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山本来有点伤感，因为苏月靠上了大学去了别的城市，两个人联系虽然没断可是没有原来那么亲近的感觉了，虽然那姑娘的依旧是那么……口无遮拦的。后来得知了家里发生了这么多好事也是乐的合不拢嘴，张小芹一天一个电话催着儿子回家，一个劲儿的说现在咱家不差钱！

金山有点心动了，他本来以为打工三年能赚快20万人民币也算不错的了，后来才发现钱哪里是那么容易赚的，日本人留学生打工一个钟头最低要付640日元以上，可他们这群研修生一个小时就只有300日元，一忙起来还不分昼夜的加班，最近两个月就休了一天假。

累点倒没啥，可金山是无肉不欢的人，天天这伙食做的倒是比国内精致好看卫生，但是量不够啊！一碗味增汤，一口咸菜，一口腌小菜（雪里红或者是煮芋头球，魔芋啥的），一点豆芽炒肉（不超过三块肉）之类的主菜，米饭倒是管饱了吃。金山动不动夹着那一小块芋头球，扔进嘴里还没尝出啥味就咽肚子里头，肉就更别提了，颇有猪八戒吃人参果的感觉。刚开始大家都觉得小鬼子太虐待人了，后来发现日本人每天就真的和他们吃的是一样的伙食！完全没有加餐啥的。

“鬼子从小活到大也不容易啊！”

“你看看他们水果那么贵，尤其是超市里头一个小哈密瓜要1000多日元啊！疯了吧！”

“哈密瓜算啥，牛肉才可怕吧！”

“你有钱还能买到牛肉，想吃羊肉的话有钱都买不到啊！”金山感叹，原来苏月在的时候他还能没事跑到她家去改善改善伙食，有时候两个人还会下馆子去。现在她人去楼空的，只能跟着公司伙食走。

大家七嘴八舌的，都打心底里特同情日本人，有纷纷吹嘘起各自家乡的美食，说着说着都沉默了，出来这么多年谁不想家呢？一年倒是能回家探亲一回，可是机票钱要自己出奖金也没了，基本上大家都没回过家。金山都快记不清他娘唠叨的具体内容，不知不觉间已经出来两年了。

周末上qq的时候发现许久不见的黄毛也给他留言了，问他啥时候回国。现在自己开了个餐饮店，急需人手，到时候咱兄弟利润对半分，金山看的也有点心动了，原来周六日还不忙的时候苏月介绍他在一家料理店打过工，他又能学到手艺又赚了笔小钱，后来被小个子举报了，公司给他记了个过，说再有类似行为就要遣送回国。后来金山披个出厂条就特别难，周日想去学日语都被门卫拦住不让出去了。

他看的小个子得意洋洋的脸气得半死，结果也不知道是报应还是咋的，小个子就病倒了一直不好，研修生没有加入日本的国民健康保险没法看医生，大家也没太当回事，本来以为是感冒随便吃了点药，结果越来越严重，又是头疼又是呕吐不止。吓得大家都不敢和他一个宿舍了，就金山看他可怜，照顾着他，半夜还知道给倒口热水喝。

“我算是看透了，那些人平时千好万好的一出事儿都没影了，我真是对不起你。”小个子原来还算个健壮的小子，现在已经瘦干干的看着格外可怜，“我原来就是嫉妒你，你……你人真好。”

“说什么呢，你小子肉麻不肉麻！”金山翻了个身，他突然想起了殷华，小时候的华华就是这么个病怏怏可怜兮兮的样儿，他好像就特受不了这种小孩。“我还等你病好了跟我干一架呢！听懂没？争气点！”

小个子声音哽咽着嗯了一下，可是没过几天就因为健康原因被遣送回国了，金山听着有几个同事松一口气的样子说着什么“幸亏不是传染病，要不咱们都危险了”，顿时觉得真他妈的恶心。虽然金山原定的是三年协议，但是合同是一年一年签的，他就没续约。本想着来日本是长长见识长点本事，可是现在看来除了钱啥都赚不到！ 最后就给金山发了合人民币11万左右的工资，没差太多他也懒得计较。想收拾行李的时候发现自己也没啥好收拾的，就几件破衣服，回去的行李箱比来的时候轻了好多。

