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去看望爸爸的母亲这事儿,陈曦可是怎么也没想通。一想到那老太太,陈曦就气不打一处来。去看她?她看过自己么?从小她就没正眼瞧过自己一下。现在居然要自己去看她,爸妈可的确是老了,都老糊涂了。在家里一直拖了三天,也没个要去的意思。最后还是母命难违,陈曦还是决定去走一趟,就算是孝顺自己的爹和妈了。要去总是得拿点什么,可这次回来,东西倒是买了不少,不过都是给爸妈的,根本就没带那老太太的份儿。满屋子找了找,墙角有一箱苹果,还没开封。这不是现成的吗?就拿这个了。母亲见了,反对道,’那是你爸买回来的,不是啥好东西,自己吃还可以,送人太寒酸了点‘。然后,转身回屋,拿出陈曦带回来的蜂王浆说道,’这个还可以,就拿这个吧‘。’那是给您买的,给她干吗‘?陈曦很生气的说。’拿着吧,我这身体还挺好的,也用不着吃这些东西‘。’那也不给她,不吃,就扔掉‘,陈曦依然倔强的说。’拿着,在胡说,妈可生气了‘。没办法,陈曦很不情愿的拿着蜂王浆,去往爸爸的母亲家里走。进了父亲的母亲家里的陈曦,基本本着徐庶进曹营的原则,’一言不发‘。看了炕上躺着的老人一眼,似乎病得不轻,面色蜡黄,两眼深陷,皮肤就像干枯的老树皮,干巴巴的没有一点血色。这对陈曦倒产生了些许的触动。或者是对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的怜悯吧。不管怎样,他并没有跟那位老人主动说话,进了门,只是默不作声的往角落里一坐。母亲虽也跟着一块儿进的屋,但见儿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姑姑们碍于平时对这娘俩的态度,这时,也显得极为尴尬。倒是婶子这个外姓人这时却成了调和剂。一边招呼陈曦娘俩,一面对着似睡非睡的老人耳边大声的喊着,’你大孙子来看你啦,你快起来看看啊‘。
从那老人家里回来已经是中午,陈曦就像是徐庶被从曹营解放出来一样,长长舒了一口气。对于,那老人的问话,陈曦还算是很给面子,不仅能够很耐心的听完,还做了简单的回答,例如,’现在干啥呐、干的还顺利吧?‘等等。不过对于老人最后一番表示悔意的话,陈曦却没做出半句回应。虽然,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陈曦倒不反对这句话,某种程度上,这也是句贴合实际的实话。不过,为什么,人,非要等到将死之时才说几句善化呢?求得别人的原谅吗?让自己死得安心一点吗?总之,对于老人的悔过,陈曦没说原谅,也没说不原谅。只是最后找了个借口,说了句,’您好好养病吧‘,便匆匆离开那里。回到家。小玉坐在客厅里,正对着一大堆的西红柿叫着劲儿呢,嘴角儿已经满是西红柿的汁水,上边还挂着两粒西红柿籽儿。见他回来,便不好意思的没话找话的问,’你说这乡下的西红柿和城里卖的西红柿怎么就不一个味儿呢?听大叔说,这是在秧子上熟的,城里卖的,是半生不熟就摘下来的,是吗‘?陈曦没回答她这毫无意义的问话。看了看地板上的西红柿汁说,吃完把地板擦了’,说完就又回到楼上自己的房间去。本来是想,回来看看父母,再住上几天,有时间再到城里看看王鹏,便回去的。不过,头两天。却接到王鹏的电话,说是无光要结婚了,问他去不去。‘吴光’好熟悉的名字,在盲校那个,充满阳光,一脸灿烂笑容的大男孩。他比自己大一届,也比自己早一年离校。以后就很少有联系,只是每年春节会发个祝福短信来维系着两人之间的感情。王鹏跟他并不熟,去不去参加婚礼这事儿,估计是替叶子问的。