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天意如刀，人心难测。——方旭东。

方旭辉向前一步拉住方旭东的袖子，低头说话。“殿下，快走吧！”

坐在大厅里面的陈匹也反应过来了，敏捷的跳下太师椅，几步就蹿到了门口。“来人，来人。快带殿下走！”

“我不走！陈匹，你也不能走！”甩开前来抓他的侍女的手，方旭东拦住陈匹的路。“必须先抢救粮食！大水一来，仓库里面的粮食都会被冲走。陈州还有数以千计的百姓！”

其实有的时候，太子殿下对他的这个身份还是很自觉的。

陈匹停止了脚步，脸上露出了挣扎的神色。最后，他还是咬咬牙，叫住了方旭辉。“你叫什么？”

“回老爷，我是徐汇。莫先生的书童。”方旭辉后退一步，做出犹豫的表情。

陈匹像是松了一口气，尽量缓和语气。“我会照顾好你家人，带着殿下走，去追莫先生！”

“可是老爷你……”方旭辉担忧地开口，完全是一个完美仆人的形象。

“带着殿下走，告诉莫先生，如果我去不了了。晋国的大业就靠他了。”陈匹没有再多加纠缠。“来人，护送殿下先走。”

方旭东没有拒绝，到了这个份上了。救粮食也有人做了，他离开这里发挥的作用远比死呆在这儿强得多。

马车很快被准备好，方旭东和方旭辉都被安置在上面。

“我以为皇兄又会赖在那里不走的。”方旭辉首先打破了马车里沉闷的气氛。

坐在对面的方旭东连眼睑也没有掀起来一点，完全没有为这个沉闷的空间活跃起来做出贡献想法。

“皇兄？”方旭辉锲而不舍。他认真地盯着方旭东，眼睛一眨也不眨。

“父皇还把‘我’关在天牢里面？”气氛瞬间更加冷了。

方旭辉像是没有察觉到，笑着继续回答。“恩，是的。小林子还经常给‘他’送东西去呢。”

“瞒过了母后？”这次方旭东是真的有点惊奇了，他抬起头来注视方旭辉的眼神，想要判断他是否说谎。然而其实眼前的这双眼睛比其他人的更加黑之外，没有什么特别。方旭东有点郁闷，那些什么能够从眼睛里面看出很多很多的人究竟是怎么看的？

“恩，你没有说谎。”看完了，方旭东加上这么一句，表示他的眼力没有问题。“真是不容易。”还要加上评论……

方旭辉冷静的勾起嘴角，把食盒推了过去，然后趁着太子殿下查看午饭的时候开始不易察觉的闷笑。

“滚下去！”

“啊？”

“滚下去。”抬头看，太子殿下正用食盒撑着头冷淡的开口。

方旭辉灰溜溜走下马车骑马去了。剩下马车上一个人的时候，太子殿下才抓狂的把食盒踢到一边，烦躁的呈大字型躺在马车上。

没过一个时辰，方旭东他们就成功截到了没走多远的莫先生他们。

“先生。”方旭东下车，颔首。

“殿下。”莫先生拱手回礼。“殿下有何打算？”

“莫先生之前是要去哪里？”没有直接回答，方旭东换了一个方式问。

“青州。”延续了莫先生一贯的简洁风，这句话依旧没头没尾。

方旭东也不在乎，很淡定的回答。“去上次的那个老头那儿吧！”没等莫先生回答，方旭东率先上了马车。

“去青州！”外面吆喝起来，密密实实的侍卫将方旭辉和莫先生保护起来。方旭辉作为照顾方旭东的小厮自然也跟着上了马车。

“皇兄为什么不回去？”侧着头，方旭东‘不解’。

“别和我打哑谜，方旭辉。‘我’现在还在天牢。”闭上眼睛，方旭东准备养养精力。躺倒在马车里面，太子殿下暂时觉得有点疲惫。既然现在没有办法回去，还不如想想怎么控制‘晋’这股残余力量，说不定会出乎意料的有用。重生以来，一直出师不利的太子殿下动了小心思。

“我可以帮皇兄。”

“帮着怎么样我先死吗？”太子殿下转了一个身，用后背对着方旭辉，无声嘲笑。

一片沉默。

“殿下，青州到了。”

睁开眼睛，方旭东冷静站起来整理好衣襟下车。

看着方旭东挺直着背脊从自己面前经过，方旭辉忽然不知道为什么就直接拽住了太子殿下的衣袖。“皇兄，我是说真的，你要是想回去，我可以帮你。”

“帮我？”微笑低下头，太子殿下用他偏向琥珀色的瞳孔审视他的五皇弟，未来的皇帝陛下。“方旭辉，你会帮我坐上那个皇位吗？”

