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谊安排在论文提交的后一天。递交上论文之后思艺和东熙都大大地舒了口气，两人各自回家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思艺只是稍微打扮了一下就赶去约会。

走进小酒屋就看到陈情向自己招手，思艺走过去坐下。第一次参加联谊，思艺难免有些拘谨。对方都是音乐学院的学生，有样貌有气质，感觉很好。

喝过几杯酒后，思艺渐渐放开，和那些女孩子聊得很欢，陈情还在一旁狠狠地拍着他的背叫道：「思艺啊，没想到你这么受欢迎！」

思艺也没想到自己会受女孩子青睐，想来自己长得也不差，只是和异性接触少了才一直没有对象。

在那样欢快的夜晚，思艺似乎忘记了那个纠缠自己的人。直到时间确实是晚了，一群人才散席。临走时思艺和几个女孩子交换了电话号码，对方笑着和自己道了别。陈情喝得有点醉，就被住得近的伙伴扛回去了。思艺结了帐后就自己回家。

思艺边呼吸夜间的冷空气边往家赶，自己也喝了不少酒，脑袋不比平时清醒。走到家门口意外发现那里站着一个人。

叶凛双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思艺过去把他推开：「让开，你挡到我开门了。」

「思艺……」叶凛揉揉眼睛，「你去哪了？这么晚才回。」

「这好像不关你的事吧？」思艺忽然发现自己掏钥匙的动作都变得迟钝起来。

「我有话跟你说。」

「要说的不是在那天都说清楚了？」

「是其他事。」

「抱歉啊，我没空听你的事。」思艺说出的话语不留有一丝余地。

钥匙对准了洞口，转动门把手的时候，思艺感觉到自己的脖子被圈住。久违的温度，竟然让思艺心跳加快。

叶凛从背后搂住思艺，脸庞埋在他的颈窝里。

「你真的不能原谅我的吗？」

思艺抿紧嘴唇，半晌才轻声说：「抱歉……」

叶凛没有回答，抱住的手臂也松开来。那个时候思艺才感觉到颈窝里的某块皮肤十分冰凉，是被叫做眼泪的液体打湿了。

心中的一块忽然就软了下来，想要说「原谅」的话，却硬生生的咬碎在嘴里。

说不定这是他用惯的演技呢，只是想要博得自己的同情。

思艺打开门，想逃离回自己封闭的家居空间。刚往前踏上一步，身体就被转过来。叶凛的唇碾压上来，带着点最后的绝望意味啃噬着。

或许是酒精的作用，或许是思艺本身不想去拒绝。他安静地被叶凛拥吻，从最开始的粗暴变为缠绵的亲吻。久违的亲密接触，竟让思艺下半身冲动起来。再不停止就要糟糕了！思艺凭借着最后的意识推开叶凛。

「对、对不起……」叶凛低了头，然后跑开。

思艺还傻傻地站在门口，感受那个吻的余味。

13.

那之后思艺的神情更加恍惚，经常处于神游状态，让周围的人看了不禁担心。

「喂，那个叶凛没再跟着你了，你怎么倒像是着了魔一样？」陈情用手在思艺眼前晃晃，他好似没看见，仍旧用双手托着下巴，答了一句：「嗯。」

叶凛是没跟着自己了，心里就像是被剖开了一个大洞，十分空虚。而且更令思艺难以接受的是，现在只要闭上眼睛，就会出现那晚叶凛亲吻自己的模样。于是搞得思艺晚上难以入睡，那一天好不容易睡着了竟然做梦和叶凛做爱，起来发现弄湿了自己床单，思艺真的是无地自容了。

「我这是怎么了……」思艺愁眉苦脸。

「说来，小美怎么样啦？上次她不是找你要了电话号码吗？」

哦，提起那个女孩，思艺才想起来晚上的约会。小美是上次在联谊中认识的女孩，后来和思艺联系过，两人单独出去过好几次。思艺看的出来对方对自己有意思，自己也没有拒绝，渐渐就变成了交往的样子。