陈曦心里很清楚,自从跟依依断绝联系后,叶子作为好姐妹,对自己也是颇有看法。不管怎么说,无光的婚礼还是要参加的,跟吴光虽然谈不上向跟王鹏那般的好兄弟。但也有将近一年的感情在那儿,又赶上自己在家,结婚这么大的事儿是怎么也不能错过的。也顺便去看看王鹏。应为这事儿,陈曦便又在家多住了些天。小玉无所事事,依然是每天跟着那些西红柿来劲儿,好像是天生跟着这些西红柿有仇似的,家里结的供不上她吃,母亲就到别人家去摘。父亲辄对陈曦的新车很敢兴趣。驾驶证倒是考下来好些年了,不过,净开农用车了,这小轿车还真没开过。陈曦在家的这几天,父亲便每天忙完了手里的活计,就开着车子出去转上一圈。逢人便高兴的说,‘这是儿子买的车,’,虽然那车款大部分都是从他口袋里拿出来的。不过父亲对这却只字不提。好像自己的儿子买车,要比自己买车还要光彩得多。陈曦提前了两天就进了省城。本来是想住到王鹏家里的,两个人好好盘桓盘桓,叙叙旧。不过,见到叶子对小玉略带出的一点点的不友善,以及对自己时不时的旁敲侧击。最后,还是决定住到了宾馆去。王鹏也知道自己这老婆大人,向来是为人和善,心胸宽厚。可就是应为依依,总是对陈曦抱有很大的诚见。尤其这次,身边又多了个小玉。所以,王鹏也没挽留,省得留下来大家都很尴尬。同时,自己也跟着陈曦一块儿搬到了宾馆去住。宾馆里,两个人又整整谈了一宿。从离别、到创业,从现在又谈回到盲校。谈得累了,就把早已躺在沙发上睡着了的小玉给搅和醒,直到她极不情愿的拿着钱,到外边去买啤酒回来才行。两个人便就依着茶几席地而坐,一罐一罐的对饮起来。喝多了,就和衣躺在地毯上呼呼大睡。睡醒了,便接着再谈。谈累了,接着在继续喝。谈得投机,喝得兴起,陈曦便拍着茶几大声喊着,‘痛快、痛快’。不知不觉,一天两宿就这么过去了。第三天的早晨叶子便跑到宾馆来找人了。一进门就看见满地的啤酒罐子,和两个人熬得通红的眼睛。便没好气的对一边,刚把门打开,把她让进来的小玉说道,‘你也不看着他俩一点,让他们喝了这么多酒’。小玉,却很委屈的把两手一摊,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就算是给了叶子一个最好的回答。叶子一边用脚踢开地上的易拉罐儿,又接着说,‘这宾馆也是的,也没个人收拾一下’。陈曦用一双通红的眼睛,看了看一脸不高兴的叶子,说,‘别埋怨这个,埋怨那个的’,说完用手指了指房门,也不说话。叶子回头看了看,进来时没注意,没有关上的房门,朝外那面的拉手上,还挂着个免打扰的牌子呢。‘你们两个喝成这样,还记得今天到了什么日子了吗’?‘什么日子啊’?两个人齐声问道。‘什么日子’?叶子瞪大了眼睛说,‘你们两个居然把什么日子都忘了,今天不是到了参加婚礼去的日子了吗’。陈曦忙拍了拍脑袋,‘哎呀,’差点给忘了。说完,便忙着起来洗漱,更换衣服。王鹏倒显得不太着急。叶子说,‘你也赶紧洗漱一下吧,衣服我都给你带来了’。王鹏却摆了摆手道,‘我跟吴光也不太熟,就不去了,你们去吧’。陈曦很快就收拾停当。几个人一块儿到了一楼前台,退了房,出了宾馆。陈曦知道王鹏不去,便说,‘让司机送你回家,叶子做我车去就行了’。叶子一听,可不领情的说,‘我可不做你的车’。然后对司机说,‘先送你王哥回家,然后再送我’。王鹏看了看自己老婆大人一眼,又看了看陈曦一眼,无奈的说,‘我看,我还是打车回去好了’。
