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枪、瞄准、扣动扳机,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形如行云流水。刚刚踏进邵清射击范围的几人就被邵清给射杀在了当场。
“呼——”邵清长长呵出口气,总算是暂时没了危险。右边手臂上刚刚避闪不及被敌人垂死拼命射出的一道射线擦过,火辣辣的痛的他几乎握不紧手里的枪,瞟见西泽尔那边也已经结束了战事,一个大意就放心的扔下手中的枪,转身想朝西泽尔的方向走去。
来到兰蒂斯第一次这么酣畅淋漓实战的邵清觉得非常畅快,却想一转身,就看见了叫他心胆欲裂的一幕。
见邵清这边也解决了问题,西泽尔急急忙忙赶过来,想看看邵清有没有受伤。
可哪知身后有狡诈敌人居然诈死,见西泽尔将背后空门大开,便抓住这难得的机会,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举起了手边的射线枪,瞄准了西泽尔。
邵清大惊失色,来不及多想,甚至没有想起可以将脚边的长枪捡起,脑海完全空白,心脏在刹那间停止跳动,下意思已经整个人合身扑了上去,用力将比自己还要高出一头的男人整个翻转,紧紧环抱在自己怀里。
下一刻,邵清只觉得背后一阵灼热,剧痛袭来
,好像整个人都从内里烧了起来。
是被击中了吗?原来被射线枪击中竟然这样痛!就好像这个人都被置身熊熊火海,每一个毛孔都好像被烧得几乎要冒出白烟,五脏六腑痛得好像要化开一样。
还好,他没事。
邵清怔怔的抬起眼,迷蒙的视线越来越暗沉,最后只看见西泽尔惊慌失措的碧眸带着惊痛,然后整个人便在烈火焚烧一般的剧痛中失去了所有的感知。
第三十七章:治疗
西泽尔在邵清朝自己猛冲过来并抱住自己转身的时候就傻了,下一个瞬间就见一道青紫的射线击中邵清的后背,在他不可置信的视线里,那名黑发的青年却还在努力地仰起头,那双黑瞳里面已经对不准焦距,却似乎在确认他有没有受伤。
点漆墨瞳深处满满都是自己从未有过的惊慌失措,西泽尔又惊又痛,张口嘶哑着却唤不出他的名字,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重重倒在自己怀里,悄无声息。
整个天下忽然成了灰色,全部放慢了脚步,连空气也好像凝滞起来。轻雪纷纷而下,却掩不住满地的殷红。
汩汩的血液自邵清背后不间歇的淌出,哪怕是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也无法凝住,好像要把全身的血液流干一样奔流而出。
射线枪的威力西泽尔比谁都心知肚明,就算这群人所用的射线枪火力不是最大,也没有射中邵清的要害位置。可看着青年后背上血肉模糊被灼烧射穿的巨大伤口,他的心就像整个被人挖了出来,扔在雪地里又抛进滚水中,再用热油煎来炒去,痛得连张口吸气都觉得在经历万刀刮刑。
血液仿佛在逆流回心脏,亲眼看见自己一直想要护在手心里的人,却还是让他在自己眼前,还是为了保护自己而被人伤害!已经让西泽尔空白了所有的思维,全无往常的镇定自若。
那名已是强弩之末的间谍见邵清中枪,便想趁西泽尔心神大乱的时候动手,却不想那个看上去失魂落魄的兰蒂斯帝王只是怜惜的将怀中那名伤重的青年揽得更紧,好像失了魂一般,却是一抬手,举起手里的枪,一击射穿了对方。
击杀了敌人,西泽尔抱着邵清想要站起身来,可是他一动就从邵清背上的大窟窿里涌出更多的鲜血,烫得他的心脏在一跳一跳痛,好像下一刻就要四分五裂。他只得将邵清轻轻放在雪地上,摇摇晃晃站起身来,看着沾了自己满手满身的血液,头脑一阵发晕,耳朵里有尖叫在轰鸣,几乎想不起下一步该做什么。
他恍惚地站起来,又很快的蹲下去,轻轻触着邵清凉如坚玉的脸颊,失血过多而使他原本就白皙的脸色苍白到几近透明,秀挺的眉因为疼痛而微微蹙起。西泽尔只觉得指尖颤抖的几乎不能自己,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碰痛了他。他只得缩回手,轻轻抚平他散落在额前的碎发。
忽然,他好像恍然大悟般站起身,打开通讯器,对着那端的人厉声喝道:“快点去找萨兰!找到了立刻带着人到基地东南方向这里来!”