人生第一次坐飞机金山有点手忙脚乱的，托运行李领了登机牌过安检什么的，找到登机口坐在大厅里的时候终于松了口气，望着飞机消失在蔚蓝的天际，他觉得有点激动，“终于要回家了！”

42．

从日本没有直达X市的飞机，还需要在浦东机场转机，这一等就等了4个钟头，金山都困得熬不住了，他早上6点不到就起来赶飞机了，这会儿眼睛都睁不开了可还不敢睡，身上装了11万血汗钱呢！这会儿他就想起来原来坐火车，他妈给他内裤上缝了个兜装生活费的事儿了。那会儿拿三五千都觉得是比大数字，贴着肉放。这回光在内裤上缝个兜是装不下这些钱了，金山禁不住笑了。那条内裤被殷华叫钱袋子传家宝，没事就嘲笑自己，后来两个人闹掰了他随便收拾了行李就走了，那个钱袋子好像也落在抽屉里，还不知道小麻杆背地里怎么笑话自己的。

想到这儿金山那股子高兴劲儿好像被水浇熄了一样，去年开始就听说那家伙阴魂不散的由来家里打听，不知道是发什么疯。这回家里分房搬家以后故意没留地址，小麻杆就再找上来，估计是放弃了。“不见面最好，要不多闹心！”他自言自语道。

到了X市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多了，张小芹在人群中一眼就望到儿子，高兴的直叫：“小山！这边！”两年不见了，儿子瘦了一些，显得更精神了！人群里就自个儿儿子最帅，那股子骄傲劲儿别提了！

一家三口抱在一起久久都没有松开，心里都无比高兴。

高兴的不止他们三个，殷华也躲在厕所门口像个变态一样伸着脖子向外张望，看到金山出来激动的眼圈都红了。吓得好几个想上男厕所的都扭头走了。

殷华找的关系买了筒子楼那一片的地，分给了金山家一套房还有搬迁费。现在金山家的邻居也是他安插好的人，一有啥风吹草动的他都知道。早早就听说金山今天要回来，他下午五点多就来机场等了，幸亏X市机场小，躲在厕所里也能看到。金山还是那么黑，比起前两年瘦了，看着很精壮，穿的比原来讲究了，那条牛仔裤也太风骚了吧！那么紧显得屁股那么翘！他忍不住咽了一下（ˉ﹃ˉ）口水，眼珠子象黏到金山屁股上一样。

那边张小芹和金福赶紧抢下儿子行李，金山冲他俩说了些啥就往厕所这边走过来，殷华一下子就愣了，他父母都这么膈应自己更何况金山本人了！他吓得赶紧缩到第一个隔间插上门，从门缝里往外看，可惜门缝太小了基本啥都看不到，急的殷华直挠墙。不过现在能和金山待到一个房间他就挺高兴的，即使这就是个臭烘烘的厕所。

看不到他只能安静的听，看来金山是憋得挺久的，尿了半天，完事儿最后长长的舒了口气。殷华听了那舒口气的声音整个人脑子都空了，原来和金山办完事以后他也是这么个声音，带点满足，带点撒娇的感觉。殷华觉得自己全身都烧着了一样烫，骨头都酥了。他听见金山拉上拉链出门的脚步声，自己却已经迈不出步子了，因为下面有点硬了。就这样撑着帐篷走出去非要被警察抓走不可。

殷华坐在马桶上想，自己可真是越来越变态了。无论如何要快点站稳脚跟让金山回来。

他去年年初和他爸争到的那块地已经把步行街做起来了，那儿成了年轻人逛街必去的地方。可想和他爸抗衡还是差得远，年初加入了一个富二代俱乐部倒是让他开了眼，原来他还挺讨厌这个称呼的，一提到富二代无非就和飙车悬浮赌博啥的联系到一起，没想到其实富二代里有真才实学的也不少。大家聚在一起打打高尔夫聊聊天，殷华虽然没跟他们一样出过国留过洋会骑马爱买车，可是说到公司运营和对付企业里的元老他总是有一套，这些问题也是继承家族企业的人最头疼的，慢慢的他也搭起不少人脉，交了不少朋友。

