快速的把床单铺好,费长乐面无表情的走近。 “今天太累了,我想回去好好睡一觉,还没有给许峰他们打电话,不知道那边状况怎么样。” 孙雅仁从衣兜里拿出烟,垂眸,点上。 刚点上的香烟被一把抢走,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淡然的目光让自己的心头一阵阵快速的跳动。 “想抽烟就自己点。”孙雅仁又想去摸烟。男人将刚才抢过来的烟用手指熄灭,在孙雅仁打算摸下一根时握住了他的手。 “为什么又想走了?” 孙雅仁没有回答,任由费长乐拉着他冰凉的手。 “因为那个豹纹内裤?” 垂下眼帘的男人没有任何的反应,仿佛屏蔽的外界所有的信息。 “老板,你认为很正常的事情,别人可能会误会,你知道吗?”一句“老板”让男人一动,嘴无声的张了张。 “什么?” “我想杀了那个人。那个躺在你身下的男人。”低着头的男人发出闷闷的声音,却意外的清楚。 “我并不是顺路来看你的,我是……特意来看你的。”男人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 “这三个月我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再去想你的事情。那日你问我,我为什么要抱住你。其实我想告诉你,我……我爱你。但是我害怕,我害怕什么呢?害怕你有一天还是觉得和女人一起传宗接代更重要,……” 费长乐知道,要让男人说出这些话,是多么的不容易,自己又是等待了多少天的结果。 “金允航和我,哪个更重要。” 男人慢慢抬起了双手,环住了费长乐的腰身:“我撤回了他身边所有的保镖和眼线……自己来找你了……” “仁。” 费长乐刚想说话便被男人打断:“你先别说,我其实一直在想,你要是喜欢上别人,也像对我一样对待别人怎么办?我会杀了他的,一定会!” 费长乐双手捧住男人的脸颊,慢慢的抬了起来,男人的表情依旧如常,颤抖的眼角泄露了他的优柔。 费长乐目光的坚定的看着他,在确认着什么,又像在传递什么:“没有别人,只有你。” 孙雅仁愣了片刻,淡笑了起来,如第一次初见那般,干净、耀眼。 “我花10万,买你一夜上我怎么样?” “一个学生10万,我是不是得涨一点?” 孙雅仁褪下黑色外套,任它堆放在地上,随后双手慢慢潜进费长乐的黑色T恤,摸上充满爆发力的肌肉,身经百战的孙雅仁,首次感到有一丝害羞。 费长乐一个横抱,将男人放到了床上。 就如一条银黑色的美人鱼跳跃在白色的床单上,孙雅仁顺从着费长乐的动作褪下裤子。 黑色内裤里某个部位微微抬头,孙雅仁双腿张开,颤抖的环绕住孙雅仁的腰身,眼睛一刻也不离开男人的脸庞。 费长乐将毛衣外套脱下,头埋进孙雅仁的双腿中,舔舐着大腿内侧的疤痕。几个月来没有云雨的身子经不得挑逗,孙雅仁不久便急促的喘息起来。 前方的挺立在费长乐的唇舌下逐渐翘起。 “把抽屉里的乳液给我。”孙雅仁保持着双腿被费长乐向两侧分开的姿势,费力的从抽屉中取出乳液。 手指慢慢的探入肠道,费长乐按照加尔酒后炫耀的解说和电脑上查来的资料,让孙雅仁渐入佳景,快要绝顶时停了下来。 “我这里没有避孕套,你忍一下。” 孙雅仁微咬下唇,眼角湿润,双腿用力勾住费长乐的腰。 直到费长乐切切实实的埋入到自己的身体中,孙雅仁心中的某个禁忌之锁似乎被打开,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双臂搂住费长乐的脖子,在他的脸上和脖颈上不住的亲吻。难耐的喘息和求饶声不住的逸出。 昏倒前,孙雅仁似乎听到费长乐说:“应该让他多吃点。” 清晨,孙雅仁从久违的熟睡中转醒,睁开双眼,便看见了男人熟睡的脸庞,下颚有一些胡茬冒了出来,摸一摸,有些扎人。 刚要收回手,就被一个有力的手抱了过去。 “什么时候醒的?”男人低沉的声音震动着胸膛。 “刚醒。”孙雅仁将脸埋进男人的胸口中,一是贪恋这份温度,二是介意自己早上没有刷牙会不会有味道。 “一起洗澡?” 