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起先还是一动不动的，任丰想着是不是小狗昨天的遭遇让它害怕下水了，他想着有什么办法才能将小狗从湖对岸弄过来……

“噗通”

就在任丰纠结的时候，那小狗竟然义无反顾的下水了。任丰听见水声一惊，便见小狗已经在水中扑腾了。

起先似乎还有些艰难，小狗扑腾了许久也没有往前的意思，渐渐的似是找到了规律，小狗终是朝着任丰这边的岸边有了过来。

任丰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此刻自己的心情，喜悦？那是巨大的喜悦。

“加油！”任丰默默的给小狗打气。

小狗也是十分争气，很快就到了岸边。任丰一个屈身向前，便将小狗抱进了怀里，也不顾小狗浑身湿透，也不顾被弃在一边的碗碟。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任丰用手揉着小狗的小脑袋，心中如此想着。

而后站起身，便将小狗抱进了屋子里。

小狗很乖，无论是任丰抱着它的时候，还是任丰给它擦干身上的毛的时候，都是一动不动的任着任丰施为。

小狗的头上有一个明显的凸起，虽然毛发擦干后，那种蓬松感几乎将那个凸起遮了起来，但是手摸上去的时候还是十分明显的。

任丰轻轻的摸着小狗的头，“疼不疼？”他问道。虽然和小狗说话确实很傻，但是任丰觉得，就像他阿爹说的，狗儿都是有灵性的，你对它说的它都是能听懂的，只是它不会说话罢了。

小狗的双眼湿润润的看着任丰，像是良久才有所反应，它将它那颗小脑袋在任丰的手掌里蹭了蹭。

“昨天对不起啊，不过以后我会好好养你的，昨天那样的事绝对不会发生了。以后就是你和我了，在这个世界好好生活，好么？”任丰信誓旦旦的说着，小狗又再他的手掌心蹭了蹭，任丰微微一笑。

不过小狗的情况却并不算乐观，本就是一只小狗，又是淋浴，又是落水加上挨打，这种接二连三的伤痛对于这弱小的生命无疑都是致命的。

小狗总是有时清明，有时恍惚，眼睑处青色的分泌物厚厚的一层，鼻子也是干干的。

任丰的阿爹说过，小狗如果出现这样的状况，那么多半是发烧了。狗儿的发烧和人不一样，尤其是小狗，若是不好好照顾，很容易就会夭折。

“你一定要熬过去啊！”任丰摸着怀中再次昏睡过去的小狗，轻轻的说道。

每一次小狗昏睡，任丰都是能抱着便抱着的，因为那样的状态实在是太过可怖，小狗整个都是绵软的，头部若是没有支撑就会软软的悬挂着，四条腿也是，好似完全没有生机一般。

任丰每每都会将手贴在小狗的胸脯上，试试体温试试心跳，才能确定小狗还是活着的。

或许是生病的原因，小狗吃的也很少。任丰翻出了这个家里仅有的几个鸡蛋，熬粥的时候便打在粥里面喂小狗吃，但是每一次小狗都吃得很少。

任丰甚至觉得小狗是熬不过去的。

但是也就是这样惊一天，喜一天的，终是在一天任丰张开眼的时候，小狗已经站在了他的肚皮上，有些奇怪的摇着身后的尾巴，黑黝黝的眼睛直直的盯着任丰。

“身体好了？”任丰带着惊喜的挣了眼睛，眼睛里满是笑意，问道。

“旺！~”小狗叫了一声。这是小狗自从落水之后第一次发出声音，声音轻轻嫩嫩的，似乎不怎么会叫的样子。

任丰伸手揉了揉它的脑袋，才发现，小狗脑门上的包似乎已经消下去了。脸上的笑容更加的灿烂了，看来是真的好了。

“小岚啊，在家里吗？是你李婶，李婶这段日子去了村里，没来，我听我家小翠说你好些日子没有出过门了，是不是生病了？我家那丫头小子也使得一点也不知道过来问问。”许久没有出现的尖锐的嗓门让出于惊喜中的任丰一愣。随后低头看着怀中的小狗，小狗也正盯着他，那张明明没有什么表情的狗脸上，也好似是笑容瞬间凝固的模样。

