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胡乱想着，忽然觉得背上一沉，夏叔低沉嘶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叫什么名字？”

朋克后背一阵发凉，夏叔温热而急促的呼吸喷在他的耳侧让他有点毛骨悚然。

“……朋克。”朋克报了名字，想把头别开，却换来夏叔更贴近的控制。

“名字不错。”夏叔轻笑，把头埋进朋克裸露的脖颈间，让自己被朋克那特有的干净而纯粹的气息包围……

第二天，丸子醒过来的时候就觉得身边有人。

那人跪坐在她床边的地上，两手交叠的趴在床边上，脑袋深深的埋进手臂里，屋里光线有点暗，但她还是毫不费力的认出那个人是朋克。

“朋克？”丸子揉揉眼睛叫他，“几点了？”

朋克抬起头，声音低沉沙哑：“丸子，你醒了？”

“嗯……你这是早起了还是一夜没睡？”丸子皱着眉头看他，朋克逆着光，加上屋里本来就暗，所以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她总觉得这人今天有点不对劲儿。

“我……”朋克欲言又止，声音里满是疲惫。

“朋克，你不太对劲。”丸子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朋克按住了肩膀。

“嘘——别吵醒了刺儿。”朋克说着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床上躺着的人。

“你躺着别动，我坐一会儿就走。”朋克又说。

“……发神经啊你！”丸子压低了声音骂一句，想想总觉得有问题，刚想开口，却见朋克忽然站起身来。

他在床边坐下，却又飞快的弹起来，微微皱眉调整了半天姿势终于又坐下来。

“丸子……”朋克叫她，依然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丸子屏住呼吸，心跳有点加速。

“我……你。”朋克低下头去嘴片微颤，气若游丝的吐出一句话。

丸子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她咽了下口水，问道：“呃……你说什么？声音太小了，我听不清。”

下一秒朋克却忽的抬起了头，表情狰狞得让丸子在黑暗中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他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说：“我说，我！恨！你！”

说罢，噌的一下站起身来，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长刀，对准自己的胸口猛地扎了下去。

滚烫的鲜血劈头盖脸就浇了丸子一身。

……

“……丸子……”

……

“丸子！丸子！！”

……

“丸子丸子！你醒醒啊！！！”

丸子猛地睁开眼，心跳一下子恢复了，蹦蹦蹦的顶着她的胸口，简直要从里面跳出来了，胸前的伤口火辣辣的疼。

半天她才缓过一口气，发现一旁刺儿正关切的看着自己。

“谢天谢地，你可算醒了。”刺儿长出一口气，“我说妹妹，你这是梦见什么了，我都快被你给吓死了。”

“……这是梦？”丸子呆呆的盯着天花板，耳边仿佛还回响着朋克那句撕心裂肺的“我恨你”，她伸手摸摸自己的脸，总觉得那上面还留着滚烫的温度。

“可不是么，你做噩梦啦，一个劲而的喊着‘朋克、朋克’，可把我给吓死了。”刺儿说的有点吃味儿，就算是噩梦，他也希望丸子能梦见他一次。

“朋克呢？”丸子忽然想起什么，抬高声音问了一句。

“他在瑭爷那里啊。司昂一早也来了，这会儿正在楼上说事儿呢。”

