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打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些故意的冲动,如今反过来,叶路就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了。
一直,他就是自由的,也是莫名其妙的。
热气散发在膝盖上,暖烘烘又像针在扎,天堂与地狱之间徘徊。
叶路问道,“哥哥你很喜欢咖啡吗?”
“你与我生活了有些时间了,难道看不出来?”
叶路换了一趟毛巾,再看着周围的摆设,问道,“哥哥一直在学习我知道,今天那个钟北哥哥也是的吗?”
“不是,我是学习咖啡,二师兄他是学习茶艺,”左临道,“我师父有两门绝技,一门是茶艺,一门是咖啡,他早年在国外生活,见识多,咖啡是他早年就熟悉的,后来因为身体的原因,回到中国,倒喜欢上了茶艺,而且他家里也是一个有名的茶艺世家。在三个徒弟中,只有我是学习咖啡,两个师兄都是学习茶艺,大师兄和师父关系密切,本领丝毫不比师父差。”
叶路不解问道,“为什么哥哥要学习咖啡而不学习茶艺呢?”
是不是因为身份的原因?
“当初师父已经有两个徒弟了,唯有咖啡的技能需要一人去传承,我也很热爱着咖啡的文化,因此就这样决定了,没有特殊的原因。”
叶路之前观察钟北的表演,高超的技艺,柔韧度绝佳的身体,还有那流水般的身形,稳重的气质,在茶香四溢中如同一缕烟,这可不是轻轻松松就能办到的,至少他前世就没有听说过有此表演,可见这也像是那传承了千年文化的手艺一般,快绝迹了,如果把那学会,又何止是风光?
咖啡呢?
越到后来,大街小巷都分布着咖啡馆咖啡厅,越来越大众,一般的人随随便便一包即溶咖啡就完了,简简单单,不麻烦,平常百姓家就可以喝到一杯,沦落到了一般的饮料类,地位也在下降。
这两种技能一个越来越珍贵,一个越来越低趣味,难道这个师父私心这么重?早就知道了这两种技能的前途,于是偏心了。
叶路猜测着。
他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左临已经恢复力强盛的行动起来。
左临的膝盖不发凉了,痛是肯定的,他慢慢的步到榻榻米上,拿起叶路写的字。
叶路立刻就心虚了,几个小时他都只写了几张,而且到后来的时候字迹潦草。
左临没有反应,细细的看了,道,“把家训第七章背一遍。”
叶路心中惶惶,但记得熟悉了,也不结结巴巴,流畅的背了一遍。
左临拿起笔,在榻榻米上跪直了身,这下又牵动了之前的痛楚,他皱了一下眉头,朝对面指指,叶路明白的跑到对面去。
拿起笔,铺好宣纸,道,“练字切记心浮气躁,心要沉,手要稳,这几个字,写的乱了,你看我写……”左临很有耐心的边讲边写,眼睛神采熠熠的看着一个个字从手下冒出来。叶路不由得看痴了,是不是认真的人都这般的有魅力?
写完了一遍,腿实在是受不住了,让叶路按照他讲的去理解,用自己的手才能写出自己的风格,左临不需要一个复制品。
他从榻榻米上下来,吩咐道,“保持心平气和,沉着冷静。”然后看叶路手上的动作越稳越快,眼睛越来越专注,自己步出了房间。
刚刚走出去,钟北背着一个黑色的包,穿着一套灰色的精制休闲服,戴着一副墨镜,也从自己的门内出来。他看见左临,把门关好,道,“陪我走走。”
左临迈步上前,两个人都很悠闲的走着。
钟北道,“有个人陪着的感觉怎么样?”他把墨镜支在胸口的处。朝左临望去。
左临笑了,干干净净,宛若清风吹过,道,“以前没有人陪的时候还不觉得,如今有个人陪着,感觉真的不一样,就像是一个空瓶子如今装了水,晃荡了也沉了。”
钟北没有之前看见的冷冰冰,他自己的性子其实很柔和,那个时候是被左临气到,难得的好脾气也禁不起左临的放肆,如今气也消了,人也罚了,又恢复了他温暖的本性,嘴角噙笑。
两个人的容貌都算不了顶好,只能说是比一般人要高要俊逸一些,但他们的气质干干净净,纯净高雅的模样在人群中绝对是显眼的,为他们加分不少。
“有个人陪着你是好的,”钟北看着周围的枝蔓,道,“你看,植物都是如此,一支不独活,人更是如此,一个人生活久了,也就孤寂难耐,更容易陷入牛角尖,不过你那个弟弟可不像是一个乖孩子……”
左临错愕了一下,道,“他难道……”
钟北摆摆手,道,“倒不是他在我的面前时不乖巧,感觉吧,你多注意下他。”那双眼睛不像是一个乖乖的呆在家里的孩子,那里面有些郁郁,有些孤独,有些惶恐,有些不屑,有些孩子气,有些童趣,有些成熟,更有些不羁和张扬,这样的孩子会是一个乖巧的孩子吗?可是他偏偏表现的很乖巧,这就令人意味深长了。
