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听说过吗?‘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有些比试,只要高出对方几分即可。锋芒毕露、惹人注目,会树敌过多。”安溪解释道。
“原来如此!”过恪恍然大悟。“厉害,不愧是小溪!还懂得隐藏实力!”
“……”这明明是表扬,怎么听着这么诡异?“还懂得?”只有过恪才会傻到这都不懂吧。
第四十六章:黑客(3)
“过儿,你会不会觉得我太阴险了?”安溪不知为何,问了这么一个几乎是不可能得到真实答案的问题。安溪觉得自己一定是睡眠不足,智商下降。安溪忘了还有一种可能,和过恪待久了,智商下降……
“嗯,确实挺阴险的。”过恪经过一番深思熟虑,郑重地答道。
“……”安溪觉得自己大错特错。过恪嘴里,确实可以听到“真实答案”。但这答案的“真实”,往往会因为过恪思想的扭曲而变为“虚假”。
“过恪,有位先生等你很久了,是不是应该,关照关照?”严杉讪讪地敲了敲门,走了进来。
“等我?”过恪疑惑不已。来天机阁的人,多半是找安溪。即使是老顾客,也是找他的妈妈。怎么会有人找他?
同学?朋友?没道理啊,熟悉的人——尤其是他那帮狐朋狗友,如果有事绝对会大摇大摆地走进来拽人,怎么好心情等?不像。
债主?
……
过恪思虑一番,确定了两件事:第一,自己没有失忆——记忆的连续性非常好;第二,印象中没有欠钱不还。
带着满脑子胡思乱想,过恪走出办公室。
“过儿。”称呼很熟悉,可惜,声音不熟。确切的说,这半生不熟的声音,令过恪浑身不自在。这感觉,就像吃坏东西时欲吐不能、欲泻无力一般。难怪,难怪要坚持熟食……过恪莫名地发散了自己的思维。
“过儿,怎么如此心不在焉的?”秦少游笑着走上前。
“别,别这么叫我,听着令人……浑身发麻……”过恪僵硬地呆站在原地,再也迈不出一步。
“咦?你的朋友不是也这么称呼的?难道,用这称呼,还只此一家、别无分店?”秦少游半是戏谑地争取“冠名权”——自由地给过恪“冠名”的权利。
“不,当然不是,只是,”过恪想到前日秦少游对自己的帮助,于是口是心非地说道:“他,是孺子不可教也,是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不足为训。”
“哦?那我倒也想体验体验这种病。”
“呵呵,呵呵。”实在难以应对,过恪值得顾左右而言他。“之前,还多谢您的帮助了!太感谢您了!”说着,过恪诚恳地看向秦少游,真诚地九十度鞠躬道谢。
“好,我收下你的道谢。不论你回什么礼,我都会大大方方地收下,以示尊重。”秦少游说得坦荡大方,反而令过恪觉得好是奇怪。
一般人,都会说,“没关系,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吧”。一般人,都会婉拒这类报恩吧。
可话都说出去了,自己一定要好好回报!过恪全然不思考对方的意图,完全没有想到,或许自己正是被期待的猎物。
“嗯,不知道你要怎么回报。不过,你应该知道,今天的成功,我也功不可没呢。”
“好行小惠,言不及义,难以哉。”不知何时走出来的安溪,不痛不痒地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过恪当场愣住。
这个氛围,这个气场,真是似曾相识啊。
可惜,并非所有似曾相识的事物都是美丽而惆怅的往事如烟,也有可能是噩梦一场。
“小溪……”过恪有些哀怨地看着他。安溪看严坤都没那么深的敌意,过恪觉得好是尴尬。好歹他帮过天机阁啊,安溪怎么也会有这么不理智的时候?
安溪冷冷地瞪了过恪一眼,拂袖离去。
安溪不会抱怨,不会辩解,但不代表他不会自己闹别扭、生闷气。
“小溪……”过恪刚要跟上去,就被秦少游拉着。
“作为主人,你好意思让客人等这么久之后,再被干晾在一旁?你当晒被子消毒呢?”秦少游半是调侃地说道。
“啊,这,抱歉。”过恪尴尬地笑笑。怎么说对方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秦先生……”
“不必叫得如此生疏吧。”
“少,少游……”过恪不断自我催眠,没关系,我是在叫古代的秦观,古代的秦观,古代的秦观……这么肉麻的称呼,只有不断的自我催眠才能洗去“肉麻”感。
“你不问问我所为何事?”
“啊?哦!”精神上自我催眠没有成功,但大脑却进入半睡眠状态……只能说,过恪的的精神状况、大脑神经构造……比较异于常人。“那么,有什么事?”