“是吗……”丸子没来由的松了一口气，就算是个梦，未免也太真实了些。

不过，幸好只是个梦，不是么小朋克？

＊＊＊＊＊＊

瑭爷庆生三连发——第三弹！！

好吧，终于来到了大家都很期待（个别人特别期待？）的小剧场时间。来，让我们再回顾下剧情：

丸子受伤后，你拎着长刀偷偷去找夏叔报仇

然后大战500回合，床上250，床下250

最后一招之差，不敌夏叔

夏叔一时错乱，把你当成二叔，直接压床上给顶了

然后就是5000字的【吡——】场面描写

结束了之后，夏叔抽着事后烟，勾勾嘴角说：顶顶更健康

然后你觉得没脸回去见丸子，掏出长刀剖腹了

……

朋克你看，其实我已经写的很客气了，你就不用太感动啦

第二十章

市局，B哥办公室。

正午的阳光透过窗户明晃晃的洒进来，沿着窗边人的身形勾勒出一圈毛茸茸的光晕。

萧二叼着根烟隔着玻璃看楼下马路上车来车往。

马路上雪化得差不多了，被清洁工堆在隔离栏下面化成一滩黑水，人行道上的雪被踩得结实了反倒没怎么化，光溜溜的在太阳下反着光。

萧二拿脑门儿抵着玻璃，盯着楼下一卖烤红薯的出神。

那人穿着厚厚的棉大衣，蹬着个改装过的三轮车，车上装着个大大的冒着白烟的铁皮筒子，里面是烤好的和正在烤的红薯，这会儿大概是累了，把三轮车往路边的树下一停，掏了烧饼就着白开水吃的正香。

偶尔有路过的行人停下来问价钱，那人就赶紧放了东西招呼，小秤杆子一晃，大白牙一呲，一笔生意就算成了，等买家走了，赶紧从车上掏出生的红薯添进铁皮桶里接着烤，都收拾完了，这才又捡了烧饼接着啃。

化雪的天气比下雪的时候要冷得多，即使是这么大太阳的中午头上，依然能清楚的看见那人冻得通红的脸膛，还有随着他动作不停散发的淡淡热气。

萧二盯着那人看了半天，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有点同情又有点羡慕。

今天才初二，媳妇儿回娘家的日子，恐怕大多数家庭现在正一家人围着桌子吵吵嚷嚷的吃饭呢吧，可偏偏有些人大过年的还要出来谋生计，实在是辛苦，

算了，也别说人家，先看看自己这年过的，萧二自嘲的勾勾嘴角。

自从选择了这条路开始，他就被迫断绝了所有以前的联系，他不能回头，更不能给自己留退路，于是那些以前不被他察觉的平淡而自由的生活现在却变得可望而不可及了。

小时候和家人一起过年的情景萧二已经没有太深刻的印象了，大概也不过是亲戚朋友聚在一起吃吃喝喝而已。

印象中能想起来的跟过年有关的场景，似乎还是跟了瑭爷之后和未来他们一起在茶楼过的那几年。瑭爷和绣云不怎么出现，未来也要等到那边放了人才会赶回来和他们一起守岁。

一群人总是喳喳呼呼的瞎闹，未来是个馋嘴的，每每在瑭爷那边吃了山珍海味却总还是惦记着萧二的手艺，非得变着花样的点了菜要他去折腾，萧二拗不过，只能提前买了菜窝在厨房一通捣鼓，然后看着那一桌人吃得恨不得把筷子都咽下去。

丸子是最会闹的，朋克一直是面冷心热，这两个人只要凑到一处必定要热闹到天上去，他们几个又都不大爱看电视，于是每次吃饱喝足之后，边搓麻将边看这两个人斗嘴顺带围观起哄就成了最佳消遣。

司昂有时候也会来凑凑热闹，却从来不会过夜。这个人给萧二的感觉一直很神秘，他跟瑭爷的关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一直到萧二后来查出了以前唐鼎那些事，这才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那时候虽然也是热热闹闹的，但和他们混在在一起的时间越长萧二心里就越是不安，他明白那不是属于他的生活，纵然身处其中，却不能也不敢全身心投入，更操蛋的是，到了后来他已经不能分辨出到底哪才是真正属于他的生活。

他不是没有过放弃的念头，他也是人，有思想有感情，瑭爷待他不薄，未来一往情深，丸子和朋克那群人哪个没有和他一起出生入死过？即使他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这些都是假的，只是为了达到目的而逢场作戏，但是他又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无法控制的陷进去了。

