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自然。”玄墨缓缓地拂过他的眼角，笑得意味深长。
“小衍好高兴。”姬衍娇笑着将头埋入玄墨的怀里，看不到玄墨眼中森冷的目光。“你对牵颜花知道多少？”
椅子还没坐热便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吓了一跳，姬瑶目光一闪，诧异道：“你怎么会问起这个？你和姬衍的关系不是不怎么好的吗？”
“我的确是不怎么喜欢他，所以我问的是它除了会让人变漂亮之外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作用。”清彦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还能有什么作用，”姬瑶低下头端起了茶杯，迟疑了一下说道：“不过我曾听父亲稍微的提起过，他脸上的这朵‘牵颜花’和我以前的那朵‘倾世妖颜’不太一样。”
“怎么不一样？”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当时我很恨他，自然没有什么心思听他废话，依稀只记得那花不会增进他的功力，但会让他的容貌长久地保持在最佳的状态，换句话说即使将来将那朵花取出他的容貌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是嘛。”清彦神色不定。
“当然，”姬瑶看着他变化莫测的脸，疑问道：“出了什么事吗？”
“啊？没什么，大概是我多心了。”清彦回过神来笑着说道，但脸上依然存在着怀疑的神色。
“没事就好，对了，我今天过来还带了你喜欢喝的冰火酒。”姬瑶边说着边取出一个小坛放在桌子上。
“冰火酒？”清彦欣喜地叫道，也顾不得刚刚还在思索的东西，随即伸手一招，小坛瞬间飞到他的手中，拍开泥封，一股浓郁的酒香顿时飘散开来，让人垂涎欲滴。冰火酒以其醇香及烈而闻名，小小的一滴便可以让整间屋子都充满浓郁的酒香，延绵三日而不绝，但喝醉的人则会人事不省地睡上三天三夜，即使如此，无论是酒中君子还是酒中恶鬼都无法抵挡它的魅力。
“小青，快去弄一些小菜过来，我要和瑶公子好好的喝几杯。”
“是，公子。”
“嘶，头好疼。”普一醒来，姬瑶便觉得脑袋乱哄哄的，好像有八匹大马在脑海中横冲直撞。
“谁叫你要喝这么多，活该。”一声冷哼响起，随即一个冰凉的东西覆在了额头上。姬瑶艰难地睁开眼睛，便看到小蓝满脸忿恨地坐在床前，递过来一枚圆乎乎的药丸，道：“快点把这个吃了。”
“小蓝？”姬瑶疑问道。
“不是我还有谁？”小蓝白了他一眼。
“我怎么会在这里？”姬瑶茫然四顾，这是一间很空旷的居室，空旷得除了必要的东西之外一无所有，就连墙壁上也没有刻画上应有的防护阵法——简朴得令人不可思议。他并不记得他的丹瑶阁里有这么一间房子，而清彦也不像是会将房子布置成这样的人。
“你和公子喝着喝着就喝醉了，我和哥哥也不好送你回去，所以就随便找了个地方将你丢进来了。”小蓝没好气地说着，将药丸递过来，道：“快点将这个吃了！”
“这是什么东西？”姬瑶拿过药丸，闻了一下——除了酒味什么都没有闻到。
“这是公子以前炼的醒酒丹。”小蓝突然笑得有几分的诡异，欢快道：“你快吃吃看是什么味道，这东西向来是公子自己吃的，我们都没有吃过呢。”
姬瑶似笑非笑地扫了他一眼，毫不犹豫地将药丸扔进了嘴里，还嚼了嚼。
“怎么样？”
“味道很不错。”香香甜甜的，很像俗世的糖果。
“啊？”小蓝顿时满脸的失望，后悔没先将这药丸“处理”一下。
“干嘛这幅表情，既然是你家公子惯吃的东西，又怎么会有奇怪的味道？”不知是药效不凡还是心理作用，吃下药丸之后姬瑶便觉得脑海里没那么的闹腾了——从八匹减到了四匹——便靠在床架上舒展着身子。
“你家公子经常喝醉酒吗？”
“也没有啦，公子的身体比较特殊，第一次喝或者酒太烈的时候便会醉……咦，我和你说这个干嘛？”小蓝恼怒道：“你休息好了就赶紧的回去。”
“呵呵，”姬瑶没有理会他的冷脸，笑道：“清彦醒了吗？”
“公子昨天就醒了。”小蓝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喝这酒会睡上四天的人也只有他了。“小蓝，这几天都是你守着我吗？”
小蓝想起这个脸色顿时有些发黑，道：“不是我还有谁？你吐了我一身！”
怪不得他态度这么不好，原来如此。
