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种人,是身具大气运的人。这么说显得有点糊涂了……有一个神话传说,魏征梦中斩杀泾河龙王,知道吧?”陈圆说了这句话之后,只见周围一圈人都默默点头,很明显,其实他们都在看热闹,听着陈圆说话呢。
“按理说,泾河龙王犯了天条,但是他却可以求助唐太宗李世民想办法逃脱罪责。当然,最后他还是被斩杀了,但是这个故事实际上暗示了一个原则。那就是,如果有大气运庇佑的话,你本身的命格是不会对你产生多大影响的。这种大气运,治理国家的官员有,写出影响极大的达到立言境界的学者有,桃李满天下的老师有。简单而言,一个人越是能影响旁人,他本身也就越是具有这样的气运。”
于是一群人都不自觉地看向了郁深流,按照陈圆的说法,郁深流也是所谓具有大气运的人了?
“第三种人,其实部分包括在第二种人里面。这一种人就是老师。或者说,应该是‘三人行,必有我师’这个意思的老师,他的一言一行,可能会在某个瞬间突然教会你什么,承担了老师的这个角色,而因为学会了他交给你的东西,后来一个人的命运就会发生转变。”
解释完这三种人,陈圆看着曹耀祖,“曹先生遇到的,应该是第一种人。”
“你,你怎么知道?”曹耀祖是真的彻底震惊了。事实上,他从前就发现了,凡是算命先生算他的命,得到的结果基本都是乞丐命。而这明显是错误的,久而久之他就觉得自己的命没人算得出来。而其中原因是什么,曹耀祖从来没有深想过。结果让陈圆这么一番分析之后,原来是这样吗?
事实上,他的确是在小时候遇到过一个和尚,还是他去庙里乱跑遇到的,那和尚就摸了摸他的头而已,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发生,结果原来就是那么一个小小的动作就改变了他的命运吗?
对于陈圆来说,这仅仅是个非常简单的推论而已。看曹耀祖的言行,如果他被身具大气运的人影响过,不会还是这样子。如果他学到了什么,至少也不会这么莽撞。而一般而言,修行之人总会心怀怜悯的,看着曹耀祖的命不好,顺手帮他一把也是正常。基本上因为贵人改命的情况都是这种情况。只是陈圆不解释,让其他人看来,就觉得是无比神奇了。
话说到这里,旁边听着的人里面就有人忍不住说了,“不对啊,就算是这样,在下巴上面有痣的人又不止曹耀祖一个,其他人怎么没有听说遇到贵人,有奇遇什么的?”
“当然,和曹先生有类似这么一颗痣在同样位置上的人也是有的,但是并不是说所有有这颗痣的人都是贵人痣。”就好像同一天出生的人命运还未必相同呢。
“这一颗痣要成为贵人痣,首先是有位置的要求,同时生辰上也有要求,必须是在某一时间段出生的人有这颗痣才能算是贵人痣。正因为遇到了贵人,所以这颗痣才会对应长出来。”
陈圆这才算解释清楚,眯眼微笑,“所谓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功德五读书。六名七相八敬神,九交贵人十养生。十一择业与择偶,十二趋吉要避凶。这些都是会影响命格的。”一个人的命运,并不是简单的生日或者积德就能够说得完的,影响命格的因素很多,就如同陈圆所说的这个口诀,这十二项哪一个不是影响着整体命格呢?而且很多时候,还说不清楚到底哪一项重要一些,任何一样的变动都能够让一个人的命格产生很大的改变。就像曹耀祖,就是典型的因为一个贵人而改变了整体命运的标范。
“所以,曹先生,你的命格,性格方面还是我说的那些,但是基础并不再是乞丐命,而是小富即安,平平淡淡。这就是你现在这个命格。”
曹耀祖站在那里,愣了一会儿,方才有些勉强地说:“不愧是陈大师,算得真准。这么多年我是头一次遇到能算出我的命的人。”眼睛还一边看着桌子上摆着的钱,真是见了鬼了,这个陈圆,居然真这么神,一千块啊,就这么出去了!
