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哥儿当然不能如实说自己是因为不想那么早嫁人才要离开的，如果真这么说的话，还不得被田大抽死，只能编了一个，将草哥儿问的第二个问题给比过去：“苗小子不是一直想要出去闯闯吗，今天他也报名了，让他一个人去我也不放心，正好我也早就想出去看看了，就决定一起去了，还能互相照看照看。”其实这也不完全是瞎掰，静哥儿当初做下这个决定的时候，也的确这么考虑过，不然，他也不是非得要往素城去。

好嘛，原来这里还有苗小子的事，草哥儿听了静哥儿的解释，眼神直直射向坐在一边默不出声的苗小子，只把他看的浑身抖了一抖。

苗小子见静哥儿就这么把自己交代出来了，心中一苦，什么啊，明明自己也想去的，现在竟都是我的错了，虽是这么想，脸上却是对着草哥儿讨好一笑，腻到田么么身边撒起娇来：“么么，就让我们去吧，苗小子和静哥儿都长大了，也该出去长长见识啦。等苗小子赚了大钱就接您和阿爸一起去素城过好日子去。”

田么么被他的话哄的开心，只是还是不怎么放心：“你们有这个孝心是很好，可是你才8岁，就是静哥儿，那也才11，你让么么怎么放心的下？”苗小子一看有戏，心中一乐，就知道么么最是心软，只要自己一撒娇就肯定会同意的，也顾不得一直以来和静哥儿的不对付，递过去一个眼色，示意他和自己一起。静哥儿迅速领会，也帮着说道：“么么放心，我们这次好多人一起去呢，而且这次招工是钟掌柜发起的，为的是素城即将开张的少闲居分店，咱们这些年和少闲居也算有些来往，凭着这点交情，到时候那钟掌柜也会对我们照拂一二，不会看着我和苗小子吃亏的。”

田么么有些松动，静哥儿说的也有道理，自己本来就一直为苗小子的将来在烦忧，这次也可以说是一个机会，有钟掌柜在，两个孩子的安全也的确不需要在担心……这么一想，也不是不可以。

草哥儿见么么被说动了，有些急，苗小子是没什么，可是静哥儿的婚事呢，他可不和么么一样会被糊弄过去：“静哥儿，重点不是这个，是你的婚事。”静哥儿的身子僵住，这叫他怎么回答。田么么被草哥儿这么一提醒，也回过味来，对啊，这个问题怎么办？

见到这个场景，苗小子幸灾乐祸地偷笑起来，被静哥儿瞪了一眼，笑什么，我去不了的话，就不信么么会让你去。苗小子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也不在笑，期待地看着他，希望他快点想个法子尽快解决。

静哥儿转了转眼珠，想到一个理由，笑着道：“草哥儿和么么别担心，这个问题我其实早就想过了。咱们这11到12岁，哥儿开始订婚，我今年也才11，到明年再说这个也来得及。不如趁这段时间让我跟苗小子一起出去，我平时也能做些吃的给他吃，还可以赚些钱替自己攒攒嫁妆。”

田么么被他逗得笑出声来，这孩子，还攒嫁妆呢，自己和田大这点钱还是拿得出来的。田大在一边听的也笑了，但还是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可没嫁人的哥儿这么出去抛头露面的，总是不好，万一以后因为这个原因没人愿意娶你怎么办？”草哥儿担心的也是这一点，见阿爸提了出来，也看向静哥儿等他的回答。

静哥儿心中一哂，他还巴不得呢，不过却不能这么说：“哼，要是因为这点原因就不要我，我还不稀罕呢。”这幅傲娇的小样子把周围的人都逗笑了，就是一直担心的草哥儿也不由得会心一笑，这才是自己的哥哥啊！

静哥儿的事情算是就这么定下来了，不同意又能怎么样呢，这个哥儿从小就是个心中自由成算的，一旦下了什么决定，田么么他们就是反对也是没什么用的。

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镇上的王家，也有人为了静哥儿报名招工的事而发愁，不知道如何交代。

