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面摊——怪盗红斗篷
怪盗红斗篷  发于:2014年01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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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属性分类:现代 都市生活 甜蜜 01 赖舜年起了个早,刷牙梳洗后,打着呵欠,往楼下走去。楼下是他面摊的店铺,前几年存够钱,和朋友又借了一点,凑足金额将店铺盘下。朋友说要庆祝他有了自己的店铺,还给他找了装潢,将店铺修整得有模有样,干净简单,动线俐落。 赖舜年不知道朋友在装潢上花了多少钱,但看见明亮又干净的店铺,他心里非常感激朋友。私底下还尊称对方一声大股东,或是更夸张点会腻称对方为老板。 赖舜年原本只是个卖刀削面的摊贩,买下店铺就是希望客人能在店里有更多的位置现场用餐,其他初来乍到的客人看见店里有客人,也会好奇过来买他的面。 再说拥有一家店面,是所有小摊贩的目标,他也不例外。 他们家刀削面的技术传到他,已经是第三代,一直以来都是一车面摊走透透,他爷爷的积蓄、他爸的积蓄,加上他的积蓄,还有朋友的赞助终于凑足一间店面。 赖舜年很爱他的小店铺,每天早上肯定要先清洁打扫,再去准备面团、醒面,所有的面都是现做现卖,一点都马虎不得。客人可以砸碗,但他不能砸了他家三代的招牌,纵使这招牌一直到他买下店铺那刻才真正挂上。 老赖刀削面。 赖舜年保留他们家传三代的活动面摊,只用那面摊做面,店铺就给客人座位。朋友曾经问他,为什么不把厨房改到店里头,至少还能有空调。可赖舜年就是觉得面摊好用,他习惯了,从他小的时候,就是在这面摊周遭跑,直到他父亲倒下,他不得不接手面摊,赖家三代一直都是这小面摊。要他把面摊摆在外头当装饰纪念品,他还真舍不得。 赖舜年边弄面团,边煮着大骨汤,他家的刀削面有两种,汤面与乾面,汤面的汤底是大骨汤,乾面的酱料是祖传特制炸酱,他们家向来是乾面卖得比汤面好。但在大骨汤的制作上也不马虎,赖舜年不是个会投机取巧的人,所以别人教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一做就是一辈子,按部就班,遵循古训。 他的面摊早上十点开门,开店没多久,电话就来了,是附近的上班族或学生提前订餐,等到中午直接来,拿了就走。赖舜年接了五张订单,每张至少七份起跳,十一点整时间到,不再接订餐电话,开始下面。 他的面店就他一个人,又要接电话又要写订单,那面肯定顾不来,索性给客人订个规矩,十一点过后不接中午的订单。电话一连响了几声,十一点十五分,铃声终于停歇。各自有默契,时间到点,恕不接客。没订到的客人,可以直接来店里用餐或是外带。 赖舜年将面一一包装好,时间差不多十二点,有人陆陆续续点餐,领取订餐。赖舜年蜡烛两头烧,又收钱又拿餐给人又煮面。忙得一身汗,和客人道谢,擦擦汗,接着下面。 中午的忙碌时段可以维持到两点,两点过后,客人陆陆续续离开,偶尔有些散客进来,但已经没有那么高峰期了。在这段时间,他可以稍微休息一会。 下午的尖峰时段大约从五点半开始,然后会一直忙碌到七八点,然后九点半开始收拾打扫,准备明天要用的面团,十点关门。 面店的营业时间是礼拜二到礼拜日,礼拜一公休,早上十点开门到晚上十点关门。 赖舜年的生活几乎都在面店了,就算有公休日,也不能跑到太远的地方,大概只有过年前后的时候可以多放几天假。但就算出去玩,他心全系在面店,归心似箭地,很想快点回家。 是的,这间面店是他的家,只有他一个人的家。他现在就只有一个人了。而亲戚几乎都在外地,就连过年都很少回来。他在这里可说是孑然一身,不幸中的大幸,他还有个朋友。 至少他觉得他们是朋友。 赖舜年打扫完店内,保持门面清洁,拉下铁门。回到自己二楼的窝,直接进浴室洗澡,洗个清清爽爽。走出浴室,以毛巾擦着头发,坐到地板上,空闲下来,他开始发呆,什么也没想,只是盯着前方。 特别累的时候,反而难睡,他需要这样发呆放松自己的思绪。然后头一仰,靠在床上睡着了。睡了大约三十分钟,又醒来,自己爬上床,躺好,继续睡,几乎是一沾上枕头,就又昏睡过去。 然后又是一天的开始。 熬过了一个星期,礼拜一公休日,赖舜年今天不开店,另有安排,依旧早起,开着货车到市场采购食,和菜贩肉贩打好关系,互通有无,偶尔跟着八卦一下,讲民生、谈政治、讨论隔壁摊的忘年之恋。去一趟市场,一个半天就没了。 赖舜年搬着一笼又一笼的菜到储藏室放好,还有肉品得先放进冰柜。忙得差不多,店里的电话响起,赖舜年今天是不开店的,但电话还是会接。若是搞错时间的客人打来,他会温和委婉地拒绝对方,告知对方今天公休。 赖舜年洗洗手,将手上的菜渍肉味洗清,用店里头专门擦手的布把手擦乾,再去接电话。话筒上有着淡淡的面粉味,那是平时揉完面团,就接电话,经年累月留下的气味。 赖舜年接起电话,向对方介绍自己的老赖刀削面,念完等着对方回音。 那方沉吟一声,似笑非笑。 倏地,赖舜年认出话筒另一端是谁,莫名其妙地窜红脸色,奇怪这里是他家面店没错,他的开场白也很正常,他却无缘无故地觉得自己这样介绍很丢人。 「忙完了?」对方低沉嗓音在那方响起。 「嗯,刚忙完。」赖舜年应答的时候,不自觉地点头,明明对方不在面前,就算他点头对方也看不见。就像他介绍自家面馆会感到不好意思,他在面对这个人时,总是会无意识把自己放在很低的位置。 每次回想起自己对他的应对,都会自我惭愧、后悔不已,可这个人对他这种平民老百姓来说,确实是崇高的存在。 虽然他总自作多情地认为他们是朋友。 02 「给你的手机怎没开机?」对方询问。 语气平稳,听不出情绪。 「抱歉,可能是没电了。」赖舜年赶紧道歉,类似的情况发生过不只一次。前阵子对方送了他手机,要他随时带着好连络,但他怎么可能随时带着,手机可是有辐射,对身体不好,再说他的手机就只等一通电话,他的电话,一个月都还未必能有一通。他将常摆着摆着就忘了手机的存在,尽管那是时下流行的智慧型触控式手机,但他真的没有时间研究。对他而言,手机的用途只管接收。他光是学会触控式手机的解锁跟接听就花了不少时间,闹出不少笑话,这让他更加排斥使用它了。 对方听见回答,沉默着,不发一语。 赖舜年觉得气氛这样尴尬真不好,赶紧扯开话题,假装漫不经心的提起,「今天我去菜市场,买了几条新鲜的鱼,要不我过去弄给你吃?你今晚需要应酬吗?」 「你七点来,我会早点回去。」 对方说完,没多寒暄几句,彼此道别,结束通话。 如果有应酬的话,今天就算了。赖舜年看着已经断讯的话筒,原本想说的话给憋着,没能说出口。他并不是很能拒绝对方的命令,逼近百依百顺的地步。 在那个人面前,他向来都不是平时的赖舜年。那种状态好像被附身一般,你本身有清醒的意识,但你并不是真正的你,做着自己根本不可能做出的事。 他想,或许是对方有着什么魔力,不断地引导自己做出不像自己的事,让他根本无法抗拒。 赖舜年收拾好所有食材,揣着鲜鱼与蔬菜,搭乘公共运输,下车后又走了一段路,抵达目的地都差不多七点。那人的家位于高级公寓地段,而且是最高、占地最广、最惹眼的一栋,他对这附近算熟,毕竟时不时地会来这么一趟。连管理员对他都有那么一点印象,和他招呼一声就放行了,知道他是住在高层的房客的朋友。 赖舜年对这种高级公寓很有好印象,环境清洁、地板亮堂堂、管理员的素质也很好,大楼里还有庭院造景,地下室还有游泳池,一楼有个区块还是私人的超市,二楼是健身房、韵律教室。一栋公寓近乎小型社区,应有尽有。 他以前总觉得住在这种地方太奢侈了。现在只觉得这里跟他是两个世界,像他这样衣服两百块一件,裤子破了又穿、穿了又破,缝缝补补还舍不得丢。说好听点是节俭,直接点就是穷人性格。 光是站在灯光明媚的大厦里头,他都觉得自己穷酸得寒澹了。 「但是那又怎样呢?我活得顶天立地,没做什么对不起人的事情,穷是穷,但我也好好干活,好好赚钱,好好活着。三餐温饱,幸福快乐。」赖舜年对自己喊话,走出电梯的时候,已经重新振作,一扫阴霾。 站在那人的家门前,赖舜年弯腰在地毯下找到钥匙,熟门熟路地开门进入。将钥匙随意丢在玄关的小盆里,一丢进小盆,发出金属撞击的清脆声响,小盆里头放着许多零钱,据说这样能聚宝,招来财物。 据说,小盆是设计这房间的朋友摆的。 那朋友也是帮他设计老赖刀削面室内装置的那位。 那位朋友姓纪,听说是响誉国际、非常有名气的新锐设计师。 赖舜年见过那位纪先生,比自己年轻,充满活力又善于交际,跟装潢的工人轻松打成一片,对他也是保持着亲切友善的态度。纵使他能在纪先生亲切的面孔下,感受到那一丝丝的厌恶与瞧不起的恶意。但他装傻着,配合纪先生的亲切扮演,一块假装。 纪先生的表现并不是那么的明显,他想除了自己,或许没有第二个人察觉异样。 他有时候会希望自己对于人的厌恶不要那么敏感,不要在第一时间就发现对方带着恶意,进而下意识的武装自己、排斥对方。他小时候常跟着父亲四处周转,到处借钱来勉强维持生计,他忘不了那些人对父亲的白眼以及不耐烦的神情,因此他对于鄙视嫌弃的情绪特别敏感。像是雷达一样,能很快地感知,像是反射动作。 赖舜年将手上从信箱拿的几封信件摆到桌上,上头统一标着屋主温白裕的名字。以前听过有人讨论过温白裕这个名字,说来也是大富大贵的命,白又有百的意思,百裕,或许有百种富裕的意思。 对此,赖舜年很是赞同。 毕竟不是随便一个谁都能在家族衰败之后,又重新兴起,恢复荣华。连财经杂志都说温家产业更胜以往,而经历过衰败落没的温家,更是改变以往风格,朝向稳健发展。只有摔过一次的人,才能明白有勇无谋的可怕。 赖舜年对经济方面不怎么再行,但温白裕这里最多的就是财经杂志,他偶尔会拿来翻翻,看看几条有趣新闻,不怎么感兴趣。 赖舜年在厨房洗菜杀鱼,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来,系统内建的简单铃声像是催命铃般,吓得赖舜年赶紧洗手擦手,接起电话。 「到了?」 「到了,正在洗菜呢。」 温白裕只应一声,又沉默了,那方背景吵杂着,几乎要盖过他的声音。 赖舜年停顿了一会,没等到对方说话,自己又说,「你想吃饭还是面?」 「饭。」 「那好,我煮饭。」赖舜年得到简短的回答,应答着,那方隔许久又跟他道别,这才结束通话。 赖舜年放下手机,洗洗手,继续忙碌。切姜丝放入锅中跟鱼一块蒸熟。所有食材都是他带来的,这里的调味品也都是他之前买来放着,连米也是。他打开米柜,发现米的高度不变,打从上一次他来这做饭之后,就没有再动过。 其实这里很多东西,都和他上次来的时候一样,位置不变,数量不变,这都快一个多月,没积灰尘,大概是还有人会来打扫。 买下一个他自己都不常回来住的高级公寓,只有在他们连系碰面时才会使用。这算什么?算不算是金屋藏娇? 赖舜年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金屋藏娇,那他也要是那个娇,偏偏他既不是美人,也不娇媚。 他是铁铮铮的男人。 03 是的,赖舜年与温白裕有关系,他们会做着情人一样的事情。 虽然没放在台面上明讲,但私底下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例如那位爱慕着温白裕的纪先生,例如温白裕的左右手。他猜想或许温家的人也知道他的存在。 那些人知道他跟温白裕的关系,却不说破,好像彼此心知肚明就好。温白裕的手下能睁一眼闭一只眼,却难免在他出现时候皱起眉头。纪先生的态度更是明显,表面上亲切待人,实际上却排斥着他,在他面前从不掩饰爱慕温白裕的嘴脸,谈话间也总说着只有他们上流社会才懂得话题。 赖舜年不爱与人正面冲突,对此他从不发表意见。 他知道他和温白裕是天与地的组合,他知道他们都在等温白裕和他分手的一天。 可能是今天,可能是明天,总会有那么一天。 赖舜年不只一次想过,如果有天他们分手,那会是怎样的情况,他又会怎样?他想最好的情况,温白裕娶妻生子,然后他们不再联系彼此,感情也渐渐这么淡了。他可能会很难过,但痛苦一两年后,他会重新振作,或许还能谈上一段门当户对的感情。他觉得市场里那个卖鱼的女孩就挺好的,再加上他喜欢吃鱼,也不讨厌那股鱼腥味,只是不知道对方会不会讨厌他身上的面粉味。 赖舜年东想西想,沉浸在自己幻想的美好未来里头,连儿女要生几胎都计划好了,要是能有一儿一女最完美,但都是儿子或都是女儿也没关系,但就是要生两胎,这样彼此也有个伴。 赖舜年的假想未来没有温白裕,像是自我保护一般,他将那个人排除在他计划中的未来。要是他们真的分开,再想见面恐怕也只能在报章杂志或是电视新闻上了,天知道他们本来就是不同世界的人,相差太多了。 饭煮好,菜端上,还熬好鱼汤,看看时间,居然已经八九点了,人都还没回来。 赖舜年盘算着,他是不是应该要打通电话询问对方在哪,又怕对方正在应酬,可能会打扰到对方。 再打与不打之间犹豫着,门外传来开锁声音,赖舜年离开餐桌,走向客厅,对着门等着。门,喀的一声,开锁推开,温白裕与他的秘书曾之易一块出现,后者手上捧着山一样高的文件,跟在温白裕后头进了门。 「你回来了……」赖舜年迎向前,发现后头的曾之易,又退了一步,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没想到曾之易会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曾之易作为赖舜年与温白裕的同班同学,与赖舜年算是有点同窗交情,对于他与温白裕的关系也知情。相较赖舜年的不知所措,曾之易态度轻松自然,与赖舜年打声招呼,「嗨,小年,好久不见。」 赖舜年反应慢半拍地点头,回应他一句,「好、好久不见。」 曾之易是个好人。赖舜年这么觉得,从学生时代就对他不咸不淡,保持真正友好的距离,虽然不能算是朋友,但是与他相处也不会感觉到有压力。 「我帮你拿。」赖舜年凑向前,越过了最前面的那人,小跑到曾之易面前,伸手要帮忙。 曾之易赶紧拒绝,偏过身,避开赖舜年伸来的手,「别别,这都是重要文件,弄丢一份老板都得削我的皮。」 赖舜年一愣,这手伸也不是,放也不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你倒得带我去趟书房。」曾之易提说。 赖舜年这才收回手,帮他带路,期间看了屋主温白裕一眼,对方根本没理会他们的谈话,自顾自地扯开领带,走到沙发上坐着,还把他放在桌几上的那杯水给喝了。收回视线,赖舜年带着人到书房放文件。 两人再走回客厅,曾之易对温白裕谈着公事,有个大案子今天就得赶出来,因为很紧急,而老板坚持回来吃饭,所以搞得他们把办公文件搬到这里来。 「你们吃完饭后给我一通电话,我到时再过来。一个半小时后,你们还没给我电话,我还是会来!」曾之易交代完,得到温白裕应许的眼神,准备要走。 「你——要不要留下来一起吃个饭?我煮的饭菜够我们三个人吃了。」赖舜年见状,开口留住曾之易,反正他都要再过来,不如一块用餐,省得多跑一趟。 温白裕皱起眉头,随后恢复淡然。 「太好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曾之易在那头已经迫不及待地答应下来,完全不看老板的脸色,今天这大案子可关系着企业的未来,不赶快弄出来不行。 「那、那你们先开动,我再去多准备一点小菜。」赖舜年说完,又进厨房忙活,开冰箱,将刚入水冰镇进去的洋葱丝拿出来,加点酱油与醋,一道小菜就完成了。接连做了几样,一一端上桌。 餐桌就在厨房旁边,曾之易和温白裕已入座,温白裕坐在主位上,曾之易在一旁不停说着工作上的事,也不忌讳赖舜年在场,将堪称商业机密的事大大方方地摊开来讲。 赖舜年摆好新增的碗筷,跟着入座,坐在温白裕左边的位置。 温白裕对他开口,「吃。」 赖舜年点头,提起筷子,夹菜。 曾之易的话题还没讲到一个段落,温白裕听着也没动筷,好不容易讲了个大概后,刚停口。就听见温白裕说话,「饭后再说。」 曾之易原本要接着说的话,全吞了嘴里。 温白裕一旦动筷就不怎么说话,餐桌上的安静赖舜年是习惯的,曾之易却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赖舜年聊聊近况。问了赖舜年的面馆位置,说着改天一定抽空去光顾,老同学得给打折。 赖舜年听闻,笑着答应,「行。让你打到骨折。」 曾之易愣住,没想到赖舜年还会跟他开玩笑,一脸不可思议的模样。 「小年同学你变了。」 「哪变了?」赖舜年询问。 「变得油嘴滑舌,会开玩笑了——」曾之易说着,频频发出啧的声响,「这算是老板多年调教有方吗?」 「曾之易,」温白裕冷眼瞄向身旁的曾之易,警告意味浓厚,「吃你的饭。」 曾之易听令,低头,埋头苦吃。 赖舜年吃饱,跟温白裕说一声后,离开餐桌,回厨房泡壶热茶给他们。等温白裕与曾之易吃完,再把碗筷收起。曾之易端着热茶,跟温白裕一块转移阵地,那两人进了书房,继续处理公务。 赖舜年洗好碗筷就没事做了,坐在沙发上休息片刻,打开电视,漫无目的地转台,停在新闻台,今天失业率又创新高,又有谁吸毒抢劫杀人,又有人经不起经济压力举家烧炭自杀。新闻满满的负面消息,好像世界只剩下悲观。 赖舜年转台,电影台正拨放着恐怖片,浴室里水池的水满出来,男主角一脚踩在溢出来水中,黑色长发顺着水流溢出,缠上男主角的脚踝,下瞬间男主角被长发给拖入浴缸,水全染成血红的颜色。 赖舜年暗自倒抽口气,吓得连转台都做不到了。 04 曾之易和温白裕整理好条理,准备好明天开会的内容,离开书房十二点多。曾之易本来还说着话,发现客厅看着电视睡着的赖舜年,倏地安静下来。但忍不住话唠本性,压低声量,对老同学兼老板温白裕询问。 「你们居然到现在都还在一起,真是要跌破所有人眼镜了。」曾之易对于他们两人的关系难得地发表意见。平时太少看见这两人在一起,有时都忘了温白裕身旁还有赖舜年这么一个人物。都怪赖舜年低调又不吵不闹,也怪温白裕将人藏得太好。不过他们这样地下关系,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他也说不上来。 温白裕看着他,面无表情,看不出他的情绪。 曾之易摸摸鼻子,对向门外走去,「我回去了,不打扰你们,再见。」 温白裕没任何表示,只是盯着人将门带上,关好,门自动上锁,喀的一声。确认大门锁好,温白裕走到沙发,踢了踢赖舜年,叫醒人。 赖舜年身体一震,吓一跳,猛地惊醒。 「啊,啊。你们忙完了?」赖舜年揉着眼,一时间有点醒不过来,倦意十足,赖在沙发上不怎么想动。 「回房间睡。」温白裕催促他。 「嗯。」赖舜年点头,之后又没了反应。 温白裕就问,「还需要我扶你去吗?」 「不用。」赖舜年摇头,勉强清醒过来,缓慢起身,往卧室方向走,边走边询问后头跟着的人,「现在几点了呢?」 「十点半。」温白裕回应,面不改色的说谎。 「睡不到一小时?真不可思议,我还以为睡很久了。」赖舜年没怀疑,停下脚步,转身,对温白裕说,「最后一班公车十点四十分发车,现在跑过去应该还来得及,不如——」 「来不及了。」 「我跑快点,赶得上的。」赖舜年对自己的脚力挺有信心。 温白裕眼神冻得能杀人,盯得赖舜年都不敢正面看他。 温白裕抬手看表,说话,「十二点三十五分。」 