那头的人被西泽尔的语气吓到,唯唯诺诺应了,还没问清楚,西泽尔已经切断了通讯。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使得帝王如此动怒。但随侍西泽尔不算短的时间的侍从官知道,若不是足以翻天动地的大事,西泽尔不会如此失态,不会如此惊慌,更不会连带着有些歇斯底里。缩了缩脖子,侍从官一面慌慌张张寻找通讯器接不通的萨兰,一面只觉得后颈发寒,也不知道是闹出什么事情,暗自期待陛下回来会不要大动肝火迁怒一众人等才好。
切断通信再回头,西泽尔看见邵清无声无息趴伏在雪地上,心底大恸。他的血染红了大片雪白的地面,那么红,红得刺眼,那么多,多得让人心惊。
他该有多痛啊,这么大的一个伤口。为什么偏要自己扑上来呢?这么傻,难道你以为我没受伤就很好么?!看着你受伤比我自己受伤还要痛苦千倍万倍!
原来一直要到这个时候,才能勇敢承认,他在自己心中真的很重要,重要的就算要自己去毁天灭地也心甘情愿。
可邵清就像一场支离破碎的梦境,静静的趴在那里。西泽尔忽然很怕他再也不会醒来、再也不会对自己笑、再也不会执拗的同自己对着干。只是这样想想,就几乎要让西泽尔心脉俱断心神俱碎,他不敢去想如果连萨兰来了之后也没法的话该怎么办,他怕自己会先发疯。
这一生经历过的大风大浪不算少,却从没有像此刻这样让他手足无措的时候。哪怕面对最强劲的敌人的时候,他都没有胆怯过,而此刻,只是想想邵清再也醒不过来,他就觉得浑身发冷,全身都在遏制不住的战栗着。
等萨兰和一众医疗人员、侍从官和亲卫队员赶到的时候,就看见雪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很多尸体,整片树林乱七八糟倒了很多枯木,显然是经过了一场激战。
而他们向来最为注重仪态优雅的帝王,却浑身是血的跪倒在一片空地上。在他面前,是一片染红了的雪色,那名黑发的青年就那样趴在血中,不知是死是活。
“咯噔”一声,萨兰的心往下沉了下去,这两人谁受伤都不是小事。无论是一国之君被人狙杀受了伤,还是一国之君心尖上的人受了伤,都是足以翻天覆地的大事。
来不及多想,萨兰急急忙忙奔过去,正想细细替西泽尔查看哪里受了伤,却被眼神空洞的帝王一把推开,声带嘶哑的指着邵清:“先替他看!”
萨兰被推开,见一贯面无表情的帝王竟是满脸失措和慌乱,这才知道邵清在西泽尔的心中有多重。就算他心中有了计较,可是当他蹲下身真正看见邵清背后的伤时,还是被那么大的伤口狠狠吓了一跳。
“这……”萨兰的声音有些发抖,手却稳稳地接过侍从官们递过来的医疗箱,迅速打开,开始给自己的双手做着消毒工作。数个医疗人员马上各就各位,带着无菌手套小心的将邵清放在洁净的担架上,小心地剪开碎裂的衣物,一点点将伤口暴露出来,熟练的给他清创,并翻出止血剂一股脑的往邵清的伤口上倒。
止血剂一洒到伤口上,便被流淌不息的血液冲开,见此情形,萨兰情知事情事情不大好了,出了这么多血,要是再止不住,恐怕情况只会继续恶化下去。
哪怕是深陷昏迷,止血剂洒上伤口那样的疼得还是让邵清微微蹙紧眉心,唇边溢出几声没有意义的哼声,裹着保暖毯子平趴在担架上,这样脆弱的样子到底是叫西泽尔心像被人生生活剐了一块出来。
“他怎么样?”西泽尔焦急问道。
“情况不大好,射线枪让他的外部机体和内脏都受到严重损害。不过还好没有伤到心脏和大脑,不然就真的救不回来了。但是基地的医疗条件也不大好,恐怕得立刻送回首都。他需要重新克隆受到损伤的内脏、神经、血管、肌肉组织和皮肤。”萨兰皱起秀美的眉毛,表情很严肃,忽然将西泽尔请到一边,压低了声音怕其他人听见,急急道,“邵清他同兰蒂斯人基因不一样,非常多的试剂药物都不适合他,这一次回去恐怕是瞒不住这个秘密了。陛下得先做好打算,他的这个上怕是得求助于基因研究所那边的帮助。”