37.就草哥儿吧（4）

王家。

“这次招工的事怎么样了？”王选捏了捏鼻梁骨，看了一下午的账本，的确有些累了。

钟掌柜问过安，听了王选的问话，低首回道：“人已经招满了，过段日子就可以出发了。只是少东家……”

“什么？”喝了两口茶，漫不经心的问道。

钟掌柜表情有些疑惑：“酒楼中的帮工为何不到了素城再招，从咱们这招人，虽说便宜，可是素城毕竟不算太近，不说没多少人愿意离开家出外工作，就是这一路过去的路费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这个问题他当初就不明白，只是一直以来对少爷的自信令他压下了这个疑问，老老实实地照他吩咐去村里大肆招人，只是如今事已定，他还是想不明白，便想趁着这个机会好好问问清楚。

王选听完，哼笑出声，因为不常笑的关系听着倒有些像是冷笑：“我就一直在想你能忍到什么时候才会问出来，没想到竟然能憋到现在。”看到钟掌柜因为自己的话而有些尴尬的表情，王选这才止住难得的调侃，“素城靠近海边，经济比较发达，这次我们即将开张的酒楼是我们在素城站稳脚步的第一步。带过去的那些人只是暂时先在酒楼做着，等其余的铺子开起来，就会被安排到铺子里继续为我王家做事。他们毕竟是咱们这出来的，家人什么都在这里，将来也会比较衷心。”当然这只是一点原因，另一个考虑是素城毕竟不是自己的地方，不雇些同乡人，总是不太放心。

钟掌柜细细思量了一番，不得不承认少东家说的有理，王家产业多，这次报名的这些人大多都是有亲戚在为王家做事的，这衷心自然比那些不认识的好了太多了。王选见他明白了，又问了几件事，就挥挥让他下去。

钟掌柜这时倒有些犹豫，不知道那件事该说不该说，一时间也不动，紧紧捏着一张名单，手心慢慢出了汗。

王选本以为他会退下，没想到竟然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站着，也有些奇怪。看他表情也知道他似是有什么话要说，只不知道为何如此吞吞吐吐的：“说吧，还有什么事？”

钟掌柜本来还在犹豫，如今听王选这么一问，却是下定了决心，索性说了出来：“少东家，这次名单上还有两个人，一个叫田静，还有一个叫田苗。”说到这，钟掌柜不由偷偷看向王选，注意着他的表情。他最近也有所耳闻，少东家正准备续弦，这人选似乎就是田家的哥儿。

王选的表情在听到田静这个名字的时候滑过一丝愣怔，不过迅速掩盖了过去，依旧是一副冷冷的样子：“哦，他们也去。若是我没记错的话，田家的哥儿和小子似乎年纪不是很大吧？”所以你们是怎么收人的。

钟掌柜被王选身上突涨的气势闹的有些畏惧，低了低头：“咱们酒楼也有伙计是8岁便跟着做工的，田苗并不是特别小，至于田静……据下面办事的人说，他们当初本来也不想收的，只不过这田静有些本事，那一手帐算的就是比咱们铺子的老帐房也不遑多让，因此也就破格收了。”

王选本来是有些气手下的人不会办事，如今听到这个，顿时来了兴趣；“哦，真这么厉害。”钟掌柜一看少东家的表情缓了下来，也松了口气，开始猛夸起静哥儿，说的好像当初自己也在场一样，等到说完，又加了句：“少东家，那么这两人……”如果那田静真这么厉害的话，那说什么也得带走了。

王选的表情又有些僵硬起来，沉着脸不说话。知道静哥儿要离开，王选心里其实是一轻的。尽管之前嘴上已经说了不在乎，但心里对那个身影到底是哪个还是有些纠结的。如今静哥儿这一离开等于是为他做了一个决定。要说王选虽然不喜欢哥儿唯唯诺诺的，但也不喜欢哥儿太过要强。在他心里，赚钱养家那就是小子的事，哥儿虽然也可以赚些钱贴补家用，但心中第一位的，始终应该是家庭，像静哥儿如今的行为就有些舍本逐末了。这么看来，静哥儿便不行了，那就草哥儿吧，听说也是个温柔懂事，持家有道的，这样正好，自己需要这样的哥儿，而王家也需要这样的少么么。