吴光的婚礼,并不豪华,也不隆重。除了寥寥无几的亲属外,剩下的基本都是同学或是校友。吴光脸上依然是一副经典的笑脸。两个人一块儿走到他面前。叶子又恢复到了小女孩的样子。调皮的,故意把声音变了变。问道,‘你猜猜我是谁啊’?吴光笑了笑说,‘就你那声音,变成啥样我都能听得出来呢’。陈曦在一旁忙接着问,‘还有我呢’。无光先是愣了愣,先是想了想,忽然,一拳打在了陈曦的胸口,一字一句的说,‘陈曦,你啥时候回来的啊,好几年都没见到你了’。说着,又用拳头,向陈曦的胸口猛砸着。陈曦也用手回应着吴光的拳头说,‘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你吴老弟结婚,我怎敢不来呢’。说完,爽朗的‘哈,哈大声的笑了两声。吴光也忙拉过自己的新娘子,介绍给叶子和陈曦。新娘子,长得并不算漂亮,不过看上去,眼神应该是很好。新娘子好像是有点拘谨,并没有主动跟两个人握手。陈曦便也就讲不了那么多的规矩,没等女士先伸手,自己先把右手伸了过去新娘子,看了看,却迟疑着,把左手伸了出来。陈曦愣了愣,以为新娘子不懂的规矩,或是左撇子,便也把伸出去的右手收了回来,换成了左手。跟叶子和陈曦打完招呼后,扶着吴光往桌边退时,陈曦才注意到,新娘子的右手手指,蜷缩在了一起,好像很不灵活。这才明白,刚才新娘子,为什么跟自己用左手握手了。这时又有其他客人到场,吴光便又去招呼别人,陈曦和叶子只好自便。叶子在盲校时间比较长,上下几届的好多校友都很熟悉。只一会儿,便和几个人聊得火热。陈曦跟吴光并不是一届,认识的人并不多。便一个人东看看西看看。这时,一个很陌生,却又熟悉的无法再熟悉的声音,突然传进了耳朵里。接着,又听到吴光的寒暄声,’依依,也来了啊,快进来啊‘。旁边不远处的叶子,也忙惊喜的喊着,依依的名字,好姐妹见面,显得格外的高兴。亲热的不得了。只有陈曦,呆呆的站在原地,新潮澎湃。陈曦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眼泪还是不自觉的在眼圈里打着转而。一阵阵呢的酸楚,不断的向上汹涌着。陈曦用力的掐了几下自己的手背,将自己的心绪平复下来。这时,叶子也拉着依依向这边走过来。边走边数落陈曦道’咋的呀,见了面,连个招呼都不能打啊‘?’讴,不不是‘,陈曦想解释什么,又一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索性也就不解释。只是,吞吞吐吐的对依依问道,’你你还好吗‘。’还可以,你呢,听说干的还不错啊‘。依依淡淡的问道。好像面前站着的是一个陌生人一般。叶子这时,却扔掉了对陈曦的成见,忙替陈曦说道,’是啊,陈曦现在干的相当不错呢。而且已经回到东北来发展了呢‘。陈曦隐约听出了叶子的态度。对于自己和依依的关系,她还是抱着一点希望和乐观态度的。依依却好像没听到叶子在说什么似地,接着说,’讴,对了,忘了给你们介绍了‘。说完,拉过身后的一个男孩,说,’这是我男朋友,给你们认识一下‘。陈曦见状,只是愣了愣,马上又恢复了平静。到是叶子,显得很尴尬,本还想替陈曦说几句好话,见此情景,一下子,把刚要说出口的话,又都咽了回去。陈曦很大方的把手伸过去,说了声’你好‘。那男孩,也不知所以然的,伸手过来,说了声’你好‘。叶子却还在那看看陈曦,又看看依依,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婚礼结束后,陈曦没有在这里停留。小玉开着车,两个人连夜敢了回去。陈曦坐在车里,望着渐渐远去的省城,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小玉,低声的问到,’她就是那女孩儿吧‘?岑曦沉默了好一会儿,点了点头。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