“你休息好了就赶紧的回去。”
“唔，这个嘛……我头还很疼，而且肚子也饿了……”
小蓝白了他一眼，起身走了出去。
姬瑶微笑着看着他走远，然后拿出一枚玉简，闭目沉吟片刻，便往墙壁上弹去，一阵波纹闪过，玉简消失得无影无踪。
“师傅，我回来了。”姬瑶垂首站在玄机面前，恭敬地道。
“嗯。”玄极淡淡地应了一声，继续埋首在一堆玉简之中，手腕迅速地转动，玉简从左边移到右边，不一会儿便堆了满满的一堆。
姬瑶自觉地取过一个空白的储物袋，将师傅看过的玉简统统扫进里面去。师徒两人相互合作，不一会儿满桌的玉简都消失了。
玄极轻吁一口气，揉揉眉间，接过姬瑶递上的茶抿了一口，道：“怎么现在才回来？”“和清彦喝了几杯，然后喝醉了。”姬瑶老老实实地回答。
“喝醉了？”玄极挑眉，道：“出了什么事？”
“真的是什么都瞒不了师傅。”姬瑶嬉笑着道：“清彦问了我关于‘牵颜花’的事。”“这世上又有什么事情瞒得了我？”玄极不在意地笑道：“说起‘牵颜花’……它快开了？”“是的，师傅，我前几日看的时候已经是半开状了，想必三月之内它便会妖化。”
“……是嘛。”玄极目光低垂，看着手上的杯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良久，他抬起了头，道：“你大伯他们那边准备得如何？”
“他们已经联络了其他一些不满玄墨少主行事的家族和长老，准备乘玄墨少主中毒之际便将他制下，届时乘门内混乱无主的时候便会拥立师傅您继位。”
“嗯。”玄极缓缓点头，看不出喜怒。
“……师傅，瑶儿有一事不明。”姬瑶迟疑道
“何事？”
“您真的想要杀了玄墨少主吗？”
“为什么会这么想？”玄极诧异地看向眼前这个最为宠爱的弟子。
“师傅您曾经说过，天魔诀是世上威力最为强大的功法，但也不是没有克制它的东西，几万年前灭绝的妖花牵颜花开时的毒素便可以使他们体内的灵气在短时间内翻上几番，此时的他们只能勉强控制住不会爆体而亡，根本无还手之力。所以您从一百年前起便走遍九州五百一十六国，终于在一个偏僻的上古遗址内找到了，还苦心积虑地布下这么一个大局……但以师傅您平常的行为与您的为人看，师傅您并没有想要那个尊贵的位置，那么，您到底想要做什么呢？”姬瑶滔滔不绝地说着，显然这个问题已经在他的心里放了很久了。
玄极赞赏地看着他，慈爱地摸摸他的头，笑道：“不错，变得聪明了。”
“师傅——”姬瑶不依地拍开他的手，虽然和师傅相比年轻了很多，但他也不是小孩子了。
“天地灵气日渐消散之后，几乎所有的化神以上修士都躲了起来，轻则不在世间活动，所以便造成了现下元婴后期独尊的局面，这个，你是知道的。”玄极缓缓说道。
姬瑶点点头，化神以上的老怪物们要么避世不出，要么都到另一个灵气充裕的地方寻求机缘去了，现在修仙界修为最高的便是闭关的天极门主，一个半脚踏入化神期的强者。
“但是，无论父亲能否成功进阶，他五百年之内都不会出现在人前，以后也不会再担任天极门主之位，现在天极门虽然还是正道的领袖，但这个位置也是摇摇欲坠，因为门内没有能力和威望都能够领导正道的人。”
“所以？”
“所以……”玄极看着他，笑得神秘异常：“所以，我就‘造’一个出来！”
“啊？”姬瑶长大了嘴巴，满脸的不可置信。
要造一个门主？
29.风波渐起（一）
“造”一个门主？师傅，虽然您天资聪慧才华横溢细数天下无人可及，但是，造一个门主……这个……会不会太夸张了点？
姬瑶看着自家师傅信心满满的样子一脸的纠结，这可不是造一个洞府那么的简单，只需要选定一个灵气充裕的地方然后用飞剑使劲砍就可以了，也不像造一个高手那样只管用丹药填鸭式的灌就万事大吉，这可是“门主”啊……资质背景能力缺一不可很多人抢破头的门主啊……
师傅，您什么时候伟大到这种程度了？
“啪。”玄极回过神来便看到爱徒纠结的表情，想着他可能的小心思，当下冷哼一声，给了他一个爆栗。
“哎呦，师傅，您怎么打人？”姬瑶捂着脑袋不满地埋怨道。
“打你又怎么了？严师出高徒，不打不成才。”
“……”姬瑶无语凝咽，好半响才问道：“师傅，您想‘造’谁为门主？”
玄极无语地望着他。
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傻问题的姬瑶赶紧低头将所有的事都想了一遍，脑海中灵光一闪，恍然大悟道：“师傅您想要玄墨少主提前继位！”
“还不算太笨。”玄极欣慰地点点头。