一人一狗对视了数秒，就听院门似乎被推开了，发出‘吱嘎’一声。任丰和小狗具是身体一颤。

正如李婶所言，为了照顾小狗，任丰已经有挺长一段日子没有出过门了。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任丰环顾了这件破败的草房，零星的几件摆设也满是窟窿，哪里是可以藏身的。

任丰想了想，终是掀开了被子，对着怀中小狗道，“乖乖的不要动，不要出声，一会儿就好。”

小狗就好似听懂了一般，立刻钻进了被子，缩成小小的一团盘着。

任丰瞧着它的模样，便摸了摸它的头，将被子盖上了。

“小岚啊，是不是屋里有人？你在和谁说话呢？”李婶听到了房间里的声音，便出声问道。

任丰立刻走到门口打开了门，脸上是勉强扯起的笑意，“李婶，你怎么来了？”

“刚刚李婶喊你你怎么也不应一声。”李婶那张有些刻薄的脸上有些埋怨的意味。

“我刚才睡着了，没有听到。”任丰立刻解释。

李婶点了点头，探头往屋里看了眼，“刚才我听见有人你好像在说话……怎么？”

“哦，可能，可能是我在说梦话。”任丰是不会撒谎的，此刻这么短短的额一句也让他后背发凉。

李婶点了点头，随后眼眶竟然有些发红，那变脸的速度让任丰一时间没有办法适应，“李婶你……”

李婶却是拍了拍任丰的肩头，“你想你阿爹阿娘了吧！可怜的孩子，在李婶面前不用隐瞒的。”李婶说着便有些哽咽。

任丰有些无措，有些感动，“恩。”任丰点了点头。

“若是身体没什么事，就多出去走走，这段日子，山脚的野菜也该出来了，村里的那几家富户最是喜欢这些野来的东西，你现在是一个人了，虽然李婶平日里也是能帮一些，毕竟，你也知道李婶的情况，所以你也要为自己的生机考虑考虑……”李婶说的是着实有道理的，但其实也是在与任丰说明，接济都是有限度的，生活还是要靠他自己。

任丰再一次的点头。

李婶与任丰又寒暄了几句，最后从手中提着的篮子里掏出了5个鸡蛋还有一小包米面塞给了任丰。任丰自然是推，但终是抵不住李婶的热情，只得收下了。

送走了李婶，任丰回到了屋子便立刻掀开了被子。

小狗依旧是小小一团的盘着，看见是任丰才猛地站起身，有些不协调的摇着尾巴，巴巴的看着任丰。

任丰见它这模样就不自禁的想要抱抱。

他把鸡蛋和米面放在了一边的黑乎乎的木桌上，便将小狗抱在了怀里。

摸着小狗的脑袋，任丰叹了口气。

正如李婶所说的，他确实得想办法，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现在不单单是他，他可还要养活怀里这个小生命。

“你看你又有鸡蛋吃了，不过这些吃了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还有了……”

小狗扬起小小的头颅，看着任丰的脸，它的角度只能看见仍风的唇以及一点点的鼻尖。黑润润的眼睛盯着任丰许久，而后又看了一眼桌上的鸡蛋，但最终仍是将目光锁在了任丰身上。就好似知道任丰才是他唯一的依靠一样。

第五章

第一次到西勒山，任丰是跟着李婶的女儿小翠过去的。或许是因为任丰本就是山里孩子的关系，他对于这片山地是着实的喜欢。

西勒山的山脚是一片丘陵带，几个小小的丘陵之间有一块平地，高大而茂密的杉木、榕树将这一片平地密密的遮盖着，站在平地内，几乎是看不到头顶的太阳的，偶尔透过树杈枝叶看到的也是烟雾缭绕的西勒山。西勒山不算高，但是由于这一块地头就是雨水丰沛的地方，湿润的空气与山岚总是会眯了人的眼。

