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奇昏昏噩噩刚刚睡着就被吓醒了，攀着普通的胳膊，站起来，突想起自己本来就在空地上，周围也没啥可以倒塌的墙壁，除了眼前的铁栏杆大门。

「没事没事，睡吧，我看着呢。」普通拍拍宏奇的肩，他跟着宏奇一起站了起来，看到宏奇清醒过来赶忙哄道，真想亲他两口以示安慰，奈何前面还有人，也就不敢动作太过。

只能更加紧密的抱了抱宏奇，两人再次坐到地上，宏奇已经醒了，却怎么也不太容易入睡。正想跟普通聊会天，突然感觉到身上一阵湿润。

他抬头，有零星的水珠打在脸上，果然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这个时候居然要下雨！不知道那些匆忙出逃的人们有没有想过要带雨伞了，越想越觉得麻烦。

两人也不好再坐地上，西门的铁栏杆两边的铁柱顶部有石板遮挡，勉强能够避雨，普通揽着宏奇走过去，靠着铁柱站着。

这雨一会儿大一会儿小的，似乎也没有停住的趋势。大约过了有半个小时，铁门开了一个小缝，是个武警，「进来吧。」

因为下雨，本来门口就少的避难者也都离开了，只剩下了宏奇和普通，武警看他们躲雨也挺辛苦，干脆开了门让他们进来，「不过不许乱跑，就在这里呆着吧。」说话的武警眼里全是血丝，疲劳显而易见。

普通点头道谢，他知道要是跟这几个人说自己和宏奇本来就是市场里的人肯定没人信，谁让他自己也证明不了呢。

两人被安排到了一张长椅上，上面还睡着一个小战士，应该是这几个守门的武警交替的值班休息吧。

两人坐到椅子的一头，靠得紧紧的，宏奇歪着头垂到普通肩上又闭上了眼睛，普通后脑勺靠着椅子，微微仰着也睡着了。

95.

早上醒来，雨下大了。按理说两人应该出去了，不过普通抓着宏奇，想着怎么说才能让武警相信自己就是市场里的人，远远的就见一个身影靠近了。

果然是天助我也！宏奇大声喊着，「小王！」来人跑进一看，「你们怎么在这里？」因为人手不够，市场里的保安已经跟武警一起分配任务和执勤了，小王就是过来看看西门的人需不需要换人手，毕竟人都是需要休息的。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普通和宏奇。于是了解清楚后，小王跟武警们保证了这两个人是住在市场里的，大家都认识他们。

两人终于回到了市场，快速的回去厕所的小屋。现在也才早上七点过。踢开砖头进屋。宏奇检查起屋里的东西，煤气罐还够用半个月的，吃的足够了，除了一些瓶瓶罐罐从高处落了下来，整个屋里也没啥太大的损失。

屋外的停车场上，人们已经镇定下来，大家找来不少塑料布搭起了简易帐篷，大家都能吃到东西，一车车的物资被运来市里，虽然没有电视可看，但其他地方应该也得到了缓解，还好没有产生暴动。

两人坐在屋子门口，一有异动就准备跑出去，现在下着雨还是在家门口躲雨比较方便。保温瓶里还有一些昨天宏奇灌进的热水，两人就着水泡了方便面，终于吃到热乎的东西了。

上午十一点，电力故障维修好了，终于有电了。不过电视里却搜不到几个频道，不知道是不是磁场干扰什么的，于是接收消息还是要靠市场上的广播。

位于震中的W市死伤惨重，房子几乎是全倒了，军队官兵正在往那里赶去救援，临近的县区受灾也比较严重，G市的两个县城因为里地震带很近，造成的后果也很严重，而宏奇所在的市区还好，暂时没听到死亡的人。

就是大家都受到了惊吓，没人敢再回家住了，谁知道哪次馀震会不会让那飘飘欲倒的房子轰隆一下，谁人不怕死，大家宁愿睡在野外也不敢以身犯险的。

吃过饭，两人就坐到一起发呆，现在真的是没什么可做的了。屋外的人们惊吓了大半天，终于能吃上口热饭，于是现在都沉默的看着淅淅沥沥的雨水。

城市彷佛突然间安静下来，这场雨，更像是老天对逝去生命的一种哀悼，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降下那样的天灾？