姬瑶呵呵一笑，论天资，玄墨少主是天暗双灵根，万年内最有希望飞升仙界的修士；论背景，他的门主父亲即将突破元婴后期，成为强大的化神期修士，可谓前途无限；论能力，在他的管理下，天极门虽然缺少门主但依然稳坐正道之首，无人敢小瞧……
他的确是很恰当的人选，不过……姬瑶偷偷地瞧了师傅一眼，总觉得虽然玄墨少主各方面条件都不错，但许是年少气盛的缘故，他行事有些肆意妄为，为保守派所不喜，而修仙界最不缺的便是倚老卖老的高阶修士。因此，比之玄墨少主，他觉得自家师傅更有门主的风范，不过，这个可不能让师傅知道，否则他定会被剥皮的，师傅他最喜欢的事便是到处游历，探访秘境，就连修仙界最大的消息贩卖门派“默门”也是在此基础上建立起来的，高高在上每天忙忙碌碌还没有什么自由的“门主”？还是算了。
“对了，瑶儿，你要提醒他们一下，不要去打扰清彦。”
“是，师傅。不过，师傅啊，你说玄墨少主到时能不能控制住体内的灵气呢？”姬瑶很八卦地问道。
“他不想死的话自然会控制好的，这个不用担心。有这么多的时间还不如去想想还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这个师傅您就不用担心了，所有的一切都有人想好而且准备妥当了。”
看着徒儿忿然的样子，玄极叹道：“……瑶儿，你真的这么恨他们吗？”
“呵，我已经和他们没有什么关系了，”姬瑶自嘲一笑道：“所谓的家族，应当爱惜自己的子弟，因为唯有优秀的子弟才能够让家族长盛不衰。而不是像他们这样，为了那些虚名还有所谓的荣耀随随便便就将子嗣送人。”
“说得不错，”玄极赞道：“天极门存在的几万年里，这种现象一直层出不穷，各种关系盘根错节，很多门主都在这上面花了太多的心思导致无法进阶。我答应你，此事一了，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谢师傅。”
姬家的一间密室内
一个花白胡子的老者端坐在首位上，他的下首依次坐着姬家的三位掌权人物。
“老大，你说说现在情形怎么样了。”
“是，祖父。”姬家的族长站起身子，恭敬地回答道：“目前为止，孩儿已经和四家当中的红家，侯家还有其他的一些中小家族如李家、夏家、王家等共计七十一家达成了协议，一旦玄墨身死便全力拥立主人。”
“唔，不错，那门内的那些管事呢？”老者点点头。
“这个，祖父，门内的管事都是人精，我们只拉拢了几个，其余的都表示要他们只效忠门主，至于门内弟子总共有一百五十二名结丹期高手愿意加入，而筑基期则有一千两百七十二人。”
“哼，只效忠门主……也罢，随他们去，只要没有明确表示那就算了，不过，门内弟子的效忠率还不足百分之一，人数很少啊，这些人都可靠吗？”
“这个祖父请放心，为了确保计划进行得顺利，我们挑选的都是平时不满玄墨所为的人，个别几个不愿意的我们也消除了他们的记忆，不会有什么差错的。况且玄墨近段时间一直和小衍在一起，没发现有什么不妥。”
“祖父，虽然人数有点少，但只要玄墨中了毒，岂不是任我们宰割，到时玄墨一死，人心大乱之际，自会有人投诚，况且主人那边肯定也有一些人手的。”仙风道骨的伪仙人插嘴道。
“也是。”老者缓缓点头，道：“那么我回去之后便和那几个老不死的通通气，希望他们不会那么的没有眼色。”
“这个……祖父，会不会太早了？”姬成迟疑道。元婴期的高手可不比结丹筑基两期，会因为一些灵丹法宝或者突破的机缘而动心，能够成为万中选一的元婴期老怪，身家见识等皆不凡，哪一个都不是好相与的？而姬家也拿不出什么可以吸引他们的东西，最为稳妥的办法便是待玄墨死后由玄极少主亲自相谈。祖父只是元婴中期修士，威震一下那些没有背景的初中期高手还是可以的，但在那几个后期面前恐怕讨不了好。可莫要因急功而酿成大错才好……
“当然不会，”老者摆摆手，随意地说道：“元婴期里面也有几个对他不满的，哼，玄墨这个毛头小儿掌权以来，屡屡削弱世家在门内的影响力，早就有人对他不满了。”
“那祖父，想来我们姬家成为门内的中流砥柱那是指日可待了。”伪仙人呵呵笑道。“唔，不错。”老者也抚着胡子哈哈大笑。
“对了，老三，蝶儿那丫头现在怎么样了？”
“托祖父的洪福，她现在已经成功突破结丹中期，现在正在巩固境界。”
“好，事成之后我会建议玄极少主娶她为妻，将来生下他的长子，那我姬家的地位便更为巩固了。”老者想象着将来姬家称霸整个天极门的情形笑眯起了眼。
“那孙儿便先多谢祖父了。”伪仙人大喜道。
相视而笑的祖孙俩，并没有看到其余二人有些发青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