以前的生活已经开始淡忘，面前的这些人这些事正马不停蹄的在他心里扩大着地盘。

那些在警校度过的汗流浃背的日子，那些在国旗下庄严宣读过的誓言，似乎都变成了不太真实梦境，取而代之的是那些混在一群人中乱棍夹着鲜血横飞的日子，那些陷入困境后咬牙硬撑孤立无援的恐惧，再到后来渐渐开始对这些习以为常的麻木，和一次次拿命换来的让他也忍不住动容的过命交情……

那些和这些，到底什么才是真正属于他的生活？

事情慢慢偏离了最初的轨道，他甚至已经不想去思考，只是机械的完成着自己的任务，不管是瑭爷交代下来的，还是B哥交代下来的，他每天都疲于如何能在应付完两边的同时还能更好的隐藏自己，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他做这些的意义，能不能活下来，就成了他每天最操心的一件事。

太TM累了，萧二想，真的该歇歇了。

什么时候他也能像个正常人一样每天朝九晚五的上上小班，回了家能吃上顿可口的热乎饭，晚上再踏踏实实的睡上一个安稳觉，哪怕就是像楼下这个卖烤红薯的，为了生计疲于奔命，再苦再累，那也是踏踏实实自自在在的。

萧二忽的想起了那个莫名其妙的梦，梦里夏叔端着碗鸡汤对他说“小哥，你尝尝”。

于是，鸡汤、年夜饭、热水澡、嗡嗡作响的吹风机、夏叔帮他掖被角时淡淡扫过的呼吸、夹杂在炮声中那句带了笑意的“新年快乐”……这些还十分鲜明的记忆潮水一样涌上来，一波一波荡漾着萧二的心。

这个年过的还真是特别，萧二想。

不知道那些酸木耳泡的怎么样了，那个大叔不会连粥都不会熬吧……

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见自己留在雪地上的字……

那个人，现在在干嘛呢……

B哥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萧二靠着窗户跟站岗似站着，脸上挂着抹淡淡的笑。

“呦，我这饭还没掂回来呢，你就乐上了？”B哥一边把手里东西放在桌上一边招呼萧二，“来来来，赶紧的，还热乎着呢。”

萧二回过神来，发现手里的烟已经灭了，他皱皱眉头把烟屁股摁进烟灰缸里，走到桌边伸手扒拉了一下B哥拎回来的袋子。

“垃圾食品。”萧二看着眼前的一袋子汉堡加薯条撇撇嘴角。

“有的吃就不错了，别挑三拣四的。”B哥哼一声，伸手从里面随便摸了一个，撕了纸就开始往嘴里塞。

萧二只觉得没胃口，又重新点了根烟坐回沙发上，隔着张桌子看着B哥扫荡那些汉堡。

“你真不吃？”B哥趁着拆第二个汉堡的功夫腾出嘴问了一句。

“不吃。”萧二随便应一句，他这会儿有点走神。

“饿得轻。”B哥嘟哝一声，也不再搭理他，专心进攻第二个巨无霸。

萧二看着B哥风卷残云的吃相，突然想起那一冰箱的速冻食品，估计那个大叔这会儿不是泡了面就是又煮了速冻水饺吧，可惜了那一堆的材料，他倒还真想吃顿火锅解解馋了。

“我说老爷啊……”萧二靠在沙发背上，盯着天花板，叼着烟就跟自语自语似的冒出一句。

B哥咬着汉堡差点噎到，他很久没听到有人这么叫他了，以前萧二刚从警校毕业跟着他干的时候，总爱就这么“老爷老爷”的叫他，叫的他总感觉自己就是一骄奢淫逸无恶不作的地主土豪，为这称呼他没少敲过萧二的脑袋。

但是这么多年，经过了这么多事，猛地再听到萧二的这一声“老爷”，B哥心里总觉得有点不是滋味。

“有话说，有屁放。”他拿水顺顺了才缓过这口气，瞥一眼萧二恶狠狠的说。

“……我说老爷啊，咱晚上能不能吃顿火锅改善改善啊？”萧二一乐，他刚刚也是顺嘴秃噜了这么一声“老爷”，没想到B哥还记得。

“想都别想，你就是叫我姥姥，也没辙。”B哥冷笑，“你当这是饭店呐？还带点餐的。”