这其中还包括一个女朋友，那女的叫赵美娟，家里开矿山的，没事儿总是冲殷华似笑非笑的，有一回聚会完了直接约他去喝茶，殷华没搭理她。结果赵美娟就直接把他堵到门口：“我知道你是个同性恋！”

殷华僵了一下，迅速抬头眯着眼打量着面前的女人。他自以为自己掩饰的还不错，虽然殷常德像是知道点什么，可也不过是捕风捉影，从来没跟他挑明这事儿。这女人是咋知道的？

“跟我去喝茶不？”赵美娟心里有点紧张也有点窃喜，她就这么随便一说没想到还真有用！

一杯茶喝下去殷华终于知道自己被玩了，这丫头有个穷男友家里不同意，想找个差不多的人当幌子糊弄家人，自个儿暗度陈仓和穷男友恩爱去。找了半天觉得自己当幌子最合适！同性恋的事情也是顺嘴胡诌，没想到自己倒在阴沟里翻船了。

殷华手指一下下扣着桌面，权衡着利弊。赵美娟坐不住了，小声说：“你倒是给个回复啊。”

“可是……倒是可以。”殷华故意拉长腔调，“就是有时候你要配合我的行程安排。”

赵美娟猛点头。殷华满意的笑了，那笑容让赵美娟有点怕怕的。

交了这个名义上的女友，殷常德果然就把每周的相亲节目个停了，殷华也有更多时间去忙自己的事情，当然他是用“带着女友出去玩”的名义。他和几个富二代忙着搞创业做房产，殷华在后面制定方案计划，其他几个人在明里抛头露面。这几个人从小都是受家里言传身教耳濡目染的，潜规则玩得转又懂得利用身边的一切资源，就是缺少实际经验。殷华本来对回报没啥太大的期望，没想到竟然做的这么顺！看着收益分红殷华心里感叹着原来真是小看了他们几个。

金山没来没休息几天就跑去黄毛那儿上班了。在外头带了两年在回家好多不适应了，日本那边冬季大腿露在外，小姑娘大冬天也穿短裙，男的也就是一条单裤过冬。回家了家里二老天天追着他逼着穿衬裤毛裤什么的，要不就是填鸭式吃法，鸡鸭鱼肉顿顿都有，说是去了小日本那么多年没吃上啥好，天天逼着往下塞，当是养猪啊！除了家里他还有点不适应环境气候，原来在日本呆着挖鼻孔都觉得干干净净的，现在一挖觉得简直挖出一煤球！他也就注意起形象来，定期去理个发，天天早上都刮刮胡子，没事剪剪鼻毛啥的。

黄毛的饭店在步行街门口人流量最大的地方，天天忙得团团转。一见金山回来乐的冲上去就是一个熊抱，“你他妈的在鬼子那儿呆了两年怎么越来越俊了？是不是小日本姑娘把你伺候的很好啊？”

“去你奶奶的！脑子里就想着这些！”金山笑着直接踹了他一脚，“老子从小就比你帅！”

“是是是，帅哥要不你去门口多吸引点美女进来？”黄毛冲他挤眉弄眼，结果脑袋上就挨了一巴掌，一个秀气的女孩站在他后头一脸气势汹汹，黄毛一看见他立刻满脸堆笑：“老婆大人咋来了也不打个招呼呢？”

金山盯着那个女孩子总觉得在哪儿见过，黄毛赶紧介绍：“高中就认识啦！那时候我俩就……嘿嘿……”

金山恍然大悟，那时候黄毛跟他借钱给女友打胎，那时候泪汪汪怯生生的姑娘可不就是面前这个嘛！

“过了这么多年，我俩又走到一起啦！她都三个多月了，这回要好好对待孩子！”黄毛小心扶着老婆的腰，一脸快当爸爸的傻笑，“我说你也不小啦，咋还没找个女友给哥们瞧瞧？我还想着你能带个日本妞回来呢！”

“不是等你给我介绍么！”金山勉强笑笑，跑到厨房忙活去了。

第一个月下来金山就分到快两万，他吓了一跳拿了银行卡问黄毛是是不是把钱给他打错了？黄毛赶紧摆手道：“我在这儿能开店都因为你……你就别跟我客气啦！”

