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兰尼眨巴几下眼睛，天真地问：“能请我喝杯酒么？”

男子闻言忙向调酒师打了个响指：“一杯血腥玛丽。”

片刻之后，波兰尼面前多了一杯血腥玛丽，耀眼的红色仿佛流动的血液，殷红如盛开的玫瑰，浸染着最浓稠的鲜血。

“谢谢。”波兰尼抿了一口血腥玛丽。

男子见波兰尼心智单纯，贪婪的眼睛里闪现着饿狼般令人生厌的欲望：“真是个乖孩子呢……”

波兰尼毫不自知地舔了舔嘴角沾上的酒渍，引得一旁男子那个热血沸腾，动作也开始不安分起来。

就在男子的一双手要摸上波兰尼的背脊要腰部的时候，波兰尼朝他露出一个烂漫无邪的笑颜：“你不是说带我去别的地方吗？走吧。”

波兰尼说着跳下了高凳。

男子一个心神荡漾，也顾不得吃波兰尼豆腐，忙不迭地点头，起身。

酒吧后巷，昏暗的小巷鲜有人迹，唯有青苔斑驳的墙壁上挂着一盏半黑不亮的白炽灯，酒吧后门出口处堆放着一箱箱空了的酒瓶和杂物。

“从这出去很快就到了。”男子在波兰尼身前走着，那膨胀的欲望早就接近崩溃的边缘。

波兰尼跟着男子走了几步，脚步便停住了。

男子发现波兰尼没有跟上来，忙回头走了几步：“怎么不走了？”

波兰尼仰起脸，神色淡漠，一言不发。

“走吧，很快了。”男子又说了几句，见波兰尼依然如此，便要伸手过来拽他，却被波兰尼巧妙地甩手避过。反复几次，男子的耐心也就磨光了，于是原形毕露，对着波兰尼色迷迷地道：“既然你不想走那就算了，在哪里都一样。”

话音未落，男子一个饿狼扑食，兽性大发的男子朝着波兰尼扑了过去，眼看就要钳制住波兰尼将他抵在墙壁上。

千钧一发之时，波兰尼脸色未变，疏离而淡漠。他一脚踹向了一旁的酒瓶，霎时间飞扬起漫天的酒瓶，紧接着玻璃破碎的炸裂之声不绝于耳，飞溅的玻璃碎片让男子身形一滞。

男子见波兰尼是个倔强不易对付的主，恶狠狠地道：“老子今天吃定你了。”说着又是一个箭步上前。

波兰尼抄起一个酒瓶，干净利落地在墙上敲碎，随后就在男子逼近自己半尺的时候一个退步，抬脚踹向了男子的心口，男子身子一歪撞上了墙壁。

“啊——”一声惨绝人寰的声音响彻酒吧后巷。

男子的右手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破碎的酒瓶准确无误地扎进了男子的右手掌心，甚至还定进了墙壁三分，让男子动弹不得。痛得面容扭曲的男子靠在墙壁上，冷气嗖嗖直抽气。

波兰尼背过身，冷酷的声音传来：“血腥玛丽。”

波兰尼缓步离开了酒吧后巷，没有再理会过男子，也没有注意到男子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叫来了帮手。

当波兰尼走出后巷口的时候，毫无疑问地被三个陌生人挡住了去路。

波兰尼隐藏在阴影中的绝色容颜跃动着嗜血的光芒，好似一头野兽被关了无尽的禁闭之后，不但没有让他收敛锋芒，反而更加激发了残暴的血腥。

深夜二十三点十二分。

孟封刚刚洗漱完毕准备入睡，手机疯也似地响了起来。

孟封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

“喂？”“你好，请问是孟封，孟先生吗？”一个机械的男音响起。

“我是。”

“你好，这里是A市西区公安局，你的朋友波兰尼涉嫌群聚斗殴已被拘留，请你过来一趟，办理保释手续。”

孟封心里“咯噔”一下，忙道：“我这就过去。”

凌晨一点，春寒料峭，凌晨湿气重，霜露也浓，站在空旷了无人迹的公安局大门口的波兰尼抱着胳膊，沉默是金。

孟封走在他的前面，夜风卷起他额前的碎发，迷胧了复杂的心境，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要让理智跑在感情的前面。

