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拖带抱地弄走阿遥，莫某轻轻叹了口气，在怀里人耳边轻轻说道，“活得这么累，只是为了一个不在乎你的人……阿遥，为什么你就不愿为了心疼你的人笑呢？……”
＊＊＊＊＊＊
刚刚从这番变故中脱身，韩衍恍然意识到自己最大的灾难还坐在自己面前——
有些仓惶地扫了一眼肖振宇，结果对方却似乎一点变化也没有，送走了刚刚杀出的两人，依旧是安安静静地坐下吃饭——仿佛刚才发生的不过是一场闹剧，仿佛他还是不知道韩衍的真实身份一般……
原本以为肖振宇会大骂自己一顿然后摔了所有东西离开，结果再好也会是离开……面对现在的情况韩衍竟然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韩总，谢谢招待，我吃饱了，”韩衍还在纠结呢，肖振宇突然起身告辞，表情依旧是看不出悲喜，“给韩总添麻烦了，谢谢韩总的宽容，欠韩总的钱我一定会还的。”
被肖振宇的一句“韩总”击碎了心中所有的侥幸，韩衍慌忙起身拉住面前的人，“对不起，是我不该骗你……可是，肖振宇……我喜欢你，是真的，我喜欢你，我不知道怎么说，我……”
“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你不应该说对不起，是我认错人在先，没给你机会辩解，是我给你制造了麻烦。”被韩衍抓住也不挣开，镇定中看不出一丝受屈辱的愤怒，肖振宇沉静的样子忽然让韩衍一阵揪心的疼——
忽然从心底感觉到一股茫然和无助，想要解释却也是无从下手，几番欲言又止，最后韩衍还是被肖振宇静静打断了——
“韩总，请你不要再捉弄我了，为了借这三十万我已经受了这么多侮辱了，”肖振宇若有若无的一声嗤笑直直把韩衍推入了万丈深渊，“的确人被逼急了，为了钱什么都能做，但还是请韩总可怜我，留我一点尊严……钱，我会还清的。”
攥得紧紧的手忽然就松开了，像是松开了最后赖以为生的东西，韩衍垂下头沉默了，肖振宇也什么都没再说转身离去了——
心一下子就空掉了，仿佛整个世界都从里面抽走了一般，韩衍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任由眼前的东西失焦了又再次聚焦，再次又是失焦……
……背后的某个身影，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停了一下，然后，是一个若有若无的回眸……
＊＊＊＊＊＊
眼前的白纸忽的变得刺眼无比，黑字变得虫子一般抓挠着自己的心，韩衍从厚重的文书中抬起头，目光依旧是茫然的失焦……
“韩总……”轻到几乎不可闻的叩门声，然后是熟悉的声音，带着宿醉之后的疲倦
明明是自己不愿意去见的人，然而在自己几乎失去了整个世界之后也变得不是那么抗拒了……韩衍的声音嘶哑到自己都难以辨认，“请进。”
阿遥推门走了进来，低着头不敢正视韩衍，眼光在地上不停的搜寻着，差点就撞上了一边的柜子——战战兢兢的样子让韩衍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只当是韩衍伤心过度悲极生乐神经失常回光返照不久人世了，阿遥慌得忙不迭的道歉，“对不起，韩总，对不起，我昨天是喝多了，你明明那么信任我都告诉我了我还……我真的很对不起，无心之失，无心之失，韩总我真的是……”
“没事，我们大概是本来就没有缘分……”心里一阵酸楚的疼痛，揪得自己胸口发紧，“……倒是你和那个重要客户，我觉得他人不错的，也……”
阿遥怔怔地看了韩衍一会儿，幽幽叹了口气，声音顿时小了下去，“你不在乎我，当然忙不迭地把我往别人身上推。”
于是接下来便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好了好了，我很好，别担心我，”打破了沉默，韩衍笑着看着阿遥难得老实的自责，“没事了你就出去吧，让胡卫国回来帮我。”
……“你真的一点都不去想你和肖振宇之间怎么办了么？”明眼人都能看出韩衍的笑容里不堪一击的脆弱，聪明如阿遥自然也懂，于是越是看着韩衍一张装作无所谓的脸就越是生气
这回韩衍直接连愣一下都省略了，心里考虑了无数遍的问题，此时被阿遥说出来倒也轻松不少，“我还能怎么想……是我负的他。”
“次奥！韩衍你什么时候这么优柔寡断了！你特么辜负的人还少么，还不是照样死皮赖脸出现在他们面前……怎么，到了肖振宇就不适用了？你骨气上哪儿去了！”只要稍稍想到韩衍如今这个样子是被那个叫肖振宇的男孩折腾出来的，尚未对韩衍死心的阿遥心里就堵得慌，“……你现在这个样子，根本就不是韩衍！……我虽然不喜欢他，可是我也不要看到你现在的样子！”