左临的生活除了咖啡就是师父和几个师兄,有些地方很明白,但有些地方阅历不高,因此看到的东西也不如钟北多。
他从心里是不认同钟北的话,那个孩子多乖巧呀!偶尔犯些小错,也无伤大雅。但正因为是钟北说的,钟北的话很少有错,左临点点头,道,“二师兄说的话,我会记住,再好好观察。”
他不会去反驳自己师兄的话,尤其是在看人这方面。
钟北拍拍他的肩膀,道,“说到那个孩子,是希望你的生活能够安稳一些,两个人好好相处。”
这个师兄是疼爱左临的,在晋观的徒弟中,敢师兄弟不和的人没有,这也取决于晋观的择徒观念。
“左临明白。”
钟北细细的看着他,道,“师父明天就回来了。”
左临的眼皮无法自制的跳了几下,他的笑容沉下来,半天也没有说一个字。
钟北道,“这件事情你自己跟师父好好交代。”
左临苦笑,道,“师父这个人,师兄还不了解吗?这次是左临的错,该承担的我会承担的。”
“正是因为了解,所以才担心,若是以你今天的状态去面对师父,你觉得师父饶得了你吗?”以下犯上,目无尊长,这犯了师父的大忌讳。
左临对钟北鞠躬道,“谢谢师兄的提点,左临今天冒犯师兄了,师兄也不要为我担心,我会小心的。”
小心有个屁用!钟北极为不文雅的翻了一个白眼。
左临这个人就是太直了,有些事情明明拐一个弯可以做的更好,他却偏偏自己不撞南墙不回头。
看见自己的爱车了,车停在后院,阳光有些刺眼,钟北戴上眼镜,对他道,“冒犯的事情我已经罚了,我不希望回家之后听说因为你犯的错过多,而被责罚太重,自己掂量一下。”他打开车,从车的后座拿出一个大的纸箱道,“这是从国外带回来的一个新发明的咖啡机,看见了就给你带回来了。”
左临欣喜若狂的接过纸箱,咧开嘴笑道,“谢谢师兄!”
见他开心,钟北知道自己送的礼物是对的,也颇为的愉悦,嘴角上扬。
“你喜欢就好,”钟北坐进车中,对他拜拜,车一乌溜烟的开走了。
而左临仍旧很开心的抱着那个纸箱。
31.一根筋
钟北对他是极好的,这是无可否认,而且不只是钟北,特别是他的大师兄楚江寒,整整比他大了十二岁,说是更像他的父亲才对,两个师兄看他是孤儿,从小对他就像是亲人一般,也许他的出生带来一个不好的开始,但后面的生活给他弥补了这方面的欠缺。
一个如父,一个如兄,那么晋观在他的眼中又是一个什么样的形象呢?
晋观就如同钟北心中所想的,就是一块臭石头,而且还是又臭又硬的石头,没有一个人像他那样倔强执着的,大概也是这个原因,他教育出来的三个徒弟,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他的这种特性。
左临抱着纸箱兴冲冲的走回去,迫不及待的打开,里面是一个精致的摩卡咖啡壶,左临乐呵呵的看着这个钢制的咖啡壶,满心的欢喜,有种立刻就试验一番的冲动。
可惜晋观交代的功课还没有做完,他只能再三的打量之后无奈的放进纸箱内,晋观明天就回来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功课做好。
叶路这一天过的很充实,早上中午练字之后,下午的时间左临就没有叫他做别的事情,让他好好的休息,这个孩子还只有8岁,把他压抑的太狠了,不利于一个人的成长,生活要劳逸结合。
到了下午的时候,他先是观察一阵子左临,但左临有自己的功课要做,他于是无可奈何的走出去,去观察这个左临小时候的生活环境。
逛的时间很短,毕竟就只有大大小小的屋子和一些植物,看的再久也花费不了一下午的时间,到后来他就逛到前面去了,茶馆里面还是之前的样子,连祥叔打瞌睡的样子都没有变化,叶路嘴巴一弯,朝最靠近里面的一张桌子旁,那里有三三两两的人围观,两个老人在下象棋,叶路对象棋还是有些了解的,于是也去观察。
两个老人头发花白,面色沉容,认真思考着。
叶路一看,棋艺相当不错,他本人在外面胡闹的时候看过别人下象棋,自己也下过,这两个人下棋有趣,行风骤然不同,局面难为,难怪两个人都在沉思。
叶路看了一会儿,眼睛一亮,有个地方……倒可行……
这边的老人想了良久,叹口气摇摇头,道,“不行了,这次是你赢了。”
另一边的老人惊诧的看着他,道,“今天这么早就认输了?可不像你呀。”
“我想了这么久,都没有想出来,想不到了,无论怎么下,你都将我的军,输了……”
那边的老人有点得意了,道,“这个星期终于赢了你一回。”
两个老人都是熟人了,长年累月的在这里下棋,亦敌亦友。
这边的老人看看周围的人,道,“看你那个样子,得瑟,来,有没有人能解开这幅棋,气气他。”
那边的挑挑眉,道,“你想赖皮呀?”
