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龙仰起头，嘻嘻笑着：“云小姐，你该退场了，音云小姐快醒了哦。”
原来如此，被火之咒伤到的代价并不只是如此。
云小姐的意识模糊了。
刚才的剧痛，唤醒了沉睡中的音云。
火之咒攻击的真正目的是唤醒音云！让我被迫退场！
“算你狠，小鬼，我必须退场了。”
云小姐抿着嘴笑着，指指自己的胸口，
“小公主醒了。”
话音刚落，云小姐就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但是启龙和阿月并没有放松警惕。
很快，倒在地上的音云坐了起来，一双呆滞的眼睛看着这边。
音云醒了！！！
女孩坐在血泊之中，手里捧着的是母亲的头。
想哭却哭不出来。
婆婆说我没有爸爸。
我是鬼魂生出来的鬼婴。
我不是人类……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宽大的肩膀将自己拥入怀中。
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抬起头，看到一张好温柔的笑脸。
玉修。
来找婆婆除灵的落魄王子。
神剑神风的拥有者。
那张笑脸犹如冬日的阳光，温暖了女孩冰冷的身体。
从那一刻开始，音云一发不可收拾的爱上了这个男孩。
在玉修争夺王位的战争中，音云强大的战斗力得到了许多赞赏。
但是仅限于这个时候。
音云是个怪物。
音云知道，从小就知道。
所以婆婆才带着她住进了深山。
但是玉修不怕她，不仅不怕她……
“玉修大人！您即位这么久了，该选位王妃了。”
萧云叶追在玉修身后，急迫地问道。
“云叶，你又被大臣们游说了吗？”玉修带着一贯的笑容，温和的说道。
“他们说的也有道理啊！”
“所以你被说服了吗？”
“这不是被说服与否的问题，问题是玉修大人您也老大不小了，一直没有王妃终究不太好。”
“是吗？那么……”玉修的视线锁定音云，“那么就选音云吧。”
咦！？
以为自己听错了，音云错愕地看着玉修。
“我可没有开玩笑，配得上我的女人，全世界只有音云一个。”
抚摸上音云黑色的长发，玉修微笑着，
“除了音云，我谁也不娶。”
“但是音云是鬼族，鬼族做王妃实在是……”萧云叶和音云是同生共死的战友，所以说话也毫不避讳。
即使如此，鬼族这个词还是让音云的心沉了下去。
“真麻烦，让我选王妃，我选了你又不答应，干脆你来当王妃好了。”
“玉修大人！这种玩笑开不得！！！！”
看上去只是开玩笑的对话，却让音云久不能寐。
玉修大人……
满脑子都是玉修的笑脸。
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一直以为只是自己的奢望。
没想到玉修会说出这种话。
就算是开玩笑，音云也满足了。
“云叶，你说玉修大人是认真的吗？”
第二天一大早，音云就找到萧云叶谈心。
“认真？你是说王妃的事？是不是认真的我可不敢揣测，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目前为止，玉修大人还没有找到比得过你的女人。”
“是吗……”音云的脸红了，两只手不自然的搓在一起。
“不过我也这么觉得。”
“咦？”
“我也觉得，除了音云你，确实没有任何女人配得上玉修大人。”
音云的心跳迅速加速，脸红的滴血。
“不过音云你也不要期待太多，毕竟你是鬼族，无论玉修大人有多喜欢你，当王妃可不是闹着玩的，如果不是有足够身份地位的女人，只会害了玉修大人。不说别的，做国王的必须有子孙吧，如果生下来的是个鬼婴……”
萧云叶这句话把飞上天空的音云又恨恨地摔在了地上。
是啊……
我是鬼族。
是恐怖的驱鬼师。
我没有资格爱玉修大人。
战争结束后，音云就很少见到玉修了。
作为玉修的秘密武器，音云不被允许外出，整日待在房间里。
萧云叶尚且可以带领军队保护玉修，音云却只能空虚的望着大门，期待玉修来临。
如果我是人类。
如果我不用继承音云一族的命运。
如果……
剧痛从手臂传来。
音云睁开眼睛。
看到的却是启龙和阿月。
妈妈呢？
妈妈不见了？
妈妈！！！！！
强大得惊人的能量爆发。
音云的身体颤抖着，满脸流着泪水。
疯了一般吼叫着。
“我要杀了你们，为了他，我要杀了你们！”
音云全身散发着强大的能量，在爆发性的力量的包围下，伤口居然复原了。