韩衍却只是低低笑了一下，没有反驳甚至是没有反应的安静让阿遥心都冷了半截——
“那好，韩衍，我告诉你，肖振宇不想用你发的钱还你，”韩衍忽然像意识到了什么瞳孔猛地一收缩，阿遥嗤笑了一声，“他的辞呈已经递到了人事部，如果你还希望再见他最后一面的话……或者……我有让他在我办公室等我……”
——话音还没落，韩衍忽的就撞开面前的阿遥就夺门而出了
阿遥苦笑了一声，喃喃地把说道一半的话补全了，“他还是在乎你的，昨天他没走，只是因为在意我们俩的关系……”
第十一章：逆袭
推开门，眼前某个熟悉的身影听到身后动静回过头来，略有些惊愕地盯着气喘吁吁破门而入的人——
“肖振宇，把你手上东西给我！”面前的人手中的那纸信封只扎得自己双眼刺痛，韩衍的声音里夹杂了些许愤怒的轻颤，“快！给我！”
狐疑地看着突然闯入的韩衍，愣了片刻肖振宇还是把东西递到了来人手中——
于是在肖振宇震惊的目光下，韩衍喘着粗气恶狠狠地把信封撕成了碎片，一边撕一边还用着饱含杀意的眼神瞪着某只“罪魁祸首”……
“你知道你撕的是什么东西么？”很快肖振宇表情就从诧异恢复到了平静，语气中几乎是不带一丝情绪
“我当然知道！”韩衍胸口剧烈起伏着，一双美目含着怒意瞪视着肖振宇，“我不会同意的！”
“哦，”微微敛眉扫了一眼满地的狼藉，肖振宇似乎也完全不气恼，平淡的语调让韩衍更为光火，“你来就是专程撕掉这个的？”
“现在的情况倒更像你在捉弄我了，肖振宇，”韩衍眼里的一缕凶光略显逼人，然而肖振宇神情却越发自在起来，“……之前我骗你是我不对，我不过只是想帮你，那时候我坦白身份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这些是我的错，但是后来我把话已经说得那么清楚了——肖振宇，我特么是真的喜欢你！我一开始是抱有玩的心态但我喜欢你这绝不是捉弄！……再怎么样，你至少也该给个答复吧！就这样走掉算什么！……”
“你是怪我没有给你答复？”肖振宇踱到一边的沙发上坐下，挑眉看着韩衍，“方遥先生告诉你我在这里的？”
“怎么，要是他不告诉我，”韩衍睨着一脸淡定的肖振宇冷笑一声，“你就打算这样悄悄走掉么？”
“我为什么要走掉？”看着韩衍怒气冲冲的样子，肖振宇唇角扬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顺便说一句，你撕掉的东西，是方遥先生替我写给人事部的推荐信。”
韩衍怔了一下，冷不丁被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冲散了一半怒气，“推荐信？什么推荐信？！”
直直地盯着眼底有些无措和慌张的韩衍，肖振宇的目光似乎是把面前整个人都看穿了，“我本来明天就可以去销售部上班的，现在只能看方遥愿不愿意再给我写一份了。”
“……这不是辞呈？……等等，你不走？！”韩衍恍然反应过来了脸色忽的一白，随即小声咒骂了一句，“该死！阿遥竟然骗我！”
“如果不是说我会走，你是不是就不会来？”肖振宇忽的起身，径直朝着韩衍走过来，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让韩衍不自觉的一个冷战……只觉得周身似乎是被牵制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隐隐不适涌了上来
“……”韩衍看着走向自己的人心底抽搐了一下，直觉上是想躲开，脚底却像是吸附着地板一样完全无法动弹……
……
“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是怎么想的？”看到韩衍略微窘迫的神情，肖振宇轻笑一声问道
韩衍仔细回忆了一下，第一次见——无非是把自己当做某个靠身子吃饭的不要脸贱货小白脸了……怎么想的？游手好闲？太不自重？不要脸？同性恋变态？下贱？淫荡？……额，淫荡应该不至于……或者……可怜？可悲？……毕竟当时是想绑架了自己勒索点钱，想法应该好不到哪里去吧……
“我当时想，好漂亮的男人……”韩衍被肖振宇这句话唬得一怔，肖振宇却似乎毫不理会的独自喃喃，“可是为什么都不朝我看一眼……”
“……”没有朝你看么没有朝你看么？！当时难道你没有感觉到我向你投过去的求你改过自新的目光么？……好吧不提改过自新，就算看不出目光里的些许被隐藏得很好的愤怒，至少也有明显鄙视和疑惑在吧……
“那应该是你最落魄的时候吧，可是却还是有一种能震慑人心的魄力，还是那么高高在上，让人恨不得把你拽下地狱……”韩衍无比怀疑肖振宇此刻应该是被什么附体了，语言风格变化了不少不说，基本上从说出的话来看完全是胡言乱语啊——
