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通只是站在原地抱着甄箜，任凭甄箜动手，不断重复着。
“对不起，你答应过我不分手的。”
“对不起。”
“对不起。”
这句话让甄箜听起来格外刺耳。
“结束了！”甄箜不再继续踢打阎通。
“我错了。”
甄箜没有搭理阎通，只是觉得背上湿漉漉地一片，不知道是阎通的泪水还是自己的汗水。
“结束了。我累了。”甄箜挪进卧室，将门重重甩上。
阎通站在门外，没有进来。
很痛！胸口闷闷地疼得厉害，似乎挨打的是自己。甄箜蜷缩在床上，闭上眼睛。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不想去想但是脑海里却自动浮现出那个人的脸。连同从大学认识开始算起也有五六年的光景了。
甄箜还记得自己大二时被拉着去帮忙迎接新生时，别人都去迎了妹子，唯独只有他接的是阎通。为这件事甄箜的舍友将他好一顿嘲笑，说他不知道珍惜机会。四年一次的解决单身的最好时机，他居然给了男人。不过后来，自己也并没有因此少让阎通请客吃饭作为补偿。从那时候开始两人便熟络了。虽然不同系不过宿舍离得不算远，平常走动也就多了起来。一起吃个饭喝个酒，电脑坏了，只要在走廊喊一嗓子，那家伙就乐颠乐颠地来了。
工作选择来到这个城市的时候，甄箜还记得自己毕业时喝醉哭了一场，那晚阎通搂着自己肩膀安慰着说，你去打一年头阵，我随后就到。当时甄箜也只是以为阎通是安慰自己并没多想，当一年后自己接到阎通电话让他去在火车站接到人的时候，却开心地不行。
在这个城市，阎通是自己的慰藉。所以当甄箜觉得自己越来越依赖这个人的时候，便狠心将阎通从自己房子轰了出去。对自己兄弟有了友情以外的感情那以后还能怎样面对。虽然阎通为此和自己大吵一架，但是最终还是好哥们。
甄箜觉得自己是对感情迟钝且胆小的人但同时又对感情充满渴望。无法在现实得到抚慰的愿望和理想便延伸进文字。当然最早时候也只是单纯的爱好，写文只是杀杀时间。只是认识了阎通之后，文中便渐渐会出现阎通的影子。
不能弯，可以腐。因为阎通是自己最好的哥们。
这是甄箜给自己定的规矩，同时自己也不断地用这个规矩去说服自己和阎通之间并没有爱情。因为自己实在没有一丁点勇气去向对方确认或者要求不是朋友以外的感情。
但当阎通向自己告白之后，所有的规矩被土崩瓦解，在和自己简单较劲后，确认自己情感所带来的那种快乐和开心的感觉绝不虚假。
自己已经期盼很久但真正得到的时候却又来的太快，仓促地让两个人都无暇思考，只是渴求更多的拥有。但拥有更多之后呢？
感情这件事真的很玄妙。时间、人物、地点、事件、时机都来不得半点差错，因为成功的概率太小。
30.等黑等解释
忘记喝药，半夜又开始继续发烧。浑身疼得厉害，嗓子快冒了烟。挣扎着想倒点水喝，却咕噜一下直接从床上摔到地上。再醒来的时候，甄箜闻到消毒水的味道。
居然挂了吊瓶！甄箜看着点滴黑了脸。床脚有人趴着打盹，毫无疑问那个人是阎通。
“醒了？你昨晚烧得厉害，药吃了就吐，只好带你来打了吊瓶。”阎通红着眼睛解释。
“一会儿就打完了，你再休息一下。”
甄箜懒得搭理，将头转到另一边。
打完点滴回到家，甄箜满世界翻找。站在一边的阎通开始不知道甄箜在找什么，后来实在不忍心看甄箜咬着牙弯腰，便问了一句。
“找手机，打电话，请假！”甄箜哑着嗓子说。
