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郑浩被最后那个反问问倒了，他觉得这个世界果然奇怪，按理说一个被众人祭拜的最接近神的存在，又存活了那么长世界的生命之树怎么也该是个很稳重的人吧，怎么这个声音听起来感觉很像是个调皮的大姐姐。

“……反正都是你说了算，我又没有拒绝的权利……”郑浩嘟囔着说道。

那个声音又笑了起来，“是的，你可没有拒绝的权利，所以其实我大可以完全不现身，也不再回应那个孩子，让你就此没有退路的留下来。但是我还是现身了，因为我并不希望你因为那样而留下来，我希望你能心甘情愿地为了那个孩子留下来。”

郑浩继续撇嘴：“你现在这样好像也带有强迫意味吧，我答应了你当然能放我在这里培养感情，我不答应你还不是可以照样不把我送至。”

“嘻嘻，对于你这样性格的人，不带上一点点强迫，恐怕你也只会做出你觉得必须做出的选择，而不愿意去考虑你想做出的选择，对吗。”

郑浩无言以对，他站立在原地，感受着风吹过在皮肤上留下的痕迹，听着树叶的响声，然后无意识地摸了摸胸口，从刚才开始就没有停止过对布兰特的担心一点一点的蔓延在心里，他不懂，什么时候他对那个暗红色头发的人这么在意了。再抬头看向已经没了声响的树丛，他皱了眉头，脑子还没转过来，嘴却已经自己开口说出了答案。

“我愿意。”

16、祈祷吧

郑浩说完了那三个字后就安静了下来，只是脸色凝重地注视着已经没了动静的远处，心中担心的情绪变得更大，不由得往前一步，想要看清一样，不过只是这一步，又能看清什么，只是心下意识的动作。

他不说话，那个声音也不说话。两边都这样沉默着，直到郑浩觉得他果然是产生幻觉的时候，那个声音又开口了，郑浩一听到那个声音就觉得非常无力，这人，哦不，这树说话就不能一次性说清吗，非要说一半留一半的。

“不过有一点，不可以把这件事告诉给那个孩子。”

“……”

那个声音嘻嘻笑了下，调皮的说道：“不问为什么吗？”

郑浩仰天长叹一声，脑袋做四十五度忧伤表情问道：“……为什么。”

“我希望你看到的是真实的情况，而不是拼命挽留你的样子。”郑浩听完一愣，怔怔地想了一下，缓慢地点了头，只是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滋味，他自己也说不清。说完了这句，那个声音真的不再说话了，任凭郑浩怎么叫，怎么喊，都再没有饭店回应。郑浩站在原地觉得手足无措，心慌不已，虽然不是人，不过能和对方对话确实要让他分神一些，一旦没了声音，面对空荡荡的四周，会他的脑子就变得很混乱。

好在也没让他担心太久，树丛又发出了阵阵响动，不大一会儿浑身白亮的佩尔大人就懒洋洋地爬出来，郑浩眯起眼睛看了大半天才能确定在他旁边跑着地小点是布兰特。

能跑就代表着没有大伤口，而且有佩尔大人在，估计也没有大碍，这下郑浩才安心下来。在原地来回踱步了几下，郑浩还是不管布兰特的要求，提步跑了过去，不过他也没有跑太远，也就只是前进了十几米，布兰特就加快速度跑向了郑浩。

似乎很讶异郑浩会跑上前来迎接他，布兰特显得又惊讶又开心，来到郑浩身边后难得主动的用头去蹭郑浩的胸前，这份不多见的主动也让郑浩有点受宠若惊，不过慌乱了一下，也就释然，开心地揉搓起布兰特暗红色的柔顺的毛。

佩尔大人一如既往的晃悠悠的爬过来，姿态慵懒而优雅，珍珠白的鳞片反映了周围的绿色，显得美丽极了。

“佩尔大人。”郑浩扬起笑容向前，也伸手抚摸了佩尔大人的下巴，倒不是他不想摸头顶，只是不是趴着的佩尔大人实在太高，他可够不着。

抬高下巴享受了一下郑浩越来越熟练的按摩手法，佩尔大人发出嘶嘶的响声以示他现在的心情很好，直到郑浩都有些手酸，他才心满意足的慢慢之字形滑行离开，途中还很小心地注意着不要跑到郑浩旁边，免得不小心压到他。