方旭辉僵直了身体。放弃皇位？怎么可能……

“还有，放开我的袖子！我亲眼看见你下了马没有洗手！”见方旭辉仍然像个雕像一样愣在那里，太子殿下直接不耐烦的扯出了袖子，一只脚踏上车轴，准备出去。

但是从后面出现的力量直接破坏了太子殿下的平衡，随着身体向前倾的动作，是伴随在耳边的誓言。“我会，皇兄。”

眼睁睁的看着地面越来越近，方旭东终于爆发了一声怒吼！“徐汇！！！（方旭辉）”

“恩，我在。”不急不忙，方旭辉极快的改变了上下位置，抱着方旭东两个人一起砸在地上。

狼狈地站起来，方旭东直接狠狠踹了站在身侧为他整理衣衫的方旭辉一脚。周围的人投来了同情的视线，救了主子反而要被打，这什么世道……

看着眼前的小门，太子殿下意识到烦心的事情不止一件。至于方旭辉的承诺？信了的人不是傻瓜就是傻瓜。

“先生，能解释一下为什么我们要从侧门进去吗？”勉强保持着冷静，方旭东问。

“殿下，非常时期还是低调的好。”

“低调？低调到要从侧门进去？先生，您是认为我们算什么，或者本殿下算什么？”方旭东潇洒地转过身，红色的披风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来人，从前门进，要是他们不开门的话，直接给我拆了！”

我活这么大，就从来不知道低调是怎么写！昔日晏子尚不从狗洞进，现在居然要我走侧门？这个‘晋太子’真是当得窝囊！

莫先生拱手退到一边，出乎意料的没有阻止。

一行人长驱直入，直到方旭东一脚踢开了议事厅的大门。

按着剑，方旭东不急不慢的走进去。“诸位在商量什么？不如也给本殿下说说？”

所有人都带着震惊看向这个应该在后门被他们拘押的人。因为在后门布置了绝大多数的人，正门的防守反而弱了下来，再加上遇见了方旭东这种经常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他们很惨的栽了。

“放肆，放肆！”坐在上位的老者再也保持不了矜持，指着方旭东手不停颤抖。

没有理会这个像中风一样的老者，方旭东一扬眉，骄傲地说。“对不起了诸位，我想，我也要来一次‘挟天子以令诸侯’了。”

“拿下！”看别人比自己惨就是好，听着耳边传来的怒骂和争斗声，方旭东理直气壮的想。

第25章

总是对得到的不感到意外，对失去的不感到惋惜，那样多奇怪？——方旭东。

太子殿下并不喜欢卷进去什么权利的麻烦，他觉得自己得到的从来都足够了，但总有很多理由要求他去做。他没有想过拒绝，因为他总很认真的明白，那是责任。

就像现在，他绑着这一帮人，威胁他们的势力归他所用，不过是因为他需要作为太子为苏州的灾民负起责任，还有这个身份所需要的力量。

“殿下，您打算怎么处理这些人？”莫先生走过来问。

“我总是很奇怪，莫先生。明明你才是应该管事的那个人。不过这些都不是很重要了，莫先生，我并不是什么笨人，虽然你和秋菊总是那么认为……”方旭东站在门槛上认真诚挚的说。

“殿下，我从未觉得您是一个笨人。”莫先生的神色未变，也很认真地回答。

“莫先生，在你总是罚我抄书，和永远一副不想理睬的样子。你觉得我会信几分？”

“全部！”莫先生肯定回答。“因为我是面瘫。”

方旭东直接扭过头去，表示不想和这个人继续交流了。转过头去，却意外地发现所有人都盯着自己。

“……”都在干什么？方旭东挑眉，镇定的回瞪回去。

“咳，殿下，还是先说说咱们下一步怎么走吧！”方旭辉再次憨厚开口，瞬间被感激的目光包围。

“把他们都关进密室里面，对了，记得从他们身上扒出来一些值钱的信物。至于密室，你们会让他们告诉你的吧！”想了想，感觉实在很耗费脑细胞的太子殿下简单地说。

“殿下！万一留下来的他们的人不管他们的生死，直接上来砍死我们怎么办？”方旭辉认真举手。

方旭东瞪了一眼方旭辉。“那就听天由命！”

“……”所有人。不带这么不拿人命当人命的！

“当然！我开玩笑的。”方旭东扭头。

“……”看您的神情，怎么也不像是开玩笑的……

“咳，殿下，这些事情还是交给我们吧！您也累了，不如先去休息吧！”莫先生走出来接过话题。

方旭东沉默。

“殿下，您好像没吃午饭，要不您先进去，我们去张罗？”方旭辉接着说。

方旭东继续沉默。

于是众人一起沉默。

“都不许动，我们已经将这里包围了。快点放开长老他们。”