魄力？开玩笑的吧？！我有魄力还能让你个小屁孩绑架了出去？！而且至始至终你没有听过我一句话好不好？！这也叫魄力？！……
“你还不明白么？”肖振宇直勾勾地看得韩衍一阵心寒，随后轻轻叹了口气
韩衍完全搞不懂叹气的内容是什么，但是话里面的暧昧还是听出来了，语气里掩饰不住的兴奋，扬起唇角凑到了肖振宇耳边，“明白什么？明白你现在愿意拖我一起下地狱了？”
“这不是我需要你明白的那部分，”肖振宇也没有刻意躲开，反而是偏过头来看着韩衍，“我第一次见你，是在我家，你破产了被我爸找到带回来的那次。”
……
韩衍顿时觉得有如雷殛，脑内一片混沌，四周的东西也变得忽远忽近甚至开始漫天旋转起来，耳中嗡嗡声响成一片，直扎得自己头疼欲裂，难以呼吸，“你……你是说真的？不可能！你骗我的！你怎么可能……”既然你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那么这一切又算是什么……
报复么，还是玩弄，或者只是简单的嘲讽……口口声声说被自己捉弄了的人，到头来却捉弄了自己……多么可笑……
韩衍想笑，可是眼泪却毫无知觉地从眼角滑落下来——至死也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枉自己还这样揪心这样苦痛以为自己才是负心的那个……枉自己那么爱你……
“你哭什么？”肖振宇皱起眉，伸手要抹去韩衍脸上的泪水，却被拍开了
“我没事，肖振宇，我一点都不伤心，”韩衍忽的“嗤嗤”笑起来，看着肖振宇的眼里说不出是什么情绪，“我不后悔，对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不后悔，我喜欢你，哪怕你是这样一个混蛋加变态我也喜欢你……我是真心的，哈哈，我居然是真心的……”
话音未落，韩衍的唇忽然被堵住了——居然是丝毫挣扎不了的力道，身体被某人的双臂桎梏着，自己却挣扎不开，也无力挣扎……唇上的柔软温热的熟悉，把心底的那股酸楚全都翻腾了出来——
“你现在知道你用那幅吊儿郎当的嘴脸跟我说喜欢的时候，我有多伤心了吧，”松开了韩衍的唇，肖振宇依然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泪流满面的某人，“这么多年，我看着你身边的男人换了又换，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心痛……他们说，韩衍没有真心……”
轻轻拥着怀里的人，不等双目失焦的韩衍回过神来，肖振宇继续说道，“你对我说喜欢的时候，我突然好恨自己——明明你那个样子不过是想玩玩而已，我却那么想相信，甚至差一点，我就拒绝不了了……”
感觉到怀里的人轻轻颤抖了一下，肖振宇松开了韩衍，眼底难得地有了一抹温柔
“肖振宇，我是认真的。”韩衍已经不知道自己的感觉是什么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怔怔地看着肖振宇的眼睛，重复道
“现在我知道了，”肖振宇难得脸上明显地露出一丝笑意，虽然怪怪的但好歹也是清爽大男孩看的韩衍有些发愣，“因为你来找我了。”
“次奥！又一个试探！阿遥我一定杀了你！”韩衍回过神来咒骂了一声，“……既然你知道我是谁了，为什么还……说我是韩衍的情人？！”现在想起来还觉得不可思议……
肖振宇似乎很不屑回答这个问题，难得的笑容瞬间收敛了，“我以为你认识我的，结果你居然不记得我了……都已经钻进你车里了，虽然说一开始所谓的“绑架”的意图只是开个小玩笑，本来是会直接问你要钱的，但是身为总裁的你居然不认识我了，再怎样这玩笑也太过分了，索性做到底了……”
韩衍依然满头黑线——不用为你的某种恶趣味辩护了……何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
“那个时候你根本没有出现在我面前好不好！还有为毛是我会是我的情人啊！你脑子里想些什么啊！”
“你再说一遍我没出现在你面前？！”
“……次奥，你那时候又小又矮还浑身漆黑五官纠结一脸书呆子样我怎么知道你长大了会变这这样啊，第一眼认不出来完全是正常好不好……”
“你嫌我以前太丑？”要是以前就有这样赏心悦目恐怕早就被韩衍吃了……从此世间就多了个无辜被害的小骚年
“你就算再漂亮也不能这样骗我啊！看我被你整成这样你很开心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