整个森林都被强大的力量震慑得剧烈颤抖。
数量庞大的恶鬼爬出地面，疯狂地破坏着四周的一切。
想不到这个少女体内蕴藏着如此强大的力量，完全是云小姐的好几倍。
如果不是年轻不懂战斗方式，这个音云会变得多么强大。
“喂！你疯了吗？”
显然音云对启龙的问话没有反应，只是不停地念咒，不停地召唤恶鬼。
“如果我输了，他会不要我！我就再也不能留在他身边了！”
音云放声大声哭着，看上去楚楚可怜。
“我不能嫁给他，因为我是鬼，我没有资格爱他，如果，连为他战斗都做不到，我就没有一点存在价值了。”
玉修已经好久好久没来看我了。
他是否还记得我。
我是鬼族。
我不能出现在大家面前。
不能像萧云叶那样整日跟随着玉修。
我只会给玉修带来麻烦。
如果连帮他杀人都做不到。
我就真的……没有任何存在价值了……
第二十九章：遥远的约定
即使相隔甚远，也不难感受到少女深痛的悲哀。
她是真心爱着那个人。
大量的恶鬼袭来，发出刺耳的尖叫。
这叫声在阿月听来，却像是在哭泣。
这已经不是战斗了，是疯狂地发泄。
启龙有些困惑的看了看阿月，阿月同样一脸茫然。
面对这样一个满腹悲哀的少女，谁还下得了手呢。
“音云，你知不知道，你不是鬼婴。”阿月面无表情的说道。
“！？”音云愣住了。
“你妈妈骗了你，其实你是人类的孩子。”
“人类的……孩子？”
“你可以爱那个人的……只要，切断和音云一族的联系，你就可以变成人。”
转眼间，阿月已经立在音云面前，发着青色光芒的弯刀抵住了音云的脖子。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帮你变回人类。”居高临下的看着音云，阿月发出冰冷的声音。
“可以吗？”
阿月抬起头，认真的问道。
这次，问的是站在音云身后的云小姐。
云小姐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微笑着点了头。
“你说的是真的吗？”音云流下晶莹的泪水。
阿月静静的点了点头。
那双青色的眼睛写满了真诚。
“谢谢……”
音云闭上了眼睛。
音云再次醒来的时候，四周已空无一人。
“婆婆？”
身边没有妈妈的身影。
就连其他守护灵也没有。
慌张地找到妈妈的头，紧紧抱在怀里。
却依然感觉不到妈妈的气息。
难道……
跑到附近的坟地，无论音云怎么瞪大眼睛，也看不到半个灵。
难道说……
我看不见幽灵了！
我变成了普通人！！！
我终于可以和他在一起了！
我可以做他的王妃了！！！
比起失去能力的痛苦，更多的是变成普通人的快乐。
不知不觉泪水已经遍布脸颊。
紧紧抱着妈妈的头，音云失声痛哭。
但是这次流下的，是幸福的泪水。
天色已经变亮，清晨的太阳和月亮各占了天空的一边。
在晨风的吹拂下，阿月和启龙两个人默默地走在小路上。
“刚才那一幕真可怕，我还真以为阿月你会杀了她呢？”
启龙回想起刚才阿月把弯刀刺入音云胸口的场面，就忍不住哆嗦。
“我只是破坏了她和音云一族的联系，以及她的驱鬼能力。”阿月平静的说道。
“这种抽象的东西也能破坏？”
“我说过，我可以破坏世间一切有形和无形的东西。”
“好厉害！那阿月岂不是无敌了！”
“表面上是的。”
“这句表面上意味深长啊。”
“你早晚会明白的。”
“呐，阿月……”
清晨的昏暗的光照在启龙脸上，平添了一丝惆怅。
“云小姐说的是真的吗？”
阿月垂着眼，没有作答。
早就料到启龙会问出这句话。
这是无法回避的重要问题。
“我的存在给大家带来了很大困扰吗？”
启龙黑色的双眸注视着阿月。
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阿月选择了沉默。
却偷偷握紧了启龙的手。
“阿月，我究竟是什么？”
温暖的液体滴在手背上，阿月却没有勇气看一眼启龙。
“启龙是我的伙伴，是我最重要的人，是我最爱的人。”
阿月的声音平静淡然，好像在阐述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握住自己的手加重了力道，能感觉到他的心跳。
“这个……可以当做是你的告白吗？”
“随便你怎么想。”
启龙停下脚步，用力拉着阿月的手。
阿月也停了下来，蹲下身子毫不回避的直视启龙的双目。
启龙的双手抚上阿月的脸颊，那张小脸微微笑了。
“阿月会永远陪在我身边吗？”
“……”
