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砚沉看了叶凌云几秒钟,终于还是就着他的手将药喝下。
叶凌云擦去他唇边的药汁,问道:“好些了么。”
韩砚沉道:“刚喝下去,哪有那么快。”
叶凌云点点头:“也是。那你再睡会儿,吃午饭了我叫你。”
“好。”说也奇怪,那药喝下去没多久他胃里就舒服了一些,倦意涌上,便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中午叶凌云将他叫醒,点了几个清爽的小菜,他居然有了些胃口,吃下去一些。
午后叶凌云又端来一碗药,他什么也没说,一饮而尽,而后淡淡问道:“安胎药?”
叶凌云沉默了一瞬,低声道;“是,安胎药。”
“哦。”韩砚沉听了,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叶凌云看他不急不怒,反而有些着慌,连忙道:“你别多心,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是看你这几天实在难受,想着这些大夫总归是按照你的脉象下的药,吃了说不定能好一些,才试一试的。”
“嗯。”韩砚沉点点头,“我没生气。凌云,这件事,你怎么看?”
叶凌云看他神色颇为认真,确实不像生气的样子,这才松了口气,也认真答道:“这件事当真奇怪。若说你是有孕,我绝对不相信。可是??????”
“可是这一切又未免太巧合了,是么?”韩砚沉苦笑了一下,“老实说,现在连我自己都有些怀疑了??????”
番外:生子篇(三)
“——砚涵,虽然觉得很不可思议,但是有时候我真希望这是真的??????”
韩砚沉白他一眼,继续道:“这几天我一直在想,唯一可能有问题的就是同命蛊。苗疆的同命蛊本就是男女双方合下的蛊,难道中了同命蛊的人体质会有改变?不知道其他男子中了同命蛊是什么反应。我前几天已经修书一封,让描金谷的弟子快马加鞭送给义父了,刚刚收到回信,义父说他以前从没有听说两个男子合下同命蛊的,何况你我还——他已经派人去苗疆请认识的老蛊师了,让我们马上回描金谷等着。”
因为感念于无那多年的恩情,韩砚沉已经退出描金谷,不再做他们的少主,却仍然和无那以父子相称。
叶凌云点点头:“其实这几天我也在想这个事儿。岭南城的大夫再好也是民间普通大夫,恐怕不识得江湖上那些奇巧蛊毒。爹当年曾有恩于江湖第一神医百草子,他老人家这几年正隐居在四川蜀山,正好离得不远,咱们先去找他看看再去描金谷找你义父,好么?”
“也好。岭南也逛得差不多了,收拾收拾便启程吧。”
“好。”
两人立刻着手收拾行装,叶凌云特意跑去药铺买了一堆安胎的丸药随身带着,韩砚沉只当作没看到。
顾及到韩砚沉的身子,二人走走停停,走得很慢,到得蜀山脚下已是一个多月之后了。
七拐八扰,终于找到了百草子隐居的药庐。
深山路险,一路要越过好几处峭壁,韩砚沉不敢用太多内力,即使有叶凌云从旁协助,也有些气喘。叶凌云为他顺了顺气血,又随手递过去一颗安胎药。
其实最近恶心、头晕的症状已经渐渐减轻,没什么大碍了,就是越来越懒怠。韩砚沉仍旧接过安胎药,眼也不眨地吞了下去。
叶凌云走上前去叩门,小童却说师父前几天刚出门采药,归期不定。
“你可知他老人家是去哪里采药?我们这病需要马上确认,不好拖太久。”叶凌云问道。
“这——师父没有交待啊。”小童以前见过叶凌云,实在答不出来,也十分为难。
“怎么这么不巧?”叶凌云叹口气,有些发愁。
韩砚沉也叹了口气,说:“不用了,已经不用再找他确认了。走吧,有话等会儿再说。”而后对小童点点头算是告辞,拉着叶凌云就走。
直到走出很远,韩砚沉才停下。
“为什么不用找他了?”叶凌云奇道。
韩砚沉咳嗽了一声,小声说:“孩子踢我了——”
“啊?你说什么?声音太小我没听清。”
“??????”韩砚沉瞪了他一眼,只得稍稍放大些声量,又重复了一遍,“我说,孩子踢我了。”
这次叶凌云终于听清了,他一时没反应过来,疑惑地重复道:“孩子踢你了——?什么意思???????啊?!你刚才说什么?!孩子踢你了?!你——你真的有了?!”