像小美那么甜美又乖巧的女孩，思艺不会去拒绝，再说交个女朋友也蛮好的。

「我们应该是在交往了吧。」

「什么？！」陈情惊叫起来，「你、你们竟然背着我……」

「也不是背着你啦，是自然而然就在一起了而已。」

「好好！」陈情拍着自己大腿，一脸不甘心的样子：「为什么我就交不到女朋友！」

「欸，不和你多说了，晚上约了她吃饭，我得先走了。」

「你个坏蛋！重色轻友！」陈情向思艺哭诉，思艺却做了个鬼脸，跑出教室。

其实说是交往，也只是在一起吃吃饭，看看电影或者逛逛街什么的，至今也只牵过对方的小手，连亲吻都没有。

每次牵住女孩柔软的手，思艺就会不自觉的怀念起叶凛温热有力的手掌。

说来有多久没有看见过叶凛了呢？从那天他到家里来找自己，也过了半个月了吧。不跟踪了是件好事，但之后搞得像是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得也太彻底了。

到约定好的餐厅和女朋友吃完饭，对方要求去公园散散步。思艺自然没有拒绝，两个人手挽着手在公园逛了几圈，其间谈论了一些很琐碎的事。之后思艺主动提出送她回家。

「那个，我不太想回去。」女孩说这句话的时候很是腼腆，思艺赶紧做出温柔的样子问：「那还想去哪儿呢？」

「那个……好不好？」女孩指过去，正对公园马路另一边的Love Hotel。

不会吧，从牵手直接过渡上床？是该说现在的恋爱观念已经变成这么开放了还是该说人们对于性欲的要求越来越高了呢？

思艺一时间无法回答，女孩抱住胳膊摇晃着撒娇道：「我是想要更了解思艺啊……」

「所以我想要和你做爱。」

做爱这个词闪过脑海时，不知为何出现的是叶凛的面容。

思艺使劲摇着脑袋想把那个人赶出去，再这样下去自己绝对会疯掉，起码在sex这件事上无法摆脱叶凛的阴影。或许被女孩提出这种要求是个机会忘掉叶凛，于是干脆答应了对方：「那我们走吧！」

像这种情侣旅店都会事先准备好全套设备，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的思艺惊奇不已。女孩倒是稀松平常，进了房间后开始脱衣服。

「要不要先洗个澡？」看到对方光裸的脊背，思艺就惊慌不已。

「不用啦，就这样直接来吧，做完了再洗。」

「哦，好、好……」思艺咽咽口水，坐在床边缘。

对方靠过来想要接吻，思艺也就凑过去使出浑身解数去勾起她的热情。要说起这些技巧，其实也是从叶凛那里学来的。自己在恋爱方面经验都是零，更何况是这种事呢。

忽然意识到自己在想叶凛，思艺在心里狠狠骂了自己几句，强迫自己把精力放到现在的欢爱上。

对方的亲吻也很娴熟，两人脱了上半身的衣服，女孩依偎过来的火热身躯让思艺的心跳不禁加快。即使如此，思艺也热不起来，下半身更是没有丝毫动静。抚摸着女孩的背部的手掌也逐渐迟钝起来。