“恐怕是你心虚了吧,我不行,不代表别人不行。”老人又望着周围的人,道,“年轻人,有哪个能代表我打赢他的,重重有赏!”
这两个人下象棋已经是少有敌手,哪个人敢冒冒失失的上前说话,更何况他们也的确是想不出来了。
两个老人看着周围的人默无声息,都有些失望。
叶路想了一会儿,上前一步,道,“其实有个地方很简单。”
这边的老人见是一个小孩儿,愣了一下,但他知道像下棋这种事情有时候还真不好说,于是让开位置,道,“小朋友有什么样的想法,试试?”
叶路见周围的人都注视着他,各种各样的眼神都有,唯独没有蔑视,知道他们都不小看一个孩子,自己没有坐在老人的位置上,只是在旁用手动了一个棋子,道,“我想的挺简单的,你们看,跳马,可以直接跳到那里,拦住相上前,再下炮,然后同时将军……”
老人看他的小手掌动着几个棋子,沉思一下,豁然开朗,呵呵笑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小家伙不错,这么小的年纪能想到这一步真不容易,你是不是经常下象棋呀?”
叶路摇摇头,道,“看过几次。”
他有些不好意思,活了这么久,他其实根本就没有受到别人的表扬,别人能不鄙视着他就不错,前世,周围的人都用一副看害群之马的眼神看着他,同学对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叶路,你坐在后面能不能不说话!老师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叶路,你不想读书就不要来,祸害别人,你不想读书别人还想考大学呢!朋友说的最多一句话就是:叶路,身上有钱吗?
如今就只是动了一下棋子,就乍然听见一个老人夸奖他,很开心的笑了,又同时有些羞涩,道,“其实没有什么,脑袋里面一闪就出来了,而且如果对方下的棋变动,我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牵一发而动全身,下棋又不会按照他一个人的意愿下。
老人笑着,道,“即使是这样都不容易了,小孩头脑灵活呀!”
叶路更不好意思了。
“虽然很简单的一步,但是看得出头脑里面机灵着。”后面一个声音传来。
叶路往后面望去,正是祥叔,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到的。
叶路的头脑也是机灵,说白了,他这个人脑袋里面就是一根筋,上辈子,他这个人的头脑里面只有叛逆和玩闹,目的只有一个——气左临,让他无法不关注着自己。
他成功的做到了。
这一世,他想的更少了,在父母去世之后,脑袋里面只有左临,做的所有的事情都是为了左临,像其他的一些复杂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在他的脑袋里面经过,再加上左临对他的专心要求训练,他的头脑就更灵活了,用在对的地方,自然而然就显现出他的本性。
叶路有些拘束的摸摸自己的脑袋,道,“没有什么,真的没有什么。”他的口才不好,不知道该怎么辩解。
那边的老人叹息一声,道,“好不容易赢了一盘,结果输给一个小孩,唉……”
周围的人都赞赏的看着他,让叶路更不好意思,在他看来,完全是旁观者清,不就是破解一副棋嘛,这有什么了不起的,却不知道这两个人在此地的象棋也算是一霸。
人有时候会陷入迷地里面,当你对对方不了解的时候,你是无畏而勇往直前的,当你知道对手的底细之后,反而有种畏手畏脚的感觉。
老人笑眯眯问道,“你是哪家的小孩,我之前好像没有看到过你呀?”
祥叔道,“你没有看见过他是正常的,他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是左临带过来的。”
那人点点头,道,“难怪如此,”他又转过头去问叶路道,“小朋友叫什么名字?跟左临是什么关系?”
“我叫叶路,他是我的哥哥。”
老人很聪明的没有问为什么你姓叶而你的哥哥姓左这个问题。
“难怪如此这么聪明,原来是小临子的弟弟。”
叶路翻了一个白眼,这是什么逻辑?难道聪明是因为他是左临的弟弟而引发的吗?
老人摸摸他的头发,道,“叶路有没有兴趣当我的徒弟呀?我把你教育成一代棋圣!”他说的豪气冲天。
对面的老人不依了,道,“什么你的徒弟,你不记得你今天才输给我了吗?要当也是当我的徒弟!”
老人不屑道,“这个星期你才赢了我一次,我怕你教不好,浪费这么好的一个苗子!”
“你什么意思!上个星期你还一次都没有赢我……”
“上上个星期你不也一次都没有赢过我吗?”
“上上上……”
这真的是两个老人而不是两个小孩吗?叶路叹息一声感慨想到。
32.期待
两个人一起走出去,外面天都黑了,左临牵着叶路的手,道,“今天过的如何?”
叶路咧开一个笑容,道,“今天下午过的很开心,有两个人想认我做徒弟哦!”
他有一种冲动,想把他的骄傲向左临炫耀,让左临知道他的优秀,让左临为他而感到骄傲!就像是一个向父母炫耀自己的成绩,他叶路是值得左临付出的!
“哦?是谁呢?”左临也很感兴趣,今天他把功课做完了,人也累的不行,膝盖还在痛着,可能是人的年纪大了,抗痛能力也高了。再累,他还是很有兴趣的听叶路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