看到这座必须要抱好大腿的大佛心情很好的离开，郑浩才长吁一口气，虽然已经认识时间又一个多月，但是郑浩每次面对它还是很心惊胆战，生怕他一个不开心就一口吞了自己慢慢消化掉。擦擦额头上并没有的汗水，郑浩回头的时候发现布兰特在旁边一直直直地看着，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布兰特也歪歪头作为回应，其实他倒不觉得郑浩对佩尔大人亲近有什么错，相反，他对于郑浩和佩尔大人相处得这么好感到十分开心。

当佩尔大人缓慢移动的时候，在布兰特的催促下，两人很快就回到了顶端圣果生出的地方。在布兰特变身穿衣服的时候，郑浩很眼见的发现他身上出现了不少伤痕，有些还在渗血。

不过布兰特显然没把这些伤放在眼里，原本打算毫不在意的把衣服直接就套上去，不过他眼角瞄到那边小枯枝的时候又停了下来，想了想，还是拿出水壶来用可以充当布料的柔软树叶就着水把身上的点点血迹擦洗干净后，才重新穿好衣服。

郑浩在旁边帮着打下手，递给布兰特水壶的时候问道：“怎么回事？有怪物打架？佩尔大人和谁打啊？你去了帮得上忙吗，佩尔大人那么大的身体，说不定一下就会压扁你，你只受了这点伤？不痛吗？身上有其他的伤没，有内伤没？要不要涂点止血草？”

一边噼里啪啦的问，郑浩一边就打算去拿背包里的止血草，那是布兰特在出发前准备的，防止万一郑浩受伤什么的时候可以能快速治疗。布兰特淡淡地听着他的提问，习惯后也就不觉得有些吵或者感觉很无奈了，只是在郑浩要俯身拿草药的时候阻止了他。

“不用，伤口会很快恢复的。”他拉着不放心的郑浩站稳后才继续说道：“感觉很奇怪，和佩尔大人打起来的是艾伦特大人，按理说他们都是守护生命之树的守卫，怎么会突然打起来……不过似乎也不是闹的很大，倒比较像是……在玩闹一样。”

布兰特露出困惑的表情，郑浩心想你怎么可能猜出是这位生命之树的大神让他们打起来好引开你的，转念一想，郑浩觉得还真是煞费苦心，不过也不好跟布兰特说实话，他只好讪讪的说道：“也许是因为他们太闷了，打架来耗时间。”说完，郑浩自己都快相信这个理由了，因为在他看来佩尔大人整天都是无所事事的感觉。

不过显然布兰特不是这么想，他皱了眉头看过来说道：“怎么可能，他们两人是分别守护在两个方向，按理说是不会随意丢下自己的守则的。”

郑浩讪讪地一耸肩，表示那他就不知道了，布兰特似乎也觉得问郑浩不会得到什么结论，只好继续皱着眉头沉思着走向了枯枝前。整理了一下仪容，布兰特收拾好心情，才再度祈祷起来。

“你……你身上不是还有伤吗？这样会恶化的。”郑浩先是怔住，然后才想起他这是在干什么，连忙上前去想拉他起来，不过布兰特只是微微摇头，淡淡地说道。

“不需要，我说过，伤会很快就恢复的，对待生命之树不能没有敬意。”他抬头看了看郑浩，眼神中透露着执着和坚定：“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所以我想你并没有对生命之树的信仰，你也可以祈祷，但是不用勉强。”

说完就继续低下头去，不再多说，任由郑浩在旁边绕着转了几圈，说得口干舌燥，他也不动。郑浩没辙，只好无奈地走到旁边坐下，心里郁闷无比。

然后接着郑浩正式领教了何谓信徒对信仰的虔诚，布兰特愣是整整一天都没有动过得半跪在那，要不是快要晚上的时候郑浩肚子饿了，而他们的食物也快吃完了，布兰特说不定都不会起身去找食物。只摄取了少量的水果，布兰特就再度回到了原地去继续祈祷，不过走之前还没忘记安顿好郑浩，火堆食物水源什么都没少。按理说郑浩应该觉得很开心，这是一个很好笑的状态不是吗，他好吃好喝好做好睡的在旁边看着一个傻子为了自己不吃不喝地跪在一株枯死的树枝前祈祷，但是他祈祷的事情却一定不会得到回应，

