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拿抹布把整个家擦的干干净净，连角落里的一点灰尘都没有，洗干净的衣服晾晒在窗外，整个家都干干净净，就是缺了一点东西。

缺了左临的气息。

突然感觉很冷，把自己紧紧包裹在左临的被子里面。想着那个人，嘴里念叨着：

左临，回来……

左临，回来吧……

后来，就变成了：

哥……回来……

我叫你哥哥，求你回来吧……叶路求你了……叶路不能没有你……

叶路很害怕……

叶路一个人很孤单……哥哥……我知道你一直想要我叫你哥哥……哥哥……叶路求求你了……

裹的再紧，他还是冷，睡又睡不着。

于是拿着抹布把这个家擦了一遍又一遍。

哥，你看，我做到了，我等你回来。

实在是累了，他倒在左临的床边睡着了，眉头紧紧的蹙着。

手机铃声响了好久，他都没有听到，渐渐的，手机铃声不响了。

叶路醒过来时，天已经黑了，手机铃声又响起，叶路就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口中魔怔道，“哥，叶路听你的话，再也不和他们去玩了，叶路听你的话。”声音无力而凄凉。

他眼睛又是一亮，不知想到什么，手脚都没有力气，在门口跪下来，等着门随时打开。

哥哥……我以前从来不跪你……我听话……我跪着等你……我做了那个多的错事，你罚我吧……叶路不敢惹你生气……你不管再怎么罚我，我都不反抗，我都听你的……对的好错的也好……我都听你的……叶路等你……等你……

他跪的很端正，守候在门口。

有的时候，错过才知反悔，但知这个世上哪有后悔药卖。

04.重生

叶路醒过来，还愣愣的。

这觉睡的时间有点长呀。

“叶路，你在干什么，还不起床，太阳都晒屁股了。”女人温柔的声音。

咦？女人的声音？哪里来的女人的声音？这个房子不是只有他和左临吗？是不是有人走错了地方？

叶路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呃……这不是他现在住的地方呀？是不是他睡的时间太长，睡病了？什么时候那个漂亮的三室二厅一卫的房间变成了有些狭小的公寓了？

而且还有一种熟悉的感觉，那个女人刚刚在叫叶路，他的确是叫叶路呀。

再扫视一眼，看见了一本去医院里面买药时候送的挂历，上去的日期……

天呐！叶路不淡定了，他是不是眼睛花了，居然是在14年前……

再看看自己，身体缩小了，手臂上面的那颗红痣还在原来的地方，缩水了，可以这样理解吗？

女人走进来，是一个颇为高挑漂亮的女人，她一手拿着铲子，一手指着叶路，道，“你还不起来，今天虽然不用上课，但你也不能睡到这么晚才起来，我们都没有时间管你，你就无法无天了！”

叶路还是呆愣的。

女人走出去，边走边道，“我限你十分钟之内起来，刷牙洗脸，不能又不刷牙哦，小心牙齿都烂掉……”声音渐渐小了。

叶路这才反应过来，这的确是他14年前的家，在他六岁时候的家，刚刚那个女人是他的母亲，他小时候的母亲。

一切和那少得可怜的记忆中一样，他后来开始叛逆，并不服从左临的话语，因为一直都对这个家印象深刻，认为左临算得了什么，他家境一直不错，父母都是有工作的人，他家在当地也算是小有名气的，左临那点小资产根本就代表不了什么，他一直很疑惑，为什么当初他的爸爸妈妈会把自己托付给左临那个家伙。

墙角的25寸的彩电在这个时代是一个新奇的玩意儿，还有那盆栽，那红木椅，都预示着他的家境不错，至少生活颇有余钱。

叶路的眼睛红了，坐在那里。

叶妈妈进来的时候看见他还坐在那里没有动，想一个拳头敲上他的头，气冲冲的走近了，才发现自己的儿子居然眼睛红了，眼泪快流出来。

“你这小子……”前半句还疾声厉色，后来变的软言软语，道，“怎么了？哎呀！怎么哭了？”

叶路哭了，趴在叶妈妈的身上哭了，哭得是昏天暗地。

所有的委屈，所有的痛苦，所有的遗憾都想通过泪水哭出来。

叶妈妈猜测着恐怕是因为孩子经常一个人，父母都在外面赚钱，孤单了，如今被她的话一说受不了才会哭的，拍着他的背，道，“不要哭了……不要哭了……”

“妈妈……”

“诶，我在，不要哭了啊，算了，你再睡一会。”

叶路从叶妈妈的怀抱中脱离出来，摇摇头，自己起来穿衣，这个时候的衣服很丑，黑黑灰灰的，一团糟，哪里还有时尚的观念，能吃饱饭就不错了，他把衣服快速的穿好。

踏着板凳，挤牙膏，看着镜中的自己，很小很粉嫩的一个小正太。叶路还是接受不了这么小的自己，长大之后的他因为长期间的营养不良，长的像是弱不禁风的林黛玉，被人戏称为路公子，现在的他因为家庭比一般的要好，长的很嫩而且有点健壮，笑起来用以后的字来形容就是——萌！圆溜溜的大眼睛，现在红彤彤，鼻子继承了叶妈妈秀气，嘴巴继承了爸爸唇形，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萌翻了。