“这个周末,你们班举办秋游,参观科技馆,一起去吧。”
“啊?我们班秋游?”过恪大脑断档了。奇怪,真奇怪。不只是秋游这件事奇怪。而且……为什么是秦少游来通知他?这……
“唉,你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算了,到时候再说吧。你来吗?”秦少游有些无奈。遇到这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单纯家伙,真不知该高兴还是悲哀。
“我,应该不会来吧。”且不说自己的伤还没好,就算平时,他也不太参加这类集体活动。倒不是过恪有多自负、多傲慢、多不合群。他只是,有些懒,懒得参与没兴趣的活动。大一第一次参加的集体活动就是类似联姻的联谊活动,倒足了他的胃口。
“为什么?多参加集体活动有益于增进同学间感情。”
“有点懒,啊哈哈哈……”过恪干笑道。
“你可以不参加,不过,我也可以考虑把你受伤的事告诉安先生。还有住在我家那几天……”
“停!我答应!”过恪郁闷地瞪着他。从没想到,秦少游还会用这种招数。
秦少游看着他,笑得有些无力。虽然自己的计谋成功,应该高兴才对,但他一点都找不到高兴的基础。
讽刺,太讽刺了。
“可是,为什么你一定要我参加?”
“我说过一定要你参加了吗?是你自己答应的。”秦少游一脸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得意。
“你……”这,难道不是威胁吗?他竟然好意思说得自己很无辜!过恪愤懑而不能发泄,只能干瞪着。瞪了半天,过恪终于抓住了“奇怪”的关键,说道:“那么,为什么是你来通知我参加班级活动?”
“顺便而已。”
“……”过恪无言以对。就算对方居心叵测心怀不轨,他实在找不出理由反驳。
算了,不久是去参加一个班级活动。大不了中途逃回了;大不了一路低调一些;大不了把安溪也绑了去……
对!怎么没有想到呢?
过恪想到这里,不觉两眼放光。
这么好的注意。
自己简直就是天才啊!
他完全忘记了世界上有一位圣人劝道大家,“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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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谓,实践出真知。
玄士决定,还是先去天机阁考察一番,再决定是否该告诉严坤真相。
与其说是考察,不如说,玄士想要散散心,给自己一个放松的机会。
既然安溪研究术数,那么,去问他,自己该如何决定,有何不可?
可是,该怎么开口?
直接问安溪:“我能否告诉你的敌人,你是古代人?”
呵呵,这简直就是在上演八点档肥皂剧——恶搞恶俗。
猛然在转角处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玄士愣住了。
他来干什么?莫非,想要调查敌情?
还是,怀疑她?
习惯了将思维用在电脑上,玄士走出门不久,就不慎撞到了同样心不在焉的路人。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清!”眼前的年轻男子急切地道歉,却因为手上拎满了袋子而有些手足无措。
“没事。”玄士拿出手帕轻轻擦拭掉身上的污水——这就是穿黑衣服的好处,脏都脏得晦涩、暧昧。
玄士抬头看了看大致方位,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这里……想到今天的主要目的,玄士问道:“请问,天机阁在什么地方?”
“天机阁?我带你去吧。我在天机阁工作。”男子笑着说,“请问,你是要看病还是看命?”
“看病?还有选择?”
“呃,这个,不好意思,我说习惯了。”
玄士对于他这个“说习惯了”持百分之两百的无法理解。
不是看病就是看命……那是不是说明,他习惯骗钱了?
看着对方呆呆的样子,玄士忍不住逗逗他。
“你是天机阁的人?”
