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手之间——叶辛铭
叶辛铭  发于:2014年02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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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李博轩为了自己花掉12万,郑家骏感到心脏一阵抽搐。

“我要是早知道……”

他说了个开头,便感到喉咙里堵了一大团棉花,再也发不出声来。

他默默凝视着那张幽雅大方、透着温馨浪漫气息的大床,视线逐渐模糊。

李博轩大展厨艺,精心制作了八菜一汤,摆了满满当当一桌子。

他在饭厅里错落有致地摆放了24支香薰蜡烛,借用了24朵玫瑰的寓意——深深思念你。

点燃蜡烛后,他关掉电灯,在清幽的薰衣草香气的环绕下与郑家骏共进烛光晚餐。

郑家骏品尝着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称赞道:“我一直以为,我妈做的菜是最好吃的。没想到,你的厨艺,比她的更厉害。”

见郑家骏主动提起亲人,李博轩立即抓住机会询问:“伯母做什么工作?”

“种田、养猪、养鸡、编草席、做衣服……样样都会。”郑家骏骄傲地说道,“我妈漂亮能干、心灵手巧,年轻时是公认的村花,受到很多男人追捧。现在虽然年纪大了,还是很受欢迎。”

“从你的身上,我能大致想象出伯母的风采。”李博轩恭维了一句,问道,“不知我什么时候能有荣幸见到伯母?”

“你恐怕得等很多年。”郑家骏实话实说,“我家在偏远的大山里,交通非常不便。我已经一年没回家了。寒暑假要打工挣钱,平时要忙着学习,估计也只能等到大学毕业后才能回家一趟。”

李博轩心中暗喜,提议道:“你要是不回家过年,就过来跟我作个伴吧。我爸妈整天满世界跑,过年期间也不回来。这些年,我都是一个人过年,很孤单。”

郑家骏惊讶地看着李博轩,既同情他的孤单,又为自己不必再孤独过年而高兴。

他仔细想了一下,谨慎地说道:“到时候再看吧,如果伯父、伯母回来过年,我就不上门打扰了。”

“他们不会回来的。你尽管放心吧。”李博轩嘴上这样说,心里则在想,“就算他们今年破天荒地回来过年,我也得找借口甩开他们。”

二人边吃边聊,话题很自然地转到国庆假期上去。

得知郑家骏只打算参观一下离学校较近的名胜古迹,李博轩适时提出自驾游计划。

见郑家骏被勾起了兴致,他凭借着丰富的旅游阅历,提出几条自驾游路线。

经过一番商量,二人最后敲定了蓟京至河北涞源这条线路。

接着,李博轩顺势讲起了曾经的旅游见闻。

郑家骏听得津津有味,像个好奇宝宝似的不断发问。

二人愉快地交谈至深夜,方才分头洗澡、各自回房休息。

郑家骏躺在柔软的床上,嗅着温暖的太阳味道,舒服得如在云端。

他望着散发柔和光芒的台灯,感觉自己这艘孤独在外漂泊了一年的小船终于归航。

他关掉台灯,在黑暗中缓缓闭上眼,想象着自己正悠悠飘荡在平静的港湾,渐渐沉入梦乡。

李博轩在床上辗转反侧,情绪始终处于亢奋状态。

他已经成功说服郑家骏每个周末过来居住,也与后者约定好国庆出游,还有望与心上人一起过年。

一天之内取得突飞猛进的进展,他几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

他本是唯物主义者,但是,为了保持住这些好运,他愿意向世界上所有的神明祈祷。

9月29日晚,黄海涛兑现诺言,领着郑家骏来到蓟京市知名的高档餐厅吃海鲜。

郑家骏拘谨地坐在金碧辉煌的包间内,小心翼翼地说道:“涛哥,这儿的东西肯定很贵吧?你这样太破费了。我们能不能换个地方?”

黄海涛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说道:“哥就是带你出来见世面的。你别操心,尽管敞开肚子吃。以后,哥会经常带你到各种高端消费场所见世面。你去得多了,就不会再露怯了。”

知道黄海涛的良苦用心,郑家骏感激不已。

他对这位热心大哥的收入水平很好奇,却不敢开口询问。

黄海涛因为要开车,没有点酒,只点了冰镇酸梅汤、鲜榨橙汁。

他跟在俞永平身边这些年,吃遍山珍海味,对海鲜早就不稀奇。

他快速吃完满满一大盘子海鲜炒饭后,便专心帮郑家骏剥虾壳、掏螃蟹,同时介绍桌上的各种菜肴。

郑家骏既大饱口福,又增长见闻,一顿饭吃得开心不已。

吃完饭后,郑家骏仔细擦拭干净嘴巴、双手,从背包里抽出一个灰色长条硬纸盒。

他从盒子里面拿出一卷画轴,隔着偌大的圆桌,在黄海涛面前悬空展开。

这是一幅虎啸山林图,老虎气势威武,回首猛啸的神态霸气十足。

黄海涛眼睛一亮,暗赞郑家骏有心。

不过,他假装不明白郑家骏的意图,故意逗弄后者。

“这幅画不错,送给我的?”