他不可置信的捧住韩砚沉的脸,看到韩砚沉满脸的不自在,向旁边微微别开,那张精致如水墨素卷的面容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胭脂色,更显得风华无双。
一阵狂喜涌上,他小心翼翼地问:“多久了?孩子踢你多久了?”
“就最近几天吧。刚开始我也不能确定,但这几天越来越明显了。”韩砚沉答得极为别扭,脸颊也越发的红。
“你怎么不早说!你怎么不早说!”叶凌云将手放在韩砚沉的小腹上,口中温柔道,“让爹爹摸摸你。”那里依旧纤细结实,和以前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韩砚沉只觉得整个脸都烫着了,一把把叶凌云推开,“你干什么!才多久,他动的很少,还什么也摸不出来呢。”
正说着,韩砚沉忽然“唔”了一声,手不由自主地抚上了肚子。
“怎么了?!”叶凌云紧张道。
韩砚沉苦笑了一下,“大概刚才动作猛了,他不乐意了,又踢我了。”
叶凌云立刻再次把手抚上韩砚沉的肚子,果然感受到肚皮下那微弱的几下弹动,喜道:“谁叫你不让我摸他。孩子都替我这个爹不平了。你真了不起!我们有孩子了,我们有孩子了,真正属于我们俩的孩子——哈哈——”
叶凌云越念越开心,死活不撒手,抱着韩砚沉的肚子一个劲儿地傻笑。
韩砚沉万分的别扭,万分的尴尬,但是看到叶凌云开心成这个样子,想到这毕竟是他们两人共同孕育的孩子,心下也不由掩不住的欢喜。
这事匪夷所思,毕竟不好让太多人知道,但是别说是男人产子了,连女人产子的事儿两人都知道的不多,完全没有经验,必需有人从旁照顾。想来想去,二人决定还是先去描金谷。
可惜就连苗疆的老蛊师也是第一次碰见这种情况,束手无策。无那只得请来谷里的郎中,按女人养胎的法子帮韩砚沉调理,好在也没出什么岔子,一晃已经九个多月了。
叶凌云感受着孩子在手掌下的动静,想象着他在韩砚沉肚子里拼命舒展手脚的样子,喃喃道:“这么活泼,随谁呢?——你说,孩子会像你多些还是像我多些?”
韩砚沉嗤笑:“这孩子来的这么不寻常,说不定谁都不像,是个怪物呢。”
叶凌云正色道:“就算是个怪物,那也是你我的孩子,是我叶凌云最疼爱的宝贝。”
“哼——”韩砚沉看他一眼,微微勾起嘴角,眼中悄悄闪过一丝笑意。
等孩子安静下来,叶凌云将手掌移到韩砚沉的腰,开始为他按摩。随着月份的增大,韩砚沉越来越辛苦,如今已是九个月大的肚子,常常腰酸腿疼。
叶凌云的动作熟练又轻柔,手劲恰到好处,韩砚沉舒服得闭上眼睛,卸去力道,将整个身子靠在叶凌云身上,无意识地发出几声呻吟,听得叶凌云一个失神,心神一阵动摇。