这真的是他自己吗？

叶路捏捏自己的脸，很痛，看来是自己。

把牙刷干净，洗完脸，跳下板凳，往外面走去。

叶妈妈已经把饭弄好，对叶路道，“你吃吧，中午的饭你在方奶奶那里吃，我去上班了。”

叶路点点头，“嗯。”

叶妈妈拿起皮包，飞快的往外面赶，透过窗户可以看着叶妈妈骑着自行车的身影化为一个黑点。

即使是这个刚刚回来的家，也很快的变成只有他一个人。

叶路坐在桌前，稀饭刚刚好，闻着香味，他吃一口，却立刻冲进厕所。

呕！

很想吐，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吐的眼泪都出来了，胸口跳的很快。

他重生了……

他重生了……

是不是那个人听到他的祈祷，所以让他重生了，重新开始这段生活？

叶路开心得咧嘴笑了，哥哥，我会把握住这次机会的！

05.方奶奶

叶路这次硬逼着自己吞下去，明明很好，胃部也不痉挛了，他就是有一股想去吐的冲动，慢慢的一点一点咽下去，也就好了，不过，他一早上只吃了小半碗稀饭。

吃完无事，电视很无聊，他看着周围的环境，有点脏，与左临相处久了，就是这点不好，对环境的要求高了，于是拿着抹布把家里大大小小的地方擦干净，人小力气小，总算是在下午的时候把房子里里外外都弄得干干净净，舒心地叹口气，不容易呀，小小身板做得腰酸背疼。

错过了中饭，也没有胃口，于是就没有到所谓的方奶奶那里去吃中饭，决定走出去看看。

小心的关上门，拿着钥匙，这还是在家里翻出来的，叶妈妈不可能把钥匙给这么小的孩子。

这里是一群有些老旧的公寓楼，在几年之后就无情地拆毁，为了城区建造，现在这里很和谐，长长的街道两边开着铺子，略有人烟，小孩子奔来跑去，为这个地方增添了热闹。房子笼罩在油烟中，外面被熏成了黑色，已经分辨不出原来的颜色。道路是石子路，车骑在上面有些颠簸。

叶妈妈不容易呀，骑着自行车去上班。

“叶路，你怎么现在才出来？怎么都不到奶奶这里吃饭？你妈妈还跟我说了的。”刚刚走出小巷，就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

叶路看去，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奶奶，这大概就是叶妈妈口中的方奶奶，虽然对她一点印象都没有，叶路对她道，“方奶奶好，睡过头了。”

“你这孩子怎么变得这么客气了，以后注意点，来，饭菜还为你留着呢。”

叶路很不想吃，但老人太热情了，等他反应过来，人已经坐在方奶奶堂屋里面的大桌子上面吃饭。

方奶奶家境不好，平时就靠她绣点花，纳纳鞋底，赚点钱，然而再就是村里面拨点补助，她一个人用倒也够了，没有孩子所以特别疼爱叶路，叶路长的又可爱，性格嘛……那只是一点小小的缺陷……

叶路闻着味道看着饭菜又想要吐了，忍了再忍，把那股胃酸压下去，慢慢地吃，悠悠地品尝，把一顿半个小时可以吃完的饭吃了两个小时才吃完。

“叶路，你现在秀气的像个姑娘了。”方奶奶笑着，嘴里的牙越来越少。

叶路吃完了，把碗筷拿到后面冲洗干净，没有离开，端着小板凳放在方奶奶旁边，看着她细细的纳鞋底，眼睛虽然看着，却又陷入自己的世界中。

“叶路呀，以前不会这么的，为什么不和那些小孩出去玩？”方奶奶眯着眼问道。

“不想玩了。”胃里的饭在里面打仗，好不容易他这个主人打赢了，估计在外面转一圈，没走几步，就又会吐出来。

“叶路，不要怪方奶奶罗嗦，你爸爸妈妈都在外面做事打工不容易，你不要给他们惹些心烦事，听话点呀。”她的眼睛越来越差，做出的活也是时好时坏，但她一直做着。

看来叶路小时候跟着爸爸妈妈就不听话，并不是后来跟着左临才不服管教。

叶爸爸叶妈妈平时都很忙，让叶路一个人呆在家里，久而久之，人就变了，跟着周围的人变了，长期没有父母在身边，脾气也越来越差，造成小小的孩子就开始不听父母的话，叛逆得不像话。

叶爸爸叶妈妈只有他一个孩子，见他虽然闹腾，苦于没有办法没有时间管教。

“嗯，我会的。”叶路其实还是很珍惜这段时光，能和爸爸妈妈相处的时间实在是不多，记忆中模模糊糊，现在咋一看见，反应有些迟钝。

“你看我这里，有没有漏掉一针？”方奶奶把鞋垫递给叶路看。

叶路看那鞋垫，密密麻麻，没有漏掉的地方，反而多绣了几道，道“没有，方奶奶，反正漏掉几针没什么关系……”无所谓的，这种小东西。

“这不行的，”方奶奶道，“这做东西就像是做人一样，要是漏了一针，唉，就散了，没有型，等到给人穿的时候，稍不注意就会伤到别人，而且还很容易毁了整掉鞋垫。”