郑家骏尴尬地摇头,解释道:“你今年的生日,我错过了。你明年的生日礼物,我还没准备好。这是我打算送给俞总的生日礼物。我在公司网站上看到俞总的个人资料,他确实是属虎、10月1号生日吧?”

黄海涛笑了起来,轻轻点头。

“涛哥,我没什么见识。你帮我看看,这份礼物能拿得出手吗?会不会太寒碜了?”郑家骏忐忑地询问。

“不会,看起来很气派。”黄海涛赞道。

“你可看清楚了,这不是什么名画,而是我自己用碎布粘的拼贴画。”郑家骏紧张地说道。

“什么?你自己做的?”

黄海涛惊讶地站起身,绕过圆桌,走到拼贴画前仔细查看了一番,由衷地发出赞叹。

“你这双手,真是太巧了!这份礼物好,比那些名画都强!”

“真的?”郑家骏有点不敢相信。

“相信我,没错的!”

黄海涛说了一句广告词,还故意做出造型摆酷,惹得郑家骏忍俊不禁。

“涛哥,我一直不敢擅自联系俞先生,怕打扰到他。你能不能帮我代为转交这份生日礼物,帮我送上生日祝福?”郑家骏请求道。

“没问题,我一定送到,你尽管放心吧。”黄海涛拍着胸脯保证。

第二天早晨,黄海涛将俞永平送到融和生物公司后,拿着灰色长条硬纸盒走进总裁办公室。

他打开卷轴,高高举起右臂,将其贴着白色墙壁竖挂着。

“哥,你瞧瞧这画。”

正坐在笔记本电脑前收发邮件的俞永平抬起头来,遥望着正前方墙上的画,沉吟道:“构图巧妙,用色雅致,意态雄浑,气势磅礴。我竟看不出来是哪位名家的手笔。”

黄海涛憋着笑,冲着俞永平招手。

俞永平逐渐靠近画幅,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立即大步上前,伸手轻抚栩栩如生的老虎。

发现整幅画都是用碎布、毛发等等拼贴而成的,他惊叹不已。

他将视线转到画幅左下角,看到“贺俞先生寿辰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郑家骏敬上壬辰年秋”字样,不禁讶然。

俞永平抬头看着黄海涛,问道:“这是你让他弄的?”

黄海涛摇了摇头,老实回答:“我昨晚请他吃饭,本来打算提点他一下。没想到,他主动拿了这幅画出来,说这是他亲手为你做的生日礼物。他问我会不会太寒碜、能不能拿得出手。”

“这孩子……”

俞永平轻叹一声,退后几步仔细欣赏这幅虎啸山林图。

“小涛,你怎么看这幅画?”

“就是你刚才说的构图、用色、意态、气势呗,你把我的话都说完了。”黄海涛讨巧道。

俞永平伸出右手食指,凌空点了点黄海涛,目露批评之意。

“所谓相由心生,一个胸中无物的人,不可能做出如此大气磅礴的画。这只老虎立于崇山峻岭之上,回首猛啸,正是发出了作者的心声。”

黄海涛缓缓点头,将俞永平的话谨记于心。

“辨画识人,透过这幅画,我能看到郑家骏怯弱外表下潜藏的王者霸气。”俞永平叹道,“此子本非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12.忽受荣宠

“穷山沟里飞金龙,这郑家,真是祖坟冒青烟了!”黄海涛咂嘴道。

“你把这幅画带到水镜山庄去。”俞永平吩咐道,“晚上带上小郑,我明天当面谢他。”

“好嘞……”

黄海涛麻利地卷起画轴,心里无限欢喜。

他原本只是想帮郑家骏在俞永平心里留个好印象,没想到,俞永平竟会让郑家骏参加明天的生日晚宴,还要当面谢他。

这是多么大的荣宠啊!

黄海涛拿着盒子回到自己的单间办公室,想要打电话告诉郑家骏这一好消息。

转念想到郑家骏有可能正在上课,便改成了发短信。

“小郑,俞总很喜欢你送的生日礼物,邀请你参加他明天的生日晚宴。我今晚要先去怀义区的水镜山庄做准备工作。你下午几点下课?我去接你一起过去。”

郑家骏正坐在宽阔敞亮的阶梯教室里,一边听讲,一边记笔记。

感觉到裤子口袋里的手机短促地震动了一下,他知道,这是有新短信进来了。

下课铃声一响,他立即摸出手机查看。

读完黄海涛发来的短信后,他激动得双手直抖。

他真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够有荣幸获得俞永平的邀请、参加此人的生日晚宴。

他沉浸在对生日晚宴的幻想中,直到上课铃声敲响,方才回过神来。

他赶忙回了一句“3点50下课”,匆匆将手机塞进口袋里。

一节课结束后,郑家骏快速收拾文具、书本,打算前往下一间教室上课。

他忽然想起,自己已经与李博轩约定好国庆自驾游,心中暗叫糟糕。

他赶忙拎着笔记本电脑包跑到一个安静的角落,拨打黄海涛的手机。

一听到黄海涛的声音,他立即问道:“涛哥,我们要在那边呆几天?”