“不至于吧，我又没让你带着我出去吃。”萧二撇撇嘴，想想忽然来了兴致，在沙发上坐直了身子，把烟夹在手里嬉皮笑脸的看着B哥：

“让你那小秘书整个电热锅过来，再去超市买点肉啊白菜什么的，我在你这办公室凑合一顿就成。”

B哥斜眼看看萧二，不知怎么就冒出一句话：

“放屁，你当这儿是唐小瑭那土匪窝呢，这儿是警察局，我看你是小流氓当得称心了，这会儿还没回过味儿来呢吧，别跟我嬉皮笑脸的。”

这话一出口，B哥就后悔了，他只不过有点不习惯萧二脸上那抹带着点轻佻的笑，这表情跟他印象中那个朝气蓬勃的小伙子反差太大，但他显然也没想到自己会把话说成这样。

萧二叼着烟眼神闪烁了一会儿，终于勾起一抹略带嘲弄的笑：“……对，我忘了这儿是警察局，多谢B哥提醒。”

“萧二！我不是那意思。”B哥急了。

“那你是什么意思？”萧二眯起眼睛看他，轻轻喷出一口烟。

“我是说在办公室吃火锅这事儿……操！”B哥干脆扔了汉堡，站起来直接走到萧二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萧二，既然话说到这份儿上了，我倒真有点事儿想问问你。”

“尽管问。”萧二一笑，B哥你终于憋不住了，劳资早就等着你问了。

第二十一章

B哥盯着萧二看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转身出门进了隔壁的办公室，再进来时手里多了一叠厚厚的资料。

他把手里的东西拍在萧二面前的桌子上，然后拉了把椅子往对面一坐，没说话，只是点了根烟。

从昨晚把萧二带回局里开始，他一整夜都没合眼，一直在整理萧二提供的那些资料和证据。

他本来以为，折腾了这么久，萧二这家伙总该带回来点有分量的东西了，最好是能直接把唐小瑭那个家伙判了死刑才好。

结果经历了一通宵假加一上午的废寝忘食，整理出来的成果让他大失所望，根据萧二提供的那点线索，别说死刑了，就是够上刑事案件的都不多。那些证据里，最多的就是关于唐小瑭名下的各种公司是如何偷税漏税，或者勾结了什么相关部门的重要人物行贿受贿以权谋私，再不就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小范围群体性打架斗殴事件，但是明面上你又偏偏找不出能跟唐小瑭扯上关系的直接证明。

当然，真要深究下去，这些证据也足以让唐小瑭顶着经济犯罪的帽子进牢里待上一阵子，但是！他B哥辛辛苦苦这么多年，为的可不仅仅是这么一点点结果。

他要的是什么？他要让唐小瑭那个家伙再也不能随便找个替罪羊就能继续逍遥法外！他要让唐小瑭那个家伙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他要让唐小瑭那个家伙直接吃枪子儿！！！

他不相信萧二在唐小瑭身边混了这么久最后却只搞到了这么点鸡毛蒜皮无足轻重的东西，萧二这次行动已经暴露了自己身份，想要再回到唐小瑭身边那是绝对不可能了，依着萧二的性子，他绝对不会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贸然断了后路冒着生命危险从唐小瑭那里跑出来。

所以，萧二这家伙肯定还给自己留了后招，只是他不肯说出来罢了。

B哥压抑住激动的情绪，使劲吸着烟，盯着萧二看了好大一阵才慢慢开口：

“我查了你提供的那些线索，基本上没有用，我不知道你在唐小瑭那个家伙身边待了这么久到底在干些什么，但是根据你提供的这些，我只能推断出那位`瑭爷`确实是个做生意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