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惠帝一听，面色骤变。

柳茫当初怀疑他就是柳君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当时虽然将事情掩饰了过去，现在——

芍药虽然有心看热闹，但真出了事，却也心急得很。

仁惠帝放弃了最初的打算，没有强迫柳茫服用情醉，芍药深感欣慰，毕竟两个人若真有情，靠谎言来构建的话，终有一天会被拆穿。

但柳茫比他们想象中，要聪明得多。

原本以为时间久了，对方就会慢慢地淡忘了，没想到，对方却在他们都放松戒备之际，竟然杀了个回马枪！

芍药更没想到的是，柳茫他其实不只是一个人，他身边还跟着两个出谋划策的“军师”。

仁惠帝沉吟了片刻后，吩咐道：“你去应对下。”

此时的瑶光殿，其实就是一座空荡荡的宫殿，别说柳君，就连个宫女都没有。

芍药的易容术出神入化，要扮作柳君，并不难。

他平日里，在柳茫面前假扮白莲花的时候，故意做出这幅跟小白完全不同的性情，也只是为了误导对方，让人以为他的能耐不过如此。

有对比，才能显得他更加高深莫测。

芍药犹豫了下，提醒道：“主上，若是太子拆穿了我的身份，那么……”柳君的秘密，就瞒不住了。

“小白已经回来了。”仁惠帝淡淡地说道。

芍药眼前一亮，旋即笑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但，事情真有那么顺利么？

第九十章：露馅了

柳茫等了约莫一刻钟的功夫，白衣翩翩的柳君终于姗姗来迟。

“眠眠？”

男子的声音满是惊讶，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柳茫正懒洋洋地趴在桌上，支起身，一看来人，咧嘴笑了笑，应道：“嗯。”

“饿吗？”

“……饿。”

怎么都把他当猪看待呢？

柳茫闷闷地腹诽了句，话到嘴边，愣是转了个弯。

柳君闻言，做思考状沉吟了片刻，提议道：“我去给你煮碗面？”

那语气，轻松而温和，仿佛是跟久未逢面的叙旧一般。

柳茫愣了愣，点点头，清亮的眸子紧紧地盯着男人，道：“一起去。”

瑶光殿偏院设有厨房，食材，用具，柴火一应俱全，里里外外都收拾得很干净，干净得几乎可以算是……一尘不染。

看得出来，这里的厨房，平日里并没有人来使用。

柳茫搬了把梨花木的小圆凳，坐在厨房门外，双手搁在膝盖上，撑着下巴，像个乖巧的孩子一般，静静地打量着男子的一举一动。

白衣男子朝他淡然一笑，鼻梁上有些碍眼的银色半面遮住了大半的容颜，让人看不清其下的风景，也隐约引诱着好奇的人们去探索研究……

柳茫不动声色地抿着嘴，默默地回忆着跟柳君几次碰面的情景。

记忆中，温和如三月春风般的男子形象，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淡化，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轮廓。

他并非长情之人，对于不属于自己的感情，可以说是拿得起，放得下，干脆又利索。

这一点，曾让柳二少的不少床伴恨得咬牙切齿。

提上裤子就翻脸不认人，任谁都不会开心。

可这样一个人，一旦动了心，却比任何人都要专情。

柳茫可以称得上是个矛盾的综合体。

厨房里站着的男人，熟练地烧开水，将青菜切断，用开水滤了一遍后捞起。

君子远离庖厨，但看对方，翩翩君子，却甘为他洗手做羹汤，柳茫心想，能跟这人白头偕老的人，一定会很幸福。

但——

那个人，不会是他。

他看得很仔细，忙碌中的白衣男子，耳后有他曾经念念不忘的红蔷薇印记，身材体型、外貌气质，都跟记忆中一模一样。

却唯独，缺少了让他心动的那些东西。

这可能是因为，柳茫本人变心了。

可有一点，柳茫极为笃定的是，如果柳君和他的阴险老爹是同一个人的话，他没理由在他爹面前心跳失控，却能在柳君面前淡定自持，即便他们看上去迥然不同。

就像他现在，已经记不清秦瑶的模样，却依然记得，初见对方时，心跳的频率。

喜欢一个人，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有时候，不需要靠眼睛看，只凭着感觉，接近那人，他的心就能感应到。

正因为这样，在冷静下来之后，柳茫才会不断地猜测，柳君和他爹是否是同一个人，还有……色色。

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让他偶尔很迷惑，很矛盾。

“眠眠，面煮好了。”

“谢谢。”

柳茫下意识地说道，男子将热气腾腾的汤面搁在了厨房外的石桌上。

兰花瓷碗盛着大半碗面条，切成段的青菜铺开一边，上面点缀着一个双黄蛋，另一边洒着一层香喷喷的牛腩。

柳茫接过男子递过来的竹筷，如有所思地望了眼对方。

男子淡淡一笑，解释道：“清淡了点，你将就着吃。”