“我送你回去吧。”孟封站在车前，对着跟在他身后的波兰尼道。

波兰尼平视着前方，没有感情的视线从孟封和他的雪佛兰轿车上扫过，昏黄的路灯，柔和而惨淡的光线把俊俏少年那左侧脸颊上的一道青紫的淤痕衬托的愈加惊心动魄。

孟封的眼神闪了闪，就听波兰尼冷冷地说了句：“刚才麻烦你把我保释出来，钱我会让个给你汇过去，你可以走了。”

夜凉如水，孟封的心一下子沉到了冰河底层，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就是走不开，放不下，人生地不熟还受了伤，被人觊觎的波兰尼他如何能抛下不管。可还没等孟封说出什么，波兰尼已经独自一人向着街道对面走去。

128、借宿一夜

“波兰尼！”孟封也顾不得波兰尼说的那样冷酷无情的话，追着波兰尼就到了对街。

波兰尼走的并不快，但是孟封却始终追不上他，等到可以触手抓住波兰尼肩膀的时候，他们已经在距离公安局七八百米开外了。

“波兰尼，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孟封扣着波兰尼的肩膀，无一例外地感觉到了波兰尼颤动着的双肩，孱弱而孤独。

“波兰尼？”孟封惊讶地掰过波兰尼，却没有看到猜测中的泪雨婆娑，而是那波兰尼邪魅的嘴角扬起的一丝诡异的弧度，就像一个巫婆躲在黑暗中看着世界愚昧无知的人类发出的那种类似于乌鸦的凄厉阴森的笑。

孟封怔住了。

波兰尼抬眸，讥讽道：“怎么？还想要把我送回酒店邀功吗？我波兰尼的命抵得上十个A市的身价，我怕你有命拿，没命花。”

孟封被波兰尼的话一激，下意识地反驳：“我不是这个意思。”

“既然如此，那就行了。”波兰尼毫不犹豫地甩开孟封的手，堪比冰雪冷艳的紫色眼瞳中一片死气。

“波兰尼，不要这么任性妄为。回酒店去，很晚了。”孟封有些黯然地收回手，继续规劝。

“你是我什么人？我凭什么听你的？”波兰尼冷言冷语。

“我……”孟封无言以对，他和波兰尼本就没有什么关系，这也不正是自己所希望的吗？和东欧这样的有钱人走的太近对自己没有好处。

波兰尼见孟封无言以对，冷笑着背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孟封站在原地，第二次，不，是第三次看着波兰尼从自己眼前消失。

没来由地，孟封心里泛起一种道不明说不清的感觉，想要把波兰尼紧紧地搂到怀里，好好地慰藉一番。

凄厉而萧瑟的风刮过波兰尼的面庞，痛如刀割。

回酒店，回酒店……从来就没有人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炎不愿意为了我留下来，即使是成为对手也是被逼无奈，难道我就这么地让人避而远之？为什么，到最后，连哥哥都要来插一脚，你是怕我输得太惨还是太可怜？

一个晶莹剔透的泪珠划过眼角，消逝在风中。

为什么，孟封，就算是你也想把我送回去，想要在你身边多呆一刻都成了奢望。

我只是不想回去而已啊。

“嘟嘟——”汽车喇叭声在静谧的夜格外清晰。

波兰尼循声望去，雪佛兰轿车赶超到了自己身侧，孟封坐在车里，笑得无比温柔：“跟我回家吧，波兰尼。”

跟我回家吧……五个字俘虏了波兰尼稚嫩的心，一种强烈的依托感包围住他，让漫无目的游荡的孩子扎到了心灵的归属。

孟封预计下半年搬家，不过目前还没有搬，住的还是之前的单身公寓。

孟封开了门让波兰尼进来，在门口玄关处换了鞋，波兰尼就跑进了客厅，在那铺了张狐狸毛地毯的地板上揉搓，全然没有人作为贵族优雅气质，只剩下最纯真的孩子气。

孟封好笑地看着波兰尼，脱下外套挂在了衣架上。

“要洗澡吗？”孟封问。

波兰尼忽闪着炫紫色的眼眸，露出一个可爱道极致的表情：“我能先吃饭吗？”