他不由从身后环抱住韩砚沉,将手试探地探入他胸前衣襟,同时在他耳边低声诱惑:“累了么?想我了么?砚涵,咱们有好一阵子没做了。”
女人十月怀胎,男子生产,却不知是否也是如此。郎中非常为难,不知道该怎么计算韩砚沉的预产期,随着月份的增大,便早早地告诫叶凌云不要再行房,以免动了胎气早产。
是以叶凌云已经忍了很久很久。
而这忍耐还没有个确切的期限,仿佛没有尽头。
叶凌云最近觉得越发难熬,随时都像绷在弦上的箭,哪里禁得住韩砚沉这样的呻吟。
他看韩砚沉今日精神还好,心情也好,胆子便大了些。
睡袍很松散,他轻易便探了进去,轻轻揉捏着韩砚沉胸口的红樱,同时亲吻着韩砚沉的耳垂,惹得韩砚沉一阵麻痒,不由自主又溢出一段呻吟。
叶凌云再也忍耐不住,不待韩砚沉应允便顺势将他扑倒在床,怕压着他的肚子,不敢伏在他身上,而是让他侧躺在一旁。
番外:生子篇(四)
叶凌云因顾忌着韩砚沉的身子不敢过于激烈,动作格外温存,轻轻褪下他早已散乱不堪的睡袍,在他眉间唇角颈项间来回允吻着,双手则在他身上不断游移爱抚。
韩砚沉本性冷淡,并不是个沉溺情欲的人,但自从跟了叶凌云,在他的纠缠下已经渐渐习惯了此种情事,知道叶凌云最近忍得着实辛苦,此刻被他弄得全身阵阵酥麻,便伸手搂住了他,让两人的身子更加贴近,算是默许了。
叶凌云大喜,使出十八般武艺,更加卖力的侍弄着韩砚沉,激得韩砚沉口中不断发出低低的呻吟,全身酸软。
韩砚沉忽然发现,自己其实也有几分想念叶凌云了。
他不由想将身子弓起渴求更多,无奈此刻臃肿不便,肢体大不如从前灵活,只能轻轻磨蹭,口中发出更多无意义的音节,一向清冷淡然的脸颊涨得通红,布满了欢愉和痛苦,眉间微蹙,眼神迷离。
叶凌云见状更加难耐,一边咬噬着他的胸口,一边轻轻地探到他的身后,感觉那里早已湿润松软,轻易便容许探入一指。
叶凌云却不敢太莽撞,此刻他身子不比一般,生怕伤了他。
咬牙强忍,一边又试探着加入一指,却听到韩砚沉猛的哼了一声,手下的身体蓦然僵硬起来。
他连忙把手指撤出,紧张地问道:“怎么了?伤到你了?!”
韩砚沉紧皱着眉头,似乎正在忍受着莫大的痛苦,顾不上说话,只用一只手摆了摆,让他宽心。
叶凌云又怎么宽的下心。
这几秒实在漫长。
几秒钟后,韩砚沉终于舒展了眉头放松下来,苦笑着说:“没事儿,孩子又闹了,这一下格外厉害——”
叶凌云担心地握住他的手:“都是我乱来,孩子都抗议了。今天不做了,你歇歇吧。”
“已经好了,我没事儿了。再说,”韩砚沉瞟了瞟叶凌云依旧剑拔弩张的胯下,调笑道,“都这会儿了,你停得下来么?”