“摔坏了。”阎通从口袋里掏出已经组装好的手机递过来，“要不用我的。”
手机屏幕裂了，怎么按开机键也没有反应。甄箜无视阎通递过来自己的手机，走进卧室甩上门，直接打开电脑。
干脆写封邮件请假。甄箜想。
电脑刚刚连上网，甄箜还没来得及打开outlook。鼠标就已经不听使唤。
“靠！”甄箜咒骂。
下一秒，久违的记事本又蹦了出来。
“yoooooooo~”
“等黑你来啦！”
“等黑我想你很久了。O（∩_∩）O~”
“等黑你是不是只顾得甜蜜了？这么多天都不上线抽打之（╰_╯）#”
一个接着一个的黑色的字蹦出来。
甄箜呆住。站起身，几步迈到门口，将门一把拽开。阎通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将头埋在手掌，没有看电视、没有打电脑、也没有玩手机，只是呆呆地坐着。看到甄箜忽然拉开门，才将头抬起来。
“想不想喝水？”阎通现在脸上挤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甄箜回头看了眼自己的电脑屏幕，那个记事本依旧还在。
这是怎么回事？
甄箜将门带上，又坐回到电脑前。
似乎是哪里出了问题。甄箜开始仔细回忆。昨天被愤怒冲昏了头，加上又发烧，整件事甄箜也并没有仔细去细想，但是现在想来整件事似乎有很多地方对不上。
因为至少第一次，甄箜很清楚地记得和黑客在电脑上相遇，阎通应该还没有时间赶去摸电脑。甄箜清楚地记得那时候阎通十点钟因为忘记拿游戏机还专门返回来一次，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甄箜定了定神，手指放在键盘上，微微有些发抖。
“等黑，你怎么不理我T^T”
“文有没有继续？我等了好久好久啦o（╯□╰）o”
“等黑，今天是工作日，你怎么没有上班？⊙﹏⊙b”
“难道是……我一定想多了……\（^o^）/”
记事本上的文字还在继续。
“你是谁？”甄箜用力在键盘上敲打。
“（⊙ o ⊙）啊！等黑你失忆了吗？o（>﹏<）o不要啊……”
“你是谁？”
“~~~~（>_<）~~~~，等黑你怎么可以忘记人家嘛！”
“你是谁？”
“等黑你学坏了！（╰_╯）#哼哼！”
“你究竟是谁？”
“明明前不久还对人家表白来着，人家是你的黑客爱老虎油嘛！>33333<”
看着跳出来的文字，甄箜意识到直接逼问不是办法。看来要迂回包抄。
“吓我一跳。我以为你只会晚上出现的。”
“（+﹏+）~狂晕，明明是我才被吓到了好不好，我刚才还以为等黑你的电脑被别人用了。（╯﹏╰）b”
“你白天怎么也会在？”甄箜打算先套近乎。疑问很多，需要逐个击破。
“上班啊O__O”……本来还没想到可以遇到你的，我就是试试看嘛！”
“等黑你翘班啦？o_O翘班的孩子不乖哦！”
“只是病了。”
“病了！（⊙ o ⊙）严重不严重！要不要紧！有没有去医院！吃没吃要！最最关键的你家小攻同志有没有请假陪你！”
“没那么严重！”
“等黑，这是你的大好机会要好好把握。”
“什么意思？”
“生病是培养感情的最好契机嘛！枉费你写了那么多的文这点道理你都不懂╮（╯_╰）╭”
“我还以为你只会催文。”
“文是要必须催的，不过本爱老虎油不会做缘木求鱼杀鸡取卵这样的蠢事的。（￣へ￣）~”
“我都生病了，那把我之前的文给我还回来吧。”甄箜想测试一下。