“我知道了。”听了萨兰的话,西泽尔立刻对身边惴惴不安的侍从官吩咐道:“去通知亚瑟,做好返回首都的准备,要快!”转头对着萨兰诚恳道,“这才还得让你跟着一同回首都,其他人我不放心,有什么要求就直接同我联系。”
萨兰点点头,微微一笑:“陛下严重了,邵清同我也算交好,便是没有陛下的交代,我也一定会尽力。只是还请陛下尽早与研究所那边联系好,到时候直接我们就直接过去,不用再辗转。”
“我会的同研究所那边联系好,亚瑟会负责把你们直接送到那里的。”西泽尔的握紧拳头,任由萨兰先替自己把身上的各处擦伤清理干净,又伤药包扎好。
得令的侍从官飞快的退到一边去通知帝王专用舰艇做好出发的准备。心叫糟糕,陛下爱重的人受伤,这比陛下自己受伤还要不好处理了。虽然是接到陛下谕令,今天亲卫队员都没有随侍,但看现在陛下这个样子,恐怕还是得招来一顿好骂。
而萨兰替西泽尔处理好身上各处大大小小的伤口后,就和其余医疗人员开始立刻给邵清包扎伤口,小心的替他裹上保暖的毯子,其余人则忙着给邵清测量身体的各项机能指标,想给他注射补血剂和造血剂,却被萨兰拦住了。
萨兰是知道邵清来自地球这个事情的少数人之一,他也曾经私下取过邵清的血液样本研究过,这才发现邵清的基因同兰蒂斯人的不大一样,不能贸贸然就使用适宜兰蒂斯人用的补血剂和造血剂,不然可能会出现无法预料的后果。可是不用的话,看着邵清的血流虽然是在止血剂作用下渐渐不再外流,但是失去的太多,机体一时半会儿也补不出这么多的血回来。
心急的西泽尔不停地在周围走来走去,不停地催促侍从官去催着亚瑟快快准备好舰艇。
在场一干人等哪个不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却见未过他们向来号称最冷淡漠然的陛下如此失态过,忽然就对趴在担架上那个黑发青年敬畏起来。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啊!连陛下这种段数的人都能降服,的确不是一般的有手段啊!
等小型医疗飞船降至附近,并通知说亚瑟已将“奥丁”号准备好,即刻可以出发返回首都,萨兰和其他医疗人员抬起邵清就要上飞船,却见西泽尔不顾侍从官们和亲卫队员的劝阻,铁了心的要陪同邵清回首都。
萨兰慌忙拦住西泽尔,劝道:“陛下还是留在基地里吧,不用陪着跑这一趟。这里还有不少事情,陛下若是走了,不是前功尽弃?”
西泽尔碧沉沉的眸子一扫萨兰,飞快的想了想,知道邵清的伤不能再容自己深思熟虑,咬着牙像是在做什么极难的决策一般艰难:“那你答应我,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让他活着。”
跳上飞船,萨兰恭敬的朝西泽尔行礼,郑重道:“陛下放心!”
眼见飞船启动、加速、提升,西泽尔目送飞船渐行渐远,只觉得胸腔里空了一大块,他颓然倒退了数步,惊得侍从们慌忙上来扶住他,却被他一把甩开,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平静,但还是掩不住话里的冷硬:“去,给我查清楚,我倒想看看,这些人是什么来路。”
第三十八章:回家
虚虚幻幻,真真假假,不知今夕何夕。
黑暗里沉沉浮浮,好像是清醒的,却为什么睁不开眼睛看不见身处何处?好像又是昏迷的,可又为什么思维如此清醒?
使劲想要睁开眼睛,却好像浑身都失了力气。
有人陌生而温和的声音忽远忽近响起:“他快醒了,快点做好苏醒之前的准备!”
