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舅舅在下 中——卿曦
卿曦  发于:2014年02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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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痴心妄想!”我被搞得有些火大,双手不住地掰着夏思言紧紧锁住我的手臂,“他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没有人可以替代!”

“我可以的,我可以的,我可以的……”怀里的人不断重复着这句话,仔细一听似乎还带着些许落寞和坚决。

“你放手!”最后用力一掰终于得以逃脱,顾不上有没有东西落下,我飞快地逃离了这个让我窒息的地方,头都不敢回,我现在是怕了,很怕很怕。

我以为这场噩梦会随着我的落荒而逃而结束,却万万没有想到这只是一个开端而已,夏思言并没有从我的生活中消失,而是频繁出现,三天两头的就跑到学校来找我,有时候是在教室门口,有时候是在去食堂的路上,有时候是在校门口,有时候是在宿舍门口……

被这样高密度的围追堵截我居然还不可以爆发,夏思言是个聪明人,他懂得先从我的身边人下手,在把他和我的同学、老师的关系搞好之后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出现在我面前,在外人看来他是一个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频繁来学校探望我也只是出于对发小的关心,天衣无缝的借口不仅使得他在同学们心目中的形象日益高大起来还让我哑巴吃黄连有苦都说不出。

这种日子简直有如炼狱,以隽已经摆出一副舅舅的样子来把我清理出他的生活,夏思言更是坚持不懈地来烦我,我都怀疑自己这场一直持续了两年半的噩梦是怎样坚持下来的,每个周末不间断地飞北京去看以隽那副舅舅的嘴脸,回来上海又要面对夏思言不厌其烦的苦苦哀求,我才真是苦不堪言。

第十五章:逝去(上)

2006年4月4日,周二,距离愚人节已经过了三天,母亲的电话照常打来,不过这次不是反复追问我在学校的情况,也没有延续愚人节的气氛整蛊我,母亲言简意赅,我必须立马赶回A市,家里出事了。

挂掉电话,我有些精神恍惚,脚下一个不稳差点从教学楼的楼梯上摔下去,幸好路过的同学扶了我一把才不至于摔得灰头土脸。

都说世事难料,今日不知明日事,可是我明明就是重生的啊,对于未来将会发生的事情我比其他人清楚百倍千倍,我悔恨自己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都给忘了,前一世我出国不到三年奶奶就因为不小心从阶梯上摔了下去从此一睡不起直至突发肺炎抢救无效死亡,算算时间不就正好是这个时候吗。

刚才母亲在电话里讲得很清楚了,奶奶半个月前摔了一跤导致右腿和右臂骨折,幸好邻居家的老奶奶及时发现这才通知了爸妈,爸妈把奶奶接到A市最好的医院治疗,但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奶奶这把年纪根本就经不起摔,他们也只是在尽人事而已。

本来母亲还不打算告诉我奶奶入院的事情,怕影响我学习,不过奶奶撑不下去了,今天早上奶奶突然之间就高烧不退,现在已经送进了急救室,医生下了最后通牒,奶奶很可能熬不过今天了,她想见见我,这是奶奶临终前唯一的心愿。

人生总是充满了戏剧性,前一世我身在异国他乡无法在奶奶去世时回来见她最后一面导致奶奶带着遗憾离世,而这一世我身在国内却还是没办法在奶奶人生的最后一段路陪在她身边和她一起走下去,我是她这辈子最最宠爱的孙子啊,那个慈祥的老人视我如命,我却什么都不能为她做。

回想今年春节在家的时候,一家人和和睦睦,有说有笑,奶奶也还很硬朗,整天都拉着我要我陪她出去逛街散步,就算外面天寒地冻奶奶也风雨无阻,直到现在我才明白这个辛苦了大半辈子的女人对于后辈的要求有多么低,她不求荣华富贵,只求子孙能够在合家团圆的节日里常绕身旁。

如果春节时我坚持要奶奶过完节之后留在A市不回老家结果是不是就不会这样让人难以接受?奶奶是不是就不会在临终之前都还要承受这么多病痛的折磨?