稍微松开的嘴唇，思艺睁开眼睛就能看见女孩期待的表情。那种表情，还有那种体温那种感觉，统统都不是自己想要的。

手指碰到女孩内衣的带子，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动作。

「怎么了，是解不开吗？」女孩好心的询问，思艺摇摇头：「不是。」

「我来解吧。」女孩说着就要伸手到背后。

「不用了！」思艺慌忙拒绝，然后对着女孩低头道歉：「对不起！我、我还是不行！」说完抓起丢在地上的外套仓皇逃出了房间。

夜风很凉，思艺裹紧了外套独自走在寂静的街道上。

此刻他忽的觉得自己特别悲哀，被一个叫做叶凛的人套牢。不是叶凛就不行，不是叶凛就不想做，这样的想法就像鬼魅一般缠住自己的内心。

真是无药可救了。

就这样保持着复杂的心境回到家后发现答录机里有一条留言，于是按开来听。

『思艺，是我。』

叶凛？

『对不起，是该说再见的时候了。交往的这段时间，谢谢你。』

声音被切断，思艺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什么嘛，这样的留言是什么意思！

叶凛……只要脑海里出现那个人的身影，思艺就会莫名激动起来。只要想着叶凛温柔的模样，饱含感情的亲吻，思艺就可以轻易的涌上情欲。

将长裤褪到脚踝，手伸进内裤里握住炽热的部位，一边想着叶凛一边摩擦，快感源源不断而来。

「叶凛，叶凛，呜呜……」低哑的声音喊着那个人的名字，思艺大口的喘气。

「叶凛……唔！」

到达顶点的瞬间是比平时更无法忍耐的空虚，连眼泪也比平时要苦涩很多。

14.

一早上去星巴克买了拿铁咖啡，思艺首先去实验室报道。毕业之后，思艺还想继续升研究生，所以提前向导师打了招呼。平时没课的时候就来实验室帮忙做实验。

从冰柜里拿出细菌培养皿，思艺重新一个个换上新的营养液然后放回去。

陈情正好推门进来。作为同级生，陈情也决定毕业后继续读研，和思艺选择了一起实习。

「我买了香草蛋糕，要吃吗？」陈情摇晃着手中的蛋糕盒。

「好啊。」思艺打打呵欠。

最近的日子真的是十分无聊，上完学校安排的公选课之后就到实验室帮忙。千篇一律的生活让他觉得乏味。

就在几天前，那个叫做小美的女孩发来短信要求分手。思艺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和你在一起太无趣了，我想我们还是分开的好。』

被对方这样说，思艺也没感觉委屈。上次两人去开房，思艺落荒而逃，那之后思艺再也没牵过女孩的手，连交谈都谨慎起来。如此一来自然会被认为无趣了。

其实分开也好，无论怎样联想，女孩都不会变成叶凛的样子。

对于那个人的思念与日俱增让思艺特别无力，可碍于脸面以及被欺骗的后怕，思艺不敢去找叶凛。然而到了现在，已是快要崩溃的边缘了。

如果他是真的还喜欢我，就原谅他吧。

思艺在心里呢喃着，曾偷偷去叶凛的课上看他。令人失望的是去了几次都没有看到他的人。

是真的不能再回头了吗？

想起那个晚上叶凛拥抱自己，请求自己原谅。如果那个时候开口原谅该有多好呢……思艺叹气。

吃完蛋糕，实验室的工作才刚刚开始。思艺继续忙着观察培养皿边做记录。他的工作不是很累，却很枯燥。日子就在这种状态下一天天前进，原本以为不会再有交集的思艺，意外的碰见了那个人。

他是专程找到实验室来的，进门后很礼貌地问了句：「请问李思艺在吗？」

「啊，我就是。」思艺从椅子上站起来。

「那个，我想和你谈一谈。」

对方是不认识的人，长的很高大，样貌也很帅气，一看就知道是属于花美男那一类型的。

「是关于叶凛的事。」为了消除思艺的疑惑，对方露出八颗灿牙微笑。

思艺随着他走出实验室，找到走廊的偏角。

「我叫徐琰，是叶凛的同学。这次找你是想问问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吗？」

「我、我不知道……」思艺摇摇头，「叶凛怎么了？」

「哦，他啊，已经一个多月没来上课了。」徐琰说道，「而且没有向老师请假，不知道怎么回事。」

「那他家呢？有去过他家找吗？」思艺着急起来。

「去了，家里没人。所以我才这么担心啊，你和他交往的事我也知道，我想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我和他已经分手了。」思艺低下头。

「是这样呀。」徐琰有点尴尬，「那真不好意思了，就当我没找过你吧。」

徐琰走后，思艺赶紧拨了叶凛的手机，令人失望的是里面传来关机的提示。

我真是笨蛋，徐琰都那样说了，他的手机肯定是不通的。忽然想起叶凛上次的留言，难道是告别？

如此一来思艺愈发担心，下午向导师请了假想去一趟叶凛的家。站在叶凛的家门前，思艺按动门铃。门铃响了很久都没有动静，正如徐琰所说，叶凛不在家，或者说是很长时间都没有回家了。