赖舜年一愣,如果说他原本还有七八分睡意,现在全醒了,清醒到不行,看着眼前这人说谎不打草稿,骗人脸不红气不喘,被拆穿也没任何表情变化。 「来不及了。」温白裕重复,再度强调。 赖舜年点头,一口气吞下去,喔的一声,就这么带过去了。 「去洗澡。」 「嗯。」赖舜年答应,往浴室方向走。 洗个澡,换上他的那件浴衣,走出浴室。 温白裕正躺在卧室大床上,翻阅着杂志,一见他出来,阖上杂志,换他洗。 赖舜年扑上床,趴在蓬松柔软的枕头蹭个几下,准备睡了。双人加大的床铺很大,但他还是很自觉地给主人让出个大位,自己侧躺着,睡得边边角角。 赖舜年几乎是沾床就睡,很快入眠,但总有什么骚扰着他,湿意贴紧着他背后,他感觉耳朵被咬,接着是脖子背后。被咬了,狠狠地咬着,把他痛醒。 「醒了没?」 「嗯……」赖舜年呻吟一声,向后仰,想跳起,可被人重重压着。温白裕半身全贴在自己背上,拿着下身勃发的欲望顶着自己的臀部,那人的气息在他颈边吐纳着。赖舜年意识到他再明显不过的意图,倒抽口气,轻喘着,向他求饶。 「太晚了——」 「嗯。」温白裕应了一声,却没停下动作,扯开赖舜年的浴衣。 「老、老板——」赖舜年只来得及抓住衣角,拉着身上仅存的遮蔽物,还想做最后的挣扎,「我明天还要开店!」 「嗯。」纵使如此,温白裕仍旧执意地亲吻赖舜年的背脊。 赖舜年感觉寒毛都竖起,不行,再这样下去真的会做到底。他是没办法认真抵抗对方,因为他也很想他。可是、可是他明天还要开店,现在又太晚了,肯定不能得到很好的休息。 「老板……温、温哥……」赖舜年喊着,那声温哥听起来有那么一点不一般,甜蜜黏腻,带有哀求意味,像是两人之间的密码。 温白裕在他身后长叹口粗气,对他说话,「我们这都多久没见了?」 语气中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温柔。 「快一个多月了。」赖舜年小声回答,想将脸埋进枕头里,他很怕被对方发现自己在意的表情。 温白裕将他翻了过身,强迫他们面对面着。 「一个多月了。」温白裕凑向他面前,亲吻他的脸颊,接着是唇,但不深吻,仅轻浅一点,吻又落到耳朵。 已经有一个多月那么久了,所以他想做。 「都一个多月了,我、我身体很难习惯。我们做,但是不要进来,好不好?」赖舜年跟他讨论着。 温白裕停滞,又继续动作。许久都没回答,赖舜年七上八下,等着他的回答。 「好。」温白裕终于答应他。 赖舜年松了口气,心里万分开心,在温白裕又亲吻到他嘴巴时,主动凑向前,回应他的亲吻。他喜欢接吻,喜欢和这人亲密的任何行为。 温白裕一开始被动地任由他舔吻,后来受不了赖舜年笨拙的技巧,加深亲吻,舌头扫过赖舜年上颚,引来对方发痒的一缩。 结束亲吻,赖舜年气喘如牛,眼睛闪着水气,瞪着他,但很快又低下视线。温白裕懂他,想必是又忘记怎么好好呼吸了,声音低低地笑了。 「我用手帮你——」赖舜年提议,正视压在自己身上的硬挺,伸手握住,可观的大家伙在他手上跳了一下,害他心跳加快。他自己的情况也没好到那去,他试着握住两个人的份量,单手没办法好好掌握,所以双手并用。他自己平时就体温高,现在似乎又更高,光是两个人合在一起摩擦,他就兴奋得忍不住发出颤抖的呻吟。 「小年。」温白裕低沉的嗓音,喊他一声。 就这么一声,赖舜年瞬间达到高潮,喷发出自己的浊白液体,一连两发,又腥又浓稠。他一个多月没给自己做了,每天过着忙得要死的生活,根本没时间帮自己解放,他不确定温白裕是否跟他一样,但好不容易见面却不能好好做到底,他也是真的有点遗憾。 赖舜年自己爽快后,动作一度停了下来,没考虑到身上的人还没到,意乱情迷间瞄了温白裕一眼,对方不满地盯着他,随后他就被翻身了。 赖舜年意识到危机,赶紧喊着,阻止他预想可能会发生的事,「别别!说好了不进来的!我明天——该说今天了,今天还要开店!」 「不进去。」温白裕应答。用自己的欲望磨蹭着赖舜年的臀缝,大幅度地上下。 赖舜年的两瓣屁股抖了抖,觉得特别羞耻,咬牙忍着,但下体又重新振作起来。他意识非常清楚,他想要做,想要温白裕的狠狠进入自己的身体,他已经被改造成没有温白裕不行的身体。 有的词语非常适合他现在的情况,就是欠操。 温白裕在他臀缝磨着,赖舜年几乎要崩溃,眼泪不受控制地流出。 他想做。 温白裕动作又停了一会,将自己插入赖舜年的股间,微拉起赖舜年的腰,更具有侵占性的摆动。 「温哥……哥!哥!」赖舜年失控乱喊着,随着温白裕不断顶入的动作,不断摩擦到自己的那根,好像又要高潮了。 温白裕的手从后头抓住他,不让他那么快第二次高潮。 赖舜年想射又不能射,痛苦得哭出声来,一手推着温白裕掐住自己的手,想挣脱这人的怀抱。 「乖。」他说。 就那么一声乖,赖舜年安静了,也不怎么挣扎了。只能压着声音,对身后的人恳求,「……快点」 身体不自主地向后轻轻顶一下,催促着他。 温白裕压下来,咬住他肩膀,猛地动作,握住他们两个人的一块喷发。两人份的浊液满手,赖舜年到达顶点后,向前扑去,累倒在枕头上。 温白裕起身,进浴室清理。赖舜年视线稍微瞄向他的背影,直到他走进浴室里头,温白裕没关门,他隐约看得见他的影子。 尽管赖舜年达到两次高潮,却仍觉得空虚不满足,但他想对方或许也是,所以一点也不意外温白裕在浴室花很久的时间才出来,应该是在里头自己又解决一次。 温白裕带着湿毛巾出来,给赖舜年擦澡。 「现在几点了?」赖舜年累得睁不开眼睛了,任由身上的人摆布,湿布巨细靡遗地擦过他所有肌肤,从脸到脖子,肩膀到胸膛,接着是手,手指的每根都被完善的擦拭干净。 赖舜年等了很久没听到温白裕的声音,又问了一次,「现在几点了?」 他的声音几乎都快睡着了。 「三点了。」 赖舜年哀鸣一声,「早上第一班车六点开,让我睡会。你能叫我起来吗?」 因为有求于人,赖舜年勉强睁开眼,希望他能答应他。 温白裕没抬头,看都没看他一眼,专注于擦拭他的身体,许久才回应他,「多睡会,早上我送你回去。」 语毕,温白裕终于抬头看他。 赖舜年冲着他一笑,向他道谢,「谢谢温哥。」 温白裕心一紧,仍旧面无表情,只嗯了一声,继续手上的动作。 赖舜年放心下来,闭眼就睡,脑子已经开始想明天开店要做哪些准备。可他想不了多久,身下传来异样感。 温白裕擦拭下体时,握住他的,带有恶意的摩擦几下。 「温、温哥?」赖舜年又睁开眼,紧皱眉头。 「嗯。」 「不要了——要睡了——」赖舜年求饶,他真的累了,现在被撩拨,虽然还没起头,但男人真是感官动物,再摸下去肯定又生龙活虎。 「你睡。」 赖舜年想哭,这样叫他怎么睡得下去,看来相隔一个多月没让男人做到底是错误的决定,但也说不定对方会更失控。 退一万步,他想他是需要安抚男人看得到吃不到的心情,「温哥,你下礼拜一有空吗?」 「嗯?」 「不如我们再约下礼拜。」赖舜年提议,再这样下去没完没了的,他们都不用睡了。之前也不是没有过只碰面但不做的情况,今天男人特别执拗,拿他没辄。 温白裕终于舍得停手,应答一声好,擦向别处去。 总算是放过他了,赖舜年想这一次温白裕应该不会再有其他动作,安心睡了。温白裕也确实不再折腾人,帮人擦完澡,放好湿毛巾,搂着人,跟着睡下。 05 赖舜年早上八点半醒来,身旁的人正坐在床角扣着袖扣。赖舜年看着温白裕这样的背影,一时间有些发懵。 温白裕整理好,转头发现他醒,对他说声,「早。」 简洁,不多废话,向来是他的说话特色。 「早。现在几点了?」 「八点多。」 「啊,那我们得快点。」赖舜年赶紧起床,往浴室跑,洗了个澡,换上原本的衣物,走出浴室。没想到温白裕待还在卧室里,和他对上视线。 不知道为什么温白裕皱眉,盯着他的衣服看。 「怎么了吗?是不是哪里不对?」赖舜年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他衣服是很正常黑色T恤、深蓝色牛仔裤,一直以来他都是这样穿的,不知道是哪不对劲了。 难不成裤子有破洞? 裤子有破洞也没关系啊,也有那种刻意破裤子的牛仔裤。 「怎么了?」赖舜年检查自己的衣物,还不知道是哪出了问题。 「那是昨天的那件。」温白裕开口。 「是啊。」赖舜年回答他。奇怪昨天他这样穿也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有问题了。 温白裕不说话了。站起身,直接离开卧室。 赖舜年跟着出去,不知道男人发什么脾气。温白裕沉默不语,开门离开。赖舜年默默跟上,那人按了电梯也不等他,害他差一点被电梯门板给夹住。 直达地下二楼停车场,电梯间低气压。赖舜年不知道自己哪有惹到他了,他可受不了这样的气氛,要是他们分开之后温白裕还是这么不开心,那他这礼拜都不用工作了,只会一直想着这件事情,这可不好。 电梯抵达,温白裕率先出去。在B2电梯口,赖舜年出手拉住他的衣角。 温白裕停下脚步,微侧过头,眼角看他。 「别生气了,都是我的错。」赖舜年向他道歉,虽然他不知道到底哪错了。 温白裕转向他,正面对着,纵使面无表情,赖舜年也读得懂他的情绪。 真是生气了。 得讨好他,得想想办法,赖舜年思考着,就说,「下礼拜我还是晚上过来?你想吃什么?我也给你带来。」 温白裕还是那样的脸色,但赖舜年却能感觉气氛没那么紧绷。 「面。」温白裕说完,转身就走。 「那好,我给你做面。我们待会要一起吃早餐吗?」赖舜年答应得干脆,又问他接下来的打算。 「你想去哪吃?」温白裕反问。 「回我家,我弄早餐给你带去公司吃,好不好?」赖舜年提议,他觉得这样最方便,他还能顺便揉面团。 温白裕没反对,两人上车,发车直往赖舜年面馆的方向开去。 赖舜年让温白裕把车停在附近的停车格,走路到他的老赖刀削面,距离开店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他想温白裕身为老板上班时间应该比较自由,他始终不清楚温白裕上班时间到底是几点到几点。但对方不急不徐,那他也不用太在意。 赖舜年领着人从后门进入,小店的后门就是他的储藏室,冰柜菜肉,面粉都在这里制作完成,再分到店前的小摊。一天要卖的份量要抓的精准,配合国定假日与跨年期间会多准备一些。 「你先到里头坐着吧,我马上弄给你。」赖舜年说着,换上围裙,拿出他事先准备好的老面。 温白裕却没动作,站在他身旁,双手环胸,看着他动作。赖舜年怕他觉得热,移动电风扇,尽量向着他吹。 赖舜年做了蔬菜煎饼给他,都是很现成的材料。 「老板,慢走不送。」赖舜年送他到后门口,碍于他待会要开店,不能再陪他走一段。 温白裕点头,走了。赖舜年在他身后用力挥手,向他道别,一直到对方走出他的视线为止,又转身回去,继续工作。 开店没多久,电话就来了,又是一天的开始。 06 温白裕离开赖舜年的面馆,走回停车处,驾车前往公司。抵达公司的地下停车场,搭乘电梯,掏出手机将其开机,抵达一楼时,讯号来了,提示铃声狂响,温白裕快键关闭提示,全是来自曾之易的简讯。 曾之易像是有感知似的,第一时间又打电话过来。温白裕刚接起就听见那方咆啸着,「你在哪!联合会议就要开始了,你现在最好马上给我出现!」 温白裕应答一声,「我在一楼,正要上去,不聊了。」 语毕,结束通话。 温白裕走向直达高层的专属电梯,很快抵达顶楼,电梯门一开,曾之易已经站在外头等着。跟着温白裕,解释现在的情况,昨晚讨论出来的结果已经跟其他干部说了,现在就等着开会,不知道对方会有怎样回应,到时见招拆招。 温白裕点头,表示明白。 像这种与国外连线的会议,一开就是好几小时,非常消耗体力与集中力。 一场会议下来,曾之易叫苦连天,烟能抽掉一整包。嘴上抱怨,那些外国厂商条件太坑人了,还特别会讲,绕来绕去的差点都要以为真是便宜他们,实际上问题太多。真亏温白裕撑得住,还能应对自如。每当这时候,曾之易深深体悟这就是老板与秘书的差别。最后与外商谈妥的条件,和他们昨晚讨论出的结论差不多,协商出双赢的局面。 会议结束,温白裕回办公室,曾之易特地询问,要不要顺带订饭,只是过了午餐时间,只能订订便当。 「不用。」温白裕拒绝了。 曾之易一愣,提醒他一声,「你不吃饭,胃会出问题的。」 「我这有早餐还没吃。」温白裕抽出几份文件,正准备要看,对于曾之易的关心给予友善的回应。 「你早餐没吃!天呐,那可是最重要的一餐!不过都放这么久了,你也别吃了,我还是帮你订餐吧。」曾之易说完就走。 温白裕就不阻止他了,反正多一份便当他还是吃得下。 所以当曾之易从手下那拿到便当,再进温白裕办公室时,温白裕已经把煎饼吃一半了。一见他不听劝,还是把过时的早餐吃了,忍不住嘟囔几句,「就叫你别吃了,真是的,耳根子真硬。」 对于曾之易的抱怨,温白裕从文件中抬眼,仅一眼,没多表示。 曾之易摸摸鼻子,撇撇嘴,自认鸡婆,将便当摆到他办公桌上,自己也顺势坐下,讲讲刚才的会议与后续,说到后来,怎样都得不到温白裕的反应,干脆转换话题,谈谈温白裕与赖舜年的事。 「小年,最近可好?」 「不错。」 话题结束。 曾之易不死心,又问,「昨天看见他,好像又回到高中时候,他怎么都没怎么变?」 没得到任何回答。 曾之易再接再厉,「你们在一起也十多年了,真不简单。我是不清楚你们的情况,你也知道我们很少回谈到这些,只是我有很多同志朋友在一起分分合合的,也没有你们这么长久。没想到那个不起眼的小年在这方面挺有两把刷子的。」 曾之易也不免俗地认为赖舜年配不上自家老板,温白裕是什么人,高富帅集一身,纵使摔过,但也爬起,更胜往日繁华。这样男人谁不爱!要不是他对男人没兴趣,他还真想爬上自家老板的床。 「我们从没分过。」温白裕纠正他的说法。 曾之易愣住,久久反应不过来,错愕盯着温白裕,说不出话来了。就算他是这么多舌的人都说不出话来了。 「饭吃完了,就出去,别在这偷懒。」温白裕冷言冷语,催促他离开。 曾之易咽下口中的饭菜,端着自己才吃一半的便当走出老板办公室,来没能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神来。同事遇见失魂落魄的曾之易,推他一把,调笑他是中邪了吗?曾之易才回过神,反驳他一句。 「不是撞邪,是看见奇迹了。」 曾之易努力回想昨天遇见赖舜年的模样,身穿粗糙布料的T恤与廉价牛仔裤,平凡不起眼的模样,出社会多年,气质却还停留在学生时代那般。现在的赖舜年与十多年前的赖舜年好戏没有任何变化,或许有些年老的细纹,但并不影响他给人的感觉。 他还记得高中时期的赖舜年,总绕在他们周遭,仅仅只对温白裕献殷勤,好像他的世界只环绕着温白裕一人。可真是这样吗?总觉得记忆有点什么落差,他以前没想明白现在也依旧不明白。 他记得温白裕去哪总有赖舜年的存在,他能在赖舜年眼中看清对温白裕的依恋,就算所有人都说他恶心、驱赶他,他依旧跟随。他想起那些人对赖舜年的形容,像是苍蝇遇到甜,紧追着不放。 当时那些人的冷言冷语,再难听的嘲讽都说的出口,在他听来那些人不过只是忌妒赖舜年能接近温白裕。他甚至看过那些人的聚集成群联手欺负赖舜年,当时的赖舜年真的很惨,但这些挫折都没有让他因此离开温白裕,还是经常在他们身边出没。 现在仔细想想,如果当时温白裕没给赖舜年机会,他又怎么可能会待在他的身边?曾之易越想越觉得迷幻离奇了。 总而言之,他们俩在一起是件很奇特的事情。 07 高中时期,赖舜年、温白裕与曾之易三人是同班同学,就读于市内第一公立高中,那时候人还没有那么强烈的阶级意识,但人以群分,臭味相投的自然形成一挂。 例如以温白裕为中心的集团,大多数是校内前十名,或是身家好气质出众的人,那些人并不是温白裕特地召集起来,而是自然而然地聚集在温白裕的身边。 然而,赖舜年在温白裕所在的小团体中,是特别的存在。既不是校内前十,也不出生富贵人家,他的成绩在全校都是垫底的,他家就只有父亲的流动面摊。 他为了考上学费便宜的公立高中,拼死念书,好不容易才挤进学校大门。但彼此的程度实在相差太多,进入学校后他得更加努力念书,因为名校的老师几乎采取放牛吃草,讲课非常不认真,有老师跟没老师一样,学生得自行学习。 一开始,赖舜年和温白裕会凑在一起,是因为位置分配的关系。温白裕坐在靠窗的位置,赖舜年坐在他隔壁。 温白裕向来都是学年第一,而他都是垫底。有天,赖舜年数学考了个位数的成绩,虽然早就料到成绩会很惨,但没想到居然会这么惨,他拿着考卷几乎要哭了。那次坐在他身旁的温白裕拿了满分,赖舜年非常羡慕对方,下课后拿着自己个位数的考卷,问温白裕解题的方法与技巧。 那是他们第一次交谈。 温白裕向来不怎么开口说话,对老师也都应答简单,不多说一句废话。赖舜年曾经在下课时间趴在桌上睡觉,听着凑到温白裕座位附近的人交谈,曾之易的话特别多,其他人偶尔能插上一两句,就只有温白裕始终沉默,没听见他发出任何声音。赖舜年也因此认定温白裕恐怕不是那么好沟通的人。 所以他询问温白裕时,是抱着可能会被无视的心理准备,这才开口。 出乎意烈之外地,温白裕不仅回答他,还将整张考卷的解题技巧传授给他。 赖舜年受益良多,之后就经常询问温白裕功课。他在数理方面,真的很不擅长,非常需要人指点迷津,或许是因为话少,温白裕的教法居然比老师的还简单直白,重点是他都听得懂。所以他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失去这位朋友。 温白裕教他功课,赖舜年很想报答他,但他没钱,只能自己做小点心带去学校,送给温白裕,大部分都是面粉类的制品,因为他家什么都没有就面粉最多。赖舜年送的点心,温白裕会收下,也很快吃掉。 这对赖舜年来说,是很大的鼓励,之后更加认真钻研各类的面食点心,做到他老爸都骂他浪费面粉也不停些。 就外人看来,赖舜年送点心的举动是倒贴献殷勤。但或许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崇拜渐渐地变质,赖舜年对温白裕的情感变得不单纯。 而赖舜年又是个不懂得多加掩饰的人,懵懵懂懂的爱慕,轻易地被人看穿。 但即使如此,他与温白裕依旧保持着不咸不淡的关系。不管那些人怎样对他冷言冷语,赖舜年自认为自己是温白裕的朋友,温白裕也从没排斥过他,甚至会礼貌性地邀请他参加他们朋友间的活动,诸如打球、爬山,海钓。 遗憾的是,赖舜年并不能奉陪,他家面摊很缺人手。他老爸的营业方式比他还忙,周一至周日,天天摆摊,能赚一天钱就赚一天。 有次,曾之易他们又要约去海钓,温白裕当着所有人的面询问赖舜年。 那时候,赖舜年帮他们跑腿,去学校福利社买饮料,做为跑腿费他给自己也买了一罐。赖舜年是个不吃亏的人,如果其他人想要使唤他,那么就得付出他觉得合理的代价。有施有得,就像是温白裕教他功课,他就想对温白裕好一点,是一样的道理。只是后来情感变质,那就不是他自己能控制的了。他可以无条件的对温白裕好,但是其他人还是保持有施有得的平等关系。 至少他觉得他们是平等的。 一直到那次,温白裕当着所有人面前邀请他,得到了其他人的反弹。 「唉,喊他做什么,他又不会去!」 「对啊,他还要回去顾他家的面摊。」 「而且我们也不是同一挂的。」 赖舜年抱着饮料放到桌上,这还是第一次那些人当着温白裕的面揶揄嘲讽他,赖舜年咬牙忍着,缓和自己情绪。 「是啊,我还要去帮我爸,我就不去了。」赖舜年不敢看向温白裕的方向,他情绪太差,很怕被人发现他的难过。 「看吧,我就说。他有哪次跟我们出去,下次就别邀请他了。」 「再说他去也只能发呆,他又没有专属个人的钓具。」 「对啊」、「对啊!」 那些高人一等的言词,像刀一样切割他,再三表示他在他们之中有多么格格不入。赖舜年头低得更低,在他面前有一罐属于他自己的饮料,突然间没了喝的心情。 温白裕看了赖舜年一会,对其他人说,「我也不去。」 赖舜年震惊,抬头转向温白裕,这下换对方不看他,看着自己的书,谁也不理会。 