如果……如果……如果……这个世界上最无力的两个字就是“如果”,没有如果,而是我就应该拼尽一切留奶奶在A市。

只可惜一切都晚了,什么都变了。

即使悲痛欲绝,理智尚且残存,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去说不定还能再见奶奶最后一面,了却奶奶卑微的心愿。

电话预定了最快的回A市的机票,距离飞机起飞还有不到三个小时,顾不上回宿舍收拾行李,直接电话向班导师请了一个礼拜的假就直奔虹桥机场。

心里烦躁得紧,校门口打车又打不到,正不知如何是好就又迎面撞上了一个恶魔般的人物,我下意识的就想逃跑却还是被抓了个正着。

“易尧,这么着急着是要去哪儿啊?”来人正是折磨了我整整两年半都不曾说过一句要放弃的夏思言。

碍于这是在校门口,人来人往的我不好发作,于是只好硬着头皮挤出一个尴尬的笑:“没什么,有点事回家一趟。”

“回家?”夏思言有些不相信的样子,双手环在胸前上下打量半点行李没带的我,半晌才又继续说,“是这样的,我今天来是有些事要和你说,可不可以给我半个小时的时间我们好好谈谈?”

半个小时?开什么玩笑,我奶奶现在正躺在急救室里等着见我最后一面,我哪有时间和你折腾这么长时间!

“我们之间一向没什么好谈的。”所以我毅然决然地拒绝,“都两年多了,你不厌烦我都厌烦了,我拜托你换个目标好吗?”说的时候我几乎带了几分乞求,要说夏思言的毅力也真是强得可以,居然可以做到数年如一日地面对我的冷漠而不改初衷。

“我已经认定你了,你要我怎么换?”夏思言仰着头倔强地望着我,整个身体也挡住我的去路。

我简直是欲哭无泪,这两年多以来不管我怎么拒绝如何绝情夏思言都充耳不闻,一如既往地进行着他的追求计划,天知道我有多么厌恶这种生活。

“你能稍微自重一点吗?”我火了,就算当着无数人的面我也顾不了这么多了,“你那酒吧里那么多货色,为什么偏偏就要挑中我?!我没兴趣和你玩这种游戏,你走吧!”

正好这个时候一辆“待运”的出租车开了过来,我伸手拦下了,剥开夏思言就要上车,夏思言紧跟不放,拽着我的手臂硬生生把我又从车上拉了下来,略带恳求地说:“真的,就半个小时,我说完就走还不行吗?”

“没时间和你瞎折腾!”

用力一甩手臂夏思言跌倒在地久久都起不来,脸上表情堪称痛苦,原本精致的五官都纠结成了一团,或许我用力真的有些不知轻重,但是时间剩得不多实在不能再拖下去了,所以我果断抛下夏思言迅速钻进出租车招呼司机开车直奔机场。

路上母亲又打电话来询问我有没有订到机票,一时间我就把刚才那段小插曲抛到了九霄云外,事情有轻重缓急,很明显目前最重要的是赶回A市见奶奶最后一面而不是和夏思言纠缠不休,所以在登机之前我很是心安理得地关了手机。

当我风尘仆仆地杀将到A市第一人民医院门口正好迎面撞上出来接我的母亲,母亲双眼通红,显然是刚刚哭过,我心下一阵凛然,难道?

“妈,奶奶呢?”我紧紧抓住母亲的手,迫使她直视我的眼睛。

母亲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不发一言,我急了,手上的力度也变得狂躁起来:“奶奶呢?说话啊!”

“易尧。”一把熟悉的嗓音传来,只是比平时多了些许沧桑,多了些许疲惫,多了些许沙哑,我应声望去,是父亲,正站在不远处看着我们。

“爸!”我放开母亲直扑向父亲,“奶奶呢?”

