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畔烟陇垂柳,那一家叫“共此时”,一院三栋五层楼,无不效仿豪门格局,装饰奢华之至。
他看到他了,倚在横栏面对江水。他的身影如灯清瘦,他的衣著绚烂花俏,他微微侧脸,殷红的胭脂从眼梢烧进鬓发,颊上三瓣桃花贴,唇如滴血。
他的确是惊人美丽的。他美丽得像尸体。他淡淡对楼下竞价的男人笑,他的笑,万象皆空。
“云崖──!”
林韶华就在那时候大声喊,然而旁桌的男人也在喊,许多人跟著喊。龟公把每一个声音标上价码,这些喊著“云崖”名字的人,争先恐後要在这一夜做这个名字肉体的主人。
云崖,云崖,他为什麽听不到他的声音?他为什麽看不到他在下面?他为什麽,这样笑?
“猫儿──!”
林韶华吼了这一句。胭脂在那人脸上犹犹一颤,笑容便又回到脸上。
是的。他听见了。从一开始他就听见看见,如此装聋作哑!故人的呼唤别人可以不懂,可是邢云崖,岂能不懂!
可是看见了他还笑,听见了还是笑,他的笑容出卖了曾经所有的美好。他倚在高台,遍体绫罗如斑斓蝴蝶。他是刺在雕柱上的蝴蝶装饰,漂亮,没有灵魂。
他买下了他。
想不到,再相逢,会是这样一场金钱交易。
他被请到楼上房间,在最顶层,熏著苏合香,浮华的卧室。
那个他们找寻了三年的人就趴在床上,两片薄翼衫遮体,一脸豔妆,长发散了满肩满背,像所有等著恩客燕宠的婊子。
他无法直视,背身怒道:“穿衣服起来!”
“你希望我穿好了再脱吗?”
“邢冒儿!”
“好了。开个玩笑罢了。今晚我是你的人,你说什麽我都会听。”
“你开什麽玩笑!你……!”
──你是我的人?
林韶华心肝上好像扎了一千根针。
冒儿、猫儿、邢云崖,金银铜臭,他是他的人!
他怎麽能这样说!
他把自己看作那些人一样,他把自己出卖了!
林韶华咬了咬牙,胸口的痛楚也如怒火一样,阴沈了脸色道:“起来,把脸洗干净,把衣服穿好。需要的东西收拾一下,不要最好。我带你走。”
“去哪儿?”
“给你赎身!”
“然後呢?”
平淡的对答令林韶华怒不可遏,转身喝道:“你到底在干什麽?你怎不问我为什麽来?你知道我们找了你多久吗?你怎麽不来个消息?你……你怎麽不问他!”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