车子被疏通了，不再惊慌的人们终于开始思考接下来的日子应该怎么办。家肯定是暂时回不去了，大家基本上都找到了大面积的空地搭帐篷，暂时安定下来。

基本上，每时每刻都有军车通过G市赶去偏远山区解救那些被困在山里的人，还有去重灾区支持救援的人们。

下午，雨停了，太阳出来，曝晒着地面，不到两个小时便干燥的灰尘扑扑。宏奇和普通抱着毯子席子来到厕所前面的空地，普通扫开砖头，找了一处相对安全不会被砸到的地面，搭起了简单的棚子。

馀震还在持续，他可不敢直接睡在屋里。棚子边有一棵大树，多多少少能遮挡一些阳光，但是坐在里面还是闷热的恐怖，简直就像是在烤人！

棚子搭好了，不过宏奇却不想进去休息，热得不行，最后还是和普通坐在小屋门口，棚子放在那里看着也没人敢占。

午饭宏奇用电饭煲做了稀粥，加了绿豆。天气太热，喝点这个最是解渴。一大锅的绿豆稀饭两人吃了半锅，剩下的等凉了当水喝。

晚上，气温终于下降了不少，两人锁好门，回到棚子里休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正常啊。」宏奇看着坐在棚子里的人们，一些人拿出扑克打发时间，这种想要回家又不能够的纠结让人异常烦躁。

很契合普通还能好点，毕竟屋子离自己都很近，那些住在城市中心区高楼里的人估计会比较难熬了。「别担心这个，总会过去的。」普通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身上酸酸臭臭的，现在又没有条件洗澡，先这样吧。

晚上蚊子太多，还好家里有花露水，普通进去拿出来，给两人擦满，味道刺鼻，又没有别的办法了。

这一夜睡得比之前好多了。地震后的第三天中午，宏奇去了市场上的猪肉区。武警已经撤退，去了更加需要他们的重灾区。

基本上，市场里已经恢复了平时的秩序，只是人们还住在外面不敢回家，因为馀震还是源源不断的，但大家的生活已经回归正常，而至于工作，不论是学校还是其他，除了政府机构，一律放假一个月。

买了两人份的肉回去做饭，吃饭的时候居然迎来了风尘仆仆的两个人，李志和吴忠。两人看起来比普通他们还要狼狈几分。

这样饭倒是不够了，于是先让二人吃了饭，自己又下了面。直到一个小时之后，几人才有机会坐在一起聊天，当然还是坐在门口。

李志这回算是命大的，地震的时候他正好在W市搞拍卖！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还好他们所在的酒店质量不错，没有倒塌，他反应倒是快，第一时间跑了出来，但还是被困在了市里。

直到第二天早上，家里人派了车过来接他，开车的就是吴忠。终于接到了人，看到对方相安无事，吴忠才算松了口气，回去的路上又遇到了麻烦。

车里的油不够了，本来开过来的时候就不够的，但为了早点见到李志，吴忠还是开了车，其他的也借不到，之前打算到了W市或在路上找加油站补给，但没想到一路上的加油站根本没有石油了。

在离G市还不到两个小时车程的一个加油站旁，吴忠终于停了下来。因为彻底没油了。

96.

此时的道路上已经停满了大型货车，这些就是跑长途运输的，现在每个石油站几乎都没有油了，于是车辆全部停在了路上。

不过吴忠是知道的，虽然石油站对外宣称没油，那只是为了保证军车路过时有足够的补给，也是为了防止路上的车看到有油而一抢而上，这些开了一两天车又饱受地震惊吓的人们一点也不比城市里的人疲劳恐慌，压抑的情绪得不到缓解也很容易突然爆发。

但李志和吴忠等不了，李志家里人更加等不了，那可是宝贝儿子啊，现在还在路上不能亲眼看到其安全，李志母亲实在是心难安。

打了不知道多少电话，动了不少关系，费了吴忠一两个小时的口水，嘴皮都要磨破了，终于在上级打来的电话中，工作人员不情愿的答应让李志他们灌一桶油。

李志擦擦吴忠额头的汗，他们在这个加油站停留了已经快四个小时了，眼看着就要到家却就是走不了，他知道吴忠也很着急。

石油站的工作人员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小心的把车开向加油站的工作房边，李志手心里全是汗，他怎么可能不紧张。