“你没吃饭？”孟封觉得不可思议。

波兰尼配合地点点头，他只喝了点酒，现在肚子空空的不好受。

孟封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宠溺的神情，他从储藏柜里拿出了一些饼干类的充饥点心递到波兰尼手上：“你先吃点，我给你煮面。”

“嗯。”波兰尼乖顺地抱着饼干盒子坐在了沙发上。

孟封卷起衣袖走进了厨房。

等孟封端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客厅里已经没有了波兰尼的人影，唯有散落的几块饼干和饼干盒。

孟封略一思索，踮手踮脚地放轻声音走到卧室门口，推开了虚掩的门。

主卧的床上，波兰尼蜷缩着身子，把被褥揉成一团抱在胸前，已然安然入睡。借着客厅的微弱的光，波兰尼毫无防备的睡颜如同婴儿一般，可爱迷人的姿态悄然间让孟封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带他回家或许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孟封小心翼翼地关上门，动作尽量放轻，以免吵醒熟睡的人。然后将面条收拾回厨房，整理了一下沙发后，从隔间里拿出了备用的毛毯，决定在沙发上将就一晚。

平静的夜终于在凌晨三点落下帷幕。

波兰尼一觉醒来，揉了揉脸蛋恢复到清明状态，习惯性地环顾四周，看到熟悉又陌生的房间后想起来自己是在孟封家借宿。不过好像忘记了什么。

波兰尼出了卧室，在公寓里张望了一下，没有发现孟封，厨房外的餐桌上留着一张便条。

波兰尼捡起一看，是孟封的留言。

波兰尼：希望你昨夜睡的安好，早餐在厨房的保温箱里，应该还热着，我今天有工作不能陪你，等吃完饭就向家人报个平安吧。离开的时候帮我带上门就好了。

署名孟封。

波兰尼珍惜地收好了留言条，转身去了厨房，打开保温箱，看到了色泽金黄卖相良好的荷包蛋和还冒着热气的牛奶以及热过的面包片，都是迎合自己的西式早餐。

波兰尼抿了下唇，决定在孟封的单身公寓里赖着不走了。

用过早饭，波兰尼坐在沙发上，看着叠放整齐的毛毯，想着昨晚鸠占鹊巢，好像没有吃面就睡着了的样子，波兰尼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笑得一脸俏皮。

接着波兰尼洗了个热水澡，把身上残留的酒味去除干净，顺道换上浴袍，等着烘干机把刚洗干净的衣服吹干。作为有钱人家的二少爷，波兰尼通常是身无分文的，就连昨夜酒吧的账都是那个企图不轨的男子付的。波兰尼开启手机，看了眼没剩多少电的手机电池显示和管家克多尔的来电，觉得昨晚应该闹翻天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波兰尼给克多尔发了短信，说明了哥哥洛克来A市的事，以及自己要从他们的掌控下消失几天的计划后，干脆地关机与世隔绝，也防止行迹暴露。

于是乎，管家克多尔在收到短信后，召回了出门寻找二少爷的人马，改为给姚谦书，萧炎等相识的人打电话，在报平安的同时也请多加关注自家少爷的动向，以免出了什么岔子。

临近中午，波兰尼从孟封的书房出来，手里拿着张纸条，记录着孟封华丰娱乐公司的地址。

129、少爷微服

华丰娱乐公司，艺人孟封的休息室。

孟封的经纪人从门外步入，手里拿着三四本崭新的剧本。

“孟封，这几部戏我看着都还行，你看一下，可以的话我就让他们去安排了。”经纪人把几本放到茶几上。

“嗯，我会尽快看的。”孟封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体贴地道：“时间不早了，你去吃饭吧。”

经纪人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孟封随手翻开最上面的一本剧本，大致地浏览一遍。

《昆仑春秋》，一个古装武侠剧集，大致上是介绍一位少年从十六岁初入江湖闯荡道三十岁功成名就的故事，其中穿插了不少男女爱恨纠葛，祖辈血海深仇以及武林阴谋等。在武侠剧盛行的年代相对是比较吃香的。