王选暗暗在心中下定了决心，钟掌柜却被他不说话的样子给吓住了，期期艾艾道：“少东家，少东家……”自己不会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了吧，不由后悔，你说你多什么嘴啊。

做好了决定，王选又恢复了一贯的波澜不惊，也知道他在问什么：“嗯，既然他们要去，那就让他们去吧，你也注意着些，好好照看着，出了事我惟你是问。”心中既然决定了要娶草哥儿，那么这两人作为他的兄弟，自己让人帮着照看也是应该。

钟掌柜接到吩咐，也就退下了，过两日就出发了，他可还有不少事情要准备。王选又在书房里看了会账，想到和王么么的那个两日之期，也不再拖着，站起身径直去找王么么了。

“么么，我决定了，就草哥儿吧。”王么么本以为按照自家小子上次的态度，这两日之期一到就会彻底将事情交给自己，任凭自己做主，到时候自己只要顺势提出草哥儿，这结果也就皆大欢喜。没想到他倒自己提了出来，虽说心中对这个答案很是满意，但还是有些疑惑的，前两天不还是无可无不可呢吗，怎么就突然下定决心了呢？

对于王么么的疑问，王选也并没有隐瞒，将发生的事和自己的考虑都照实说了。王么么听了点点头，对于王选的想法是赞同的，这娶哥儿还是得娶个安分会过日子的，整日想着往外跑像什么话，田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竟然会同意哥儿这么荒唐的要求，果真是小门小户。不过这草哥儿看着还是好的，但自己也不能太放心，定亲以后还是将草哥儿接来自家府上住着吧，万一有什么不好的，趁着年纪不大，还能纠正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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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好了人选，接下来就是上门提亲了，虽说是续弦，但是该有的准备却还是不能少。王么么有准备了几日，这才带着薛么么上田家去了。因为静哥儿和苗小子过两日便要离家的原因，田二和田小么么准备了些需要的东西送来，田大也难得没有下地，家中一时很是热闹。

王么么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热闹场景，挑了挑眉，看着打开门自见到自己之后一直愣着的田么么，笑着说：“今儿是不是不太方便？”

田么么的确是有些意外，看看王么么身后跟着的薛么么和拿着礼品的下人，又有些意料之中，看来自己前阵子没有猜错，这是真的看上自己家的哥儿了。若是前几日王么么上门，田么么说不得也就同意了，可是经过田大的那番话，田么么哪还肯答应，他可舍不得。同意静哥儿外出也是有些出于这一考虑，毕竟在田么么眼里，静哥儿可能更吃香一点。不过也不能就这么拦着不让人进门，王家可不是他们得罪的起的：“哪里不方便了，请进，快请进。”一边说一边引着王么么来到了堂屋。

屋里的人本来正聊的开心，见王么么这架势都停下了话语，心中都有些猜了出来。田小么么笑眯眯的看了看两个哥儿，这一晃眼，两个哥儿也大了，都有人上门提亲了，又看了一眼王么么的打扮，何况还是这么好的人家。草哥儿脸红的低下了脑袋，害羞的不说话。静哥儿却惨白了脸，有些担心。

王么么一直保持着富家么么的仪态笑而不语，嘴角的笑容在看到草哥儿的时候稍稍加深了些许。回头看了眼薛么么，示意他说话。薛么么接到王么么示意，上前两步，笑道：“田么么，今儿真真是有大喜事。这是镇上的王么么，你们一定也听说过，他家的小子王选王少爷那可是出了名的少年英才，长得是高大英俊，为人正直，于经商更是有一套。如今这王少爷啊，看上了你们家的草哥儿，想要娶回家做王家的少么么，今天啊，就是来提亲的。”