“你要是想玩,可以呆到7号再回来。”黄海涛回答。

“不行啊,我已经跟朋友约好自驾游了。总不能放人家鸽子。”郑家骏苦恼地说道。

黄海涛想起郑家骏在吃饭时提起过要去河北涞源,遂说道:“你可以3号上午走,不过,我没时间送你回城。你让你的朋友开车过去接你吧。”

“好。”

想到怀义区在蓟京市北郊,与涞源的方位完全相反,李博轩要因此多跑很多路,郑家骏感到非常抱歉。

“小郑,你有晚礼服吗?”

黄海涛嘴上这么问,心里其实很清楚答案。

“咦?要穿得那么隆重吗?”郑家骏顿时紧张起来,“我没有。还来得及买吗?”

“来得及。”黄海涛说道,“等你放学,我接你过去试装。”

郑家骏想起上个星期刚把拿到手的10000元奖学金寄回家,银行卡里如今只剩下9000元存款,忙问道:“涛哥,晚礼服大概要多少钱?我怕我手里的钱不够。”

黄海涛呵呵一笑,安抚道:“你放心吧,既然俞总开口让你过去,一切费用,当然都由公司承担。”

“呃……这样合适吗?”郑家骏有点犹豫。

“你的工资、奖金,不都是公司发的嘛。公司承担一下你的服装费,有什么不合适的?”

黄海涛这么一说,郑家骏放下心来。

“涛哥,我下面还有课,得挂了。4点南门见。”

“行,去吧。”

郑家骏结束通话,匆匆赶去上课,脑海里则在思考着该如何对李博轩说明情况。

上午的课程一结束,郑家骏立即飞奔回宿舍收拾行李。

他背着装有行李的双肩包、拎着电脑包走到大学食堂时,午饭高峰期刚好结束。

匆匆吃完午饭后,他在校园里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带着歉意拨打李博轩的手机。

“小骏,吃过饭了?”

李博轩的声音传出,透着浓浓的亲昵感。

“嗯。”郑家骏应了一声,问道,“你呢?”

“刚吃过,正收拾东西呢。”李博轩欢乐地说道,“基地为了方便员工赶火车,提前两小时发班车。我大概5点能到家。我们开车出去吃晚饭,然后再去超市买些东西,明天路上带着吃。”

“师兄……”郑家骏支支吾吾地说道,“我得拜访一位非常重要的长辈……下午4点就出发……我们推迟到3号上午再走……行吗?”

李博轩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原先的快乐仿佛流沙一般消失。

他强行稳住声音,尽可能地不流露出失望的情绪。

“几点、在哪儿碰面?”

“怀义区的水镜山庄,听说过吗?”

“嗯。”

“你能不能……”

郑家骏停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询问。

“能不能麻烦你去那儿接我一下?”

“好。”李博轩一口答应。

郑家骏暗暗松了口气,歉疚道:“师兄,真的非常对不起!请你原谅!”

“我能问一下,你要拜访的,是哪位长辈吗?”李博轩询问。

郑家骏迟疑了一下,答道:“俞先生。”

果然如此!

明天,是俞永平的38岁生日。

全体实习生每人掏200块,合力为他买了一只男士钱包,托赵小琴转送给他。

既然明明知道俞永平10月1号过生日,当初干吗还要答应和他1号出游?

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懂不懂?

凡事总有先来后到,明明是他与他约定在先,俞永平凭什么横插一杠?

本来,他们可以亲密相处8夜7天,现在,一下子少了3夜2天。

可恶啊!

李博轩在心里发完牢骚,语气平静地说道:“3号上午9点,我在水镜山庄门口等你。”

“太谢谢你了,师兄!真是麻烦你了!那我们3号见。Byebye!”

郑家骏挂掉电话,心情放松下来。

他快步赶往机房,打算趁着中午这段时间恶补一下晚礼服、晚宴等相关知识,以免到时候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惹人笑话。

13.倒打一耙

下午4点,郑家骏与黄海涛准时在蓟京大学南门口见面。

黄海涛首先带领郑家骏去理发店,要求理发师为后者设计一款时尚简约的发型。

从理发店出来后,黄海涛领着郑家骏前往礼服店挑选晚礼服。

有了从网上恶补来的知识,郑家骏心里有底,不至于在店员面前露怯。

他试穿了几套衣服,最后在黄海涛的帮助下挑选了黑色单扣羊毛晚礼服、白色纯棉礼服衬衣、黑色真丝领结、黑色真丝腰带、镶嵌玛瑙的白金袖扣、黑色漆皮鞋。

从礼服店出来后,黄海涛开车直奔怀义区。

经过近两个小时的行驶,汽车驶入夜幕下被灯光点缀得仿若人间仙境的水镜山庄。

“这里我们全包了,除了山庄的工作人员,其余全是融和的人。”

黄海涛缓缓开着车,充满自豪地向郑家骏介绍情况。

“明晚,这里将举办一场盛大的生日晚宴。很多与融和有业务往来的公司高层都会携带家眷前来。还有政要、知名学者等等。

“每年‘十一’,公司都会包下不同的场馆,为俞总举办生日晚宴。”

郑家骏想象着晚宴盛况,不禁心向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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