郁深流心中倒是欣慰,陈圆的胜利让他与有荣焉,不由展颜而笑,“好了,曹耀祖,再说下去就该变成圆圆的专场了。你还是回你们那桌吧。”三言两语,总算打发了曹耀祖。
只是,接下来却不是郁深流所想的安宁到来。因为刚才陈圆露的一手,婚宴上的一群人都跑过来了,拉关系的敬酒的,问陈圆店铺在哪儿的,试探陈圆和郁深流到底是什么关系的,即使郁深流沉下脸也挡不住这群人。
好一通闹腾,终于到了婚宴结束的时候,被敬了不知道多少杯的陈圆,已经是晕乎乎的了。不过因为一直以来的良好习惯,他只是话少了些,尽力维持着自己的理智不给人添麻烦。
郁深流是半扶着陈圆把他安置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的,虽然郁深流已经尽量帮陈圆挡酒了,但是到底比起他来说,陈圆的酒量着实不怎么样,喝了这么多,实在是有些稀里糊涂的。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到家的时候,郁深流一扭脸,就发现陈圆已经靠在座椅上睡着了。在层叠衣服之间缩着脖子,倒是有种小动物一样的感觉。
到底还是个少年。
下车,走到另一边去,开车门,郁深流探身过去,打算把陈圆抱上楼去。
目光之中,少年睡得香甜,眼睫低垂,嘴唇微张。随着呼吸,身上萦绕着淡淡的酒气。
伸出手,郁深流先帮陈圆理了理稍微有些凌乱的头发——之前戴着的头冠已经丢在了一边。然后,那只手不自觉地从头发下滑,在少年脸侧摩挲了几下。
郁深流没有想什么,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只是头脑空空地动作着,顺从最深处的渴望。
顺着头发到脸颊。少年的脸侧并不瘦削,摸起来软软的,皮肤触感细腻,在指掌下给人很舒适的触感。沿着脸颊向上,睫毛安安静静地呆着,动也不动,眼看是睡得很熟了。眼睛之下,鼻子上浸出小小的汗滴,毕竟穿了一天的汉服,如果不适应的话,会觉得很热。鼻下是嘴唇,或许是因为今天喝了酒的缘故,此时这两瓣软肉显出一种比平时更加艳丽的色彩来,他们之间是一点点洁白的门牙,半遮半掩地露出一部分,让人想起兔子那两颗牙。此时,随着呼吸,那两瓣唇肉轻微地动弹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郁深流的手放在了陈圆下颌上,停在那里不动了。他直愣愣地盯着少年沉睡的脸,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然后他手上微微用力,抬起少年的下颌,同时自己俯下身,眼睁睁地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距自己越来越近,直到睫毛都触及对方的皮肤,嘴唇贴上对方的嘴唇。
浅浅的,单纯的嘴唇和嘴唇挨在了一起,互相传递着温度。
浅淡的酒味传递到了口中。
郁深流愣着,然后突然反应过来。
他在做什么!?
几乎是立刻,他猛地抬头,放开自己握住陈圆下颌的手,却不察狠狠撞在了车顶上,一痛。
作者有话要说:章节中提到了,下巴上的痣是贵人痣,但是刺儿也强调了,这是必须满足生辰某方面的要求的,在九月末到十月初左右生日的人下巴上的痣就代表贵人,会有人帮助。其他的情况都不算。生辰和面相等等都会互相影响,所以单独看某一方面其实不会特别准。
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功德五读书……然后还有各种其他因素影响,哪一种影响更大其实是说不大清楚的事情,但总之,不是说其中一项就能彻底决定你的命运。
58.心悦君兮愿君知意
他刚才,做了什么?