或许男人骨子里就要比女人坚强,父亲很镇定,镇定到不像话,他坚实有力的臂膀紧紧环住我的肩轻声安慰道:“你奶奶刚刚去了,医生说时间很短,没有多少痛苦。”

轰!脚下一软我差点没站稳,幸好父亲早有防备一把搂住我的腰,一旁的母亲见状也快步走过来搀扶着我,伴随着小声的抽泣,母亲断断续续地说:“你奶奶……生前最宠的……就是……你了,现在她……走了……你还是……去太平间……看……看她吧,明天……就要送……去火葬了。”

火葬?化为灰烬吗?那奶奶活了一辈子现在走了还会留下她曾经活过的证据吗?

“不!”我叫得撕心裂肺,整个医院大厅的人都纷纷回头望向我们三人,好奇的目光有之,鄙夷的目光有之,嫌恶的目光也有之,我才管不了那么多,我只知道我绝对不允许他们把奶奶推进焚化炉化为一堆灰烬,所以我发了疯似的朝父母亲怒吼道,“谁允许你们把奶奶送去火葬的?!谁允许的?!我不准!我坚决不准!”

“易尧,你冷静一点。”父亲连忙出声安抚我,环住我的手臂也更加用力。

“你们叫我怎么冷静?!啊?”我用力挣脱父亲的桎梏,摇摇晃晃地站在他们面前,指着他们的鼻子质问道,“你们说,是谁出的主意?”

母亲见我情绪激动不禁哭得更加厉害,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父亲无奈地摇了摇头,揽过母亲瘦削的肩膀予以慰藉,然后才一脸痛苦地对我说:“不是我的主意,也不是你妈的主意,这是你奶奶的意思,她说她不想死了以后还要被细菌和虫子吞噬,倒不如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

“奶奶的意思?”我低声喃喃,有些不知所措。

“是,这是你奶奶的意思。”父亲耐心地重复了一遍,叹了一口气又说,“你奶奶还说不想死后太招摇,一切从简就行了。”

奶奶这是想死后不要麻烦我们吗?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奶奶,生前没有好好享受过子孙的侍奉,就连死后都要走得这么卑微!

“不,不可以!”除了反对我发现我已经无话可说。

“易尧!”父亲厉声喝道,“我们应该尊重你奶奶的遗愿。”

“遗愿?”我痴傻地重复着这两个“有趣”的字眼,小幅度地摇头,苦涩地笑,“为什么不一早就告诉我奶奶出事了?!为什么要等到最后关头才来知会我?!为什么?!为什么?!”

“易尧,你……”母亲一边抽泣一边抹眼泪,说话都有些喘不过气,“你奶……奶只……是不想……你耽误……耽误……学习……”

“借口!借口!借口!”我恨恨地瞪了两眼面前这两个生养我的人,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太平间飞奔而去。

第十六章:逝去(下)

当我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太平间门外时却发现我竟然没有勇气去推开眼前这一扇并不厚重的门,我好怕,我怕一推开这扇门就没有退路了,我就不得不面对奶奶已经去世的事实,这个最爱我的人已经永远离开我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易尧,奶奶做了你最爱吃的家乡菜。”

“易尧,奶奶从乡下给你带了自家养的老母鸡下的土鸡蛋,营养比菜场卖的那些好多了。”

“易尧,奶奶给你煮夜宵去,看书看累了得垫垫肚子。”

“易尧,奶奶给你绣了一双鞋垫。”

“易尧,奶奶给你缝了一双棉袜,很保暖的。”

“易尧……”

无数个细节都还历历在目,可是奶奶已经不在了,一句句充满温情的话语犹在耳畔环绕,残酷的现实却让人觉得恍如隔世。

其实这本该不是一件很突然的事情,怪只怪我没有这个意识,我大意到忽视这个一直深爱着我的人,我忘记了她前一世的寿命也止于此时!