她又眯着眼睛拿起来，一遍一遍照着阳光看着。

可不是么，他就是小时候漏了一针，父母开始是有心而无力，后来干脆来个终前托孤，人都不在了，给他留下一大笔财产，钱有什么用？够用就可以了，那么多钱留给他，最后成为一种累赘。造成他长大后就散了型，他的哥哥才会那么失望，才会走，不是么？

所以这一辈子，他一定要努力，他会很听话的。

06.叶家父母

叶妈妈回来的时候，难得看见孩子没有跑不见，诧异的看着他从方奶奶那里出来，疑问万分，问道，“你今天没有出去玩吗？”

叶路摇摇头，道，“不好玩。”

叶妈妈摸摸孩子的额头，“没什么事吧，没有发烧呀。”

叶路黑线，难道他不出去玩就是发烧的预兆吗？

“走，我们回家去吧，今天妈妈买了你最爱吃的芹菜，你爸爸今天也要回来，还要多加一个菜。”她对方奶奶道，“谢谢奶奶这么照顾孩子。”

“没有什么，还是叶路他陪着我这寂寞的老婆子坐了一天。”方奶奶笑呵呵。

叶路对方奶奶道一声再见，跟着叶妈妈一起回去。坐在车后座，即使垫了一层海绵，还是硌屁股，颠颠的回家，叶妈妈锁好自行车，拿出前面篓子里面装的菜，走上楼去。

楼道里面黑黢黢的，一点灯光也没有。叶妈妈拿出钥匙打开门，惊住了，看看门的左右，再看看门联，是她的家呀。

叶路问道，“妈，怎么了，你为什么不进去？”

“来，叶路，你看看，这是我家吗？我是不是眼花了？”

叶路斜了她一眼，自动走进去。

叶妈妈看了很久，才敢相信这是她的家，而且家里没有任何的东西不见，这也太奇怪了。她看着已经接过她手中的菜的叶路，不敢相信问道，“叶路，这是你做的吗？”

叶路轻轻的嗯了一声，把菜拿出来摘菜叶。

叶妈妈开心地抱起他，转了一个圈，很欣慰道，“我们的叶路长大了哦！”

叶路虽然短胳膊短腿的，但他心理年纪已经有20了，此时受不住这种对待，扭扭捏捏的，手里还有一根菜叶呢，陡然他发现叶妈妈的眼角有眼泪沁出，就不动了，任由叶妈妈抱着他。

叶妈妈不好意思地抹了抹眼角，和叶路一起摘菜叶，叶妈妈教他，菜叶应该怎么摘，哪些应该丢弃，哪些还可以吃的。叶路没有想到，摘一个菜叶也有这么多的学问，但他想学习，想做给他的哥哥吃，能够端着令人满意的食物对他的哥哥说：

哥哥，这是我做的，给你做的，你不要走了，好吗？

所以他第一次主动迈进了厨房的大门，第一次看叶妈妈的动作。

叶妈妈自己平日里忙碌，当然还是很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学会照顾自己，所以即使叶路只有六岁，也就让他呆在厨房了。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在叶路的印象中，他们家的条件挺好，但实际上，想过更好生活，还是颇为困难的，他们家的一分一厘都是叶爸爸叶妈妈打拼出来的，夫妻两个都是孤儿，生活才会如此辛苦，早出晚归。

叶爸爸回来得比较晚，在他们把饭做好的时候恰好回来，打开门，第一次进门的时候犹豫了，这是他的家吗？

叶妈妈高兴的把他迎进来，把公文包放在旁边的红木椅上去，道，“去吃饭，今天很累吧。”

“累倒不累，这个家是你收拾的？”叶爸爸惊奇的看着叶妈妈。

“哪里是我收拾的，我有这个时间吗？”叶妈妈带着表扬之情，骄傲油然而生，道，“是叶路收拾的哦。”

叶爸爸才不信这一套，他不相信自己家的调皮儿子会收拾家务，不把这个家弄得更乱就行，“你别哄我了，他不在外面闯祸就行了。”

“你怎么这么说你的儿子，这真的是他弄的。”

“真……的？”

“千真万确。”

叶爸爸现在也发现在吃饭时间，孩子居然没有出去玩让他们去寻找，主动乖乖的站在旁边，惊奇的感叹一句，“天要下红雨了吗？”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不过孩子成长还是挺好的不是吗？”

“那当然。”叶爸爸长的不错，不然也生不出这么萌的儿子，他对叶路招手道，“叶路，过来。”

叶路走过去。

叶爸爸摸摸他的头，笑着看着他，“在家里无聊吗？”

叶路摇摇头。

“告诉爸爸，你做了多久？”

叶路想了一下，道，“大约四个小时。”

这么久？不过也是，这个家里很少有时间收拾，灰都集成印迹了。

四个小时，是什么概念？他的孩子什么时候能支撑四个小时去做家务了？

“为什么想到要去收拾呢？”叶爸爸吸了一口气，感叹道。

叶路道，“家里太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