田么么心中早有准备，也并不很惊讶，只除了在听到人选是草哥儿不是静哥儿的时候有些，只是：“这王家少爷自是好的，就是我们这些乡野之人也听说过。只是我们田家只是小门小户，乡野小民，草哥儿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如何能够配得上王少爷？这些自知之明我们还是有的，薛么么可别说笑了。”之前以为王家上门求的会是静哥儿，想着送静哥儿离开便无事了，没想到竟然是想求草哥儿，自己什么准备也没有，也只能这么自贬了，虽说有些委屈了草哥儿，但还是先推了这门亲事要紧。

薛么么大概是没有想过他竟然会不愿意，一时也有些卡住，不知如何接话。

田么么正要再接再励，却被王么么给截去了话头。

38.就草哥儿吧（5）

“田么么可不要妄自菲薄。这草哥儿我也是知道的，相貌好，性格好，孝顺长辈，友爱兄弟，一手刺绣更是出名，我不也来求过吗？”王么么抿着嘴笑了笑，慈爱的看了一眼草哥儿，继续道：“何况我是真心喜欢你们家草哥儿，想要替我家小子求了他做媳妇。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他，不让他被我家小子给欺负了去。”

听到别人这么夸自己的孩子，田么么总是高兴的，但是他还是不愿意同意这门亲事，自家草哥儿还这么小，性格又有些绵软，虽然王么么说不让人欺负他，可是到时候谁说的清楚呢？何况还有一个小哥儿，这做别人的继么么哪是那么容易的，做的好，那是应该，一旦有什么不足，那便是你苛待孩子。因此田么么是真心不想草哥儿嫁进王家受这个罪，这么想着表情中也带出了几分拒绝。

王么么见他那拒绝的样子，也有些不高兴了，自家小子哪里不好了，你们竟然还不愿意，想要发火，却在看到草哥儿的时候顿了顿，努力忍住怒气，道：“田么么，你看这事情怎么样。”语气有些僵硬。

王么么因为管家多年，自有一番威严，哪是田么么这个乡下么么挡得住的，当下就把田么么要出口的话给吓得咽了下去。田么么心中气苦，这不是强买强卖嘛，哪有这样子的，可真让他反对王家，他也是不敢的，只能闭着嘴，不再说话，将求救的目光递给田大，让他出面。田大忌惮着王家，本也被王么么的气势骇住，但是一想到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草哥儿，心一横，直言拒绝道：“实在是对不住了，虽说高门嫁哥儿，但不瞒你说，这王家的门第对于我们来说实在是太高了。我们辛苦了一辈子，也不求哥儿能够荣华富贵，只想替他找个普通人家，让他能够一辈子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所以这亲事，我看就……算……了。”王么么的眼神越来越厉，在这种压力下，最后两个字田大说的不由有些艰难，但仍是强撑着说了出来。

王么么听完，心里的怒意再也忍不住，语气微冷：“我王家什么时候沦落到被人挑剔的地步了。”到了这个份上，今天这事是不成也得成了，草哥儿，他们王家娶定了，看到屋里坐着的静哥儿和苗小子，想到了一件事，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这是静哥儿和苗小子吧，听说这次少闲居招工去报名了，那可真巧了，自家人碰上自家人了。”后面的话也不多说，他相信他们会明白的。

如王么么所料，他的话一说完，田家的人脸色都有些变了，只有苗小子仍有些迷迷糊糊的。他们怎么就忘了，这少闲居正是王家的产业，静哥儿和苗小子也算是在王家手下讨生活了。现在就算是想要反悔不让两个孩子去素城，王家定是不会允的。可若是任由他们去，万一王家因为这次的事怀恨在心，静哥儿和苗小子还能得什么好！气氛一时间有些僵硬。

王么么看他们这样子，也有些不忍，自己这样也算是仗势欺人了，可今天自己不是一个人，与自己同来的还有薛么么和家里的下人，一旦自己松口，不到明日，王家上门提亲遭拒的消息定会传遍大街小巷，到时候，王家也会成为一个笑话。因此，为了王家的脸面，今天这事，他也不能退缩。王么么抿了抿嘴，眼神坚定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