温白裕的拒绝,好像在帮他说话。赖舜年是有那么一瞬间赶到热泪盈眶。 但是他忍耐。 那次之后,赖舜年就避开那群人,尽量不和他们一块活动,但是如果能和温白裕一块,他还是会勉勉强强出席,例如运动会纪录员或是校庆委员。 「小年,你是不是不喜欢和他们?」 「怎么突然这么问?」赖舜年反问。当时他们正搬着地理老师要用的世界地图,温白裕是值日生,赖舜年自告奋勇地要帮他,紧跟着人不放,谁都没他动作快,给他占了个大便宜。 对于赖舜年的反问,温白裕沉默,不多解释。 赖舜年不想在温白裕面前说假话,不愿意欺骗对方,所以老实承认,「我确实不喜欢他们,他们也不喜欢我。我……我……我只喜欢你一个,以后你们再有甚么活动,我就不参加了。」 「但是、但是如果只有你一人,我还是很愿意参加的。」赖舜年停顿一会,又继续说。 说完赖舜年整张脸都红透了,他真是什么都能向温白裕坦白,连自己的心意也很轻松说出口,嘴巴不像自己的,头脑也完全不能思考,自然而然就脱口而出了。 赖舜年对温白裕的魔障很早就有了,他自己甚至没有意识,只当越陷越深,回过头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缠住了。 「你喜欢我?」温白裕抓住重点,反问一句,语气中难得的戏谑。 吓得赖舜年手一软,世界地图笔直掉在地上,刷地像地毯一样被打开。 温白裕弯腰,从美洲开始卷起,然后赖舜年赶紧加入卷地图的行列,地图因为是教材,所以只比黑板小一点。 「你喜欢我。」温白裕又重复一次,这次不用问句,改用肯定了。 赖舜年顿住,许久反应过来,点头承认,「我喜欢你。」 「嗯。」温白裕将地图卷好,指挥他将地图绑起。 温白裕是什么意思呢?赖舜年直盯着温白裕,没有任何动作了。 「你是知道我的性向后,才喜欢上我吗?」温白裕询问他时,脸上没什么表情。 赖舜年摇头。 「我想也是。」温白裕点头。 什么意思呢?赖舜年不懂他,心乱如麻。 「你是不是觉得被我喜欢很不舒服?」赖舜年难过地询问他。 如果得到肯定的答案,他该如何自处?他有点后悔自己这么老实了,真应该随便含糊过去。 「我们交往吧。」 出乎意料的温白裕的回答。 赖舜年傻了,许久都反应不过来。 「你不喜欢和他们相处,我会尽量让你避开。」温白裕回应了原本询问的问题。 「为什么——是我?」赖舜年茫然。 「你挺好的。」温白裕简单回答。 因为太过简单,所以赖舜年一直没有实感。 但他们确实因此开始交往,温白裕来过赖舜年家的面摊,温少爷也曾坐在面摊旁的活动桌椅,吃过赖父煮的刀削面。 后来,高中毕业,温白裕到国外念大学,他们也没有因此分手。 就算温家后期没落了,他们的关系始终没有断过。在温家最惨的时候,赖舜年陪着温白裕走过那段黑暗期,不离不弃。 只是这么多年来,赖舜年从不参与温白裕的社交活动,与温白裕的关系始终低调,保持某种程度的亲密,也维持着一定的疏远距离。 赖舜年对自己没什么自信,但一年度过一年,好像他们真能这样一直走下去。 不过打从他有了自己店铺后,他们的关系似乎更加疏远许多。温白裕工作忙,他家面馆也几乎是天天开店,两个人都忙,一个月都未必能见上一面。 赖舜年的面馆收益挺稳定的,但还是摆脱不了过一天是一天的生活,他就是这样对待自己跟温白裕的感情。他们都已经不是会对爱情感到激情的年纪,像这样不咸不淡的关系还能维持多久,他实在没有信心。 08 「老板、老板,一碗乾面,谢谢!」 听见客人喊声,赖舜年这才回过神,发现自己居然发呆好一阵子了,赶紧跟客人道歉,手脚利落动作。 他想,或许是因为巧遇曾之易,才会让他唤起回忆。曾之易应该是这几年才开始到温白裕手下工作,温白裕虽然不怎么跟他提工作上的事,但前任秘书他遇过几次,也是在那个家里。突然换成曾之易,可想而知前任秘书不做了,或是被调到其它位置去。 不知道那里两个人是怎么联系上的,赖舜年有点好奇。 赖舜年将面放入装好调料的碗中,端上桌给客人食用,又收下点餐客人的钱,一个人忙得团团传,很快忘了自己原本在想些什么。 礼拜日的晚上,老赖刀削面来了两位贵客,身穿休闲服的曾之易与温白裕前来光临,他们的存在好像让店里的灯泡又明亮许多。 「嗨!说要来光顾你生意,一有空我就来了,够义气吧!」曾之易站在面摊旁,对赖舜年笑说。 「那我切点小菜给你,要吃乾面还是汤面?」赖舜年自然回应。 曾之易微愣,又反应过来,「我看你这里的客人吃乾面居多,那我也点个乾面来吃吧。」 「好,你们自己找位置坐。」赖舜年流畅应答。 温白裕与赖舜年交换一个默契的眼神,不用说,知道对方想吃什么。曾之易见状暧昧一笑,跟温白裕往里头走,他们来的时间很晚,用餐的客人不多。 尽管如此,曾之易还是尽量压低音量说话。他对温白裕说,「小年真的变好多,他以前总不爱跟我们说话。刚刚居然很流利地跟我对答,我都要以为他是不是被附身了。果然站在自己的地盘,说话都变得大声。」 当然他不是指要吵架的那种大声,就是觉得赖舜年有自信许多。 「想想你们对他的态度,他确实不喜欢你们。」温白裕回答。 就这么一句回答,让曾之易摸摸鼻子,自认理亏。 「谁没年轻过。其实我当时也没那么排斥他,你可别因此拿我开刀啊。」曾之易向他求饶。 温白裕抬头望向外头的面摊,面摊的主人正忙着下面条。曾之易回头也望向赖舜年,看见用完餐的客人要付钱,他还得腾出手找钱,再擦一次手,继续煮面。 赖舜年下好面,盛入碗中,再端到他们面前。 「抱歉,久等了。」赖舜年向他们道歉,就如对带他所有客人一般。 「不会、不会,我说小年,你应该要再请一个工读生帮帮你,我看你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曾之易提议,他都看不过去了。一个人要煮面、点餐、收钱,客人吃完还要擦桌子收拾碗筷。店铺这么大,能坐多少客人,要是坐满人,他要怎么忙得过来? 「嗯,是该再请一个人。」赖舜年难得地点头,应和曾之易的话。 温白裕听见他的应答,抬起头直盯着他。 赖舜年没想到温白裕会这么明目张胆地看他,瞬间不好意思起来,像是解释又像是自说自话,「现在店面稳定下来,差不多该再找个人手帮忙,不然有时真的忙不过来呢。」 当初,赖舜年开店不久,因为时间完全和温白裕休息时间岔开,温白裕跟他提过几次,他都婉拒没当回事。现在松口,温白裕会这样盯着他看也是情有可原。 赖舜年尴尬一笑,说要去拿小菜过来,慌慌张张地走了。 九点过后客人渐渐少了,赖舜年招待完最后一批客人,将铁门拉下来。曾之易还在,等着他入坐,赖舜年又切了一盘小菜,端上桌,坐下来跟他们一块吃。 「这么说来,毕业这么久我们还真没这样聚过。」曾之易感慨说道,夹起一片豆乾,「不是我在说,你煮的乾面还真好吃,难怪大家都点乾面吃。搞不好老板就是这样被你抓住的。」 赖舜年本来想感谢他的赞美,但曾之易后头那句,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尴尬一笑,下意识地望向温白裕寻求帮助。 温白裕抬眼,回应赖舜年的视线,转而对曾之易说,「你差不多该回去了。」 「哇!不是吧!小年这才刚坐下,你就要赶我走!我们还没聊到几句呢!」曾之易囔囔着,觉得自家老大太不够意思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 温白裕超狠,曾之易一击倒地,捧心肝,可怜兮兮地望向赖舜年。 「小年,我错了,我不该乱说话,我说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还请你原谅。我还想过几天好日子。」曾之易向他道歉。 赖舜年赶紧挥手,慌乱得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你就接受我的道歉吧。」曾之易帮他把问题简单化。 「嗯。」温白裕回答得顺口,代替赖舜年接受他的道歉。 赖舜年尴尬一会,见这两人又恢复正常,事过境迁模样,暗自松口气,拿起筷子跟着吃起小菜。 「我说,小年真亏你能跟在老板身边多年。他这废话都不多说几句的人,你怎么受得了他?」曾之易提问,这问题闷在他心里很久了,学生时代他们人多,一句接着一句的,没人会特别注意温白裕的安静。但是现在共事,那可是清清楚楚得很,温白裕话少,三句能精简成一句,一句能用一字代替。 言简意赅的说话方式,有时很不近人情,没有委婉的馀地。 「你偷偷跟我说,老板私底下是不是反而话很多?」曾之易对着赖舜年咬耳朵,期待他的回答,虽然他根本无法想像着老板碎碎念的模样。 赖舜年仔细思考,然后摇头,「他私底下也是这样。」 不过偶尔也会有话多的时候,他生气的时候话会比平时多些,像上次质问他手机怎么没放在身上,就说了好几句话。 「嗯,我想也是,我很难想像他话多的样子,感觉很破坏形象啊!」曾之易说道。 赖舜年稍微想像一下,温白裕因为愤怒而不断叨念的画面,摇摇头,他也不想看见那样的温白裕,有点可怕。 「我对你们在一起这么久,实在感到很不可思议。敬你们。」曾之易向他们举杯。赖舜年店里不卖酒,只有茶类与汽水类的饮料,曾之易手上的是乌龙茶。 赖舜年回敬,把他的那杯乌龙茶喝了。 事实上,他也觉得他们能在一起这么久简直是奇迹。 曾之易把茶喝完,看看时间也差不多该走了,赖舜年本来想送他一程,被温白裕阻止,要他留下来收拾好店铺,别浪费时间。 温白裕送曾之易一段,他们各自开着车过来,曾之易的车停在小区的停车格,仅一段路而已。曾之易上车后,降下车窗和温白裕道别。 多嘴的他,忍不住还是对温白裕废话几句,「我是不知道你们之间是怎么相处,但你也别对人那么冷漠,我看小年维持你们之间的关系挺辛苦的,你别亏待人家。」 他之所以这么说,实在是因为他看不清温白裕的心,和赖舜年那明显爱恋眼神比起,温白裕显得冷淡许多,像没把人放在眼底似的。虽然要是仔细研究起来,温白裕或许并不是真的没感情。只是那比例在外人看来很不公平。 温白裕停顿一会,缓缓开口,「你上次去的那套公寓,本来该是我们两人的家。我跟他提过几次,但他从不当回事。只在我连系他时,他才会去。我在那里放的换洗衣物至少三四套,他却连一件都没放,好像随时都准备离开我。其实你错了,努力维持关系的人,不是他,是我。」 09 温白裕把话说完,不管身后被真相震得回不过神的人,掉头就走。他真是生气了,满腔怒火,可走回那人的面馆时,又冷静下来。 赖舜年正在店外把水倒到水沟,看见他走回来,向他笑着招呼,「你回来啦。」 「嗯。」温白裕点头,简单回应一声。回应着赖舜年的目光,那人目光中明明有着爱慕,为什么却老是主动与他保持疏远距离。就算分开很长一段时间不连络,也不吵不闹,好像没有他,他自己也能活得更好。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没有他,赖舜年确实能过得很好。 他一直在身体力行给他看,赖舜年太不把他放在心上,有时会让他觉得很慌张。 可是赖舜年对他的爱又是那么直接,毫不遮掩,他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不满足了,他想要更多,但他不确定自己实际上想要什么。 赖舜年望着他,微微偏头,疑惑地问他怎么了。 「你忙完了吗?」 「还没,你先上楼,我待会忙完就上去。」赖舜年摇头,向他交代几句,看见温白裕点头,就又回店里整理了。 「我帮你关铁门。」 「好,谢谢!」赖舜年从里头向外吆喝一声,还向他道谢。 温白裕走进店里,转身拉下铁门,回头就上楼了。 赖舜年忙完,差不多十一点多,今天较久,因为算准明天大概没时间准备,温白裕要住下来的话,代表他要把约定好的事情提前给办了。 要说交往这么久,对温白裕不满的地方,或许这能算是其中之一。 持久力! 温白裕的持久力太惊人了! 而且对方善隐忍,还非常有耐性。温白裕为了把性事拖长,会在前戏下足功夫,反覆地开拓赖舜年的身体,等到完全适应为止。 在赖舜年来看,温白裕对他身体的做法,就像是在食用之前,非常细心调料,最后再用大火快炒。温白裕认真要起来,能把半天都赔进去,所以赖舜年提前做好准备,免得到时超过时间,慌张得忘东忘西。 赖舜年回想起温白裕的手法,下腹一紧,感觉全来了。他不希望自己这么敏感,光是想就忍不住地颤抖。 他站在二楼门前深呼吸吐气,鼓起勇气开门入内,他在心里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就算温白裕全裸在里头等着,他也不会感到意外。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开门后迎接他的是温白裕的拥吻。 温白裕听见他上楼的声音,就在门后等着,直到他开门现身,立刻将人拥入怀中,用力亲吻,急躁得不像他自己,恨不得将人一口吞进去。 赖舜年一惊,来不及开口,就被吞没。 反抗坚持不了多久,就顺从他了,缓慢地回应他的亲吻。 温白裕急躁的心,像是受到抚慰一般,因为赖舜年的回应而安定下来。 赖舜年双脚都瘫软,从脖颈间开始发麻,他紊乱失序的心跳不知道有没有被温白裕听见。 肯定会被听见的,他们贴着那么近,自己的呼吸、他的呼吸全混在一起。 「小年,把脚抬高。」温白裕脱掉他裤子,抬起他的脚,将下半身挤进他腿间,要求着他配合。 「温、温哥……」赖舜年黏腻呢喃着,声音听起来像是可怜的哀求。 「嗯?」温白裕低沉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作势轻撞一下他的下身,吓得赖舜年倒抽口气。 不行,得把持住。赖舜年咬牙忍耐,尽管那人揉着自己臀瓣,感觉好像随时都会挤进来。 他不知道温白裕到底是怎么了,今天的反应很不寻常,急躁得令人有些害怕。 「温哥……到床上去,别在这里……」赖舜年哀求,身体在颤抖,他几乎将全身的体重都赖在对方身上,他完全没办法靠自己站好。 温白裕没有回答他,只是将头靠在他肩膀上,灼热的气息全吐在赖舜年颈间,赖舜年感觉得到男人的欲望。 「拜托……」赖舜年示弱,恳求对方,别在玄关就动手。 温白裕停顿许久,最后长叹口气,算是答应他了。 10 赖舜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正装衣着,头发也请人好好整理过,站在灯光之下,他像是另外一个人一般,自己都不认得自己了。 「很好!很好!非常好!」曾之易边鼓掌边走向他,非常满意设计师的杰作,嘴贱不忘说道,「真是佛要金装,人要衣装。你看你,扮成这样,一个小帅哥,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我自己也认不出来了。」赖舜年苦笑。 「你又要我换西装又带我来弄头发,你到底想干嘛?」赖舜年询问他。曾之易一通电话要他出来救命,他吓得把店都关了,匆忙赶来,结果曾之易把他丢到这里任人摆布,还要人帮他换上新的西装。西装合身得不像是现买的物品,肯定是早有预谋特地请人订做。 赖舜年再怎么傻都明白自己被算计了,就是不知道曾之易肚子里在盘算什么。 「我跟你说,这次事件非同小可,一定得请你来救火。你别怪我不先说清楚,实在是一言难尽、难以启齿。总而言之,你跟我过去,自然能明白。」曾之易故弄玄虚,煞有其事地说道。好像这件事只能指望他了。 「你要我救你?」 「不是我。是救温白裕。」曾之易摇头。 「他怎么了?」赖舜年紧张起来。 「他被人设了局,现在还水深火热,被困在里头出不来。」曾之易催促,带着人往外头走。车就停在外面,将人塞进车内,自己去开车。绕回驾驶座,掏出电话联系人,一边发动引擎。 「开车别讲电话。」赖舜年阻止他。 曾之易只好赶紧把说完,收起电话。赖舜年听见,他的对话,「你再帮老板挡一会,我马上到。」 「谁?」赖舜年问他。 「是小米,你也认识的,老板之前的秘书,我的现任女友,哎,这关系有点复杂,总之她现在也在会场,帮忙照顾老板。我们得快点过去才行。」曾之易说完,车子像火箭一样开往目的。 他们抵达饭店,曾之易把车停好,带着赖舜年匆匆忙忙搭电梯上楼。曾之易车开太快,赖舜年有点晕车,一瞬间到高的楼层也令他耳朵很痛,脸色发青,异常难看。一旁的曾之易盯着楼层灯号,不断叨念着快点快点,恨不得能用念力把电梯上升速度加快。 电梯一停,曾之易拉着赖舜年走出,往会场的方向走。赖舜年瞄到电梯口摆的牌子,是别人的订婚宴。奇怪的是,温白裕怎么会在别人的订婚宴给设了局。 赖舜年想不透,但当他进入会场后,就明白了。温白裕就坐一桌旁边全是年轻貌美的淑女们,小米脸色看来比晕车的赖舜年还难看,不断应对周遭女性的提问与好奇。其他桌位的人,兴许有些是淑女们的家属,默契十足地观望着他们那桌情况。有人不断挤眉弄眼,要她们再加把劲地表现自己。 主角新人早已退场,不知去向。 这场订婚宴的后期,荒腔走板地变成温白裕相亲宴了。 身为众人焦点的温白裕保持一贯的面无表情,对于淑女的提问不怎么理会,由身旁的小米代劳。小米的假笑已经僵到不能再僵了,赖舜年似乎能想像小米咬牙切齿的模样。 「你说让我来救火,我又要怎么救?」赖舜年询问身旁的曾之易,他们站在会场门前,还没真正进去,他想他们应该要先讨论出一个对策,然后再去行动,这样比较保险。 「我不知道。」 赖舜年听见曾之易的回答,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噎到。 「你不知道就这样带我过来,太莽撞了吧。」 「你是温白裕的爱人,你应该要有办法。你看小米已经快撑不住,搞不好等一下就掀桌发飙了。」 「不会的,小米是个懂分寸的人。」 曾之易静默一会,就说,「……她怀孕了。」 赖舜年点头闭眼,连恭喜都不说了,直接讨论对策。 「不如你假装公司有急事要办,强行把人带走?」 「别闹了,我这一小小咖,当着那么多老板的面前把老板带走,我肯定会被钉死,还死无葬身之地。」曾之易讨饶。 那你把我推到刀口上又是怎样的心思,真可恶!赖舜年叹口气。 「这样吧,我去把小米请出来,你们先回去。之后的事,我就不管了。我算是一个局外人,那些老板就算想对我开刀,应该也找不到我。」赖舜年想到一个办法,向他提议看看,其他什么古怪的想法肯定行不通。 曾之易用力握住赖舜年的双手,一脸感动,「你真是我兄弟!」 赖舜年听了都觉得有点惶恐,尴尬笑几声,跟曾之易串好招,就往温白裕的方向去了。赖舜年暗自深呼吸吐气,走到小米身后,其他人发现他的靠近,好奇地看着他。 赖舜年觉得有点紧张,跟温白裕在一起这么久,他从没跟温白裕一块出席类似的场合,温白裕知道他不喜欢。 『你不喜欢和他们相处,我会尽量让你避开。』 多年前他答应过他的话,他一直都在履行。 「赖、赖……」小米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抱歉,小米小姐,分公司那里似乎出了点问题,希望能请你过去处理。」赖舜年假装着语气,恳请她的意见,「已经安排好司机在外头等你了,得麻烦你过去一趟。」 「啊——?」小米傻眼,震惊看着从不露面的人,许久说不出话来。 现在是在演哪出?! 「小米姊你就去吧!」 「对啊,小米姊,要是耽搁就不好,肯定是很紧急才会过来找你帮忙。」 其他人开始鼓动,怂恿着人快点离开,少了个小米,她们就能更亲近目标。 小米被那一口一句小米姊,气的不轻,脸部不自然的抽搐。 赖舜年要笑不笑的模样,忍着那股笑意。加把劲地说,「麻烦你了。」 「老板,我请小米小姐去支援。」顺便跟身旁的人联手一下。 温白裕点头答应了。 赖舜年喜形于色,对温白裕回应一个愉快的眼神。 