到底去哪了呢……莫名其妙的失踪，没人知晓他的行踪，思艺突然有种再也见不到叶凛的预感。

这样的恐慌一直持续着，导致思艺每天都要去叶凛家门口按门铃，当然是不会有人回应的。不仅是他的家，思艺还去他经常去的地方，商场、超市、咖啡店、CD店……凡是他之前喜欢去的场所，思艺每天都去看一次，只希望能再次看到那个令他牵挂的身影。

然而所有的功夫都等于白费，思艺坚持了两个多星期，连陈情都觉得他好像是个疯子，海底捞针般寻找一个人。

「他不会遇上什么意外了吧？比如绑架啊，杀人啊，现在的犯罪本来就很多。」

陈情的一句话着实把思艺吓到了。之前思艺问过徐琰，得知叶凛的父母其实在美国工作，很少回来。等于叶凛在这里是独自一人生活，难道是真的遭遇不测？

之后思艺还开始关注各地报纸，只要哪里发生了谋杀案或者绑架案，他都要仔细看看是不是叶凛。

「哟，看今天报纸的头条，竟然是在河里发现一具男尸呢！」

思艺从陈情手中抢过报纸，一丝不苟的阅读起文字来。陈情轻叹道：「你也太小题大做了，他一个大活人，而且都成年了，做事都会有分寸，不会无缘无故玩失踪的。」

「但他确实是失踪了不是吗？谁都不知道他在哪……」思艺放下报纸，竟然红了眼眶。

「哎，既然你这么在乎他，就只能等了。」陈情安慰道，思艺无力地揉揉眼睛：「我先去上课了。」

这样的生活还要持续多久？思艺很怕自己日日的提心吊胆总有一天会撑不住。

回来吧，叶凛。回来我就原谅你。

即使在心里这么说，思艺也知道叶凛听不见他的祈求。

15.

傍晚从学校出来时天色已经暗了下去，抬头可以看见乌云密布的天空。想起来今天的报纸有说晚上会下雨，思艺没有在意便没有带伞。琢磨着短时间应该不会下雨，不禁加快了脚步。

按照这段日子一直的路线，思艺去过每一家店。即使知道遇见叶凛的几率微乎其微，思艺还是抱有一丝幻想。

在确认了最后一家店，思艺叹着气从里面走出来。旁边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的鳗鱼便当是思艺很喜欢的，之前让叶凛吃过之后他也爱上了那种味道。两人不想做饭就经常在这家买来吃。现在想来叶凛吃便当的满足模样也成了一种清晰的回忆刺痛自己的心。

思艺最后还是选择了去买一盒鳗鱼便当作为今天的晚饭，在回家之前还有最后一个地方没去，那就是叶凛的家。借着路灯幽暗的光，思艺朝着目的地走去。

如往常一般站在门口，思艺有刹那的犹豫。门铃就在眼前，却不想按下去。

自己这样做究竟有何意义呢？即使这样痴心守候，叶凛也不会回来。那一刻思艺觉得叶凛是想忘了自己，所以才想逃离到没有自己的地方。

这么想着胸口就揪紧，感觉到眼眶的潮湿。思艺克制住自己想流泪的冲动，拽紧手中的塑料袋的同时，也在心里下定决心。

今天就是最后一次了。

思艺抹抹眼睛，抬起手去按下门铃。长久的铃声在屋内作响，思艺无奈的垂下头转身离开。突然门把手转动起来，门在那时被打开。

「叶凛！」思艺冲上去，才发现开门的人根本不是他想见的那一个。

「啊，你是李思艺？」开门的竟是徐琰。

「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叶凛给了我钥匙，让我来搬些东西。」

「搬什么东西？」

「诶，你不知道吗？他要移民去美国了，前些日子是去美国办手续了。然后现在回来收拾东西，有些东西他带不走的就让我搬回去。」

「什么？你是说他现在回来了吗？！」思艺显得激动不已。

「啊，抱歉我没告诉你。」徐琰不好意思的摸摸头，「他是昨天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