或许是因为春季的缘故，万物复苏，加之前几日的一场雨，不管是丘陵还是平地都是浓到化不开的绿，很漂亮。

任丰展开了手臂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透着凉意的空气令人心旷神怡。

无疑这处西勒山比之于他故乡的那座山要物产丰富得多，单单是走得那一路，任丰便看到不少好东西。

野生的黑木耳在腐朽的树干上黑压压的一片，菇类虽然任丰不是全部都认得，但是至少有不少的几样他是见过的。加上一些野生的果树上丰硕的果子，任丰忽然觉得，在这里他至少不至于饿死。

“就是这里了。”走在前头的小翠忽然停下了脚步，对着任丰道，她的手指纤细，指着前面一片新生的野菜地。

任丰看了一眼，双眼一亮。其实所谓的野菜就是芥菜，两种不同的芥菜混杂在一起，长得尤为的茂盛，绿绿的一大片。

任丰的嘴角微微扬起，这芥菜其实他们这种山里的孩子最是喜欢了，因为既可以吃新鲜的，也可以腌制，腌制了之后可以放很久，配着白米粥是最好的了。

“那，我先到前面去了，阿娘在前面等我。”小翠指了指前面的一座丘陵道，她的声音柔柔的，双眼低垂。

任丰点了点头，显然这一片芥菜是李婶他们特地给他留下来的，是同情吧！任丰在心中叹了口气，这样的恩情他以后要怎么还啊？他阿爹以前总说，什么都可以欠，最是人情不能欠，因为人情不是说还就能还的。

“恩，你去吧！路上小心。”任丰冲着小翠咧嘴笑了笑，便见小翠已经转头走了。

小翠约有13、4岁的年纪，长得小小的，脸盘很小，眼睛大大的，看着十分的水灵，便是看着不是如何像李婶。

任丰目送着小翠离开后，这才取下了背在身后的竹制背篓。

“小黄好乖。”打开了背篓盖子，任丰从背篓狭窄的口子往里看。里面黄色的小狗正仰着头看着他，因为小狗的身形着实的小，所以放在这背篓里便足够了。小黄这个名字是任丰临时想的，便是觉得小狗一身的黄毛便起了这个名字，也没什么寓意，或许最多也就是因为曾经阿爹说过，起个贱名好养吧！

本来任丰是想让小黄待在家里的，毕竟要带着这小家伙出门着实有些麻烦。但是临出门的时候小黄却是在脚边不断的转圈，就好似知道他要将自己丢下一样，不时还‘旺旺’叫上两声，一番纠缠之后，任丰最终只能无奈带上它。

不过它刚刚大病初愈，确实该出来走走。毕竟在家里为了避免被李婶看见，小黄几乎都只能在屋子里转悠。

“出来吧！”任丰道，伸手将竹篓倾斜在地上。

小黄缓缓的从竹篓里钻了出来，而后便跑到了任丰的脚边，‘旺旺’的叫了两声，似是很高兴的摇着小尾巴。

任丰屈身摸了摸小黄的脑袋。任峰觉得这只小狗着实的聪明，除了或许是因为大病初愈的缘故，它走路和摇尾巴的时候总有些说不出的变扭，便是与任丰以前见到的狗有些不同。

“小黄不要乱跑，我拔些芥菜咱们就回家，知道吗？”任丰轻声说道。

“旺。”小黄应了一声，就好似真的听懂了任丰的话一样。

任丰对着小黄笑了笑，心想阿爹说的果然是对的，狗儿就是有灵性，尤其是你救过它之后，它便尤为的对你忠诚。

任丰蹲下身去拔芥菜，这里的芥菜有两种，一种是可以制作雪里红的叶生芥菜，叶面大而绿，边缘有着些微的锯齿状，一种则可以制作榨菜的茎生芥菜，叶子稀疏且向上笔直生长，叶下是肥大的茎身。

任丰一边拔着一边已经开始思忖着回去该怎么做了？

这个时代是没有鸡精或者味精的，不过盐倒是不缺，任丰想着，他原就不如何喜欢味精这类的化工产品，若说鲜美的话，这些野味是最为鲜美的了。

“你在看什么？”任丰不时会停下去看看小黄的方位，却是发现小黄一直乖乖的待在他的身边，偶尔他因为拔芥菜往前的时候，它才会站起身走两步，而后他停下继续拔菜的时候，小黄便继续毕恭毕敬的坐着，偶尔或许是累了，它便趴在任丰的脚边，微微闭着眼假寐。而此刻小黄却是睁着眼，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任丰的手。