郁深流站在车门旁边,直愣愣盯着车内还睡得舒舒服服的陈圆,感觉着脑后被撞到的地方隐约作痛,脑子里一团乱。
到现在郁深流都没有回过神来,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无比理智的人,在真正和陈圆达成恋人的关系之前,他不会做出过分的事情。然而刚才他不由自主的动作证明了,在这件事上郁深流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有分寸。
甚至于,不自觉地舔过自己的唇瓣,尝到从对方唇齿之间沾染的丝缕甘甜,再度意动。
那无可置疑是一个吻,短暂却令人感到甜蜜。因为太过甜蜜而觉得那一吻太过短暂,因为太过短暂才觉得越加甜蜜。
郁深流抬起手,触碰着自己的嘴唇,只觉得自己也像是醉了一般,整个脑子里都昏昏沉沉的。
他怔愣了一会儿,重新埋下身,把陈圆抱出来,用脚关上车门,抱着陈圆上楼回家。
把自己喜欢的人抱在怀里,对方却不明白自己的心情,这种感觉,还真是复杂。一边为了这样的亲昵而欢愉,一边却又遗憾于心中的空虚。郁深流不由在心中嘲笑着自己的矫情,这伤春悲秋的感觉,简直就是个痴呆文人。
到了门前之后,郁深流发现了一个问题,他双手都抱着陈圆,要怎么开门呢?他也没有考虑是否要叫醒陈圆,略略思考,先放下一边的手让陈圆双脚落地,另外一只手从陈圆衣袖中穿过,环绕回来,调整一下陈圆的姿势,让对方的头靠在自己肩颈处,变成好似在拥抱一般的姿势。
对方的呼吸喷在自己耳侧颈窝,有一种痒痒的感觉,就好像一根纤细的羽毛在慢慢挠着心口。
下意识地紧了紧手臂,揽紧了对方,即使被对方的呼吸打在脖子侧面并不是多么舒适的感觉,依然不想放开。郁深流空闲下来的一只手在裤兜中掏着钥匙,顾及到陈圆,他的动作很不方便,手忙脚乱半天才掏出钥匙。然后郁深流挪动身体方向,才把钥匙插入锁孔内,把门打开了。他重新将陈圆抱起,走进门内,先把陈圆安置在软榻上,才转过来抽出钥匙,关门。
即使郁深流不愿意唤醒陈圆,动作尽可能地轻了,躺在软榻上的陈圆在关门声响起的时候还是微微皱起眉头,动了动睫毛,似乎有了点意识。不过,这样细微的动作很快停止了,走过来的郁深流并没有看见。
时间已经很晚了,太阳早就落山,平时这个时候陈圆也睡了一会儿了。
郁深流坐在放置陈圆对面的椅子上,盯着陈圆看。
陈圆还睡着,睡得很沉的样子,即使刚才那样大的动作还是没有让他醒过来。
姐姐和丽姐都说他应该把事情挑明,再继续这样暗恋下去也没有什么结果,郁深流明白她们说得没错。以陈圆的性格来说,如果自己不把事情挑明了的话,恐怕几十年都不会有个结果。然而,有的事情,说着容易做起来难。说要挑明自己对陈圆的心思,可是该怎么挑明?直愣愣地说“我喜欢你”?总觉得这样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而且,这样的话听起来也太平常了。那么,“心悦君兮”?以陈圆的性格,弄不好会觉得自己是在展示自己的古文功底?也不是什么好的想法。至于再拐弯抹角的暗示,前几次的经验已经告诉郁深流,拐弯抹角的后果是陈圆根本就不会明白他的意思。要是弄什么蜡烛心形表白,当街下跪求婚什么的……浪漫是足够浪漫了,关键在于郁深流无法想象自己和这种事情联系到一起。
脑子里一团乱,郁深流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怎么做,他站起来,向前跨了两步,俯下身看着陈圆。
世界很奇妙,原本他和陈圆应该是毫无交集的两个人,但是莫名其妙地,霍简把陈圆带到了自己身边,后来的一切,就不受自己控制了。郁深流自己心里非常清楚,陈圆并没有一张多么完美的面孔,性格从某个方面来说也可以说是温吞过头了,同时来历不明,身上谜题一堆,神神道道,在旁人眼中绝对不是良配。然而,郁深流就是莫名其妙喜欢上这个根本不像是一般人的半仙。