“快快,最后一次身体各部分的各项指标进行测试!”
……
各种各样的声音都好像在很远又很近的地方喧嚷着,可是却没有他一直念想着的那个嗓音。
全身好像浮在液体里,冰凉粘稠,无处着力。
他还记得,闭眼之前,看见的最后影像,是一双碧沉沉的眼眸又惊又痛,蕴着无数他分辨不清的情感。
然后呢?!他忽然想起来,西泽尔呢,他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心下惶惶然不安,这到底是哪里?西泽尔呢?!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想起那个时常面瘫着脸的男人,事实上这一段时间哪怕闭着眼睛,那个面无表情的男人都不止一次出现在他脑海深处。
似乎被那双碧色的眸子凝视,会觉得……无比心安。
他在哪儿?邵清迫切的想要看见他,仿佛只要看见那双翡翠眼睛,就好像安然住进无坚不摧的城堡,任外面雨横风狂,天动地摇。
他在哪里?!
忽然觉得全身被冰凉凉触感的东西触到,好像吸盘一样的东西黏附在身体各处,这让邵清越发心焦。
他焦急地猛然睁开眼睛,无意识的挥舞着手臂,希望找到一个可以借力支撑自己坐起来的地方,却扯得牵缚在自己身上的东西一阵紧绷,随即便脱落了,引得周围一阵惊呼。
“天啊,他醒得太快了,测试还没有完全进行!”
眼前像是被绵连大雾所笼罩,什么也辨不清晰,只看得见四周有隐隐绰绰很多人影在眼前晃动。
浑身上下就像是每一个关节每一块肌肉都全部打碎重新拼凑了一遍(恭喜你答对了!),绵软的连抬起头这一个简单的动作都让他气喘吁吁。
眯着眼睛,勉强伸出手指向前,却不防被面前一层强力钢化的特殊材料所制透明界面挡住,他这才努力转头打量四周,竟发现自己置身于这样材料制成的容器里,周围是呈现浅蓝色的液体,晃动的液体里还漂浮着数条细小的管子样东西,刚刚一定是这些东西吸在自己身上,也不知道是用来干嘛的。
视线焦点逐渐聚拢,所处的地方也逐渐一点点清晰呈在眼前。
容器挺宽敞,足以可以容纳一个成年男子在里面(人家是按兰蒂斯男人的身形,邵小哥你在这里算很纤细了好嘛?!)。
往容器外远远看去,这是个高大明亮的空间,好像是电影里那张在进行什么精巧实验的秘密基地,有忙忙碌碌的人在四周走来走去不知在干什么。
然后是容器外,是数个身穿白衣的人,众星捧月般围着中间一个身着黑色衣服的男人,看身形高大挺拔有点熟悉。
视线逐渐清晰明了,整个世界恢复了一片明亮。
可他却再看不见其他,眼中只看见那个心心念念的人。那人也在容器外,专注的看着他,眼神柔和。
被他细微的动作所带动,水波轻轻晃起来,他微微笑起来,落入那名黑色军装男子碧色的眼底。
“醒了就让他出来。”隔着特殊容器,那人如常淡漠的说,声音很平稳,可邵清还是能从他勉力维持的平静底下听出了那么一丝不寻常。
闻言,穿着白衣的那堆人迅速上前来,阻隔开两人的对视,将容器里的营养液迅速抽离,然后小心的启动仪器将邵清送出容器,放在一旁早就准备好的床榻上(我肿么有种从罐头里把邵小哥取粗来盛在盘子里献给西泽尔的诡异赶脚啊==),然后取来干净柔软的大毛巾,替邵清一点点擦去黏在身上的残留液体。
邵清这才发现自己是果体的,OMG,肿么一觉醒来就成了这样?!见这么多人围着自己拿着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仪器,还有两三个是面容艳丽的女人,邵小哥登时就红了脸,挣扎着不知是该先捂着要害部位还是先找个地洞钻进去。
张了张口,想要抗议,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嘶哑,发出那种奇怪的声音,邵清不由奇怪的看向西泽尔,床边一位白衣女人笑眯了眼睛:“哦,忘记告诉你了,你在可非纳丁溶液里待得太久,声带没有活动,暂时说不出话来,不过一会儿就会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