“推开它吧,接受奶奶已经去世的现实!”

心底突然有个声音在拼命呐喊,支配着我的双手双脚,一步一步朝那扇门靠近,然后猛地一用力推开。

和想象中的差不多,阴森森的太平间里停着一张铺着白布的床,四周空空荡荡的,连小声地说一句话都会有回音,仿佛死神狂妄的嘲笑声。

缓缓朝太平间里那张唯一的床走去,伸出手想要揭开盖住的白布又迅速缩回了手,躺在这张床上面的是我的奶奶啊,我一揭开就会看见奶奶已经没有呼吸的遗体,何其残忍!

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颤颤巍巍地伸手揭开了整块白布,“噗通”一声跪倒在床边,我再也抑制不住地痛哭了起来,怀里抱着奶奶还带着些许余温的遗体,就像一个迷失方向的孩子一样失声痛哭。

“易尧,起来吧,地上凉。”

肩膀上忽然被人加重了力道,以隽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语气里尽是心痛怜惜。

我迷蒙着双眼抬头望向同样风尘仆仆的以隽,这张脸让我情不自禁地沦陷,颤抖着双手抚上瘦削的脸颊,一把揽过以隽搂在怀里,上一世我承受的已经够多,这一世我再也不想失去,再也不想。

“以隽,是你。”

“对,是我。”以隽半蹲下来,没有推开我,就这样乖巧地伏在我的怀中,轻拍着我的后背柔声安抚,“有我在,不要怕。”

“我本来可以阻止这件事情发生的,我本来可以的。”我依然无法对奶奶去世这件事情释怀,我自责,我羞愧,我却又万般无奈。

“我知道,我知道。”以隽回抱住我,温热的嘴唇在我脖颈间轻轻蹭着,“不要怪自己,因为连我都疏忽了。”

我一怔,整个身体都变得僵硬,没有错,不止我是重生的,以隽也是,我们都知道奶奶会在这个时候去世,但是我们竟然没有一个人提前意识到,真是讽刺!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以隽忙不迭向我道歉,柔软的发在我脸上扫来扫去,“我该提醒姐姐、姐夫的,但是我没有做到。”

“……”我无言以对,这种时候两个都是重生的人搂在一起抱头痛哭已经毫无意义,事情无法挽回,就算再过悲痛也无济于事。

蓦然停止了哭声,我抹干脸上的泪水,轻轻把以隽推开,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对以隽说:“你先回去吧,我想在这里陪奶奶最后一晚。”

以隽也跟着起身,仰望着我倔强地摇头:“我不走,我留下来陪你。”

“出去吧,不要打扰了奶奶。”对于以隽自告奋勇要留下来我并没有明确表态,只是小心地把奶奶的遗体用白布重新盖好,然后转身出了太平间。

后出来的以隽顺手将太平间的门锁上了,和我一起倚靠在墙上发呆,谁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这种默契我们一向都有。

这个漫长的夜晚相当宁静,静得连彼此的心跳和呼吸都听得一清二楚,我知道,他在我身边,他也知道,我一直都在。

第二天一大早火葬场的车就来了,看着奶奶的遗体被几个工作人员异常熟练地抬进后备箱我说不出的心乱如麻,母亲还是一个劲儿地抹着眼泪,父亲依旧坚强,倔强得硬是一滴眼泪都没掉。

此时的我已经哭不出来,愣愣地跟在火葬场的车后面,眼睁睁看着车门关闭,引擎发动然后带着奶奶的遗体渐渐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易尧,上车吧。”身后的以隽小声提醒道,“我们总该去送阿姨最后一程。”

我无声地点点头,尾随着爸妈上了自家的车,以隽就坐在我旁边靠窗的位置上,我知道他一直都侧头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他甚至期望我可以开口说一句话,但是我没有,只用双眼无神地望着前行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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