11 「那里应该没你什么事,你就留下吧。」温白裕就说。 赖舜年脸色有点垮,但很快又笑着掩饰。小米幸灾乐祸和他交换位置,把自己的位置让给赖舜年坐。 「我先走一歩了,老板、赖先生,再见。」小米向他们道别,她虽然很想留下来看好戏,但这里没她的戏份了,最好还是快点退场。 赖舜年入座后开始对人干笑,女士对于他这新血的加入非常好奇,频频询问他的身份。赖舜年敷衍应答,也不知道答的好还是不好,水倒是喝了很多杯。 水喝的多,尿也多。赖舜年第二次上厕所,终于离开莺莺燕燕的桌,将自己藏在厕所的安全空间之中。赖舜年待在隔间里头,不想出去了。打着干脆在厕所待到宴会结束算了。 厕所外头门开了,有人进来。 这里隔间多又宽广,他占用一个的厕所空间应该没关系。 正当他这么想着,那个人开口,「小年,你在里面吗?」 是温白裕。 赖舜年想装失踪,还把脚给抬起。 「还装,我早看到你的脚了。」温白裕的脚停在他隔间前,摆明知道他在哪间。 「哎,老板,我能不能先走啊?你知道我不喜欢这种场合。」赖舜年抱怨,隔着一道门板,他觉得自己现在很安全。 突然没了声响,赖舜年觉得有点古怪,凑向前,贴在门板上,听听外头的声音。他听见喀的一声,大门上锁的声音。温白裕的皮鞋踩踏地板,又走到他的隔间前。 「小年,开门。」温白裕站在外头,对里头的人说话。 「你刚做什么去了?」 「锁门。」 「你、你锁门干嘛?」赖舜年有不好的预感。 「你说呢?」温白裕反问,轻笑,难得地从语气中听得出愉快的情绪,敲敲门,又一次重复,「开门。」 赖舜年想起有一首童谣是这么唱着,『小羊儿乖乖,把门儿开开——』 『不开不开我不开,你是大野狼,不让你进来。』 居然跟他此时此刻的心情与情况对照起来了。 「小年,快点开门。」温白裕再次敲门,声音一沉。 赖舜年知觉,再不开门,门后的那人真的会发火。 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赖舜年站起,盯着门,呼吸吐气,这才向门闩伸出手。 「你可别乱来啊……」赖舜年边说边缓慢开门,喀的一声打开,门刚打开,就被人一把推开。赖舜年退到后头,温白裕跨进隔间,反手将门关上,还上了锁。 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空间,厕所隔间变得窄小起来。 「你别这样,外面还有人。」赖舜年隐约明白他的意图,退到无路可退,只能言语劝说。 「嗯。」 每当温白裕只单声回应人时,就是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做某件事的时候。 赖舜年眼睁睁看着人向他走来,双手搭上他的肩膀。 「老板?」赖舜年困惑。 温白裕双手出力,将他往下压。赖舜年缓缓往下,被迫跪在他面前,眼前就是温白裕的裤裆,高高凸起,搭着帐棚。 赖舜年明白了,咽下一口口水,抬头望向温白裕。 温白裕低头,同样看着他,单手摸向赖舜年的头,滑下脸颊,以拇指摩娑他的脸庞。用鼓励性的口吻对赖舜年说话: 「乖。」 赖舜年闭上眼,乖顺地享受被男人抚摸的触感,再睁开眼,眼中带着不清楚的意乱情迷。主动地解开温白裕的皮带,拉开拉链,将迫不及待的大家伙从布料中解放出来。 赖舜年稍微握住他的东西,温白裕的欲望在他手中鲜明跳动,前端流着透明液体,再再说明男人有多么迫不及待。将鼻子靠在那欲望上,滑到底部,将脸埋进粗糙触感的毛发之中,男人的、充满欲望的气味,充刺鼻间。 「温哥——,哥,是不是帮你弄出来,就能带我回去?」赖舜年询问着,以舌滑过男人的根部,从根部退到尖端,挑逗着人的欲望。 「嗯。」 「你也跟我回去?」赖舜年的舌尖在尖端轻轻打转,逗弄着尖端的小孔。对男人来说,这举动跟搔痒似的,视觉系果十足,但不够带劲。 「嗯。」温白裕回应声变得低哑,眼神深沉。 赖舜年懂他,再玩下去,可能就没耐性等他适应那大小,他会直接捣进自己嘴里,不管不顾他感受了。再说,他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赖舜年不再挑逗已经很可怕的男人,一点一点地将男人的欲望吞入口中,他对这东西太熟悉了,尺寸大小,敏感地带,喜欢怎样的方式。 他了解温白裕的身体,如同温白裕清楚他的身体一样。毕竟他们两个人已经在一起十几年了,十几年是怎样的时间概念,他自己都没有什么实感了。 「小年。」 「……嗯?」赖舜年抬眼,困惑看着突然喊自己的温白裕,嘴里还吸允着男人的欲望。 温白裕只是笑,没多说什么,抚摸着他的脸颊,像在赞许他做得很好似的。 赖舜年感到不怎么好意思,闭上眼睛,更加卖力地取悦男人。 应该差不多了。 温白裕的手也开始帮忙摩擦辅助,他知道自己并不是那么容易到达高潮的人,但让小年长时间含着自己的东西,小年的嘴会撑得很酸,他会舍不得人那么辛苦。 如果是在家里,或许他会更狠的操起小年的嘴,但现在是在外头,做什么事情都不怎么方便。他更不愿意小年带着一脸明显欲求不满的淫荡模样出去见人。 小年或许不知道自己其实藏不住秘密,明显的表情,显而易见的心思,最令人困扰的是这令他爱不释手的淫荡身体。 只有帮他一个人满足,小年的身体肯定不会满意,小年不会明说,因为他自己也不懂,但却能看着他看到痴迷。 这是温白裕经验谈。 所以待会他会用手,帮小年弄出来一次,稍微平息彼此的欲望,然后回家再继续。 「呜!」赖舜年发出一声呜鸣,温白裕整个顶入他口中,碰到他的喉咙,这令他很不舒服。温热的液体随着动作频频喷发出来,赖舜年哀求眼神看着温白裕,希望他别这么狠,至少退出一点,给点呼吸空间。 殊不知,他这样可怜模样,只会让人更想弄坏他。 该死的! 温白裕倒抽口气,忍下来了,稍微退出一点。 赖舜年脸色这才好多,松懈下来,居然将口中的腥液给吞了。 他万万想不到、万万想不到,居然就这么吞了。 啊——算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赖舜年仅纠结一会,很快释然。 「来。」温白裕弯腰,扶着他的腰,将他带起。 「嗯?」赖舜年疑惑着。 温白裕俯身亲吻,赖舜年乖顺回应着,温白裕解开他的裤子拉链,赖舜年明白他的意图,半靠在对方身上,将头躺在对方肩膀上,这是他最喜欢的姿势。 「被你发现了。」赖舜年没有被发现的尴尬感,就算有,那肯定也只有一点点。他确实光是帮温白裕口交,就兴奋得勃起了。 「我还不了解你吗?」 难得地,温白裕发话,声音听起来都愉悦许多。 赖舜年靠在他身上,跟着轻笑起来,身体都轻轻颤抖着。 相视而笑,他们又接吻,互相交换唾液的行为,实在是太习惯彼此了。 12 温白裕帮赖舜年弄出来,整理好两人的衣装仪容,走出隔间。温白裕透过镜子看着西装衣着的赖舜年,发表感言。 「你穿这样,很好看。」温白裕对他说,回头,轻吻他的脸颊。 「谢谢。」赖舜年腼腆一笑。 温白裕终于打开厕所的大门,带着人离开,也不回会场了,搭乘电梯直达地下停车场,毫不留恋地摆脱这场荒唐的相亲宴。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厕所最里头的隔间,在他们离开之后许久,走出一个人。那是刚进报社不久的小记者,为了拿到第一手资料,偷偷潜伏在离这场订婚宴会场最近的厕所,本打着这次来的大头很多,肯定能挖到一些特别的新闻,结果没想到竟然让他得到更震撼的消息。 他的针孔摄影机只捕捉到一点画面,最清楚的就是温白裕与那人站在镜前,温白裕正亲吻那人的脸颊,亲腻自不在话下。特别是那人回应温白裕的目光,那双充满爱恋的眼。再再说明这两人关系并不一般。 这肯定能上头条! 他要升官了! 温氏企业领导者与男性恋人在厕所上演激情春宫! 耸动的标题,夸张的解读,以及煽情的文字解说,还有铁证如山的亲吻照片。 这则新闻很快上报、上电视新闻,温氏总部挤满了蹲点的记者,曾之易上班时面对扑天盖地而来的质问与关心,这辈子从没这么后悔过做错事。 是的,他承认他错了,他不该让赖舜年去救火,现在都救成浴火焚身了。 曾之易懊悔不已,捶胸顿足,悔不当初。 他对记者一个接着一个的质问,一再表示详情自己并不清楚,吼着警卫,把人都赶走。将堵在企业门口的记者驱离,世界暂时清静许多。 虽然他自己也明白,这只是假象而已。 「你知道记者把楼下给堵成什么样了吗?那些人不得到一点消息是不会罢休的,你们现在就是所有人都想吃的那块肉!民众最爱这种八卦消息,狠不得把人都挖得一干二净!」曾之易上楼,直接推开老板的办公室大门,把楼下情况叙述一遍,暴怒想起刚才记者差点失控的场面。他做个深呼吸,稍微冷静下来,询问他家老板,「你跟小年联系了吗?他知道这件事了吗?」 「还没。」温白裕镇定。 太过镇定,和像热锅上蚂蚁的曾之易相比,温白裕冷静得不像是这件事件的当事人。 「天,那你还不赶紧联系他?」曾之易掏出手机,就要打给赖舜年。 「别烦他,他还在睡。」温白裕阻止他。 曾之易一愣,又问,「他在你家?」 「嗯。他今天公休,所以我让他在我那留宿一晚。」 曾之易明白过来,收起手机,想想还是觉得奇怪,「你还不去做点什么吗?再这样下去谣言会越演越烈。」 温白裕没回答他。 「难道你想纵容谣言——然后顺势公开承认你们的关系?」 温白裕还是没回应。 「哈哈哈,怎么可能嘛!」曾之易都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很荒唐可笑,自己笑了起来,大笑一段,温白裕依旧保持不理睬的态度。 曾之易收起笑,虽然他没什么立场,但还是奉劝一句,「你应该要管一管,至少给那些人的上头施点压力,你这样不管不顾、放纵他们搅和,到时候会很难收拾。」 「曾之易,」 温白裕终于开金口,还直接叫他的名字,曾之易想说可能是自己说得太多,惹对方不爽,对方要赶人了。 「小年跟着我也十多年了。」 没想到却不是他以为的话题,曾之易想不通他说这句话的意思。 「我当然知道,上次不是才讨论过吗?但那又怎么了?」曾之易问着。 「我觉得差不多是公开的时候。」温白裕说得自然,阖上手上的文件,没有签字,将文件推到发愣的曾之易面前。 「这本计划书退回去。你要是想继续站在这里跟我聊天,我会扣你薪水。」温白裕两三句打发人走。 曾之易僵硬地拿起桌上文件,往门外走,但在门口停了下来,回头再温白裕询问一句,「小年、小年他,他知道你的打算吗?」 「还没。」温白裕回答完,又打开另一本文件开始看。 曾之易要被这突来的消息炸得雷酥酥了,他现在觉得浴火焚身的不是小年,是他自己了,要是赖舜年跑了,他会不会因此死无葬身之地啊? 曾之易仔细想想,觉得这还非常有可能发生。 他是不是该通风报信一下,事先给小年做好心理建设。 13 上午十一点钟,赖舜年睡到自然醒,抓起房间里的闹钟,确认时间,要起身。一动,立刻发出疼痛呻吟,身体疲惫酸痛不已。 昨晚,他还有意识的时候,偷偷瞄了一眼时间,那时大约是凌晨三四点的时候。之后累到昏迷,不知道温白裕一个人又玩了多久。 感觉好像温白裕的东西还在他体内,赖舜年沿着床边,缓缓下床,刚站起,果真有什么东西从里头流了出来。 呜——! 温白裕做到最后竟然没带套,还内射,而且也没给他做事后清理。赖舜年哀嚎,腿一软,坐到地板上,头趴在床垫上,看见空空如也的保险套包装盒,瞬间明白为什么温白裕最后没带套,脸像火在烧。 妈的!套子用完了就该停手,一点都不知道节制! 他自己心里明白,应该要快点去浴室把身体清理干净,得赶快把里面的东西清出来,不然会闹肚子。可是他手脚发软,动不了了。 赖舜年把脸埋进床垫上,上头的床单还有着昨晚性爱过后的一股腥味,记忆一点一滴地回笼。他记得温白裕是怎样在自己体内猖狂,扣着他身体,不让他逃脱,不顾他怎样求饶,拼命的要。 身体发紧,赖舜年单手摸向自己抬头的欲望,靠着床,闻着床单上的气味,回想着温白裕是怎样侵犯着自己,另一手也加入战局,捅着自己的后穴。 在双重刺激下,又一次达到高潮。昨晚已经得到充足的释放,因而出来的液体有点稀,将头再度埋进床垫,重重叹了口长气。 心里思思念念的,都是温白裕这人。 他真是爱惨对方了。 十多年的时间没能让自己从这场迷恋中淡泊一点,反而更加、更浓烈的爱着对方,他不知道温白裕对自己是怎样想的,他从来不跟他说甜言蜜语。 但是在做这种事的时候,他似乎能确定对方是爱着自己。 或者,也只是错觉而已。 赖舜年重新爬起身,拐着不自然的脚步,走进浴室打开莲蓬头清洗身体,将温白裕的东西一点一点地掏出来。后穴使用过度,当他手指探入最深时,身体忍不住传来阵阵快感,那股熟悉的感觉,令人又爱又恨。 如果温白裕在场,他可能会用眼神恳求对方,跟他狠狠地大干一场。 可惜人不在,只有他自己。 赖舜年将水调到冷水,洗个冷水澡,将欲望通通冲洗掉。 赖舜年穿着浴袍走出浴室,拿着毛巾将自己的头发擦干净。他昨晚的衣服惨不忍睹,到处都是疯狂欢爱的证据,肯定是不能穿了。 赖舜年打开衣柜,寻找自己能穿的衣物。 幸好里头还有一套温白裕的休闲服,赖舜年换穿上,休闲服穿上差不了多少,就是长裤一穿见分晓,赖舜年折起过长的裤管,心里庆幸这样式真不错,就算把裤管折起也挺合适好看、不滑稽。 赖舜年回头要整理室内一踏糊涂的惨状,床被床单都得通通换过才行。手刚要将床单整个拉起时,门铃突然响了。 赖舜年还奇怪,不知道是谁来访,温白裕有自家的钥匙能自己进来,他想来者或许是曾之易。不疑有他,前去开门。 门一开,却见一名妇人。 赖舜年看着妇人,心里的震撼可比五雷轰顶那般,瞬间没了动作。 「不请我进去坐吗?」妇人向他提问。 赖舜年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地让出路,请对方进来,找出室内鞋,关上门,回头,对方已经在打量公寓内部构造,在客厅与厨房稍微晃了一会。 赖舜年知道对方,她是温白裕的母亲,郑美琴,郑女士。这位美丽又充满贵气的妇人,在打量完大致环境后,到客厅沙发主位上坐好。 赖舜年赶紧地泡杯热茶端上,又另外盛上一杯温开水。 「谢谢,你真细心。」郑女士向他道谢。 赖舜年腼腆一笑,心脏直跳,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郑女士的突然到访,奇怪的是对方看见他在自己儿子公寓里头似乎也不怎么惊讶,好像早就知道他的存在。 赖舜年这方正忐忑不安,郑女士也不拐弯末角,开门见山就说,「其实我早就知道白裕跟你的关系。那孩子性子冷,跟我也不怎么亲,我对他做的事,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这次似乎有点太超过了。」郑女士说完一顿,从她的名牌包中拿出杂志,推到赖舜年面前。 赖舜年吞了口口水,低头看看杂志,封面就是温白裕与他在镜子前亲吻脸颊的照片。他顿时心都凉了,脸色瞬间刷白。好像有人掐住他的喉咙,说不出任何狡辩的话来。 「事情已经发生,我不是来责怪你们的莽撞与轻疏。只是这件事的爆发对温氏的形象是一种打击,我不希望事件走向不可收拾的地步。所以特地过来跟你讨论后续。」郑女士一直保持着理性的口语对赖舜年说话,无形中给人一种上对下的压力。 赖舜年始终保持沉默。 现在该怎么办,他一点头绪都没有,不知道要怎么跟郑女士讨论。 事实上,郑女士并没有真的要跟赖舜年讨论的意思,她已经有了打算。 「我认为现在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让温白裕否认这件事,然后请你离开,避一避风头。我想过一段时间,民众就会把你们的事给忘了。」 「可、可是我还有店要顾……」 郑女士拿出支票本,不免俗套地询问,「停店时间的损失、你个人的精神损失,我都可以补偿给你。一句话,你需要多少?」 赖舜年傻了,久久反应不过来。他没想到这种在电视上才看得到的狗血剧情,居然会发生自己身上,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郑女士以为赖舜年觉得这样还不够,又拿出一串钥匙,苦口婆心劝说: 「我也不是要你们分手,你们在一起我不反对。但是现在这情况,需要你们退让,等风波过后你们就可以恢复平时的相处方式。」 「您、您……您不反对……我们?」赖舜年颤抖着声音,简直不敢相信。他从没想过他们之间的关系,会有那么一天得到家长的认同,好像总有一天真能和温白裕走到未来。 「这有什么好反对的,哪个男人在外没有一两个情人。」郑女士开口,像是一盆冷水狠狠浇下。 赖舜年瞬间清醒了。 「我先生以前也在外头包养好几个小老婆,私生子也有不少个。」郑女士回想,嘲讽地冷哼一声,又补上一句,「但那都是些名不正言不顺的关系。我们都别说破,各取所需,这也没什么。温白裕将来结婚生子,你们还是可以在一起,我不会反对。」 根本不是什么认同,只是把他划分到了情夫的那个位置。 赖舜年暗自倒抽口气,把郑女士的话语吞下,消化吸收,言语化成利刃将他千刀万剐,他感觉自己的肠胃正在出血,隐隐作痛,心情异常沉重。 「除了钱,我还能提供你一个暂时落脚处。这栋房子是我个人私有,就连白裕都不知道。」郑女士将钥匙推到他面前,抽了张桌几的便条纸,写下地址,「你到这里,有人会照顾你的日常生活。我都已经打点好了。」 就等赖舜年喊个价格,她今天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14 赖舜年暗做一个深呼吸,镇定好情绪,对她说,「钱就算了,我这里还欠温白裕一笔钱。」 「那好,你们的事,我也不能插手太多,就先这样吧。」郑女士爽快,收起支票本,整理好后,站起身,离开公寓。 赖舜年茫茫然,送人到公寓门口,郑女士让他不用继续送,他眼睁睁看着人离开。许久,才回过神,将门关上。 赖舜年回到客厅,坐到沙发上,他倒给郑女士的茶与水,她一口都没喝。赖舜年缓缓躺下,他感觉自己被打败了。 难以言喻的无力感袭来,他非常想哭。 他果然不该踏入那个世界,他不过是去参加个宴会,就被人打回原形了。 十几年来的爱恋,在他人眼里不过就是情人被包养的关系。 他本来以为别人怎么想,他都无所谓,他们之间的事,他们自己清楚就好。 才知道,他根本不是那么无所谓。 他都不知道原来自己介意,最令人难过的是,郑女士的说法太贴近他们之间的关系。就算温白裕结婚了,他们也很有可能还继续在一起。 这是他最不愿发生的事,若是真走到那一歩,他宁愿结束和温白裕的关系。 在他连最后一点自尊都被消磨殆尽之前,带着伤口赶快离开他最爱的人身边。 他的手机响了,但他不想接。他手机里只有两个人的号码,一个是曾之易,一个是温白裕。他现在不想面对这两个人。 但对方很固执,铃声断了又重新响起,一连五通,赖舜年受不了铃声的吵闹,起身寻找。在卧室里找到他的手机,看看萤幕显示,是温白裕打来的电话。 赖舜年深吸口气再吐气,将电话接起,「喂?温哥?」 「我妈过去找你了?」 「嗯。」赖舜年点头,对方明明看不见他的动作。 「为难你了吗?」 「没有。」 彼此间一度陷入沉默。 赖舜年先开口,「我们的事被报导出来了。」 「嗯。」 温白裕简单的回应,让赖舜年想反问他是不是有什么打算了。 但他开不了口,他害怕温白裕的答案。 「伯母劝我躲一阵子,等风波过去。」 「嗯。」温白裕应答之后,又说,「中午一起吃吧,我带食物过去。」 「温哥,你觉得……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呢?」赖舜年像是着魔般把话说出口,一说出口他就后悔了,他不该这么傻,问什么蠢问题。 