启龙抱紧阿月，轻声说道：“没关系的，我没关系的，只要阿月在身边，只要还有阿月在，我就没关系的，无论面对什么，我都能活下去，只要有阿月在……”
“启龙……”
阿月垂下眼。
阿月不会说谎，即使是说谎也会被马上识破，所以阿月不愿在启龙面前说谎。
“我不能永远的陪着你。”
启龙的身子一震，好像触电一般推开阿月，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充满了惊恐。
“为什么？”启龙的声音在颤抖。
阿月眼中露出异样的光芒，那是有所觉悟的眼神，“我一定会比你先死的，所以，在那之前，你必须找到一个人生存下去的方式。”
阿月很老实的，和事实不符的话绝不会说出口，没有根据的话更不会说得如此肯定。
“为什么这么说？”启龙的眼中充满了恐惧。
害怕失去阿月的恐惧。
回应着启龙的视线，阿月缓缓说出实话，“我即使被砍掉脑袋也不会死的，但我的生命并非没有尽头，只要掌握了方法，照样可以杀死我。而且，我的生命并不是控制在我自己手里的。”
“不要！我不要离开阿月！！！”死死地抱紧阿月，启龙流下了泪水。
上天啊，你连这唯一的温柔都不肯留给我吗？
“启龙，你该消除记忆了。”
“消除记忆？消除了记忆就会幸福吗？就可以什么都不负担了吗？我就可以回归过去的生活了吗？”
启龙握着阿月的手，一双泪眼看着阿月。
“那么，阿月怎么办？一个人背负着这些记忆，强颜欢笑的面对什么都不知道的我吗？”
面对阿月惊讶的表情，启龙笑了。
“告诉我，这是第几次了？我求你帮我消除记忆。”
“启龙……”
“其实，要求你消除我的记忆，装成普通人生活在乡下的，就是我自己吧。”
早该发现了。
其实早就隐隐这么觉得了，只是一直不敢面对而已。
因为启龙害怕，隐藏在真相背后的恐惧。
“只有我们两个，在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过最普通的人的生活，相互依靠着，一起看月亮，一起听风吹过树叶的声音，直到不知不觉睡着……”
启龙抚摸着阿月的手，轻声念着，
“这是阿月对我说的，但是怎么想也不觉得阿月能说出这种话，这更像是我说的，对吧？”
阿月叹了口气，直率的说道：“我并不知道，这么做到底好不好。”
“因为无法接受现实，而选择了逃避吗？而且逃避了不止一次。”
回想起密室里成山的日记，启龙明白了，一瞬间所有的谜都解开了。
真相简单得可笑。
启龙嘲讽的笑了，“选择了逃避的人却用尽了各种方法追求真实，得知了一切真相后又狡猾的选择再次逃避，无限循环，没有休止，要求你消除记忆的是我，用日记查询真相的也是我，我只是不断的逃避，又不断的破坏自己建立起来的幸福而已。”
无法接受真相的启龙求阿月消除自己的记忆，要求阿月带自己去普通的村庄过普通的生活。
但是与生俱来的敏锐观察力却让启龙一次次的发现了真相，知道真相后，却又要求阿月消除自己的记忆。
逃避，启龙一直在逃避。
把自己变成受害者，让自己一无所知，只有自己一个人享受平静的生活。
视线锁定阿月，启龙痛苦的笑了，“在这之中最痛苦的，就是阿月吧？一次次的面对最不想面对的东西，独自一人忍受所有痛苦。我只想着逃避，却从未想过，阿月的感受。”
“启龙，你不用考虑我的感受，只要你能幸福，无论多少次，我都可以消除你的记忆。”
“阿月，你是我的什么人？为什么可以为我做到这地步？”
阿月温柔的笑了，抚摸着启龙的黑发，轻声说道：“我是你的亲人，无论你做什么都会支持你，是你永远的伙伴。”
“亲人……真的吗？”似乎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启龙又落下了泪水。
“除了亲人，谁能忍耐你这个讨厌鬼这么久呢？”抹去启龙的泪水，阿月微笑着，“够了，启龙，该消除你的记忆了。”
“我不要！”再一次抱紧阿月，泪水决堤般涌出，“我要记住现在的感动，我要记住阿月这个亲人，我要记住阿月的每一个表情，我要记住我和阿月在一起的一切，我要记住这个世上还有个人对我这么好！”
“所以，今后不要再给我消除记忆了，我不会再逃避了，无论是多残酷的现实，我都会尝试着接受。”
“如果你决定如此，我不会反对。”
阿月并没有流露出喜悦，而是更增添了一丝愁容。
“阿月？”
“没什么，我们走吧。”
两只手紧紧相握，再次走上了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