费长乐问了一声,随后自答:“好,就这样。”说罢,赤身裸体的起床,将包裹着被的孙雅仁抱起,走向浴室。 “老板,昨晚的十万打算什么时候给?” “算违约费。” “什么违约费?” “我和你签了半年,结果你4个多月就走了。” 浴室开门声:“违约费多少?” “少点,1亿。” “一次十万?” “……5万,现在劳力不好做。” 浴室关门声:“好,那我要求加班。” ——正文完—— 番外 1豹纹内裤 话说费长乐来LK之后第一次放假,与孙二少爷滚了一天的床单,晚上,孙二少爷想起了一件事。 “那个豹纹内裤哪来的?” 费长乐吃着孙二少爷剩的饭菜,抬起头。 孙二少爷坐在沙发上,只穿了一件浴袍,抬脚踹费长乐的肩膀时,浴袍下的风光若隐若现。 费长乐扒拉了几口饭:“加尔的。” 孙二少眼睛一眯,费长乐无形中似乎看到了他背后竖起的尾巴。 简单的说了一下情况,孙二少爷一边抽烟,一边用脚轻轻蹬着费长乐。 加尔对费长乐的意思孙二少爷看得一清二楚,想着无论用什么办法都得把费长乐弄回去。 “你吃完了?”费长乐将饭碗放下,孙二少爷也准备起身,谁知又被按了下去,敞开的衣物下摆钻进了庞然大物。 “长乐……乐……啊嗯……”沙哑的声音陡然提高,孙二少爷来U国的第二个夜晚,光荣的又晕倒了。 电视中,某娱乐节目:“现在是就连公猫都会发情的季节哦…” 第二天,费长乐和加尔商量一番后,将办公地点移回了国内,几个月回来开一下会议,百分之二十五的欧美市场随着费长乐的任职时间交付,满期为5年。 签订完合同,孙雅仁似笑非笑的看向加尔,加尔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临走,孙雅仁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你的内裤品味真的不怎么样。” 得了,加尔懂了,这不就是宣占领土呢么?孙二少爷是绝不吃亏的主,加尔小心翼翼的过了一个星期,费长乐离职回国他才松了口气。 结果回到公司一看工作交接傻眼了,整个工作量自己不操劳个十天半个月是绝对解决不了的,这招回马枪,把加尔杀的元气大伤。 2驯兽师 半年后,加尔因为工作问题到L市找费长乐。 闲暇之余,与许峰谭文在楼顶聊天。 “你们家老板真厉害。” 许峰喝着冰镇咖啡:“怎么了?” “简直就是个驯兽师啊,费长乐那样的人都能让他乖乖听话。” 许峰点点头,觉得说的有道理,但又感觉哪里不对。 谭文笑了笑,道:“孙雅仁办公呢?” “是啊,有个设计师图纸出了问题。” “去看看?” 许峰摇头:“我才不去,他暴走的时候你又不是不知道有多吓人。” “叫上费长乐,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做驯兽师。 许峰和加尔面面相觑,先去设计室找了费长乐,随后来到二楼办公室,离老远就听到了孙雅仁略带沙哑的声音。 门没有关死,几人从门口望去,几个设计师站成一排听训,孙雅仁低气压的气场让所有人背后发凉。 加尔和许峰连忙摇头:“还是不要进去了。” 谭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对费长乐道:“发怒对他身体没好处。” 费长乐抿了抿嘴唇,走进屋。 听见开门声,孙雅仁挑眉向门口看去,想知道谁不怕死的进来了,目光触及到费长乐时愣了一下。 费长乐走进,右手自然的伸出,拢了拢孙雅仁的发丝。 接下来,在门口偷看的许峰和加尔瞬间变活化石。 只见孙雅仁挑起的眉头舒缓,冷笑的嘴角变柔,整个人的气质一下子变成了爱撒娇的大波斯猫。 “他们的图纸错了。” “我教他们更改,你别生气,气大伤身。” 孙雅仁温和的点点头:“你们出去吧。” 几个人如临大赦的逃走,门口,谭文一脸淡然,却带着调笑的语气道:“到底谁是驯兽师?” 谁呢?加尔和许峰面对面眨了眨眼,咽下一口唾液,不言而喻。 番外完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