跟踩地雷一样,要是爆炸了,他该怎么办,他还能像这样和温白裕好好对话吗?赖舜年自觉自己没有这么宽广的心胸,回过神,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擅自切断电话。 电话铃声不断响着,催促他快点接起,赖舜年感觉自己的胆子被铃声一点一点磨光,慌慌张张将手机关机。世界清静了。 赖舜年不敢再待在公寓里,逃也似地离开,他得赶紧回到自己的地盘。赖舜年刚出电梯就被门外等着的记者群给吓着,身体一愣,公寓管理员向他匆匆赶来,自然知道现在的状况,主动询问他需要叫计程车。 赖舜年被动点头,被公寓警卫一前一后护送上车,久久反应不过来。 司机第三次询问他目的地,他才回神,对答自如地说出自家面馆的地址。 他的老赖刀削面也被人团团包围,连后门也不放过,他意识到自己回不去了。 「现在该怎么办?」司机绕了面店一圈,在街上跑的那么多年,也是老江湖了,回头询问乘客,下一站要去哪。 「司机麻烦你,送我到这个地址。」赖舜年只好把郑女士给他的地址交给司机,他把那个地方当作最后逃亡的据点。没想到会这么快就用上,他有一种走投无路的绝望感。 果然,他还是太天真了。 赖舜年看着不断往后的风景,咬牙,实在忍不住痛,弯腰双手掩脸,哭了起来。 如果温白裕开口否定他们的关系,他肯定会死去。 因为他是这么爱他,爱得把全部身心都奉上,他自己都觉得可怕。 真他妈的窝囊。 司机平稳驾驶,听着赖舜年低哑的哭声,抵达目的时候,奉劝他一句,「年轻人,日子还久得很,别跟自己过不去。」 赖舜年愣了一会,点点头,付完钱,下车。郑女士给他的地址位于山上,一栋私人的别墅。赖舜年按了门铃请人开门,虽然他身上有钥匙,但门铃能提醒里头的人有客人来了。 赖舜年在大门外站上一会,许久,大门开了锁,要他自己进来的意思。赖舜年感到有些意外,但等他走别墅里头正门口,里头的人将门打开,赖舜年认清对方之后,又觉得没有那么意外了。 纪宇旭纪大设计师站在别墅门口,瞪着来人,良久,才请人入内。 赖舜年感受得到他的敌意,明显的不满,从他的表情细微变化,以及粗鲁关上门的动作。赖舜年走进别墅,没心情打量周遭摆饰。 「郑女士已经跟我打过招呼,这段时间你就搬来跟我住,等事件过后,再回去过你的小生活。」纪宇旭大歩越过赖舜年身边,边走边说,不管赖舜年观感如何。 「平时这里有佣人负责日常生活,你要是有什么问题尽管找他们。」纪宇旭指向站在一旁恭敬对他们打声招呼的女佣。 看见女佣后,赖舜年才知道纪宇旭是特地来帮他开门,这算不算是没礼貌中的有礼貌?赖舜年不太明白富贵人家的礼节怎么算,也不打算追究。 「我带你去看房间。」纪宇旭上楼,冷眼看他,催促他跟上。 赖舜年跟着人兜转,也上了二楼,他的房间很偏,有点远,幸好房间里头有独立浴室,倒不会造成太大的不方便。 「总之就是这样,其它你自己去探索吧。」纪宇旭带他介绍也介绍完了,没他事了,转身就要走。 「啊,纪先生……谢谢你。」赖舜年赶紧地向他道谢。 纪宇旭本来要走了,单脚都跨出房间,听见赖舜年向他道谢,整个人一把火升了上来,回头爆发。 「我说你这人会不会太奇怪!」 赖舜年一愣,错愕地看着火冒三丈的纪宇旭。 「你看见我出现在这里不觉得奇怪吗?你难道一点都不好奇!没错!我就爬不上温白裕的床,改爬他妈妈郑女士的床!现在还被她包养!你想嘲讽我还是想怎样,用不着憋在心底!但是我告诉你,你的情况也没比我好到哪去!你自己也是被温白裕包养的,现在还东窗事发!我看你好日子到头,温白裕也该主动跟你结束关系了!」纪宇旭口不择言,他的言语毫无逻辑可言,就是狠狠地嘲讽赖舜年,也调侃了自己一顿。 赖舜年一度惊呆,傻样地看着纪宇旭愤慨,等到纪宇旭说完,他脑袋才开始重整消化自己听见的讯息。 他只抓到一个关键,纪宇旭跟郑女士是包养与被包养关系。难怪在这栋郑女士私人所有的别墅中,会看见纪宇旭的身影。 「你干嘛,你倒是说句话啊!」 「我、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赖舜年回答他。 「你!就你这挫样,我真不懂温白裕到底是看上你哪里!还是说你床上技巧特别好啊?特别能满足他?」纪宇旭讥讽。 「可能喔。技巧好不好,我不敢说,但他应该挺满意的。」赖舜年顺着他的话回答,他其实不想跟人起冲突。 说完这句,纪宇旭彻底无言了,终于发现彼此无法沟通,转身,踩着愤怒的脚步离开客房。 赖舜年停滞许久,关上门,躺在床上,发起呆来了。 『我看你好日子到头,温白裕也该主动跟你结束关系了!』 纪宇旭的言语,让他感觉自己的心脏正隐隐作痛着。 不会的。 温白裕不会跟他结束关系。 赖舜年却觉得心虚。 15 懒散地睡了一顿午觉,赖舜年再起床,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他走出客房,往客厅走去,他来得匆忙,很东西没备齐,换洗衣服与日常用品什么都没有。 他询问别墅里的佣人附近的店家,表示想要自行购买,却被温柔的婉拒,非常时刻他是真的不适合外出,让他将清单该给她,由她去采购即可。 赖舜年在客厅呆坐一会,觉得闲不住,应该要做点什么,又站起,在客厅走来走去,最后走进厨房。 女佣走了过来,问他需要些什么。 赖舜年看见厨房里的面粉,就问,「能让我使用一下厨房吗?还有一些食材,不知道这里有没有。」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您请用,不用客气。」 然后他做起老本行,揉面团,不过不是要做面条,而是要做馒头。大概是婴儿手掌大小的小馒头,一口一个,吃起来很过瘾。材料这里都齐,只是东西比他自家用的高级太多了,有点下不了手使用。 「你在干嘛?」 纪宇旭下楼,本来想倒杯果汁,一进厨房就看见赖舜年再忙。 「做馒头,你要吃吗?但可能得等到晚上了。」 「嗤,谁要吃馒头,没滋没味的。」 「会吗?我倒是很喜欢吃馒头,馒头很香,更蒸好的澎松柔软,口感也很好。」 「哼,要吃你自己吃吧。」纪宇旭给自己倒杯果汁后,自己上楼了。 赖舜年没说什么,等待面团发酵,又发了一会呆。 外出采购的佣人回来了,赖舜年将物品带到楼上,整理好后下楼。他的面团要再发酵一会,将厨房让给负责煮菜的阿姨。 阿姨跟他有一搭没一搭聊着,赖舜年多少知道这边的情况。别墅有女佣两人,六日会轮班,阿姨只有中晚餐会来,不是固定的长工,而是约聘人员。口味吃腻了,就换另一个人。 阿姨特别长舌,让赖舜年想起曾之易,不知道温白裕现在在干嘛。发现自己逃走后,是不是气炸了,是不是到处再找他,要找他算帐。毕竟这是他第一次把话说完就挂电话。 想到他,心脏又抽痛起来。 不想了,帮忙阿姨将菜端上做,阿姨还问他有没有特别喜欢吃的菜,下次就煮给他吃。赖舜年笑着应好,念了几道家常小菜,念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后知后觉,他刚念的菜单根本不是他特别喜欢吃的菜,而是温白裕喜欢的菜。 「怎么了?」 「没,没什么。阿姨我刚弄了馒头,待会要蒸。」 「啊,那我帮你蒸,你们先吃饭。」 「那怎么好意思……」 「去去,这又没什么。」阿姨催促,他去餐桌吃饭,开始弄起馒头。 纪宇旭已经坐在餐桌上,也不等客人,自顾自地吃起。 「废话这么多。」纪宇旭看他跟阿姨谈天热络模样,忍不住出言讥讽。 赖舜年但笑而不语,入座,坐在纪宇旭的对面位置。 「你坐我对面干嘛!我看到你就倒胃口。」 「嗯,你要是吃饱了,可以先走。」赖舜年不以为意,只是刚才和阿姨谈天保持的笑容,听完冷嘲热讽后垮了下来。 纪宇旭气得摔筷子,瞪着赖舜年半天说不出话来。 赖舜年就想,明明纪宇旭跟他也没差几岁,怎么表现出来的态度这么幼稚不成熟,轻易的大发脾气,把屋子弄得乌烟瘴气。跟这样的人住久了,很容易有神经性胃炎,得时时照顾着对方的脾性。 「你要是这么讨厌我,不妨去跟郑女士说一声,不管她要做任何打算,我都愿意配合。」赖舜年向他提议。 纪宇旭不知哪跟神经接错,气得比刚才更凶,咒骂一句上不了台面的脏话,踹桌子后离席了。 赖舜年看一眼被踹得洒出来的菜汤,难以忍受,回头,进厨房拿个抹布来擦。 阿姨在厨房,离餐桌很近,听见他们的对话,忍不住劝赖舜年一句。 「纪先生脾气傲得很,你别惹他,他可是夫人的情人。」阿姨压低音量,劝他,也是想保护他。 赖舜年微微一笑,对她说,「阿姨,你人真好。我明白的,我不会再去惹怒他。」 「是啊、是啊,俗话说,退一歩海阔天空嘛!」阿姨说道。 退一歩海阔天空吗?可他后头就是悬崖,又该怎么办。 16 那天,温白裕抵达公寓房间时,人已不在,手机就落在沙发上,没带走。温白裕看着空荡的房间,有那么一瞬间感到呼吸困难,很难接受赖舜年就这样丢下他不管了。 『温哥,你觉得……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赖舜年提问完这句,连给他回答的机会都没有,就自行结束通话,还跑了。那是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赖舜年从来没有过的举动。 那个自卑胆小的人从他身边逃走了。 他们交往这么久,相处时间超过十年,赖舜年却连面对他的勇气也没有。 得抓回来重新教育才行。 温白裕到赖舜年的店里,发现到处都是记者,待了一整晚,里头灯都没开,确认人没回家。他想了很久,终于拨通电话给自己的母亲,展开一段不怎么愉快的对话。 「人呢?」 「什么人?」 「赖舜年。我知道你找过他。」 「找过他又怎样?他要去哪我怎么会知道?」 温白裕那方沉默许久。他得承认他拨通电话时候没有多想,直觉是母亲把人给带走的,但赖舜年也很有可能自己找个小旅馆暂时落脚。根据他节俭的性格,或许不会找太昂贵的饭店,而是随便找个便宜的汽车旅馆。 温白裕冷静下来,向母亲道歉,「抱歉。只是听说你去找过他,还以为你会知道他在哪。」 「白裕,你也老大不小了,自己应该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现在外头闹成这样,我觉得你们分开一阵子比较好。等到那些人的兴头过去,你们想怎样在一起就怎样在一起。」郑女士在话筒另一端苦口婆心劝说。 「真能想怎样在一起就怎样在一起?那么您前阵子还恣意地帮我安排相亲?」温白裕冷笑。回想起那天,在别人家的订婚宴被一群女人包围。 「结婚是一回事,你们要在一起是另外一回事,没有冲突的啊!」郑女士说得理所当然。就像她跟温白裕的父亲,他们婚后也是各自游戏人间,并无冲突。 对于郑女士的扭曲价值观,温白裕一笑置之。 随后猛地醒悟,或许赖舜年就是听见他母亲的这种想法才会那样询问他,以为他跟他母亲抱持着一样的看法。 「这话你跟小年说了?」 「说了。如果他真的爱你,他会接受的。」郑女士的意思是赖舜年要是不接受这样的关系,就是不够爱温白裕。 温白裕心中怒火烧起,他闭眼,压下想要爆发的情绪,对他母亲说道,「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您跟父亲的方式。」 语毕,温白裕想母亲道别,结束通话。 温白裕另外拨通电话,要查这附近区域廉价旅馆的所有住客资料,请几家侦信社帮忙查。非要找出赖舜年不可。 他有不好的预感,要是不早点找到赖舜年,他们关系会完蛋。 郑女士被挂掉电话之后,气愤不平,打一通电话到别墅去,跟她的新欢小宠物纪宇旭发发牢骚。 纪宇旭耐心十足,安抚女人的情绪,连忙答应会帮她看紧赖舜年,顺带报告赖舜年在别墅里头的行为。 郑女士心情好多,再三提醒别让赖舜年出去后,结束通话。 纪宇旭挂上电话,冷哼一声,不屑模样,刚才通话中的甜言蜜语、万般温情,不过只是他伪装出来的假象。谁会真的对一个老女人动心,不过就是爱她的钱,胜过一切。 赖舜年坐在客厅沙发上,正好是纪宇旭对面的位置,全程看在眼底,冷不防地心寒起来。他刚听这纪宇旭说甜言蜜语时,一度以为他对郑女士有多真心,结果通话一结束,脸就变了另一个样。 「你要是不喜欢她,可以不用勉强自己跟她在一起。」 「你懂个屁!」纪宇旭怒道。 「你自己也有经济能力,明明不需要再依靠其他人。」赖舜年劝说。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不也是依附在温白裕的羽翼之下!你他妈的少装清高!」纪宇旭暴走着,将他原本在看的设计杂志,狠狠地砸向赖舜年。 赖舜年一闪,躲过了厚重杂志的攻击。 「……我、我有一家自己的面馆。」 「哈!哈哈!还不是温白裕出钱买下来的!你那家店的设计费也是他付给我!你跟我做的是一样的事!」纪宇旭大笑过后,狠狠讥讽。 赖舜年没得反驳,因为他说的几乎都是事实,确实那间店面温白裕出了一部分的钱,虽然他很努力的还清,但室内装潢设计也是温白裕送的开店礼物。他一直觉得公平的关系,其实想来一点都不平衡。 赖舜年闭眼,将那些情绪隐藏起来,叹气,起身。 「我回房间休息了。」赖舜年逃也似地离开客厅,回到客房房间,将自己关在里面。 从此以后,他再不跟纪宇旭讨论类似的问题。 可能他跟纪宇旭真的没啥两样。 但他对温白裕的爱并不是交易换来。他们之间也很少会说甜言蜜语,温白裕基本上是话少的人,而他哄人的技巧向来很差。 17 赖舜年觉得很郁闷,两个温家的情夫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还互相看彼此不过去,人生真是太造化弄人了。 纪宇旭很会找事跟他吵,不幸中的大幸是,他最近接了一个大案子,天天忙得昏天暗地,两人碰面的机会少了,吵架也较少发生。 不知不觉一个礼拜过去了,赖舜年还是继续待在别墅里,偶尔看看新闻,等着风波过去的一天。怎么事情都一个礼拜了,新闻还在报导温氏的风流呢?瞧瞧,这都追踪到温白裕的表哥家去了。 赖舜年百般无聊地,打了个大大哈欠,关上电视机上楼休息。 另一方面,锲而不舍持续追查的还有一个,温白裕几乎要把整座城市给翻过来,还是没有赖舜年的消息。所以他决定对自己母亲动刀,查遍她名下所有财产,意外发现很多漏洞与蛀虫,在她母亲挥霍下几乎掏空。 温白裕一怒之下,抽刀断水,砍断母亲的资金来源,只差没冻结她的财产。 一天,郑女士又向公司的会计要钱,不仅意外原本会计被炒了,还得到拒绝给钱的答案。再她问清原由后,郑女士对新接任的会计发了一顿脾气,随后直拨儿子的电话,质问他。 「你这是什么意思!」 「只是停止你挪用公款的行为。还是我们法庭见?」 「我是你妈,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你该庆幸我没直接告发你。」温白裕语气很冷,而他是真的会这么做。 郑女士一时语塞,狠狠挂断电话。 然后,一场名门家庭闹剧就这样发生。 郑女士挂断电话后,本人直接杀到温氏企业大楼,对着柜台要求温白裕下来。原本就在外头蹲点等好戏的记者,新闻雷达全开,对准郑女士的方向,纪录全程经过。不久,温白裕翩翩现身,郑女士像疯了一般,扑向他,乱无章法的暴打一顿。 温白裕一开始挨着,最后抓住郑女士的手,大喊警卫,将人给架离公司。 郑女士临走前,指着温白裕鼻子叫嚣着,「我是你妈,你居然这样对我!为了一个男人,你这样对我!你跟你爸一个样,都是薄情的狠角色!放开我!放开我!」 亲眼目睹这一幕的人全傻了。 这未免太荒唐了。 纪宇旭看着这幕,毫不给面子,当场笑翻了,抱着肚子在沙发上左右打滚,喊着赖舜年赶快来看。 赖舜年走来,看见新闻不断重播温白裕被打的画面,他看着萤幕上的男人,不自觉地喃喃自语,「瘦了。」 「瘦了?」纪宇旭离得进,听见赖舜年的呢喃。他盯着新闻播报的人,许久,就觉得赖舜年奇怪,什么瘦不瘦的,西装底下根本看不出来。 「我说你会不会自我意识太过良好,你以为跑出来几天,对方就会为了你寝食难安、日渐削瘦吗?哈,未免太可笑了!」纪宇旭哼说,语末还大笑几声,鄙夷的眼神,望着赖舜年。 赖舜年紧盯着电视没说话。 纪宇旭又将视线拉到画面上,等到主播接上另一则新闻,才听见赖舜年的回应。 「不论他是因为什么原因,他确实瘦了很多。」赖舜年说完回厨房,将他做的小兔子红豆馒头,放进保鲜盒,交给佣人,恳请对方帮忙。 「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把这个送给温白裕?」 「这——」对方露出为难的表情。 纪宇旭走来,听见他们的谈话,开口,「我说奇怪呢,你这几天老是在做馒头,原来是要对金主献殷勤。哼,挺尽业的。」 赖舜年没理会对方的冷嘲热讽,端着保鲜盒,希望对方收下。 「纪先生——」女佣看看保鲜盒,她没办法做主,请示纪先生该怎么办。 「我去帮你送。」纪宇旭自告奋勇,收下赖舜年的保鲜盒。 赖舜年微皱眉头,又很快释然,谁送都好,无所谓。 「谢谢,那就麻烦你了。」赖舜年放手,又问,「这里还有多的,你要吃吗?」 「我才不要!」纪宇旭一脸嫌弃。 不要就算了。赖舜年没放在心上,拿起一只小兔子,一口吃了。 纪宇旭当天就出门把东西送到温总的面前,因为身分是温总的朋友,柜台也认得他,通报一声,就让人上去了。 纪宇旭敲响办公室的门,里头应答一声,他就开门进入了。 「有事?」温白裕开门见山就问,头连抬都没抬。 「带个礼物给你。」纪宇旭习惯温白裕简洁的说话方式,说来这也是温白裕迷人的地方之一,他将袋子里保鲜盒放到桌上,「猜猜是谁给你的。」 温白裕从文件中抬头,看了看保鲜盒,他一眼就认出那赖舜年特有手法捏出来的小兔子,作工不够细致,特别丑、特别歪七扭八。 纪宇旭一直盯着人,温白裕瞬间流露出来的柔和表情,他看在眼底,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现在跟你一块?」温白裕放下手上的笔,脸色已经恢复平时的冷淡,认真地面对纪宇旭,这位特地来访的客人。 「你说谁跟我一块?」纪宇旭装傻。 「赖舜年。」 纪宇旭哼笑,「他说你瘦了,还让我带馒头给你。但我看你明明过得很好,没什么变化啊。」 温白裕没搭话。 「呿,没意思。东西送到,我要走了。」纪宇旭自讨没趣,温白裕的反应出乎人意料之外的冷静。其实他心里很爽,看来那个赖舜年把自己看得太高了,还以为自己多重要。 温白裕明知道他跟自己一起,却也没问他过得好不好,住在哪里之类的问题。 赖舜年也不过尔尔。 但很矛盾的,温白裕在看见馒头小兔子时候的柔和表情,也不像是演戏。 「先别走,你把东西拿回去。」 纪宇旭撇嘴,拿起保鲜盒。 「告诉他,没见着他,我没食欲。」 纪宇旭一愣,「喂喂,不是吧?」 别说还真的是为了赖舜年。 「你可以走了。」温白裕赶人。 纪宇旭觉得这世界太不真实了,抱着保鲜盒,茫然地回到别墅。 赖舜年看见纪宇旭将保鲜盒原封不动带回来,心都沉了。 「他不接受吗?」赖舜年询问,虽然答案明摆着。 「他说没见到你,他没食欲。」纪宇旭将保鲜盒放在沙发的桌几上,上下打量赖舜年,他怎么看都不觉得赖舜年是什么倾国倾城的尤物,长相平凡,中等身材,普通到不能在普通的人物。 「哎,我说你,你床上技巧真的很好吗?」 「什么?」赖舜年错愕。 「要不我跟你做一次,让我也爽一下。」纪宇旭提议。虽然他不觉得自己能对赖舜年起欲望,但男人是感官的动物。 「请不要开这种玩笑。」赖舜年严正拒绝。 「哈,你还为人守身如玉喔。真了不起,还是说你怕佣人说闲话,这你可以放心,这里的人不会乱说的。」纪宇旭劝说,一点一点逼近赖舜年。 吓得赖舜年抢了保鲜盒后,逃回自己的房间,将房门反锁,把自己关在安全的范围之中。 