外面排着长长队伍的车辆里，司机都下来了，他们看着加油站的一举一动，要是发现有猫腻，估计会一拥而上的暴打一顿。

之前已经有一两辆小轿车在这里偷偷加油然后扬长而去，李志的担心自然是不无道理的，他偷偷看着窗外，一些坐在路边的司机看着这边的动静，却没有过来。

吴忠冷静的开车，十分缓慢的移动到了位置上，就见一个穿着工作服的人悄悄的拿了一个浇花的水壶过来，利用车辆的遮挡来到车后，吴忠下了车，静悄悄的转到车后打开加油盖，已经去掉了壶嘴的花洒，就着水壶往油箱里加油。

李志捏紧手心，屏住呼吸观察着路上的人，「快点，快点，快点啊」嘴巴无意识的嘟哝催促，他现在只求加油的吴忠能快点弄完，千万不能让那些快要愤怒抓狂的人发现！

每一秒似乎在这一刻都变得异常缓慢，于是有人向这边走来，李志抓紧衣角，面上还算镇定的看着车窗外。

吴忠终于回到车上，啪的关上车门，汽车发动了，朝着高速公路上冲去，直到加油站已经看不见了，李志才终于放下心来，再扭头看吴忠，这个人估计全身都湿透了。

握好方向盘，吴忠看着比李志冷静的多，其实吴忠也是紧张的，他也怕那群人会愤怒，要是被他们发现了，说不定砸了加油站再揍死自己和李志都有可能。

还好出来了，这油够自己开回G市了。再想到停到路边的车主，吴忠心里变得复杂起来，说不出是同情还是庆幸，因为是平头百姓，所以没有上层关系的他们只能困在这里等待用油缓解后才能离开。

而自己这些公子哥儿却能利用后台想办法施压得到石油开车回家，这种时候也管不了别人了，人是自私的，真正面临危险的时候，也只有在保证了自己的生命安全，自己的利益下才会有时间精力去帮助别人。

吴忠抿着嘴唇，无奈的心绪缠绕着说不出话来，李志打开了窗户，热风拂面，他的心里也不好受，现在说什么都是无力而苍白的，只希望灾难能快点过去，大家都能恢复到正常的生活中去吧。

两人回到市区，家人都住在了靠河边的帐篷里，吴忠的家人和李志家很熟，两家人住到了一起，在灾难面前，不管你有没有钱有没有势，都一视同仁的住到了大马路边。

李志家里旁枝末节的人很多，七大姑八大姨的挤到一起叽叽喳喳吵得人心烦，李志没待住一天就说要出去找朋友，而吴忠很快就要加入到工作中，因为局里马上要组织人员去山区支援送救灾物资。

李志和吴忠两人臭烘烘的，李志希望能让吴忠好好洗个澡，浑身舒服的去工作，可是现在不能回家，澡堂更不可能开门，洗澡什么的真不方便。

于是他想到了普通。「在这里洗澡？」普通挠头，应该可以吧，现在水管也通了，不过自己和宏奇还没试过。

宏奇转身去了厕所，拿出了盆子，「你俩一起去男厕吧。」现在只能洗冷水，好在是夏天又闷热的很。

他想着两人洗了，自己和普通也去试试。李志点着头，拉着吴忠进去。两人来的时候背了好大一个包，从里面取出换洗的衣服，普通啧啧叹道，两人准备的还真是充分。

半个小时，两人一身轻松的出来，头发上的水珠都还没干。「啊，爽！」李志感叹着，已经好久没有这么舒服了！

「你们要不要去？」李志摸摸头发梢，宏奇让两人看着棚子，回屋拿了短裤也进去厕所冲洗一番。

出来的时候就见吴忠和李志已经搭好了两个小帐篷，进去四个人完全不成问题。「这是？」「登山专用帐篷，看这结实的。」李志拉开帐篷，让两人坐下来。

这还是他回来后跟吴忠一起买的，既然要过来找普通 他们就顺便带来一个，「你们在这搭的帐篷顶不了多久，遇上下雨还漏水，用这个先住着，等一切好了以后再回屋去。」

看这帐篷肯定不便宜，不过普通也没说什么，现在确实很需要这个，自己想买还买不到了。若说最近什么卖的最火，自然就是帐篷了，开登山运动工具店的老板该是笑开了花，平时没什么生意的他们这次可是狠狠赚了一大笔啊！

97.