和最开始郁深流对自己未来另一半的规划完全不同,然而除了这个人,郁深流无法想象自己还会喜欢上什么人。如果不是陈圆,没有那种淡定过头就像是历经沧桑的老人一样温吞的性格,没有那种偶尔暴露出来属于少年的恶作剧的脾性,没有那种在玄学这个领域上无比的自信和骄傲,那怎么可能?即使在最开始的时候,郁深流也没有想过,自己会对这样的一个人动心,然而现在,他已经彻底被击倒了。就好像陈圆平时提到的那些玄之又玄的词:命运,命格,注定。或许,这样的喜欢,也是一种注定?郁深流这家伙,注定了要栽在陈圆身上。
忍不住伸出手,郁深流再度抚过陈圆的脸颊。因为醉酒,他的脸颊上浮着一层浅淡的红,很好看。
他还睡着。
他还睡得很沉。
某些欲望在心底抬头,慢慢滋生出一片藤蔓,将整颗心占据。
郁深流的目光停留在陈圆的嘴唇上。他刚才尝到了这里的味道,现在,他想要再度亲吻那里。带着淡淡酒气的甘甜,他想要品尝。
他还睡着。
他还睡得很沉。
陈圆不会醒来的,刚才那样的动作他还睡得那么香,而且平时这个时候也是陈圆睡觉的时候了。
郁深流盯着陈圆的唇瓣,回忆着刚才那一刻的感觉。柔软的,温柔的唇瓣,碰触它的时候,是那么柔软,那么舒适。
他还睡着。
他还睡得很沉。
郁深流在心中不断说服着自己,着魔似的将手撑在软榻旁边,慢慢俯下身。
越来越近,看得见陈圆脸上的每一个细节,他看了这么久的时间,几乎对这张面孔上的每一个细节都无比熟悉。高兴的时候,唇角会微微上扬,很细小的弧度,旁人都会忽视过去,只有他能看得出来。不快的时候,眉头会有些下压,这是陈圆很少的生气才会有的动作。恶作剧的时候,眼帘会往上扬,眼神也会变得明亮起来,到底年纪还不大。
郁深流嗅到了带着酒气的温热气息,他的头已经低下很多了,此时,他的鼻息和陈圆相互交融,这种感觉,就好像在交换灵魂一样。他看得见对方的睫毛,细细的,遮住眼下一点,安安静静。
鼻尖轻轻相触,他想起小动物们互相磨蹭鼻尖的举动,那么亲近。稍微侧过头,继续向下,嘴唇终于相触。
那一瞬间,郁深流闭上眼睛。
仿佛是两颗星球在无可改变的力的法则之下相互吸引,最终碰撞在一起,无数星辰的碎屑飞溅出无边的光芒,天崩了,地裂了,海洋沸腾蒸干了,岩浆喷出覆盖世界了。郁深流原本以为自己会满足于一个浅淡的亲吻,却在真正做出了这样的举动之后发现,他低估了自己的贪婪。
想要更多,那种从内心而发的饥饿感,让他迫不及待想要得到更多。探出舌尖,轻轻扫过被亲吻的那一双嘴唇。
上一次亲吻之后,那上面的酒味应该已经消逝了,但是不知为什么,郁深流似乎尝到了一股甜味。那种甜味,促使他一次又一次舔吻过那两瓣软肉,甚至用牙轻轻啃啮,然而又舍不得花太重的力气,只是轻轻咬一咬,轻轻舔一舔。
可是这样还是不够,怎么都不够。舌头得寸进尺地探入那两瓣唇之间,轻轻扫到牙齿之间,先轻轻扫过咬合的部分,再向内,接触到瑟缩在口中的另一条舌头。
酒味,又尝到了酒味。
浅淡的酒味,混合着心中的渴望,郁深流发现,自己已经停不下来了。
想要再深一些,再多一些,想要更多,不愿意结束这个吻,就这样一直持续。
他从未有一刻比现在更加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彻底完了。
然后,一股力量猛地从胸口传递,郁深流猝不及防,坐了起来。
几乎是立刻,郁深流心中一惊。
被发现了!
向身下看去,陈圆睁大了眼看着自己,快速地喘着气,半张着嘴,还看得见唇齿之间被好一番戏弄的舌头,嘴唇上还有可疑的水渍。
本来那么一番动静,陈圆就已经有点半梦半醒了,之后再被那么剧烈地亲吻,他还不醒过来,那反倒奇怪了。只是,醒过来之后的状况,实在让陈圆反应不过来。
他脑子里一团乱。这到底是怎么了?刚才那种情况,郁深流是在,吻自己?
嘴唇上的感觉怪怪的,陈圆一手撑软榻,半坐起来,另外一只手放在自己唇上,摸了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