“yooooo，等黑，给我撒娇没有用的╮（╯_╰）╭我是很讲诚信的哦。请！拿！新！文！换！旧！文！你懂的！”
看情况对方应该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把文找回来的事。
“等黑，撒娇要对你家小攻撒娇哦。相信我他一定会吃这一套的，你还在犹豫什么，快点给他电话，一会而你就能欣赏到他飞奔到家一脸焦急的样子了~（@^_^@）~”
不用一会儿，只要打开门，就可以直接看到那人一脸焦急的样子了。
“等黑，等黑，我悄悄问你哦，你喜欢不喜欢他？（*^__^*）”
“说实话吧，放心我绝对不会吃醋的！~\（≧▽≦）/~”
“哎呦，等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o（╯□╰）o”
“相对于文，我怎么觉得你更喜欢八卦！”
“（⊙_⊙）？被发现了！”
“（⊙o⊙）？被发现了！”
“（⊙_⊙）？被发现了！”
“（⊙_⊙）？被发现了！”
“我觉得你认识他。”甄箜索性赌一把。
“？（⊙_⊙）？”
“否则你怎么会这么关心，难道你不该是只看文就好么！”
“等黑，我有点不太明白！（⊙o⊙）？”
“不明白？我看你明白的很！”
光标一闪一闪，记事本依旧还在，只是没有文字继续出现了。
似乎从这里并不能找到突破口。甄箜有点丧气，只是沮丧了一下，甄箜便有了主意。不管怎样不能这样一直被戏耍下去了。
甄箜一把拉开门，冲着坐在沙发上依旧垂头丧气的人嚎了一嗓子，“你给我过来。”
阎通有点疑惑站起身，慢慢挪动到门口。
甄箜指了指阎通，又指了指电脑，吐出两个字，“解释。”
阎通这才注意到电脑上的内容。匆匆看了一眼之后，脸比之前更黑了。
甄箜站在一边抱着肩膀，静等阎通开口。
31.情深不过如此
很久之后，甄箜在一个朋友的扣扣签名上看到这样一句话：“我的每一次飞机都是为你打的——情深入骨，不过如此啊。”甄箜将阎通拽过来一字一顿地念给他听。念完之后，阎通撇了撇嘴，说，“肉麻死了。”
肉麻？某人居然还好意思说别人？鄙视之。
甄箜毫不客气送给阎通一拳，对方只是笑嘻嘻地挨了，将人搂进怀里。
如果有人只为了博自己欢心，可以拼尽全力为自己撒个弥天大谎，再一路小心经营，哪怕身陷其中醋海翻腾不能自己，都全力维护，只是为了让自己开心。直到最后美丽的谎话肥皂泡城堡被一下戳破的时候，那人除了一地狼藉什么都得不到，他落寞看着你的时候，你还想怎么责备他呢！
不知道别人会怎样，甄箜觉得自己做不到再去过多苛责。
……
阎通坐在电脑前，回头看了眼甄箜，又将视线转回到电脑屏幕。停了几分钟后，手指在键盘上敲打起来。
“我是老大，他都知道了。”
甄箜瞅着屏幕，阎通打出那行文字后，记事本开始并没反应，但是稍后文件就接连不断地跳出来。
“（⊙o⊙）？老大真的被发现了。”
“（⊙o⊙）？老大自求多福。”
“（⊙o⊙）？兄弟路过拍肩祝好运。”
“（⊙o⊙）？老大多保重！”
“（⊙o⊙）？对不起老大。”
“不是你们的问题。是我的错。”
“老大，对不起，我真是想帮忙来的。”
“老大，你好好解释吧。”
“老大，我觉得等黑还是……”
甄箜没看完，阎通便合上了电脑屏幕。
“哈，老大！不错嘛！带头大哥！组团刷我这个副本你觉得怎么样？刷得尽兴吗？”甄箜端着肩膀问。甄箜觉得自己额头上的青筋气的都快爆出来了。