“很香。”

柳茫笑着道，男人的手艺不错，越是简单的菜肴越能考验一个人的厨艺。

就连两字母君都被香气吸引了过来。

“柳茫君，让我喝一口汤，好不好？”

“……”边儿玩去。

“小流氓，你家小白和白素都跟过来了。”

牛c忽然道。

柳茫一听，怔了怔，“花痴白”跟来了？

那眼前的柳君，难道……

“不是‘花痴白’，是白莲花本尊回来了。”牛a纠正道。

闻言，柳茫眼前一亮，激动地差点直接跳起身，小白终于回来了！

“那这个柳君，果然是假的？”

牛c单手抚摸着下巴，点头道。

柳茫不语，只专心地低头吃面。

事情到了这一步，他心底也差不多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花痴白”中途离开，应该就是去找真正的柳君，也就是他的阴险老爹了，而他爹可能因为一些事绊住了脚走不开，便让“花痴白”假扮柳君的模样跟他周旋，为了以防万一，便让白莲花继续暗中保护他……

当然，对方应该不会猜到柳茫身边这两位“高人”的存在，他们要防备的是白素。

简而言之，他的阴险老爹，跟他的温柔娘亲之间，其实也在暗中较量着。

只不过他娘的底牌，估计已经被他爹看光了，而他爹的深浅，他娘尚未摸清楚。

换言之：这对坑死人不偿命的夫妻啊，咋就生出柳懿寿这么个极品来呢？

柳茫腹诽完，继续吃面，他必须冷静，不能让对方看出他已经识破了他们的“诡计”。

以不动应万变，以静制动，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反正在外人眼中，他就是个草包，不如就继续装傻，只要自个心里明白就行了。

“可是柳茫君，这也不能肯定地说，柳君就是你爹啊。”

“确实，这最多证明，‘花痴白’跟白莲花之间有奸情罢了。”牛c点头道。

柳茫咬破双黄蛋，目不斜视地望着白衣男子，也就是假扮柳君的芍药，含糊不清地说道：“你饿不？一起吃？”

眼前的柳君是否“花痴白”假扮，只要试一试不就知道了么？

“柳茫君，你打算怎么试？”

“……”成功与否，就看“花痴白”有多在乎他家的小白了。

柳茫眯着眼睛，吸了口蛋黄，复又舔了舔唇瓣，目光灼灼地盯着男人看。

芍药忽然浑身打了个寒颤，强作微笑道：“我不饿，眠眠你吃。”

要他这么一本正经地装深沉装温柔，还真是颇不习惯。

更何况，他的亲亲小白就在不远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呢！

芍药想到这，不禁一阵心神荡漾，好久没见小白了……

刚刚得了仁惠帝的准许后，他直接找到人，将自己的计划告知对方，让他继续自己先前的任务——暗中跟踪保护柳茫，同时别跟另一边的探子白素起争执。

毕竟按照白莲花那性格的话，遇上白素，尤其是曾经被对方摆了一道后，他定然会冲出去，不计代价地把人擒下！

明明隔了大半个月没见面，为什么他的小白，还是对他那么冷淡呢？

芍药苦恼地暗暗叹了口气，回过神来，却见柳茫不知何时已经凑到了他面前。

少年脸上涂着厚厚的粉底，白扑扑的脸颊上悬浮着两个红圈圈，像极了中国古代幼年僵尸的造型。

“眠眠，怎么了？”

芍药不着痕迹地往后挪了挪，他可不是仁惠帝本人，可以任由柳茫亲近，况且——

他家小白还看着他呢！

要是被小白误会他变心了，这可怎么办！

但，他越是往后挪，柳茫便愈加不死心扑上来。

最后躲无可躲，芍药被柳茫压倒了……

“柳茫君，好凶猛！”牛a捂脸，羞涩地说道。

牛c哼了声，坐到了柳茫原先的位置上，趁机偷吃。

柳茫发起狠来，芍药果断地扛不住了。

“神仙哥哥~！”一边羞涩地喊道，一边朝对方抛了记媚眼。

芍药脑袋轰隆一声后，空白一片，这会儿，他总算是体会到当初被他抛媚眼的那些人的心情了，简直跟吃了隔夜馊饭一样，好恶心……

柳茫跨坐在对方的腰身上，双手揪住男人的衣襟，低头，声音温柔地几乎可以溢出水来。

“神仙哥哥，人家仰慕你很久了……”