“旺。”小黄叫了一声，像是要表达什么，而后便站起了身，别扭的摇着尾巴走到了一棵芥菜的旁边，它微微的俯下身，两只前爪忽然开始扒芥菜根部的泥土，那动作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些不协调，但是渐渐的熟练之后便越来越快，不多时那颗芥菜便歪倒在了地上，而小黄的腹部处则积了不少的泥土。

任丰因为好奇一直是看着的，刚开始以为是那泥土里有什么，但现在他却是明白了……

“旺。”小黄摇着尾巴侧头，那黑黝黝的眼盯着任丰，像是在讨赏一般，而后它尝试着用前爪去拨那颗菜，但是它的前爪没有办法像人一样的操作熟练，几次下来它似乎也发现了，有些可怜兮兮的抬起头看着任丰。

任丰嘴角带着笑，在他知道小黄是要帮他挖芥菜的时候，那笑容边没有停下过。一只小狗竟然能这么聪明吗？他觉得他真的没见过比小黄更聪明乖巧的狗儿了。或许是因为他救了它，或许是因为小黄太小将他当作了亲人，从它刚才的动作不难看出，小黄其实是在模仿他。虽然要一只狗模仿一个人着实不容易，但任丰却打算好好的教导小黄。

“小黄的爪子不能抓东西，但是可以用嘴哟。”任丰指了指自己的嘴又指了指小黄的，而后任丰做了一个张口咬的动作，指了指那颗芥菜。他知道自己这么做太天真了，小黄毕竟是狗，他这样的示意或许它根本不明白。

他低头去看小黄的反应，小黄端坐着，微微仰着头，黑黝黝的眸子盯着任丰，似乎是在疑惑，又似乎是在认真的思考。

“懂了吗？”任丰低头问道。

“旺。”小黄叫了一声，虽然对于任丰来说这一声意味不明，他显然也不指望小黄能一次就明白，毕竟小黄还小。

任丰摸了摸小黄的脑袋，而后笑着道，“小黄的身体才刚刚好，不需要帮我，好好休息，好好玩儿知道吗？”

“旺。”小黄抬头蹭了蹭任丰的掌心。

这样一人一狗的沟通，无疑若是别人看来，其实透着傻气……

第六章

任丰在下午的时候便提着一竹篓的野菜往回走了，他没有去支会李婶，他知道她们一般都是要到晚上才回去的。而他……任丰瞥了一眼自己的竹篓，事实上他也是才发现这一个竹篓着实装不了多少菜，而他也没有带中午的干粮。从他家来这块平地一趟，虽然不算远，但是也绝对不算近，少说也得有一个多小时，而这来回就得近三个小时。今次是第一次，他自然不强求，但是下一次来，他得带个大点的篓子，也得带上干粮和水……

任丰将小黄抱在怀里，不时的伸手摸摸小黄的脑袋。

“小黄真瘦，以后会长不大的。”任丰一边这么说，一边捏了捏小黄的小爪子。那小小的软垫，光滑，软软的，摸起来很舒服。

“呜呜……”小黄似是抗议一般的从喉咙口发出一阵声音，但看它微微眯着眼的小模样，就知道，其实它是很享受任丰这样的举动的。

小黄因为得了病的关系，很瘦，本就是小狗，小小的模样，现在更是瘦的脱了形。任丰的心中也有些苦恼了，这是个山沟沟，那么就有着和他的家乡一样的弊端。肉类匮乏。野味是不少，毕竟这山林之间，但是要抓着也不容易。

任丰是在大城市待过的，所谓的五光十色，琳琅满目，确实有着吸引人的魔力，起码你想要什么都能在超级市场买到，无论是什么季节，什么品种，应有尽有。

但是这里……任丰不知道李婶的鸡蛋是从哪里得来的，或许他回去得好好问问了。不过那个家里可没什么钱，就像李婶说的，他的生计都是问题……更别的说养鸡吃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