“是的。”虽然严杉既不会看病也不会算命,但也算天机阁重要成员吧。严杉笑得有几分自豪,又带着几分腼腆。
“天机阁的主人,真懂得经营。”
“啊?”这跨越世纪、跨越总群的跳跃性思维,严杉显然没有跟上。
“医生要人活,救人的肉体;术士算命,告诉人什么时候一定生病,什么时候一定会死。所以病人怕死,就得请大夫,吃药;医药无效,逃不了一死,术士就可以说,这是命,改变不了。既算命又看病,那等于说:假如我们不能治好病人,就会告诉他,要认命,反正他请我们不会错。”
第四十七章:黑客(4)
玄士说完自己的长篇大论,满意、得意,并且满怀炫耀之意地望着严杉。
“这,当然不是这样的!”严杉顿觉浑身血气上涌。要是安先生在就好了,可惜自己功力不够,说不过她,不足以维护天机阁的形象。
“你怎么知道不是?”玄士紧追不舍,全然忘了,什么叫“穷寇莫追”,什么叫……“狗急跳墙”……
“命运命运,所谓,命运,既要有命,也需要人运作。算命只能得出一个大致趋势,只有具体实施,才会创造差异。不然,出生于同一时辰、同一地点的人,不是会有完全一致的生活?”一口气说完,严杉不觉双脸发红。惊觉自己的失态、失常、失礼,严杉倍感困窘。正想要道歉,偏偏玄士惊异、好奇,又带有几分期待的表情,令他难以刹车。
这就是所谓的“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吧。他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说道:“而且,天机阁对待病人,即使知道他大限将至,也会尽全力救治,就算死,也有安乐死、凌迟处死之分呢。”
玄士先是有些惊奇,而后转化为惊喜,欣赏地看着他。不错,不错,思维敏捷,对答如流。虽然有些逻辑混乱、语序凌乱,但,至少气场,呵呵,傻得强大。
真没想到,天机阁还人才辈出。看着呆呆傻傻的人,说起话来头头是道。
“不错,狡辩的功夫不错。”玄士决定继续进攻。好久没和现实中的人斗嘴了,真好玩啊。
“这,不是,是事实胜于雄辩。我只是陈诉事实而已。”严杉严肃地回答道。
呵呵,果然够呆够傻。这时候强调什么事实,完全是不给对方台阶下。如此看来,此人并非心机深重。玄士
仅仅是“陈述事实”都能让人哑口无言,看来天机阁确实有些水平啊。
一个打杂的都出口成章,安溪,会给人怎样出乎意料的??
【玄士不知道,这个打杂的可是高学历高智商人士,严杉你哭吧……T.T】
不过,尾随身后的人,要怎么处理?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你要跟,就该将计就计,耍一遭反间计。送上门的,就应该好好利用才是。不论他是什么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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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严杉进了天机阁,玄士来到内厅登记。
看到排的满满的预约表,玄士颇为遗憾,看来今天是看不成好戏了。
“真抱歉,这周预约排满,只能排到下周五了。”看着预约表,严杉笑得颇为尴尬。刚才吵……应该算吵架吗?就算不算,气氛也不太对……
现在,预约还被排到下周,她会不会生气?严杉满心愧疚。
每次发生这种事,他都觉得无比对不起客人。
周一就排到下周五,只能说,僧多粥少,安溪太珍稀,太国宝……
时至今日,严杉终于明白安溪疏于宣传的真正原因:一经宣传,天机阁必然门庭若市、人满为患,尤其是在人口密度尤为大的中国东部发达地区……
“没关系。”反正她的主要目的不是来算命。而且,来日方长。
优哉游哉地在天机阁喝了杯茶,欣赏欣赏房内古朴的布局,把玩把玩别致的装饰、类古玩、各种类文艺物件。
一旁,严杉忙着各种杂活——从文秘的整理工作、客服任务,到清洁工打杂。
连玄士都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你怎么什么都做?你的老板不知道请别人吗?”
“一个人拿几个人的工钱有什么不好?我可不是闲得无聊到处乱晃惹事的人。”严杉心不在焉地回答着,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语气,有些伤人。
“你,你这人怎么说话这么冲?我有得罪你吗?”玄士话一出口,就想到,自己刚才确实“得罪”了他。想到事出有因,也就歇了火。
只是,现在的形式有些骑虎难下。
就算釜底抽薪,水还会沸腾好一会儿,刚刚一脸凶神恶煞,马上变成菩萨……她做不到。
严杉从工作中抽出一丝理性的思绪,分析了一下自己的话,顿感惭愧。失误,重大失误啊!
说起来,他这次失误,完全可以理解为潜意识的敌意。
虽然严杉一向文质彬彬,但面对一位,第一次见面就出言不逊的女士,难免心怀抵触之情。
更何况,她穿得如此阴沉,脸色苍白得可怖,顶着一副Cos吸血鬼、僵尸不用化妆的外形,任谁都会退避三舍,保持距离。
但关键在于,他现在该用什么立场解释?挽救自己的失误?
无可奈何,进退维谷。
考虑到外面还有大敌,玄士硬是在天机阁磨蹭了两个小时才离开。
严杉这回算是理解“如坐针毡”的含义了。
她迟迟不肯离去,莫非,是想让他道歉?可她的眼神,似乎不是这个意思。
那眼神,说是欣赏,却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说是审视,却又有几丝调侃、戏弄。
来者不善。
这就是严杉得出的结论。
但不论结论如何,严杉依旧会彬彬有礼地对待客人——反正有安溪这么强大的正主,还怕什么妖魔鬼怪、蛇虫鼠蚁?
其实玄士那带有几丝“调侃、戏弄”意味的眼神,实在有些冤枉。
她想要戏弄的,是等在外面的人,而不是天机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