纪宇旭在客厅大笑的声音,穿过传到他的耳朵。这才意识过来,他被人调戏了。 当天晚上,晚餐赖舜年没出来,躲在房间里头吃着自己做的小兔子馒头度过。 凌晨两点,趁所有人都睡着时候,赖舜年悄悄地走出房间,来到客厅,坐在沙发上,盯着沙发旁小矮桌上的电话许久,才鼓起勇气拿起,拨打一串再熟悉不过的号码。战战兢兢地听着铃声,其实很担心对方已经睡了,这样贸然打去非常可能会打扰到他。 但他的担心是多馀的,铃声只持续响两次,就被接起。 双双都没有先开口说话,赖舜年感觉空气一度凝结。 「温哥,是我。」赖舜年打声招呼,不知道为什么心脏跳得厉害,莫名地感到紧张。 18 「温哥,是我。」赖舜年打声招呼,不知道为什么心脏跳得厉害,莫名地感到紧张。 「嗯。」 温白裕只简单回应一声,赖舜年却觉得怀念得想哭。 奇怪的是,明明他们才分别一个多星期,却好像过了很久。以往也曾经有过分开一个多月,甚至两个月没联系的情况,但都没有这段时间的难熬。 我好想你。真希望你现在就在我面前。 赖舜年压抑心里真正的念想,却收不住情绪,声音哽咽起来。 「哥,温哥,你要照顾好自己,不要不吃东西。」赖舜年说到最后,突然浮现新闻画面,男人更加纤瘦的模样,最终是忍不住,心疼得哭了。 他们的通话有很长一段时间是停止的,赖舜年低声哭着,温白裕在那方只是听,不做任何表示。即使是这样,两人却没有人提说要结束通话。 两个人都舍不得。 「你现在出来,我在门口。」温白裕终于开口。纪宇旭走后没多久就立刻派人跟踪,这才找到他们所在的别墅。他在别墅外头思考很久,很想闯进去抓人,但他只是停在外头,自己也不清楚在等着什么,或者说是害怕面对什么。 在他心里,是有那么一点担心赖舜年会想不开跟他分手。 在听过他母亲那么荒唐的价值观后,或许赖舜年会毅然决然地选择斩断他们之间的关系。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动作了。 「不行,得等风波过去,我们才能见面。」赖舜年拒绝,「等那些人不再追踪这件事之后,再说吧。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不然会累垮的。」 「小年,你之前问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我、我忘了。」说完,赖舜年自己也觉得回避得太刻意,叹口气,又说,「你别说……,我现在不想知道了。」 听闻,温白裕暗自倒抽口气,掐着手机的手冒着青筋。 「你狠。」 温白裕说完这句,自行结束通话。 赖舜年听着断线的嘟声,单手捂着嘴,哭得更惨了。 纪宇旭看着赖舜年痛哭得背影,骂了句没出息,兔死狐悲,也跟着难过起来。 这或许是他将来的下场。 虽然他并不爱那个女人,但是被放弃时,他也是会痛的。 那天通话之后,没多久关于他们的流言蜚语平息许多。纪宇旭打听到的消息,是温白裕请人出面给报社与新闻台施压,所以才不再继续追踪。那个挖人墙脚的小记者,也被报社给开除了。 第四天,纪宇旭一边讥讽着赖舜年,一边赶人离开别墅。 「哼,温白裕终于舍得出手,那些人估计没戏唱了。时候差不多,你就回家去,好好卖面吧!」 对于纪宇旭的高姿态,赖舜年不以为意,这几天相处下来也多少习惯了。 赖舜年整理整理,将钥匙和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通通留下,换上他原本的那件休闲衣,搭乘计程车回自家面馆。 他的老赖刀削面一如往常,外头蹲点的记者已经撤离,赖舜年从后门进入,开始整理。部分食材放得太久,都烂得发臭,得丢。 赖舜年前后打理,一天时间就过去,汗流浃背,回房冲个澡,换上轻便衣服,再下来继续整理。赖舜年开门,继续整理他的店铺。 「咦,老板你终于回来啦!」熟客经过,发现老赖刀削面开门,凑过来打声招呼。 「是啊,刚回来。」赖舜年走出门外,跟对方招呼。 「今天营不营业?」 「不营业,还要整理一下。」 「哎,最近你老没开门,店前还堵一堆记者。我看你也够呛的。」 赖舜年尴尬笑了笑。 幸好这话题没继续,熟客打完招呼寒喧几句后就走了,赖舜年很感激对方没追问事情真相如何,不过他想就算说了实话,对方也绝对不会相信。因为他的工作时间太长,一礼拜只公休一天,早上十点到晚上十点营业。对方曾经劝说,这样的工作时间是不可能找到媳妇,所以说他突然有个情人,而且对向还是温氏的大老板,对方肯定不信。 赖舜年出了门,就顺手收信,信箱几乎要被广告信件跟报纸塞满,挤不进信箱的报纸只能丢在地上,赖舜年一一检起。在信箱最底部看到温白裕送给他的那只手机。 赖舜年回想当时走得匆忙,只记得拿钥匙与地址,却忘了带上手机。 他没想到温白裕会把手机还给他,而且还放在信箱里头,幸好手机关机,不然要是有人打来,发出铃声被人知道信箱有手机,他信箱肯定会被撬开。 赖舜年将信件报纸拿回家去整理,再度拉下铁门,店铺整理得差不多了,明天就能顺利开店。 赖舜年打算煮面做为晚餐,使用界于烂与不烂间的食材,他舍不得全丢,干脆裁下好的部分混做一锅,大杂烩煮煮吃了。 煮好面,赖舜年端着锅,坐在店里头,开着局部的灯,打开墙上电视,边吃边看电视。新闻报导一连五则都不是好消息,奇怪的是,看着这么多的坏消息却非常好下饭,随着主播的抑扬顿挫煽动着情绪。 赖舜年快速吃完一锅面,收拾好碗筷,关上灯,最后回房休息。 赖舜年回房,倒床想睡,看看时间,才晚上八点,现在睡有点太早。但是在那栋别墅度过长达两个礼拜的闲散生活,感觉身体骨骼也变得懒惰许多,现在睡一觉好像也没什么差别。 平时这时候,他应该还在店里煮面招呼客人,或是弄些豆芽菜之类的工作。放假期间,偶尔会去找温白裕,偶尔看看电影之类。 温白裕—— 又想起那个人,那天他说的你狠,到底是什么意思?赖舜年到现在都想不透。 他们本来在讨论那个身分定位的问题,当时他不敢听温白裕的答案,所以阻止他说出口。温白裕却骂他一句,就结束通话了。 他哪里狠了?赖舜年不明白。 赖舜年看着温白裕送给他的手机,按着按钮,将手机开机,按了许久都没有反应。 或许是没电了。 赖舜年起身,寻找充电器,插上插头,再开机。 顺利开机,是真的没电了。 赖舜年输入密码,密码是温白裕的手机号码,手机开机,瞬间震动起来。他有一种似曾相似的感觉。 电话在他手上响了好久,终于稍作停歇。知道他手机号码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温白裕,一个曾之易。赖舜年看看显示,几乎是曾之易询问的简讯。 他还想,怎么温白裕没跟他说,手机不在自己身上,而是在他手上吗? 显然是没有说。 手机铃声再度响起,这次不再是简讯提醒,而是语音电话铃声。 来电者还是曾之易。 赖舜年赶紧接起,或许是有什么急事,他连简讯都还没有时间阅读,本尊就打来了。 「赖舜年!你终于接电话了!」 「怎、怎么了吗?」 「温哥病倒了,在市立医院住了两天,你是不是该来看他一下!」曾之易语气中带有责备,觉得这个赖舜年对老板太不上心了,自己闹失踪,还一通电话都没有。 他想联系人都找不到门路,真心气死人了。 曾之易等了许久,没听见回答,一愣,赶紧对话筒那头喊: 「喂喂?人还在吗?」 19 听说温白裕连日来废寝忘食的工作,操劳过度,加上感染流行性感冒,把身体给病倒了。开会途中,当着所有干部的面昏倒,叫救护车送进医院。 赖舜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抵达市立医院,握着只充满一格的手机,茫然地上楼,抵达病房的楼层,找到曾之易告知他的病房号码,就推开门。 他忘了开门之前,应该先敲门的礼仪,他也顾不上那么多。 推开门,便听见曾之易一个人的声音,赖舜年一点也不意外曾之易在说话,只是门开启的瞬间,谈话声同时停了。赖舜年将门完全推开,看向里头。 曾之易与坐躺在病床上的温白裕也同时看着自己。 赖舜年一看见温白裕,整个人像被钉住,动弹不得了。 曾之易走了过来,看见赖舜年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盯着温白裕,就连他走近,也没分神多注意他一会。他本来还想数落没心没肺的赖舜年几句,但看他这副模样,心里也想算了,好像并不是真如他想像那般无情无义。 「呐,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谈。」曾之易打声招呼,识相退场,不打扰他们两人世界。况且医院探访时间到九点,留守的家属只能有一位,那肯定是赖舜年啦。曾之易贴心地从外头将门关上,殊不知里头陷入一片僵局。 赖舜年动也不动,站在门前,看着里头的温白裕,比在电视上看到的温白裕还要削瘦太多,脸色也很憔悴,只是那眼神像有火燃烧一般瞪着他看。 「过来。」 等了许久,温白裕率先开口,对他伸出手。 赖舜年像被解除定身咒一般,突然能动了,一脚跨出,还站不稳地绊了一下,差点跌倒,脚步踉跄,来到温白裕身旁。温白裕的手还对着他,伸得笔直,赖舜年双手捧着温白裕的手掌,低头弯下腰来,额头抵着他的手掌,缓慢地摩擦。 好心疼,好想你。 赖舜年没出息地哭了。 男人手腕骨节分明,真的瘦了很多。 「都说让你好好照顾自己了。」赖舜年哭得低哑的声音,责备的语气。 「你还关心我吗?」温白裕却问。 答案多明显,他都哭得这么惨了,一个大男人还像孩子似的哭哭啼啼。 「我心疼你。」赖舜年说出自己的感受,弯曲的腰缓缓挺直,望向脸色苍白的温白裕,握着温白裕的手,就说,「你怎么能这样糟蹋自己。」 「小年,上来。」温白裕退开点,让出病床一点空间,向他要求。 赖舜年犹豫一会,随后听话,爬上病床,小心地避免自己碰到温白裕吊点滴的手。病床只适合一个人躺,硬躺下两个大男人拥挤了点,他的身体几乎一半躺在温白裕的身上,温白裕单手环着他的腰,避免他掉出病床。彼此躺下后,双双吐出口长气,好像这样才是他们最好的状态。 两人靠得太近,赖舜年能听得见温白裕平稳的心跳声,自己也感到安心下来。 「小年,你好狠的心。一声不吭就走了,对我也不管不顾。连看都不愿看我一眼。」温白裕说这话的同时,环着赖舜年腰间的手正一下又一下轻轻拍打着。 赖舜年抬头,想看温白裕的表情,但离得太近了,看得太清楚,又放弃,重新靠在温白裕胸膛。 「上次你说我狠,指的就是这个?」赖舜年确认着,深怕自己会错意了。 「嗯。你没发现吗?你失踪这段时间,我过得并不好。」 赖舜年听见他这么说,他又想哭了。 「你还欠我一个解释。」温白裕要求。 赖舜年在心里斟酌,想得太久了,错过开口的好时机,不知道要如何开始。 温白裕还等着他的回应,手的动作没停,提醒他一声,「小年?」 「温哥,我和郑女士碰面了。」赖舜年说着,决定从最根本的原因开始解释。 「嗯,你说过。」温白裕动作一滞,手搭在赖舜年腰际不动。 「郑女士说不反对我们,因为情人是情人,就算将来你和谁结婚,我们还是可以在一起。」赖舜年说倒最后一句声音难以自制地颤抖着,「那天问完你那个问题之后,我逃走了。我很怕你会说出跟郑女士一样的话。」 温白裕掐紧赖舜年的腰。赖舜年哀嚎一声,缩在温白裕怀里,将脸埋在他胸前,不敢面对他现在的表情。 赖舜年的话还没说完,继续道,「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一直在思考,关于我们的未来,还有现在。我得告诉你,我真的不想成为别人家庭的第三者,我想没有人会喜欢这样的关系。但我不得不承认一件事,将来有天你要是娶妻生子——我可能就像郑女士所说的那样,会和你继续保持现在的关系。可是、可是——我肯定会恨你,也会痛恨自己。光是想到未来的可能性,我就没办法好好地面对你。」 赖舜年说完了,温白裕听着,彼此都没再开口说话,保持很长久的沉默。 「所以我们该怎么办?」赖舜年率先开口,他把想了很久的难题丢给温白裕,他向来比他聪明,或许他会有个明确的答案。 显然地,他不想跟温白裕分开,但是温白裕以后要是结婚生子,他还是不想跟温白裕分开,如果他们到那时候又在一起,他该如何自处?这就像是鱼与熊掌不得兼得,有一好没二好——他不想成为坏人。 20 「你的烦恼,在我来看只是庸人自扰。」温白裕抬手摸摸赖舜年的头,顺顺他的发。当他知道赖舜年没有离开他的意思,心里的大石终于放下,这次的事让他深刻体会到赖舜年的必要性。 在他温白裕的世界里真的不能没有赖舜年。 一想到赖舜年可能会跟他杜绝关系,他就没办法正常思考了,整天提心吊胆想着赖舜年要离开他,害怕再也不能像这样拥抱他。那段与赖舜年失去联系的日子,真他妈的不想再有了。 他要斩除赖舜年心中的魔,从此以后与他一起,再不动任何远离自己的念头。 「我们在一起也十多年了,我以为你能明白我的心思,但我错了,我不该低估沟通的重要性。」温白裕反省,「我这辈子不会跟你以外的人一起,就算要结婚,你也该是我的伴侣。我以为你明白。」 「我才不明白……」赖舜年低声反驳。 「是啊,你也没搞清楚就跑了。我本来想趁着这次事件,顺势公开我们的关系,但你居然跑了,只好作罢。」温白裕低头用力亲吻赖舜年额头,宣泄愤怒一般。 「这种事也没什么好公开的——」赖舜年摸摸自己被亲的额头,抬头看他,温白裕也低着头,两人离得太近,他只能看见温白裕映着自己的眼睛。 赖舜年停顿许久,小声询问,「你认真的?你真的打算公开我们的事?」 「嗯。」 「怎么突然——」 「不突然,我们都一起十多年了。」温白裕将人抱好,「再说,你也看见订婚宴那天的情况,我就是想断了那些人的念头。」 「我成挡箭牌了?」 温白裕轻笑,「你是我的伴侣,关于这点,你本来就有责任帮我挡下。结果你这个傻瓜,居然问也不问清楚,被我妈说一两句,就擅自跑了!简直可恶!」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我都快被你绕晕了。」赖舜年看他笑,也跟着笑了,怎么前几分钟他还忧郁得要死,现在又笑得出来了。 从温白裕口中说出伴侣这两个字,赖舜年觉得自己可以抱这两个字欢喜过年了,虽然现在才六月。 「小年,我这辈子不会跟其他人结婚,这点你得信我。不信我也没关系,我们可以出国,找个同性婚姻认可的国家,把证办了,再回来。」温白裕提议,越说越觉得可行。 「我知道你有这个心就很满足了。」赖舜年凑在他耳边小声说话,心里美得冒泡,开心极了。人真的很奇怪,难过时候想哭,开心时候也会想哭。 「但我不满足。」温白裕皱眉,「我想要一个肯定。」 「要肯定什么?」赖舜年不懂,困惑地看着他。 「肯定你不能再离开我,我们要永远在一起。」温白裕说得霸道,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他对永远在一起这种约定向来嗤之以鼻,因为永远是一个虚无抽象的词语。可他现在却很希望赖舜年答应他。 赖舜年有些懵了,温白裕霸道得像是非要得到玩具不可的孩子王,看着男人执着的表情,久久不能回神。 「快点答应我!」温白裕搂紧人,催促一声。 「只要你不嫌弃我,我们会永远在一起。」赖舜年当然答应,腼腆地笑了。 「我怎么可能嫌弃你。我们……」都在一起十多年,要嫌弃早把人一脚踢开了。他才怕赖舜年又一声不吭,说走就走,不,他连说都没说。 温白裕怎么想都觉得不够,赖舜年太会胡思乱想,而且都不懂得先跟他讨论一下,自行幻想出一个局,然后再自己跳进去。还要他跟着他调进漩涡之中,为了莫名其妙的事把两个人都弄得惨兮兮。 「温哥?」赖舜年看着他,奇怪他怎么话到一半没下文了。 温白裕从思绪中拉回,定定看他,就说,「口头讲讲是不够的。你放心,我会找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得以证明我们永远离不开。」 「什么?」 「没事,睡吧。你再陪我一会。」温白裕又一次亲吻赖舜年的额际,脸贴着他的头,拥抱着他的小年,闭上眼睛。 赖舜年挣扎一阵,发现男人固执的环抱着自己,不肯放手。他望向病房门口,担心巡房的护士进来。 「温、温哥……」 「闭嘴,睡觉。」温白裕强势打断他,眼睛连睁都没睁开一点。 赖舜年推拒无果,终于放弃。他不管了,被发现就被发现吧,温白裕总会有办法解决。赖舜年想是这么想,却转个身将脸埋在男人怀里。他想,要是被发现至少对方看不见他的脸。做着最后的、无力的抵抗。 赖舜年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只是听着温白裕平稳的呼吸心跳,睡意跟着侵袭自己,很快陷入甜美梦乡。 21 他做了一个梦,梦到很久以前的事。 温白裕出国留学期间,他留在国内,依旧跟着父亲四处卖面,他们有三处固定的据点,早上到下午在菜市场,晚上去夜市,夜市不是天天都有,所以偶尔也会在巷弄角落摆摊。 温白裕两个月会回来一次,回来时候,都会来看他。有时只是来看看他,吃碗面,光顾一下生意就走。 他们的关系本来就不是多热烈,因为温白裕留学关系,又更加拉开一大段的距离。 赖舜年本来以为他们大概就这样了,每次温白裕来见他,他都很怕温白裕会跟他提分手。 但温白裕始终都一个样,不冷不热,令人猜不透。 后来,他爸中风住院,身体情况很不乐观。赖舜年一边要顾面摊、筹医药费,一边要照顾他爸,蜡烛两头烧,身心交瘁。 温白裕来看他时候,皱紧眉头,对他说,『瘦了。』 赖舜年只能苦笑。 他爸没撑过半年,走了。 赖舜年说不出自己当时是怎样的感受,难过是肯定会难过,但是也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看他爸那么痛苦撑着,他也很舍不得。 走了,也好。 所以当时他放弃急救,他听说过急救的残酷,他不愿让他爸承受最后的痛苦。 赖舜年连办一场体面葬礼的钱都拿不出来,只能做个简单的礼,送他爸最后一程。 那几天,温白裕也来,陪他一起守灵,明明不是他们家的人,却也跟他一块跪着。 事成那天,他记得他也是这样,躺在温白裕身上,听着对方平稳的呼吸心跳声,进入梦乡。 十多年了,原来他们走过这么长的岁月,虽不像热恋情侣,也不像夫妻同居,但他们确确实实一直在一起。 「小年,小年。」 赖舜年被叫醒,从回忆的梦醒来,眼前一片模糊。温白裕的亲吻一下又一下落在他脸颊下,赖舜年伸手去摸,才知道自己在现实中哭了。 「做恶梦了?」温白裕询问。 不知什么时候变换的位置,温白裕撑着身体,赖舜年在下,温白裕低头看着身下的小年,心疼他脸上的眼泪。 赖舜年别过头,看向点滴的方向,温白裕手背的针已经被拆下。 「护士进来过了?」 「嗯。」温白裕单声应答,轻拍赖舜年的胸膛,安抚他。 那他们睡在一起肯定被发现了。 赖舜年侧过身,头靠在温白裕撑着床的手,病床上是熟悉的、温白裕的气味。 「温哥……」 「嗯?」温白裕俯身,和他靠得近一点,想听个仔细。 「我们来做吧。」赖舜年小声要求。反正一起躺在床上都被看见了,那么他们做不做,似乎无所谓了。既然无所谓,那么他想要顺从一下自己的欲望。 他想要他。 想要被拥抱。 想要索取彼此相爱的证明。 「小年,」温白裕靠在赖舜年颈间,叹了口气,「你真不该诱惑我,明知道我忍得很难受。」 赖舜年转过脸,捧着温白裕的脸,想要亲吻,却被温白裕后退避开。 赖舜年露出失望表情,眼中还含着泪,相当可怜。 像被拒绝吃食的小狗。 「我感冒了。」温白裕解释,摸摸赖舜年的脸,安抚对方,并不是拒绝他亲吻,只是他现在还是病人,接吻会传染感冒。 赖舜年拉下温白裕顺着自己头发的手,舔吻起他的指间,挑逗着温白裕的食指与中指,吞进又吐出,反覆动作后,最后吐出,唾液拉出淫糜的丝线。 