如果在以前看到这种信徒，郑浩一定会嗤之以鼻，但是对这布兰特，他笑不出来。只是坐在那里看着那个坚毅的背影，他就不由得担忧着，一年后，他真的还会想要回家吗。

17、回部落

“这样都不要了？留着路上当零食也不错啊，反正也不太占地方，上层这你不是说危险的兽类很多，得小心走，没了这些果实你不就得更要辛苦的去找了？”

郑浩低头去看背包里的果实，数了数，还有不少呢，布兰特却说不要了，未免太可惜。

从那天开始，两人在这待了有近十天时间，这十天时间里布兰特除了为郑浩找食物以外，一直都跪在枯萎的树枝前祈祷，动也没动过，甚至当郑浩半夜忽然醒来，也还能看见他跪着。

因为这里是顶端，就算周围的树枝形成天然的屏障，但是风总能从缝隙里灌进来，比起在下面的树屋，这里要冷得多了。为了不让郑浩着凉，布兰特特意找来一些树枝树叶把一个小树洞铺满，然后又在周围用树叶堵上缝隙，再去摘了新鲜柔软的大树叶给郑浩当做被子，这样晚上睡的时候就暖和多了，也正因为睡得暖和，所以半夜醒来放水的时候郑浩才更能体会到顶端的夜晚有多冷，然而布兰特却顶着寒风依然如故的跪在那，几乎和周围的树木融为一体般。

忽然没有了睡意的郑浩把树叶裹在身上，静静地坐着，头一晚他睡前曾经也分把叶子做得保暖被子盖到布兰特身上，但是却被拒绝了，他说自己体温高不怕冷，而且对待生命之树的祈祷不能这样不敬，于是还是那副单薄的衣服，静静地祈祷着。

郑浩把头靠在树枝上，心里想着布兰特会怎么祈祷呢，他之前也是这样拼了命才感动了树神和生命之树，把自己给召唤来，而现在，他却要又这样拼命的祈祷，为的确实把自己送回去。怎么想都觉得他很悲催，哭笑不得之余，郑浩又觉得他正直得很傻，傻得很蠢，蠢得让人无奈。再回想起生命之树之前说的话，郑浩在迷糊当中决定别让布兰特继续做无用功了。

当然，第一次在郑浩面前展示出了自己固执一面的布兰特只是淡淡摇头拒绝了郑浩的劝说，然后深深地看了郑浩一眼，脸上扬起一个足以迷倒万千少女的温柔微笑，又转身去继续他的祈祷大业。

差点被那个笑容闪花眼的郑浩见对方这么坚持，内心又苦涩又有股暖流，他叹了口气，也只好讪讪地随布兰特去做了。就这样第三天过去了，第四天过去了，第七天过去了，第九天过去了，布兰特也有些吃力的时候，郑浩又一次站出来劝说他，理由是既然在这里祈祷没有用，那还不如早点回去部落找大祭司，大祭司是能与树神对话的人，找他就好，何必一定要执着于这里。

郑浩当然是想办法好让布兰特带他回部落，第一嘛，他觉得布兰特一直这样下去早晚会撑不住，虽然有对布兰特的不忍，第二呢，有部分是为他自己，既然答应了要待一年，那他当然要去体验一下这里的风土民情，虽然在生命之树这里生活也不算差，但是他还是很怀念群体的生活，现在他都快忘记人声鼎沸是个什么状态了。

而布兰特则是自己猜测着郑浩的想法，他能感到对方对于他的坚韧不拔很不忍，这让布兰特很开心，有种温情的感觉。但是他想，郑浩看到自己在这里祈祷这么久都没有半点反应，一定是有些失望，与其在这里耽误时间，还不如早点回到部落找大祭司，或者寻找回家的机会还大一些吧，