“冲冲冷水就好了。你先休息,我马上回来。”叶凌云纵然心里仍旧火烧火燎,恨不得马上就冲进这个人的身体狠狠疼爱,却终究顾惜着他,不愿冒一丝风险。
“凌云,我真的没事了。”韩砚沉动情的在叶凌云唇上印上一吻,别扭地道,“来吧——”
然而他话音未落,腹中又是一阵疼痛,震得他低吟了一声,将叶凌云的手攥的死紧。
叶凌云反手握紧他,另一只手将他完全揽进怀里,感觉到他全身紧绷,而后又放松下来。
“怎么回事?平时没见你有这么疼啊——还是说,你一直一个人忍着?”想到这个可能性,叶凌云有些心疼。
“不是……奇怪,这孩子今天似乎格外不安分,疼的也比平时厉害。”韩砚沉喘了几口气,感觉腹中又是一阵疼痛绵密而来。
叶凌云忧心道:“我去请大夫过来。”
韩砚沉点点头,忽然感到下面一阵热流冲了出来,低头去看,底下垫的被褥已经湿了一大片。
叶凌云也看到了,更加不敢耽误,将睡袍匆匆往韩砚沉身上一裹,立刻冲出去把专程安排住在府里的郎中拉了过来。
郎中探了探韩砚沉的脉象,问了问情况,看了看打湿的被褥,想了想道:“若是女子,九个多月也差不多了——看来是要生了。你在这里照顾他,我去叫产婆。”
产婆也是一早就找好了的。描金谷里没几个女人,孕妇更少,几个月前,无那特意派人从最近的城镇里连请带绑的请回一个经验丰富的产婆,重金相酬,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就等着今天。
虽然事前已经跟产婆打了无数次预防针这次的孕妇有些特殊,是个男儿身,但是当产婆随着郎中过来真正看到这一幕时仍是呆住了。好在她的确经验丰富,只呆了片刻,看到韩砚沉羊水已破,正被阵痛折磨的冷汗淋漓,确实是一副临产的样子,便马上镇定下心神投入到自己的角色之中。
“你!去烧热水!你!把他的腰垫高点儿!……好了,都出去吧!”产婆指挥着叶凌云和郎中做好准备工作,就下了逐客令。
郎中连忙退出去。
“你先别用力,积攒体力,等会儿我让你用力再用力。”产婆对韩砚沉交代,忽然一抬头看见叶凌云还杵在床头,“咦?你怎么还站在这里?赶快出去!”
“我在这里看着他。”叶凌云一边帮韩砚沉擦汗一边道。
韩砚沉趁着阵痛的间隙哑声道:“出去——”
产婆也说道:“自古女人生孩子、不是、无论男人女人生孩子,从没有相公在旁边看着的理,你赶快出去,别在这里碍事!”
“可是——”叶凌云望着韩砚沉,“我不放心。”
“出去——凌云,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生孩子的样子——”阵痛一阵强过一阵,间隙也越来越近,韩砚沉大口喘着气,虽然语调很强硬,但是因为强自压抑着疼痛,音量并不大,配上他沾着汗水忍耐着痛苦的神情,反而显出几分恳求的意味。
“……好吧。我就在外面陪着你。”叶凌云担心地又看了他一样,转身走出去。
韩砚沉怀孕产子的事情并没有几个人知道,这院子早就被无那派心腹戒严起来,总是静悄悄的。
叶凌云走到门外,看到无那刚刚闻讯赶来。
想到韩砚沉正在里面遭受着本不可能由他遭受的痛苦,无那看见叶凌云气就不打一处来,“你个死小子!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让砚沉替你生孩子!”
叶凌云骂不还口打不还手,心里也担心的要死,说什么也不能再有下一次了。
时间在韩砚沉隐隐约约的呻吟中慢慢流逝,每一分每一秒都缓慢地叫人难以忍受。
一直到月上中天,一声期待已久的婴儿啼哭声终于传了出来。
叶凌云一个箭步冲进房间,产婆刚刚把孩子的脐带剪断,喜道:“恭喜两位,是个男孩儿!”
叶凌云匆匆一瞟便冲到床前握住韩砚沉的手:“砚涵!你怎样?”
韩砚沉精疲力尽的躺在床上,头发被汗水打湿,黏在脸颊两侧,闻言勉力睁开眼睛,声音很是沙哑:“我没事儿。孩子……孩子有没有什么不妥?”
叶凌云往孩子看去,产婆正在为孩子擦洗,只见那孩子哭声嘹亮,四肢健全,和一般的孩子也没有什么不同,正不安分地在产婆怀里不断挣动。
“放心吧,孩子一切正常,精力旺盛的很。”
“嗯——那就好。”韩砚沉松了一口气,歇了片刻,说,“这孩子的来历虽然不平凡,我却希望他能像其他平凡的孩子一样安乐的成长,小名就叫小凡吧。”
叶凌云轻轻为他拂去耳边湿发,俯身亲吻了下他的额头,“好,我们的孩子就叫小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