“噗——”牛a内伤了。

芍药浑身抽搐，这个时候，按照正常反应，如果是仁惠帝的话，该怎么做？

得出答案后，芍药的额头赫然刷下一滴冷汗，如果是他的主子被柳茫这么对待，应该会转守为攻，然后狠狠地蹂躏对方一顿吧？

可是他不行。

心上人看着不说，他若真这么做了，岂不是要被他的主子往死整！

柳茫其实也很为难，对方不推开他，但情况基本已经明了化了，只是他装傻装习惯了，芍药以为他还没发现真相。

继续下去？

如何继续，是个难点。

柳茫这会是多么希望，对方能霸气一点，把他推开，或是直接点了他的穴道？

或是因为老天爷听到了他的祈祷，芍药尚未动手，暗处跟踪着他的白莲花已经忍不住出手了。

啪嗒一声后，一颗小石子砸中了柳茫的昏睡穴。

两眼一翻白，柳茫得意地想到：总算水落石出了，他的阴险老爹和柳君，特么的果然是一个人，“花痴白”也好，白莲花也好，估计都是他爹的人，就连江湖中那个牛逼哄哄的第一宫宫主，估计也是他爹……

第九十一章：那些前因啊……

柳茫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太子东宫，牛C趴在床边，一副虚脱疲惫的模样，面色苍白得浑身打颤。

“你中毒了？”

柳茫坐起身，好奇地问道。

牛C闻言，朝天翻了记白眼：“拉稀。”

“你好恶心。”

柳茫面无表情道，愣了愣，更加不解：“因为那碗面？”

“不是面的关系，是肠胃功能失调。可能是受了玄魍的影响。”

牛C没吭声，倒是牛a非常耐心地回答了柳茫的问题。

柳茫张了张嘴，想起先前，两只开玩笑似的跟他说：中央处理系统会失调。

原来是真的啊。

“有没有办法补救的？”

“珍惜生命，远离玄魍。”

牛a幽幽地远目，道。

柳茫嘴角抽了抽，无语。

环顾一周，不见“花痴白”，也不见白莲花，不禁问道：“他们人呢？”

牛C继续挺尸装死，牛a积极地往门外跑去，半晌，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花痴白’没在，白素蹲在树上放哨呢，白莲花貌似躲在屋顶上站岗。”

柳茫窘窘地应了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这一天……过得实在是太销魂了。

“天黑了，柳茫君，你要看书不？”

牛a一脸真诚地朝他眨眨眼睛，双手藏在背后，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的样子。

柳茫眉头一挑，暗想：不会是那本什么神剑吧？

“柳茫君，你真聪明。”

“……我懒得练。”

柳茫撇嘴道，哼哼，真想把他当傻子耍啊，那本书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没准就是银七当初想要强塞给他的《双修大全》。

察觉到他的心思后，牛a强作镇定地跟牛C对视了一眼。

‘牛C，他真的好聪明。’

‘是你表现得太饥渴了。’

牛C面不改色地撇了撇嘴，心底也有些暗暗得意，不怕虎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柳茫聪明一点，对他们来说，也算是件好事。

“双修大全不需要你怎么练习，平时当小说看，权作消遣也行。”

闻言，柳茫转身，深深地看了眼牛C，咧嘴，道：“还是不练。”

“多看看，有利于性福。”牛C淡定从容地继续忽悠。

柳茫将信将疑地挑了挑眉，会有这种事？

“能帮助我反攻？”

“可能。”反攻？哈，你做梦吧。

“唔，那我看看……”

“……”就这样上当了？

牛C面色扭曲地继续捂着肚子，不语。

柳茫则兴高采烈地揣着《双修大全》，跑到了书桌前，一边招呼牛a过去帮他翻译。

两只凑在一起，津津有味地讨论着上面的姿势……

“牛a，我觉得这个图，画得有点问题。”

“怎么说？”

“悬空了，比较容易受伤。”

“哈？”

“撕裂。很痛。”

“……”

对于没有经历过情事，不懂情为何物的牛a君来说，这事，太不靠谱了。

柳茫倒是兴致颇高，忽略掉人体经脉图中，真气的流转和一旁的心诀，每看一幅图，便自动在心底模拟出真人实体图来……

牛a虽然不是有心要去读取他的心事，却也被尴尬地不行，羞得不住地捂脸：“柳茫君，你好色！”

“……”柳茫扁了扁嘴，无辜地反驳道，“这春宫图不是你拿给我的么？”

“不是春宫图啦，是双修大全！”

“还不是一样，有区别么？”

“……”牛a被气晕了头，叉腰，跑开了。

柳茫淡定地摸摸鼻梁，继续看图说事，看得正起劲，秦诗诗来了。

“眠眠，你在看什么？”

“没，没什么。”

讪笑着，将书合上，柳茫心虚地朝对方直摇头。

秦诗诗微微一笑后，坐到了柳茫身侧，将手中的白玉匣子递了过去。

“母后，这是？”

柳茫故作不知地问道。

秦诗诗垂下眼眸，眼底一片沉寂。

柳茫心知，对方在酝酿情绪，秦家的秘密，是否该让他知道，估计秦诗诗也很为难。

银尾狐族的家臣，说起来风风光光，秦家后代中，天赋过人者，或许还会被银尾狐族赐予一定的力量，以求更高放率地替其卖命。

可是这种“契约”关系，通常约束都是单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