想到这，猜测出郑浩急切想要回家心情的布兰特在心底涌起一股失落感。

而且他这段时间确实是很用心的祈祷，生命之树却没有一点回应，他自己也有些气馁，那么，与其两人都被困死在这，不如回去寻找其他办法吧。

于是，在第十天的时候，两人终于决定离开这里，回到布兰特的部落里去。而现在，他们就正在收拾行李。

“不需要这些，太重了。”布兰特摇头说道。

郑浩不明所以地问道：“怎么会重？来得时候你背着一大袋都没喊重的呢，不会你哪里受伤了？是不是跪太久身体出了毛病啊？你一定是晚上着凉然后身体变虚弱了吧！”

布兰特哭笑不得的收下郑浩的关心，耐心回答道：“我并没有什么问题，不过从生命之树下去的路和上来的路不一样，不用担心会遇到其他危险的野兽，但是必须轻装上路。”

“走其他路？”郑浩好奇地望向四周，不觉得有其他的路啊，不过属于当地居民的布兰特总不会乱说的，那么他也只好把那些不需要的果实放弃掉，只留下几个还有一些肉干。那个肉干是他把剩下的一些肉挂在风口上晾着，原先他只是想这样保存到第二天吃，但是也许是因为顶端的风太大，晚上也很冷，肉居然被完全风干掉水分，白天再一晒，就成了重量很轻，又比较能填饱肚子的肉干了，难怪头一天布兰特抓了一个个头比较大的猎物，又割下一大块来做成肉干为的就是减轻重量。

不过他也很好奇，走什么样的路需要轻装上阵，怀揣着满满的好奇心，郑浩跟在布兰特身边忙乱着，看到注意力被其他事情转移了的郑浩，布兰特暗自松一口气，他很怕郑浩会因为生命之树的不回应而失望失落，不过眼前的他似乎一直都是个很乐观的人，想起两人刚见面的情景，布兰特不由得轻笑起来。

“你在笑什么？”突然郑浩凑了过来，看到忽然出现在眼前，被放大的眼睛，布兰特被吓了一跳，那双黑色的眼睛和所有的兽人都不同，虽然是黑色，却透亮着映射出周围的景色，和自己的样子，那种温柔的黑色和黑珍珠一般，非常美丽。

布兰特尴尬地别开视线，抿嘴说道：“没什么。”

不懂他在想什么的郑浩歪了歪头，退了回去，撇嘴说道：“都收拾好了，可以出发了。”

检查了一下后，布兰特把篝火的痕迹清理掉，又将用来充当郑浩床铺的小树洞收拾好，转身走来的时候就随手把已经没多少东西的背包一甩，就背到了身上。

郑浩被他这个动作一愣，怔怔地问道：“你不变身了吗？”

“不用。”布兰特简洁的回答完后，就起身在前面带路，郑浩在原地愣神三秒，赶忙跟了上去，心底越发好奇起来，这是要走哪条路啊，感觉布兰特的神态很轻松，完全不像上来的时候那么警惕。

两人沿着树枝做出的螺旋道路往下走，经过岔道往另外一边走去，大约走了二十分钟左右，郑浩就发现到了不同处，越继续走下去，这里就越多蔓藤，粗大的形成路，细小的又缠绕在上面，这里的树枝疏疏落落，所以看起来像是以前郑浩在老家时抬头看到的由电线电视线电话线网线等等交缠组成的天空线路一样，再继续走下去，郑浩发现树枝变得更少了，蔓藤越来越长，有时候两人脚下走的就像是吊桥一样，晃晃悠悠的，十分渗人。

终于在郑浩心惊胆战地走过了好几条蔓藤吊桥，来到一处像是悬崖边一样的粗大蔓藤处时，布兰特停了下来，转身对郑浩说：“过来。”

郑浩疑惑地走过去，布兰特等到他靠近后才说道：“一会要从这跳下去，你要抓紧我。”

“什！……跳下去？！！”郑浩大惊，低头往边上一看，两人现在所在地的正下方果然比其他地方要空旷的多，只有稀稀疏疏几根蔓藤悬在空中，随着风飘荡。

郑浩抽搐着嘴角，不由得往布兰特靠近了一点，声音颤抖的说道：“你想死也不是这样一个死法，从这里跳下去一定会摔成肉酱的，你总不会是想和我一起殉情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