阎通低着头沉默着。
“过瘾了没？”
“我有没有让你体会到愉悦的感觉！”
阎通下巴上又重重挨了一拳。阎通抬起头，沉默了一会儿，开口，“你饿不饿？我去煮点粥给你喝。”
“想跑是吧，那就麻利地收拾好你的东西滚，我现在不想听你解释了。滚出去！从此以后就当我们不认识。”
“你现在身体不好，等你好了，我再走。”阎通站起来，定定看了甄箜一会儿，往门口走。
那个混蛋，甄箜觉得自己快要被气疯了，被戏耍被愚弄当自己发现后，对方居然连解释都懒得说。甄箜一把抄起自己的电脑抡圆了摔到地上。
见鬼去吧黑客！
见鬼去吧爱情！
见鬼去吧阎通！
统统都见鬼去吧！
走到门口的阎通被这一声响震得回了头，看着一地狼藉，贴着门框慢慢蹲了下来。
甄箜气急败坏，又在摔坏的电脑上重重跺了两脚。
甄箜跺完之后，觉得自己好蠢好蠢，蹲在地上看着一地狼藉抱着头不再说话。
阎通靠着门框蹲着看向甄箜，没有阻止，没有劝慰，只是看着，默默看着。
甄箜躺在床上，回想今天发生的一切，懊恼不已。自己真是笨，把手机摔了不算还把自己的电脑也砸了。两天之内损失太大了。要摔要砸也应该砸了那小子的才对。
第一次恋爱的代价有点大，被强上、被戏耍、被欺骗、伤了心再加上物质损失，自己真是亏大发了。
闭着眼睛怎样也睡不着，甄箜在床上翻来覆去。不知道折腾了多久，刚刚有了点困意，卧室的门被悄悄推开。大半夜甄箜不想再吵架，只是希望阎通赶紧出去。
手抚上额头，甄箜听见对方似乎舒了口气，“终于退烧了。”
那就赶紧滚，甄箜闭着眼睛想。
人并没有离开，甄箜清晰地感觉到手指滑过自己的眉宇。
“对不起。”阎通的声音很小。
这句已经听腻了。
“我知道我欠你解释，很多解释，”阎通顿了顿，“可是我看着你的时候，我不知道该怎样开口。因为我觉得你看着我，眼神就像看着骗子一样。”
你本来就是骗子。甄箜心里说。
“我就是个骗子。其实有时候想我要是可以一直骗下去也很好。不过我没想到我会嫉妒，出奇的嫉妒。特别是在你还没有对我亲口说过喜欢我的时候，对着另外一个人说，即便那个人也算是我。”
那另外一个人不是你自己么，或者你的情人。甄箜心内吐槽，精分这活儿看来的确不太容易。
阎通的手指仔细地摩挲过甄箜的面颊。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样子。有点呆，别人都冲着女孩子去了，只有你一个是站在那里履行自己迎新的职责，不过你当时乱指路，害的我拎着行李居然在宿舍楼溜达了两圈。”
得了便宜卖乖。我四年唯一一次迎新的机会给你了，你有毛好抱怨的。甄箜嘟了下嘴。
“我跟你坦白，其实从帮你攒的第一台电脑我就做了手脚。你有了电脑就很少有时间跟我在一起。我很好奇，一个不打游戏、不爱聊天的人每天对着电脑在做什么？”
指尖滑过甄箜的嘴唇。仔仔细细地摸着，不舍得放开。
“你写过的东西，我都很认真看过了。甚至有时候我会有种错觉，觉得你笔下的人物似乎在过我一直向往的生活，一起冒险一起开心什么的。有时候我会羡慕他们，他们和我相比他们很多约束和顾忌。我不知道该怎么鼓励你，就像我很喜欢你，却不敢看着你的眼睛说。”
阎通继续絮叨着。甄箜也继续听。
甄箜渐渐听到一些他以前知道或者他不知道的事情。阎通说得很乱，也没有什么条理，只是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