正当孟封打算合上剧本去吃中饭的时候，休息室的座机铃声大作。

孟封起身走到书桌前，接起电话：“喂？”

“孟先生，这里是前台，有位波兰尼先生找你。”电话那头传来前台小姐和蔼可亲的声音。

孟封一挑眉：“马上过来。”

言罢，孟封拿起外套就直奔电梯，来到华丰娱乐国际的大堂。

孟封来到大堂的时候，就看见波兰尼坐在大堂的真皮上发上，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不曾蒙面的男人。

“波兰尼。”孟封快步走向波兰尼。

“孟封。”波兰尼笑得花枝乱颤，天真无邪的模样和小夕有的一拼，只是小夕是那种无论什么时候看上去都是可爱的男孩子，而波兰尼西化的五官多了种线条美感，冷峻而又柔和，也只有笑成这样才看起来是人畜无害的。

孟封被波兰尼灿烂的笑容晃花了眼，直到波兰尼扑进他的怀里，两条手臂也柔弱无骨地环上了自己的腰肢。

“你怎么来了？”孟封问。

波兰尼在孟封的胸前仰起脸，闪动着晶亮的眼睛：“找你吃午饭啊，”波兰尼理所当然地道，说完才想起来：“对了，给我一百五十块钱。”

“嗯？”孟封不解。

波兰尼指了指身后的男人：“我没钱给出租车费。”

孟封了然，从口袋里掏出皮夹抽出了两百元递给出租车司机，男人收了钱，正要找零，波兰尼摆摆手：“给你当小费了。”

于是出租车司机笑容满面地走了。

等解决了出租车司机问题，孟封低下头看波兰尼，有些窘迫地将他的手臂从自己的腰上拿下来。此时是午餐的高峰期，大堂人来人往，都是孟封的同事，让他好不尴尬。

波兰尼轻轻地嘟了嘟嘴，对孟封的反映很是不满，但是很快便收敛了情绪。

“波兰尼，你……”孟封刚想说他为什么不回蒂斯酒店，转念一想又怕触动波兰尼的底线，便止住了话匣。

“我们去吃饭吧。”波兰尼也不管孟封想说什么，拉上孟封的手就往外走。

孟封及时拽住波兰尼，小声道：“出去吃的话，我们开车去。”

波兰尼一愣之下反应过来，在A市孟封的曝光率绝对比自己的要高，便点了点头，有孟封带着往地下车库去。

雪佛兰轿车里，两个人讨论了一下，决定去中餐馆。

波兰尼吃中餐的次数不多，点菜的事就交给了孟封，孟封无微不至地询问了波兰尼有没有过敏或者忌口的食物后，点了中餐馆最有名的几道招牌菜，鲍汁全家福，白果虾仁，荷叶蒸鱼，香茅草烤鱼，樟茶鸭子。

波兰尼吃相优雅得体，连用筷子的姿势都很标准。

“还合口味吗？”孟封捧着碗白米饭，问眼前吃的津津有味的波兰尼。

“嗯。”波兰尼点了下头，表示味道可以。

“波兰尼，你筷子拿捏得很标准呢。”孟封注意到了作为在西方住惯吃惯的波兰尼少爷涌起中国的餐具没有丝毫的不适应。

波兰尼看了眼自己手里的筷子，笑了：“掌握各个国家的餐桌礼仪是一项基本的功课。”

“我还以为是炎教你用筷子的呢？”孟封半开着玩笑。

波兰尼在听到这句话后，炫紫色的眼瞳一下子就黯淡下来。

孟封一惊，想是自己说错了话。

波兰尼笑了，孤独而寂寞：“炎才不会这么闲。”

“抱歉。”孟封道。

“你干嘛道歉？”波兰尼皱了皱鼻子，放下手里的筷子：“我从来都知道炎不简单，我一直以为所有的人对他而言都是过客，那样的话，我也没有什么奢求。可是炎为了一个男人停下了脚步，甚至要和过去划上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