赖舜年看了温白裕一眼,又一次向人索吻,这次对方终于不再退开,配合地迎向他,狠狠亲吻,像要把人给吞了。 痛—— 「哥、哥,轻……点……」赖舜年请求,温白裕粗暴的亲吻,让他感觉舌头发涨,真是要被对方吃了。 温白裕才缓下,稍微恢复正常,用赖舜年最爱的方式接吻,缠绵黏腻的舌吻。 赖舜年试着解开温白裕身上的扣子,一颗接着一颗松开了病服,抚摸男人的胸膛,一路往下探索,他迷恋温白裕的身材,他迷恋着这个人所有一切。 他也熟知这身材的变化。 从少年进入青年,温白裕很早就懂得健身,维持着匀称好看的肌肉,纵使天生是偏瘦的体型,仍是好看得令人爱不释手。 至少作为伴侣的他非常满意。 相较之下,自己的身材就没什么看头了,乾扁身材,男人纤细是一种耻辱。 温白裕对此,倒也没什么怨言,就是不准他掉下体重。 他父亲办丧礼的时候,他的体重曾经跌破五十,久久恢复不回来。 所以再忙,他都会记得吃饭。 赖舜年拉开温白裕病服的裤子,温白裕帮他一把,将裤子一口气脱下,赖舜年的裤子也已经被卸去。两个人同样赤身裸体,贴紧在一起,而门外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被推开。 赖舜年突然有了紧张感,头皮发麻,全身起鸡皮疙瘩。 「好、好像有点太刺激了……」赖舜年说道,咽下口水。 「你挑起的。」 「是啊、是啊。」赖舜年憨笑应答着。 温白裕没打算放过他,重新压下他,揉着他半起头的性器,力道时重时轻,弄得人频频哼叫。 「轻点……」 温白裕恶质地开口,「想要我轻点,自己把后面弄松。」 「要做到最后吗?」赖舜年轻声惊呼,「我只是想——就……不要做到最后。我们用手就好,用口也可以,好不好?」 他只是想互相拥抱,抚慰彼此而已,没打算做到最后一歩。用后面的话,明天肯定会被看出来。而且男人一旦开始,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 22 「不行,是你起的头,怎么可以中途反悔。」温白裕摇头,打消他最后的希望,「所以我说,你真不该诱惑我。」 赖舜年只能自食恶果。 「快点,你不想搞到天亮吧。我这次节制点,会在三点之前结束。」 「呜……现在几点?」 「已经十一点半了。」 才十一点半! 赖舜年欲哭无泪,含湿自己的手指,伸手朝向自己最羞耻的部位,做着扩张的动作。温白裕和他换着位置,让赖舜年在前,坐在他怀里。 用这种姿势,让赖舜年觉得更加羞耻,温白裕的手绕在自己前头,磨挲着他的性器,在后头有意无意顶着他光裸的背后。 「你的手停下来了。」温白裕在他耳边提醒,咬着他的耳朵,又放开,伸舌舔着他耳后到颈部位置。 赖舜年打个冷颤,轻声喊叫一声,差一点就要射了。 温白裕再后头低声笑说,「小年,这么敏感。」 赖舜年回头瞪他一眼,却被人狠狠吻住。 他还想,他们这样频繁的接吻,不被传染感冒才有鬼。 「温哥,进来。快点。」赖舜年催促他,单手往后握住男人的,上下摩擦。他也很等不及了吧,在他手中一跳一跳的凶器,迫不及待的模样。 「你自己坐上来。」温白裕嗓音低哑,向赖舜年要求,纵使他很想就这样进入小年的身体,但是他更想听小年自己来时发出难耐的呻吟。 「温哥,你今天……怎么……这么坏心?」赖舜年闭眼,难过得要死,温白裕在他耳边说话,跟挑逗没两样,偏偏人又不给他一个爽快。 「嗯——」温白裕沉吟,说道,「就当做是你擅自胡思乱想、还想离开我的惩罚吧。」 温白裕往后躺,弄好位置,催促小年,来吧。 赖舜年就着半蹲的姿势,一点一点地将男人的性器吞进体内,眼一闭,眼泪就掉了出来,一寸一寸被充满,完全坐下时,他几乎腿软得没办法在继续动作,发出分不出是痛感还是快感的呻吟声。 温白裕扶着的骨盆,轻轻摇晃起来,向上一顶。 赖舜年哀叫,自觉失控,紧咬着嘴,不让发出声。 空气中两人的喘息声混浊,交缠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赖舜年在过程中,昏厥过去,他确定自己绝对不是痛晕,而是爽到昏过去。 温白裕极其所能地缠他,明明就快到高潮了,还握着不让他射,非要等到两人一起,才肯放开他。 好不容易射出,温白裕又含着自己疲软的性器,一吸一舔地重新唤醒他的欲望。 太折磨人了。 他根本抵抗不了温白裕的挑弄。 一次又一次,直到他最后什么都出不来了,真的什么都出不来了,边哭边求饶,他的身体还是在男人侵犯下达到高潮。 然后他昏了过去。 爽昏的。 赖舜年睡梦中醒来,身体感觉特别舒爽,低头看看,身体被清理过了,还换上干净的衣服。 「早安。」温白裕注意到人醒来,走向他,低头亲吻他额际。 赖舜年看向他,温白裕扣着衬衫钮扣,穿带整齐,「早安,你要去哪?」 赖舜年出声,才发现自己声音沙哑得可怕,清咳几声,温白裕给他倒杯茶,让他喝下。 「今天出院。」 「你病好了吗?」 「差不多好了。既然你回来了,我也没有继续住院的必要,你就是我废寝忘食的主因。」温白裕难得地多解释几句,揉揉赖舜年的肩膀,询问他,「身体感觉如何,能下床走吗?」 「能。」赖舜年边说边要下床。 一落地,腿是真的酸软得站不直。他突然想起昨晚温白裕用了一个很挑战人体柔软的姿势,猛做很久。 温白裕扶着赖舜年,笑说,「我看我还是明天再出院吧。」 赖舜年在心底暗骂温白裕几句。 23 赖舜年被传染感冒,病原体温白裕却痊愈了。 很久以前听过一种说法,把感冒传给别人,自己就会好了。 赖舜年擤着鼻涕,感觉好像要把脑浆都给擤出来,全身懒洋洋地躺在床上,床旁的地板上全是他擤鼻涕的卫生纸馄饨。一包一百一十抽的卫生纸,被他弄到只剩三分之一,他的鼻涕依旧没有终止的迹象。 他听见门外传来钥匙声,喀的一声,门开了,外头的人对里头喊一声,「我回来了。」 赖舜年抱着卫生纸,走出卧室,跟回来的人打招呼。 「你回来了啊。」赖舜年的声音有气无力,走到客厅,瘫坐在沙发上。 「感觉好点没?」温白裕走到他身旁,将手上提的晚餐摆到桌上,向前摸摸赖舜年的额头,还烧着,但没他出门前的严重。 温白裕的手比他体温低,赖舜年凑了凑,觉得舒服,闭上眼睛沉吟一声。 「还是一样,鼻涕流个不停。」 「还头疼吗?」 赖舜年摇头。 「嗯,体温也下去了点,按时吃药早点休息。放床边的热姜茶,都喝完了吗?」温白裕整理着桌面,拿出晚餐,小区附近店家卖的广东粥,还热着。 「只喝了一半。」赖舜年回答,接过广东粥,边吸鼻子边吃粥。看了看温白裕,就问,「你今天比较晚回来,是不是有应酬?」 「嗯,只需要露个面而已。抱歉,拖延了一点时间。」温白裕回答 「下次再有类似的事,你跟我说一声,我可以自己去买。」赖舜年吞粥,看了看温白裕,话是这么说,却窃喜着,男人为了他的晚餐特地赶回来了。 「得了吧。你看你鼻子都擤成红鼻子驯鹿了。」温白裕笑话他,还出手蹭了一下他鼻子。 他不摸还好,一摸,赖舜年又想擤鼻子了。 「我已经够惨了,别再火上加油。」赖舜年瞪他一眼,抽了卫生纸,被这么一搅和,粥也不想吃了。中午吃的药也很影响食欲,感觉药的味道还没消去,又得吃饭了。 「吃完。不吃没体力,而且体重会掉下来。」温白裕看穿他的意图,要他继续吃。 赖舜年想想也是,丢掉纸馄饨,继续吃粥。 「明天情况再没好转,我们就去看医生。」 用不着吧——赖舜年本来想这么说,但看见温白裕不怎么好看的脸色,就不提了。 打从温白裕真的把感冒传染给自己以后,温白裕的脾气似乎变坏了一点,先是强迫他看医生,接着又逼他住进公寓,就近照顾。 赖舜年虽然思思念念他的老赖刀削面,但身体真的病了,带着感冒病原的人是不能去做餐饮的,像这种时候特别觉得自己真的该请两三个人轮流工作。 「我去倒姜茶。」温白裕起身,进卧室拿保温壶,倒出一杯姜茶,推到赖舜年面前。 赖舜年道声谢,意思意思喝一口。像这种时候,温白裕也挺会照顾人的,像被含在嘴里,用心哄着。 「温哥你对我真好。」赖舜年吃了粥,也喝下姜茶,鼻涕好像也稍微控制了一点,虽然是他用卫生纸塞住鼻子的关系。 「我对你好,你现在才知道吗?」温白裕还准备水果,切好摆盘端上。 「我知道,一直都知道。」赖舜年腼腆笑说。 「吃完水果,再吃药。」 「能先吃药,再吃水果吗?」 「我还有准备糖。苹果糖,你爱吃的那种。」温白裕从袋子拿出。 赖舜年眼睛睁得老大,他最爱的苹果糖,一边是金黄色的苹果糖,一边是白色有汽水口感的糖苏打,含在一起就是苹果苏打的味道。 他最喜欢吃这种糖,真的有气泡的感觉。 「你、你骗我说它不卖了!」赖舜年几乎要扑向他。 温白裕挡住他,「你糖吃太多,不懂得节制。」 「那你也不用骗我它不卖了。」 「你光顾着吃糖,蛀牙好几颗了,还跟我要。我不这么说,你根本不会节制。」温白裕拆开包装,摆了一颗,「吃完水果,吃药。吃完药,可以吃一颗。」 「你当我小孩子啊?你跟我说这糖果哪里卖。」他去好几家都没能找到。 「不说。你想吃,就先把药吃了。」 赖舜年瞪他,温白裕摸摸他的脸,像在安抚情绪似的。 「水果也是你爱吃的,快点吃吧。」温白裕说道,催促他。 赖舜年点头,听话吃起水果,眼睛盯着糖,边吃边说,「你再多给我几颗。」 温白裕答应,多放一些筹码,凑向赖舜年的脸,想亲吻他,却被避开了。 「你不怕病毒再传染给你?」 「那本来就是我的病毒。」 「交叉感染,会更严重的。总之你离我远一点。」赖舜年提醒,这是医生当初说过的话,还特别提醒他们应该要隔离。当时温白裕脸色特别阴沉,就说了一句「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就把他带回公寓了。 「不如你穿多一点,出点汗,说不定能好快一点。」温白裕提议。 「我会热死的。」赖舜年叨念,吃完水果,也把药吃了。接着向温白裕伸手要糖。 「就知道吃糖。」温白裕哼说,将三颗糖交给赖舜年。 「没办法,药很苦。」赖舜年拆糖吃了,压下好像还卡在喉咙的苦味。顺便换下塞在鼻孔的卫生纸,再擤一次鼻涕,药效很快就会发挥作用,他就暂时不用塞新的卫生纸进去了。 温白裕整理桌面,进厨房,泡杯热茶给自己。 「小年,要不你搬过来吧。我们一起住。这里离你店面也近,你可以开货车来。」 「那得多花油钱。而且我就住店楼上,没有比那里更近的距离了。」赖舜年又一次拒绝温白裕的提议,这件事他们讨论过太多次了。 「嗯,我知道了。」温白裕无声叹息,「那么我也知道该怎么做。」 「你要做什么?」赖舜年困惑。 温白裕笑而不语,不解释,卖个关子。 门铃突然响了,一连响了三声。对方压着铃,催促着人来。 赖舜年听见温白裕冷笑一声,还看看手上的表,说道,「来了,比预想的快。」 温白裕前去应门。 赖舜年跟在他身后,不知道是谁来拜访。他回想来过这里的人,就只有曾之易与郑女士,他猜是温白裕交代曾之易买什么东西,现在买回来了。 门一开,证明赖舜年猜测错误,在外头等待的是郑女士与另一位气质优雅、年轻貌美的女士,美女站在郑女士身后,含笑腼腆,视线望向温白裕,充满爱恋的目光,随后注意到温白裕身后的赖舜年,目光一愣,变得僵持又尴尬。 赖舜年看得明白,微微露出面看清楚来人,又缩到温白裕身后,挡住外头两人的视线,心里叨念眼不见为净。真要说,美女的长相正好是他最欣赏的类型。 郑女士看见赖舜年也在场,心中诧异不在话下,但她始终保持外表镇定,不让情绪显示在脸上,轻咳一声。 「你不请我们进去吗?」她说。 温白裕的不快就连在他身后的赖舜年都感受得出来,赖舜年在他要当着母亲的面甩上门前,拉拉他衣角,阻止他对女士不礼貌。 温白裕压下满腔的不满,让步,请两位女士进门。 郑女士带着美女到客厅,要她一起坐下,美女说了句这怎么好意思,就站着等他们一块入坐。 温白裕紧皱眉头回应美女过于热烈的视线,看得美女都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我们来这么久,连杯茶也没有。」郑女士哼说,相当不满意,而且大有她们要喝茶慢慢聊的势头。 「不请自来的客人,没有招待的必要。」温白裕冷漠回应,连泡茶的意愿都没有。 郑女士脸色一僵,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她没想到自己儿子会这么不给面子。 「我、我去泡!」赖舜年自告奋勇,怎么能让女士难堪,赶紧地进厨房泡茶。 他走得太快,殊不知美女听见他去泡茶,脸色一僵,有点难看。 赖舜年泡好一壶热茶,准备好杯子,用盘子端出来。 郑女士跟美女在客厅有说有笑,看见他出现,郑女士顺势说道,「舜年,真懂事。」 舜年,真懂事——?赖舜年大大地愣住,现在是在演哪出,他侧过脸,困惑地望向温白裕。 24 温白裕面无表情,和他交换一个厌恶的眼神。 「舜年,我知道你们两个很相爱,但是温白裕的身分不同,他终究还是得结婚生孩子,我们宛蓉很大方,不介意你们俩的关系,是很适合的人选。你们看要找哪天,把婚给赶紧结了。你们就当作是孝顺我吧。」郑女士笑说,连孝顺都搬出来。 赖舜年手一震,差点把茶给翻倒,多亏温白裕眼明手快,挡住翻下的茶壶。 「小心点。」温白裕提醒他一句,伸手接过他的茶盘,将盘穏穏放在桌几上。 赖舜年频频道歉,眼睛都不知道该放哪。 「怎么这么不小心,来来,给我看看有没有被烫伤。」郑女士凑过来,握住赖舜年的手仔细打量,那可真是男人粗糙的手,跟女子柔软一点也不相同。一想到这人跟自己儿子在一起十多年,心里涌上一股恶心。 但为了达到自己目的,她忍耐,佯装担心。 「舜年,我想你应该也不介意我们白裕结婚吧?」郑女士再接再厉,目标转向赖舜年。只要赖舜年首肯,那么就更好说服温白裕接受。 郑女士太需要宛蓉成为自己的盟友,温白裕冻结她的钱,只给她日常生活所需,那点钱根本不够她花用,她要养那么多的小情人,还要在各场合交际,这日子要怎么活。如果宛蓉能跟他结婚,她就能有另一个管道跟自己儿子拿钱。 想到未来,她就非得让这两人结为连理不可。 郑女士殷勤眼光看着赖舜年,不容拒绝,那么大不孝顺的帽子扣下,谁都担当不起。 「我……」赖舜年手还被握着,他说不出话来,感冒药发挥作用,脑袋昏沉沉的。下意识地回头,望向温白裕,这当事人冷着一张脸,外人是看不出情绪,但赖舜年却觉得温白裕火大到极点了。要是自己在说出一个好字,他可能会不顾两位女士在场爆发,跟他大吵一架。 前有狼后有虎,赖舜年陷入两难的情况。 「舜年,你说是不是?」郑女士催促他的回答。 赖舜年很缓慢地摇头,哀求,「太太,你、你放过我吧——」 赖舜年一说,温白裕忍不住笑出声来,脑中浮现的是什么强抢民女,他母亲变成江洋大盗之流,赖舜年可怜委屈的模样,太引人发笑。 郑女士被喊太太,也觉得尴尬,这手继续拉也不是,放也不是。 温白裕好心,帮她一个忙,拨开郑女士的手,将赖舜年拉到自己身边。 「你就放过他吧。」温白裕笑说,顺着赖舜年的话,重复一遍,带着戏谑的口吻。 赖舜年刷地窜红了脸。 「什么放不放过的,我不过就是询问他的同意!又不是在逼他!」郑女士猛地醒来,气急败坏说道,「你怎么跟外人一起联手笑话你妈!」 「外人?她,我可从头到尾没理会过。」说到外人,温白裕看了一眼端坐在客厅沙发角落的美女,冷言冷语说道。 美女一听脸色惨白,不能看了。 郑女士瞪圆眼睛,没想过自己儿子会这么不给自己面子,简直要气炸了。 「你就这么想我结婚?」温白裕开口,第一次正对郑女士的问题。 郑女士将已经到嘴边的咒骂吞下去,就说,「当然希望你快点结婚,你都老大不小,现在不结还什么时候结。」 对于母亲什么老大不小的言论嗤之以鼻,业界里比他还年长的单身男子多的是,他算哪什么。可温白裕还是同意她,「好,我结。」 这一开口所有人都吓到了。 重新燃起希望的美女,惊讶又惊喜的郑女士,以及预料到温白裕想法的赖舜年,齐刷刷望向温白裕,成为三人注目焦点。 「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去公证?」温白裕转头就对赖舜年提问。 赖舜年的脸红到不能再红,目光低垂,谁都不看,就看全室最亲切友善的地板。 「别逃避了,你看妈都这样催我们,我也不想逼你的。」温白裕说的无奈,却很有乐见其成的意思。 赖舜年一只手手臂被温白裕抓着,动弹不得,走不了,要是可以他肯定把自己关在房间或是逃出去,拒绝面对这闹剧般的逼婚戏码。赖舜年单手遮眼,看不下去,太荒唐了。 哪有母亲逼儿子,儿子逼情夫结婚。 现场还有个说相关也挺相关,说不相关也还真的不相关的女士在场。 太丢脸了。 「小年,说句话啊。」温白裕催促他。 「温白裕你不要太过分!我是要你结婚生子!你们两个男的能生出什么籽来!」郑女士怒骂,失去原有的优雅,气急败坏。 「你要结婚,我们就去国外结婚。至于生不生孩子,我们还得再讨论。现在科技这么进步,只要出得起钱,孩子还是会有的。虽然我觉得你生会比我生来得靠谱点。」温白裕冷冷说道。 「温白裕!」郑女士疯了,扑向前要揍这出言不逊的不肖子。 温白裕将赖舜年护在身后,挡住他母亲的攻击。 「别打了,伯母别打了——」宛蓉劝架,但她一个弱女子不敢掺和进去战局,只能在一旁干着急。最后对一旁的、被人保护好好的赖舜年说,「你想想办法啊!」 赖舜年一惊,被美女要求,下意识地点头,想办法劝架。 可是看看战局,就是温白裕被动的挡,郑女士像疯婆娘一样扇着他。温白裕手臂暴露在外的部分都被打得红肿起来。 他看了心疼,向前抓住郑女士的手臂。 「你放手!该死的狐狸精!你比狐狸精还可恶!」 赖舜年生平第一次被骂狐狸精,感觉挺诡异,毕竟自己又不是长得美若天仙娇艳动人,也不是什么家庭的第三者。他抓紧郑女士还要乱动挣扎的手,回头看一眼温白裕,他手上的一条一条巴掌打出来的红痕,牙一咬,狠下心肠。 「请、请你们离开!」赖舜年难得一次强硬作派,将抓着郑女士的手往门外推,眼神示意宛蓉跟上。他们虽然是情敌,虽然今天是第一次见面,却有默契地配合着,宛蓉帮着赖舜年劝退郑女士。 赖舜年将人推到门外后,一股作气将门关上,对外头喊,「你们要是再闹事我叫警察来了!」 赖舜年刚吼完喉咙十分干涩,连咳几声。 门铃猛响着,赖舜年充耳不闻,过一会也没了声响,想来应该是走了。 他一回头看见温白裕还站着,对他说,「坐着,我去拿医药箱。」 语毕,赖舜年去找放在电视下柜子的医药箱,温白裕乖顺听话坐在沙发上等着。 赖舜年拿着医药箱过来,坐到他身旁,让他跟他面对,仔细看他手上的伤,狠心的红痕一直蔓延上手臂。赖舜年让人把上衣给脱了,没想到连腹部都有。 25 「你怎么不阻止她……居然把你伤成这样……」赖舜年不忍心,又气又恼。 「她是我母亲。」 赖舜年一听,差点哭了。安静帮他上药,女人的手很可怕,留着指甲,像凶器一样,抓伤温白裕部分肌肤,紫红带血,怵目惊心。 上好药,看起来也没好到哪里去。 赖舜年心里郁闷,自我调侃着,「你看我们一个病患一个伤患,谁比谁可怜?」 「不可怜。我们很幸福。」温白裕反驳他,笑了。 赖舜年跟着笑,一时间脑子都有点傻,反应不过来。两个人望着彼此,没说话,就是傻笑。 等到赖舜年回过神来,才惊觉不好。 「怎么办,我把你妈赶出门了?」但他真的气昏头了,要是再来一次,他还是会赶人出去。 「没事,她气消就好。」 「不然这样,等她气消,我请她吃饭。」赖舜年提议,试着表达自己的诚意。 恐怕你请不起。温白裕微笑,明白自家母亲挥霍的个性。 「不知道她吃不吃刀削面?」赖舜年又补上一句。 温白裕一愣,笑出声,他忍不住想像赖舜年进他家主宅,在厨房煮刀削面的模样。突然想起一首诗,『三日入厨下,洗手作羹汤,未谙姑食性,先遣小姑尝』,光是想像那画面跟意境,忍不住捧腹无声笑得夸张。 「你干么啊你?」赖舜年被他夸张诡异的举动给吓着了,「温哥?哥!