吴忠和李志走后，普通两人就住进了结实的小帐篷里，只是一天三顿饭还是在屋里煮，而两边的厕所则变成了香饽饽。

因为大家住在外面的帐篷里，解决时不时的排泄问题便成了十分重要刻不容缓的事情，还好这里有厕所。

因为上厕所的人流量突增，随之产生的垃圾量也十分可观，加上夏天里的味道很重，收拾起来比平时多花了不少时间。

宏奇想了想，还是没有收大家的费，那天被暴打的那个人给宏奇和普通都留下来深刻印象，他俩也担心被别人说是趁人之危，于是只是每天打扫。

不少人看在眼里，大概四五天的样子，市场里下来人跟宏奇商量了一下，给他配一个人员帮忙打扫，费用当然是上头出，而且知道宏奇没有收费，还每个月下拨两千块钱给他变相的充当工资。

因为不少人进来市场暂住，国家拨款下来，政府自然是要下发的，市场下拨的这点钱连个零头都不算，宏奇当然是点头答应。

这天晚上，普通在厕所里冲澡，突然的一阵地动山摇，就听见宏奇冲进来叫他出去，谁知道这个时候会突来馀震。

「你先出去吧，我马上出来！」普通也不擦了，直接套上短裤冲出厕所，地上的人群也是一片惊恐声。没多久就有消息传来，是G市附近的一个县发馀震了，6.7级呐。

说起来，之前地震的时候因为本来就走在路上，脚踏实地的普通与在几层十几层的人感受到的震动是完全不一样的，可以说他其实根本就没什么危险意识，只是觉得有些懵，然后跟着人群跑，甚至还有些迷茫。

而这次馀震，倒真是把他给吓到了，他亲眼看到厕所里的墙壁裂缝更大了，房间里的东西随着摇晃而落下来，乒乒乓乓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真的塌陷！

普通心里一紧，直到出来，和宏奇坐到了帐篷里还是一阵心悸，他这才感觉到了恐慌，一种来自地震带来的死亡气息的侵袭，那种大自然面前人类是多么渺小的感叹，生命是多么脆弱的叹息。

宏奇见他的额头上全是冷汗，拿着毛巾给他一擦，「怎么了？」不会是吓着了吧？不过7.9级的大地震都没让普通惊慌，这馀震倒是把他震住了？宏奇想不明白，不过还是拍拍他的肩膀。

哪知普通一把抱住宏奇，整个头都埋进了他的怀里。还好四周的人都忙着到处乱窜叽叽喳喳的，夜里也没人注意到他们这里来。

宏奇摸着普通的背，「小震不用跑，大震也跑不了，没事没事啊。」这样看来倒是宏奇比普通要镇定多了。

等到震感减弱，一切基本恢复平静了，普通和宏奇才一起回去收拾洗澡水和用具，出来睡觉的时候已经是十点了，周围的人也不像平时打麻将消遣，估计也是被今晚的馀震给吓着了，没有人出来溜达，大家基本上都早早的休息，这静悄悄的大空地上是一阵沉闷的感觉。

帐篷里有一个枕头，一床凉席，顶部靠近大树的那一面还有纱窗，夜里倒不会特别热。和普通一起进来，拉上帐篷拉链。

普通过来抱住宏奇，「宏哥……」他寻找着宏奇的嘴唇，「唔！」宏奇反射性的回抱他的肩背。这个家伙不会是想……

宏奇挣扎着拉开普通，「喂喂，你，这里到处都是人。」宏奇瞪他一眼，不无威胁道。普通撇嘴，「他们都睡着了，怕什么。」再说了，这帐篷离停车场上的人群至少有近五米的距离。

普通不再给宏奇犹豫思考的机会，直接扑倒，找到还想说话的嘴巴，把舌头伸了进去。两人都只穿着短裤，普通一手捏着宏奇的后脖颈，一手拉扯着他的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