金山听得一头雾水，追问了好多次都没个结果，黄毛总是含糊其辞的。他心里有点别扭，自家兄弟好像还对自己隐瞒了什么事儿。到最后他也懒得追问了，反正问也没结果。

43．

没结果的事情金山一向不爱追究，过好现在的日子是最重要的。回国后最大的变化就是金山特爱吃水果，尤其一见到哈密瓜就跟没命了似的，一口气就能干掉两个。看的家人直皱眉，“那玩意齁甜齁甜的好吃在哪儿了？”

金山可不敢告诉家人出去这两年一口哈密瓜和桃子都没吃过的事儿。日本那小破地方只要是水果都贵，贵的让人望而兴叹，这两样尤其的贵！桃子快300日元一个，合人民币24块左右，怎么想都不划算，脑子坏掉了才回去买 。所以回来了玩命吃水果。

收拾完店里的事儿已经过了10点，金山正往家走呢，突然就闻到沁人心扉的水果香，金山简直幸福的快飘起来了，有桃子的香味！终于能敞开怀吃到水果迟到爽啦，金山乐颠颠的往店里奔，没想到这个点了水果店还开着。

“那堆桃子不好了，有烂的，这边是刚卸的货。你过来挑。”店主娇滴滴的声音从后头传过来。

金山心里感叹遇到个好人，一回头愣住了。没想到隔了这么多年，竟然还能再见到她！刘孜也愣住了，直到怀里的孩子揪她头发她才醒过神来。

两个人互相打量了刘孜终于开了口，“你被人包养了么？怎么打扮成这样了？”

金山哑然失笑，这丫头嘴巴依旧那么坏，多年不见的陌生感瞬间就被打破了。“怎么？长得帅犯法啊！”

两个人哈哈大笑，就象小时候一样。刘孜离婚了自己带个孩子回到X市，开了间水果店糊口，小男孩白胖白胖养的跟年画里的娃娃一样，鬼精鬼精的，金山特喜欢逗他，从那天往后基本每天下班金山都往水果店跑，没事儿还给孩子带点玩具零食啥的。

殷华觉得自己简直是超人，工作忙的一天一夜没合眼，就想着早点回到X市看看金山一眼。现在赚的钱已经绝对够两个人衣食无忧了，也完全不怕摆脱家里自立门户，现在关键就想知道金山是啥态度，是不是还在恨自己？

“肯定还是恨着吧……”殷华自言自语道，心跳加速的厉害。他只敢远远的跟着金山走，看着金山的背影他心里特忐忑不安，炽热的目光一路紧跟着金山进了水果店。金山和一个女人在一起有说有笑的样子简直让他气红了眼。当他看到那女人抱起那个圆滚滚的小男孩时，胸口像是被重重的打了一拳。

眼前的这一幕简直就是模范家庭，和谐的一家三口。那个女的……好眼熟，好像是原来暗恋金山的那个刘孜！那个孩子是谁的，看样子至少3岁了，是金山去日本前他俩就勾搭上了还是更早以前……不对不对，要是有这种事情自己肯定会知道的！不可能保密工作做的这么好……无数种猜想在脑中走马灯，他只觉得一片混乱，呼吸困难。直到那个圆滚滚的孩子挣脱刘孜的怀抱，扑到金山腿边喊着叔叔抱抱的时候，他才松了一口气。那个长的跟个白皮包子似的熊孩子叫的是叔叔不是爸爸！

殷华一下就没控制住自己，不知道怎么的就站在水果店门口了，努力展示练习已久的亲切微笑。效果惊人，小孩直接就吓的哇哇大哭，缩成一团趴在一下子抱住金山脖子就不撒手。刘孜也悄悄躲到金山身后，就剩下一双眼睛，她打从心底里怕殷华。

金山刚开始还有些尴尬，看到他们母子俩的样子忍不住对殷华说：“你……还是别笑了，吓着孩子。”

殷华在心里幻想了无数次他们再次见面的情景，可是幻想中的场景没有一种比现在更难堪。他收了笑容，僵着个脸问：“好久不见，你过的怎么样。”

金山放下孩子冲殷华说：“走我们换个地方说话。”