是不是扯到伤口了啊?」 他还以为温白裕扯到腹部的伤,不然怎么捧腹颤抖着。 结果看见人没心没肺笑开怀,那么失态,赖舜年都有些发懵,反应不过来。 「小年,你真是我的活宝。」 没头没尾的,再说些什么啊?赖舜年不懂他,收拾好医药箱,看他没事就不管他了。打了个哈欠,为了感冒快点痊愈,他这几天吃饱睡、睡饱吃,休息好几天,骨头都变懒了。 「待会还忙吗?」赖舜年问他。 「不忙。」 「那洗完澡就睡吗?」 「药效发作了?想睡了吗?」 「嗯。」赖舜年点头,又不甘心地说,「可是这样就又睡一天了。」 「不然陪我看一会电视?」 「好啊,你再给我一颗糖。」赖舜年趁火打劫,刚才找茶叶的同时,他顺带找了一下厨房,却没看见藏糖果的地方。这温白裕太会藏东西了,那么一包糖,不知道被搁在哪了。 「不行。你已经吃三颗了。」温白裕断然拒绝。 小气。赖舜年虽没说出口,但表情一再显示他的不满。 温白裕看穿他,捏鼻子,捏脸颊,「你不怕蛀牙,我怕。你忘记根管治疗的痛了?是谁掐着我的手,跟我发誓再也不吃糖了。」 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 温白裕还记得赖舜年当时在医院有多丢人颜面。 「我会记得刷牙。」 跟小孩子似的。 「温哥拜托——」赖舜年为了糖无所不用其极,软着声音跟撒娇似的,自己都觉得挺不好意思,跟小女生似的。 偏偏温白裕就吃他这套。 还非常受用。 这不,立刻就动摇了。 「就一颗。」 「两颗行不行——好好!一颗!一颗最好!一颗刚刚好!」赖舜年本来讨价还价,一见温白裕脸沉,赶紧改口。 温白裕笑他傻气,起身拿糖,进厨房拉出小柜子,猛地想到自己忘了叫赖舜年别偷看,回头一瞧,赖舜年的脸贴着墙边露出一只眼睛,正森森地盯着他看。 我看见你藏哪了。 「我有的是地方藏。」温白裕摇头失笑,只拿起一颗,丢给赖舜年,「下次再偷看,一颗都没有得吃。」 「你买都买了!不吃浪费。」赖舜年边抱怨边拆包装纸,小心地将包装纸收起来,改天问问客人,一定会有人知道这种糖果哪有在卖。 赖舜年那点小心思被看穿,温白裕倒也不怕他去查,就算他查到了,恐怕也没管道买得到。 「来陪我看电视,你答应我的。」 温白裕这么说着,拉着人回卧室,让赖舜年的头靠着自己胸前,互相拥抱彼此,看着欧美台拨放的恐怖电影,赖舜年看见一浴缸的血,决定要睡了。 妈的,这部片他看过了! 26 赖舜年端坐在温白裕办公室里长沙发上,温白裕就坐在他身边,面前桌几上摆着端正整齐的文件跟三颗肉粽,坐在他们对面是名陌生男子。曾之易站在门前,双手环胸等待,他们讨论出一个结果。 赖舜年咽下一口口水,思考着自己怎么会陷入这样水深火热的险境之中。 今天是礼拜一,是店里公休的日子,早上起了个大早,赶去市集抢最新鲜的渔获跟蔬果,顺带批一批下个礼拜要用的肉。 上次他出逃,停业一段时间,肉贩趁机涨价,杀个他措手不及,还怪罪什么油电双涨他们也很无奈,他才无奈,油电双涨都还没开始涨呢!因为断货一阵子,赖舜年要重新跟肉贩套好交情不容易,得费更多功夫跟他们周旋。 总而言之,赖舜年回到店里都差不多要吃午餐的时间了。他一口气买了三颗肉粽,要带回家吃。意外发现曾之易出现在他店门口,明显地等着他来。 「你怎么来了?」赖舜年深感意外。 「老板让我来,请你现在过去公司一趟。」曾之易对他笑说。 「现在?去公司?」赖舜年惊讶,但还是乖乖跟人走了。 曾之易开车,心情很愉快似的,边跟他聊天,「你今天吃肉粽啊?」 「是啊,要吃吗?可以分你一颗。」 「不用不用,你吃就好,你很需要的。」 「需要什么?」 「保粽,保重。」 什么啊?这听起来太不吉利了!赖舜年有种不好的预感。 曾之易带着他进入公司,柜台的人起身跟他打声招呼,现在都午休时间了,柜台人员轮流休息。曾之易向人回应微笑后,拉着赖舜年,匆匆搭乘电梯。 「为什么你一直拉着我?」赖舜年不解,盯着自己被抓的手臂直瞧。 「我怕你逃跑啊。」 「温哥到底要干嘛?你这样让我很害怕啊!」赖舜年惊恐地看着他,试着挣脱抽回自己的手。 「怕什么,又不会把你带去卖掉。」曾之易说完,停顿一会,「呃——,至少不是卖身。」 赖舜年搞不懂他话语的意思,又惊又怕,被带进温白裕的办公室。 办公室内就形成了现在这副光景。 赖舜年斗大的汗流下,在那名自我介绍说自己是律师的男子说完话之后,再没人吭一声,像是所有人都在等待他的回答,赖舜年感觉压力甚大,肚子饿到咕咕叫,但现场却没人笑话他。 他的午餐三颗肉粽就摆在桌上正等着他去吃。 赖舜年咽下饥饿的口水,决定赶紧解决眼前的问题,「你再说一次,这是要我签什么?」 「这份是您那间老赖刀削面的转让书,请您将店面转让给温先生。作为代价,温先生将自己名下所有不动产都转到你名下。只要签字盖章就行了,盖手印也行。」 律师重新解说一遍,他能明白赖舜年感到不敢置信、再三确认的心情,这就跟从天而降的馅饼,里头装的还是特级红豆泥一般。这样的好事,他也真想经历一次。 那个老赖刀削面他去勘查过,还吃过一次面,卖的品项不多,感觉不是能有更多全方面发展的面店,老板居然要拿自己名下不动产来换这间小面店,他都觉得老板疯了。但转念一想,老板跟这人的关系非凡,或许这么做只是要讨对方开心。 他在拟定这不平等条约时,他都为老板抱不平,想说这卖面的要这么多未免太贪心了。 赖舜年听明白了,点头,就说,「我明白了。那就这样,我不会签的。」 断然拒绝了。 律师听了,表面维持不动声色,心里直跳脚,暗骂对方给脸不要脸,还想摆谱要得更多吗! 「小年——」温白裕开口。 「我不会签的。」赖舜年坚持。 「小年你干嘛呢,老板的房子能换你那好几间面店了。这条件对你太有利了,我要是你,我马上就签了!」曾之易站在门边劝他。话虽这么说,但他觉得赖舜年答应的机率很低,为了怕人逃跑,他还守门了。他们这样跟霸凌简直没两样。 他从小米那里得知,小年这么多年从没跟温白裕要过什么,就连盘下刀削面店的钱也是按时分期付款交还。赖舜年真算得清,对温白裕清清白白,没贪图过什么。 现在他拒绝,倒也在预料之内。他知道,老板也知道。 「老赖刀削面是我的全部,明知如此你还是要拿走?」赖舜年不敢置信,回头望向温白裕,是他主导这一切。 「不是拿走,是交换。」温白裕明显局促,底气很虚,「转到我名下后,也不会有任何改变,我只是拥有它的所有权而已。」 赖舜年一手拍向桌面,碰一大声,所有人都吓一大跳。 律师有点看不懂他们现在的情况,显然地,老板的情人是真的不想签这个合约。 「我愿意用一切,跟你交换那间面店。」 「为什么?突然之间的——」 赖舜年也问出律师的疑惑。 「因为我相信,这样你就不会想离开我了。」 「我、我本来就没想过要离开你。」赖舜年看了一下在场的人,脸色刷红,在众人面前承认这种事还是挺不好意思的。 「但你不能否认你曾经想过。」 是,他是想过,但这算什么理由! 「我不能给你机会这么认为,不准你这么轻易就想离开我。我不相信婚姻,我家就是最不良的示范,我想要的是绝对的保证。这就是我想到的最好办法。我有了你的店面,你离不开我了。」温白裕解释,他就是这个意思。 赖舜年很难过,一方面心疼温白裕对家里的心里创伤,一方面又气他这样对待他。 确实,老赖刀削面在温白裕手上的话,赖舜年这辈子都不可能离开他。 「小年,你就成全我吧。」温白裕握住他的左手,低姿态,向他恳求。 不顾在场其他人会怎么想,温白裕就这样向他示弱。 赖舜年几乎要哭了,他不签,在场所有人都不会离开,他根本没有选择权。明明是这么可恶的人,却让他又爱又恨。 「你真是过分。」 「对不起。我会尽我所能补偿你。」 赖舜年拿起笔,签下自己的名字,盖下手印。他的老赖刀削面从此不再属于自己,真是感伤得令人想哭,但他也同时莫名多了好几栋房子。 27 「是说你把房子过给他,他还要缴房屋税吧?」曾之易在他们签署完文件后,提醒一声。 「咦!我可拿不出这么多钱来!」赖舜年一惊。 「不用担心,那是我该烦恼的事。」温白裕回答,顺顺赖舜年的发,若无旁人地询问,「饿了吧,我们一块吃饭。」 「喔……我有带肉粽,可以分你一颗。」 「嗯。」 温白裕答应。 律师与帮凶曾之易识相退场,不打扰这两位的两人世界。柔情满载的老板看了还真不习惯,他们还是比较适应对人冷淡的老板。 赖舜年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就是觉得自己做了特别亏本的让步,粽子都吃不香了。盯着温白裕,见人优雅拆开粽叶,明明跟他一样吃着粽子,却莫名地觉得他那颗粽子好像特别高贵。 「我这次走,你是不是吓到怕了?」赖舜年想了想,觉得有必要好好把话摊开来讲,免得再有其他花招出现。 「是啊,我还真吓到了。」温白裕无声叹口气,老实承认,「一想到你没有我也能过得很好,没把我当回事,让我不得不做点防范措施。」 赖舜年差点被噎到。 「谁没把你当回事,那段时间我也总想你的事,我只是吃好睡好,过着平常的日子……」赖舜年解释,却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我想我那时候也没想过真要离开你,所以才能那么正常吧。」 「是啊,而我却提心吊胆的,全城市的找你。」温白裕悠悠说道。 赖舜年感到压力,脑子灵活运转着,向他解释,「你就是不够信任我,才会这样想。现在连我的店铺都握在你手上了,你总该放心了吧。」 「多少放心一点了。这样你想跑也跑不了了。」温白裕点头。 赖舜年摇头叹气,又觉得好笑,「你就这么害怕失去我啊?」 「嗯。」 温白裕没遮掩的承认了。 反而是开口提问的赖舜年不好意思起来。 男人不怎么会说甜言蜜语,但有时他的表现却甜得令人害怕。 太幸福,没什么真实感。 赖舜年赶紧回想自己刚刚才失去店铺的事,真实感又回来了。 「你呀。」赖舜年说了一句,百般无奈,不说了,默默吃完他的肉粽。 温白裕抽张卫生纸给赖舜年,让他擦干净嘴上的油。 隔天温白裕就搬家了。 搬到老赖刀削面二楼,跟赖舜年展开同居生活,搬家花了三天的时间,把单人床换成双人床,房间不大,但两个人生活还是挺绰绰有馀。 一天,赖舜年看见温白裕屈就自己使用赖舜年的小书桌办公,看得赖舜年都觉得有点难过。 「委屈你了。」赖舜年对他说。 「那里委屈?」温白裕反问他,充满困惑,他自己不觉得自己哪里受到委屈。 赖舜年心酸到想哭,隔天去大卖场给人买一套张办公桌椅,搬回家后,温白裕却弃之不用。 「我买都买了,你干麻不用!」赖舜年看见温白裕又出现在卧室里,用着那张小桌子,忍不住质问他。 「我比较喜欢你这张桌子。」温白裕回答。 一个令人吐血的回答,所以那套新的办公桌椅摆着生灰尘,根本没用到的一天。 从此赖舜年要想添购什么家具,都会跟温白裕商量一声,实在是不想再白花钱。温白裕觉得这样改变很好,两人保持良好的沟通,总比一个人胡思乱想来得好太多。殊不知他们这样的相处模式,更像是一对夫妻了。 根据曾之易的说法,他们两个就差办一场婚礼了。 赖舜年肯定是反对,办婚礼什么的太麻烦了,也不是国内随便办一办就可以解决的事。他还有面店要顾,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地跑去结婚。 对于此,温白裕沉默几天,在某天假期的晚上,将被做得天翻地覆差点昏过去的赖舜年摇醒,他把订做好的婚戒套到赖舜年的无名指,没说什么,就这样。 因为戒指是银戒,不招摇,赖舜年接收了。 这件事后来上了新闻,不过并没有闹很开,到是有洗白温白裕的迹象,只是对此温白裕不太正面回应,但坦言有交往很久的恋人,也考虑一辈子在一起。 光是这点就足够爆炸性了。 赖舜年在店里听见新闻报导这消息,都很难控制好自己的颜面神经,脸红是肯定,心花开也偶尔跑出来。熟客都说他恋爱了。 是啊,他恋爱了,恋爱很久了。身陷爱河,幸福得快溺毙了。 28 纪宇旭来访时,看到的就是这样冒着讨人厌粉色泡泡的赖舜年,冷不防地哼了一声,看着一脸愉快的赖舜年,他心情特别不爽。 「啊,纪先生!」 「我看到你这张脸就觉得讨厌!」纪宇旭怒道,宣泄他不满的情绪。 赖舜年愣住,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老板,一份乾面,谢谢。」客人经过他们,也听见他们对话,想说到底是熟人还是来闹事的,忍不住帮老板出头,「什么嘛,不爽不要来啊。别挡人做生意啊。」 「你!」纪宇旭要发作,但对方块头比自己大,肯定打不赢对方。 对方低头不屑瞄他一眼,一副你赶揍我就奉陪的模样,赖舜年赶紧劝架,「别别,这是我朋友。」 赖舜年是生意人,做生意最重要还是以和为贵,赶紧解开误会,请双方去坐好,安排人一边一角隔得老远的位置。 纪宇旭摆明是来找他谈话,赖舜年给他准备碗乾面,招待他,趁生意没那么忙的时候,坐到他面前,一脸歉然。 「抱歉,久等了,你找我有事吗?」赖舜年拿出打开自己煮的麦茶来喝,客气地给纪宇旭也倒了一杯。 「哼,我才不是特地来找你。」纪宇旭嘴硬,语气不爽。 「呃——,那你来干麻?」 「吃面不行吗?」 「喔。那我去忙了。」既然只是来吃面,那就没有特别招呼的必要了。 赖舜年要起身,有人就拍桌了。 「你给我坐下!」 跟演黑道电影似的,把在场客人都吓了一跳。 「抱歉,没事、没事!我朋友今天心情不好。」赖舜年赶紧解释,回头对人说,「你干嘛啊?拆我招牌也不是这样的吧?」 纪宇旭脸色异常难看,自知失态,深呼吸吐气,缓和情绪。 「我接到一个大案子要出国了。」 「啊,是好事啊。恭喜你!」赖舜年真心祝贺他。 「是温白裕介绍给我的案子。」纪宇旭咬牙切齿,又说,「我想他就是顾忌我曾经跟郑女士联手窝藏你,所以想把我给赶出国内。托福,我因此受益良多。」 这……,到底算是好事还是坏事,赖舜年也不知道要怎么接话。 「我说你也别太得意!」 「我没得意。」 「或许你现在能深受宠爱,但总有一天会有苦头吃的。你说他对你的爱能支撑到什么时候,一年两年?到最后不过就是玩玩而已。」纪宇旭语气愤慨。 「这听起来好像你曾经有过很大的创伤。」 「我说的是你!」纪宇旭二度拍桌。 赖舜年只好又一次对客人道歉,回头劝他几句,「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别这样老敲我店里的桌子。」 「你管我!」 遇到这种客人,就是世俗所称呼的「奥客」,店家基本上只能自认倒霉。 赖舜年也不例外。 「这么说来,你去国外发展,那郑女士该怎么办?她跟你一块过去吗?」赖舜年赶紧地转移话题,注意力全集中在对方身上,让对方谈谈自己的问题,别再把矛头指向他。虽然拿郑女士开刀有点不够厚道,但这是明哲保身的唯一办法。 「她?她怎么可能跟我去,我算是哪跟葱,她在国内可快活了,你以为她养的人就我一个吗?光我知道的就有三四个,其中一名还是大学生,还没毕业。」 这胃口真不错。赖舜年震惊想着。 「哼,不过依我看那些关系迟早也会断掉,现在温白裕大减她的开销,就只给她生活上的钱,除非她卖房子,不然也养不起那么多小白脸。」纪宇旭嘲讽,倒是很有等着看好戏的意思。 「应该的,郑女士年纪不小,纵欲过度对身体也不好。」赖舜年点头。 「哈哈!」纪宇旭无形象地在店内大笑,大快人心。 赖舜年想制止他这样放声大笑,不知道客人会怎样想,终于有人受不了待不下去,前来结帐。赖舜年收下钱,跟对方频频道歉。幸好客人都还算体谅,仅有一位客人硬是讨了一盘免费小菜。赖舜年没办法,只好答应。 客人都被吓跑了,始作俑者却还留着不走。 赖舜年都想赶人了。 你还要待在这里多久?你到底是来干嘛的?赖舜年深感困扰。 纪宇旭看他这样,不悦说道,「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心里想什么很容易被人一眼看穿啊!」 「喔?」 「你现在巴不得我赶快走对不对!」 被看穿了,赖舜年也不否认,用力点头。 纪宇旭要气炸了。 赖舜年再接再厉,开门见山问他,「你到底是来干嘛?」 纪宇旭冷静下来,这才准备说出自己的来意,「我从郑女士那里听说,你把郑女士和她带的女人给赶出温白裕的公寓。我本来一直很看不起你,但这件事让我对你有点改观。我就是想来看看赶把郑女士赶出他儿子公寓的,到底是怎样的狠角色。」 「你不是早知道了?我们还一起住过一段时间呢。」赖舜年无奈,就为了这样的理由,害他的客人都吓跑了。太不值得了。 「是啊,今日再见,你还是这个样子,看不出有什么本事。」纪宇旭不屑,「我听说你们在一起很久了。」 「是很久了。」 「能多久,有五年吗?有十年吗?」纪宇旭哼说,非常不以为然。 「今年过完,差不多是十五年。」赖舜年算算,差不多是这个数字,确认在一起的时间,还不算他们认识的前几年。整整十五年,时间过得好快,中间也发生了很多事。 「十、十五年?」纪宇旭错愕了。 「嗯,十五年。」赖舜年确定。 「你是不是把中间分手的时间也算进去了。」纪宇旭不信,这数字太惊人了。 「分手?我们没有分手。」赖舜年回想,进而解释,「不过他出国留学的时候,确实有分开一阵子。但他会定期回来,这样算不算?」 「你们从来没有分手过?」在纪宇旭听来,简直像天方夜谭,不可思议的闪光弹。 「没有过。」 纪宇旭被这消息炸得外脆内酥,久久说不出话来。 「就算你们没有分手过,那么温白裕肯定也有偷吃过吧!」纪宇旭这么想,心情又好多了。 「谁知道呢。」赖舜年耸肩。 「肯定有的。谁能忍受看同一个人看这么多年,搞不好跟郑女士一样,除了你以外还有其他别的人。狡兔三窟,我记得他名下有很多套房子,搞不好就跟他母亲一样是用来金屋藏娇的。」纪宇旭越想越有这个可能性,频频点头,自认为这是最合理的解释。 关于房产转移的事,外人肯定不清楚,但赖舜年知道。房子过到自己名下,他当然知道房子到底有没有住人,温白裕一间接着一间跟他说明房子的状况,让他知道有些是出租给人,有些是他们自家用、营业用。赖舜年没兴趣听,听得都要睡着了,温白裕还不放过他一个接着一个的讲。 「他若是找别人,我也离不开他。」赖舜年叹口气,不想跟他详细解释。 纪宇旭起身,拍拍他的背,倍感同情。 「至少你还有这间面馆,还有一个正经的事业。」 赖舜年哪能跟他说这间面馆被强迫取分给拿下,现在都不是他的了! 他只苦笑,不解释。 纪宇旭得到自己满意的答案,终于舍得与主人道别,离开老赖刀削面。 赖舜年从他来到他走,都搞不清楚这人到底是来干嘛的。为了好奇八卦他跟温白裕的关系,还是来寻求天涯沦落人的安慰?纪宇旭好像两者都不是。 创意者的思想是凡人难以理解的。 赖舜年很快抛开思维,晚餐的客人很快又来了,又是一波忙碌的尖峰期。 晚上十点半,温白裕刚回到家,老赖都打烊了。 同居后,赖舜年才知道原来温白裕工作这么忙,有时回到家还是得继续看文件,偶尔还得跟人通讯开会,在他们卧室里打开电脑,直接开会。 今天,跟往常一样,工作到深夜,赖舜年起身做点甜粥,让人吃了,补充体力,心里怪心疼的。 这样的人哪还有时间拈三惹四,光是工作跟我就忙不过来了。赖舜年想着,多少还是受到纪宇旭的挑拨影响。 「我问你件事。」 「你说。」温白裕喝着甜粥,回应他。 「你有没有背着我跟别的人在一起过?」赖舜年询问,假装镇定,心里却莫名感到紧张。 「没有。」温白裕放下碗,认真回应他,拉起赖舜年的手,「你呢?有没有背着我,和别的什么人在一起?」 「怎么可能呢!」 温白裕满意他的回答,拉拉赖舜年的手,低头亲吻在他无名指上的戒指。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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