“……”一时寂静。

“诸位，便是此刻！”说完，领头的老者一把用内力挣开了捆绑的绳索。顿时，所有人也都一起发力，绳索一一断去。

“……”方旭辉，莫先生，众侍卫。

“把他们抓起来！”老者铿锵有力的下命令。

但是马上，他的脖子上就多了一把剑，还顺便在这位老者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抹了脖子。一瞬间鲜血像盛开的花朵一般盛放，耳边才传来了刀挥过的细细风声。

而门外包围的人马之中，也开始有人向平时的同胞拔刀相向。

“苍擎天犯上作乱，意图杀害殿下。现已就地正法！”眉目间带着浩然正气的男子大喝，然后恭敬转过身来单膝跪在方旭东面前。“臣救驾来迟，望殿下赎罪。”

但就在此刻，一把剑斜斜插了进来。男子虽然有所防备，却仍然受了重伤。

“你……！”

“大家不要怕，想必这是他编出来诳我们的。目的只是为了杀害苍老，夺取权力，大家为苍老报仇！”具有煽动性的话语从一个长相阴毒的男子口中吐出，顿时场面乱得一塌糊涂。

大家见势不妙，也都纷纷出手。这么一间不大的房间，居然硬生生被刀光剑影照亮了。

“保护殿下，切莫让乱臣贼子得逞！”

“挡住他，他要刺杀殿下。”

“殿下……”

莫名其妙的，到最后，能站着‘掌权人’居然就只剩下了方旭东这个‘晋太子’。

“……”方旭辉，莫先生。

“都别打了。”方旭东慢吞吞开口，当然，能站着并且继续使用武力的人一个都没了。“成何体统！”

“来人，把伤员搬下去。”方旭东见没有人反对他的评论，直接下了决定。“莫先生，你随我过来一下。”

“是，殿下。”随着方旭东走进内门，莫先生就看见太子殿下有点恍神的念着什么‘否极泰来’。

“殿下。”莫先生不赞同的摇摇头。“万事不可太过于求着鬼神之事。”封建迷信什么的，是不好的。

方旭东回过神来，瞅了莫先生一眼。“莫先生想多了，现在这边的事情差不多也处理好了，莫先生干脆带着粮食去接应陈长老吧！”省得在这里指手画脚啊！

“没关系，陈长老那边派另外的人去也可以。这边的局势尚不怎么明朗，我会在这里帮助殿下。”莫先生摇头，精简过来就两个字——不行。

“莫先生这是不信任本殿下？”方旭东镇定回问。

“殿下说笑了。”

“其实如果我是莫先生，也不会信任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好吧！文人就是这点讨厌，什么时候都不忘绕圈子，总像是前面有陷阱等着他们似的小心翼翼。方旭东咬咬牙，干脆挑明直说。

“那你还说什么呢？”莫先生冷酷的回问。又不是你一个人脸皮够厚。

“……”我就是看着你不顺眼，就想想办法把你弄走，这话能当面说吗？

“你是想，陈匹不在这儿，如果我再被调走，那么世界上知道你不是‘晋太子’而且能做出证明的人就可以消失了吧！”见方旭东没有回话，莫先生接着说。

“我没那个想法！你爱信不信！”方旭东甩手就走！好吧！坚决不承认有点心虚了，所以就是不喜欢文人，难得被糊弄。

走进书房，方旭东拿着一本书就看了起来。莫先生站在不远处没说什么，直接走出去了。

等莫先生走出去后，方旭东才发现，这本一直被他倒拿着读的居然是一个武林人士的‘账本’。

看着上面写着的‘某年某月某日，某大侠嫖1妓未付账’的记录，方旭东真心觉得，武林人士的神秘感什么的太可耻了。

第26章

我不常问，因为我明白很多问题没有回答，那问来做什么？当消遣吗？——方旭东。

“原来去年武当掌门和少林方丈忽然归隐的原因竟然是方丈苦恋未果，直接把掌门掳走的？”太子殿下坐在小榻上，认认真真捧着小册子读。忽然觉得江湖是个好地方，多有趣啊！

“不是掌门和方丈因为都喜欢峨眉师太，大打出手，最后双双被关在天牢了吗？”方旭辉凑过来接话。

“这关天牢什么事？”方旭东奇怪。

“皇兄忘了吗？我记得去年就这时候吧，少林方丈和武当掌门非要来个决战紫禁之巅，结果就被抓走了。这件事情闹得很大，我在冷宫都知道，皇兄竟然不知道？”

“滚开！”方旭东嫌弃的推开越凑越近的方旭东。“我忘了。”加上上一世，都这么几年了，谁还记得啊！一个老秃驴和一个牛鼻子而已。

方旭辉一笑没有继续下去。“殿下可以好好收着这个册子，说不定会有奇效。”

“本殿下不需要。”随便在翻了一下，方旭东直接丢给了旁边的方旭辉。“不过是些奇技淫巧，邪门歪道。”

“哦……”方旭辉真的不知道除了这个字，该怎么回复显然不上心的骄傲的太子殿下。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打个呵欠，方旭东随意问。

“巳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